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二周目的他们后悔了[快穿] 作者：岁既晏兮 内容简介 原名《我真的没想反虐他[快穿]》 简以杨隶属穿书局男配部，主要工作是给人当替身，负责在天命之子真爱不在身边的时候，让对方睹人思人。 工作轻松、福利好，简以杨一直很知足。 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负责的好几个世界时间线错乱，他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还得被拉回去再走一遍剧情线。 简以杨： 行吧，好。 * 雨夜。 简以杨从傍晚等到深夜，终于等来了那辆溅了他一身泥水的高级轿车。 被溅了一身水的简以杨哆嗦着冻醒，眼睛要睁不睁，迷迷糊糊抱怨：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晚？ 霍烽： 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一开始，霍烽觉得没关系。 他不过是看上了那张脸，两个人各取所需罢了。 后来 霍烽冷着脸放下了礼物盒，一字一顿：我、不、喜、欢。 简以杨：？ 霍烽重复：我不喜欢这个设计。 简以杨：？？？ 你驴我？！明明上一次走剧情线的时候就很喜欢。 再后来 某次醉酒。 霍烽掐着他的下巴，沉着脸逼问：有多像？我和他有多像？！ 简以杨：？？？ 和谁像？像谁？ ps. 1. 有单箭头感情线，所以放在耽频，但是到结尾都没有双箭头 2. 快穿，三个世界：架空现代、abo、修真（暂定，写到的时候可能会改） 第1章 谁是替身01 简以杨看着眼前的青年。 鼻梁高挺、眼窝深邃，浓黑的眉毛压在眼睛上方，再加上一丝不苟的发型和整洁的西装，怎么看都是一副高级商业精英的模样。 但简以杨却从中看出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看了半天，直到把对面的人看得不自然地紧绷起来，这才迟疑开口：“祈安？” 霍祈安，这个世界天命之子主角攻的双胞胎亲弟弟，两个人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气质相差太大，日常几乎不会把人认错。 不过霍祈安今天这个打扮，简以杨还是辨认了一下，才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被简以杨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叫破身份，霍祈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一个激灵，差点儿跳起来。他那点强装出来的凛然气场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原本被发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因为主人下意识的揉搓而凌乱起来，头发支楞着乱翘，这么一番变故下来，他身上的西装也显得像是偷穿大人衣服一样不和谐。 明明都是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年纪，和从小作为霍家继承人培养的霍烽不同，霍祈安就像是那种毫无压力的二代，身上总有种永远长不大的少年气。 这会儿被简以杨这么一看，他没多会儿就心虚地开口：“以杨哥。” 作为双胞胎，霍祈安和霍烽年龄差要以分钟计，简以杨也不知道霍祈安这个“以杨哥”的称呼是怎么来的。但要论起心理年龄来，简以杨自认为比霍祈安大太多了，他对这声“哥”答应得一点也不心虚。 简以杨“嗯”了声，问起了这会儿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霍烽呢？” 霍祈安立刻就支吾起来，“我、我哥……他……” 简以杨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霍烽放鸽子了。 毕竟在霍家上一代全部放权、整个霍氏都仰仗着这位卓有才能的年轻继承者的现在，霍烽实在是个大忙人。就算他是世界意识盖章认证的主角攻，能力毋庸置疑，但也常有分身乏术的时候。这时候鸽掉简以杨的约会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后者在霍烽日常中的重要程度，绝对无限靠后。 可是鸽是鸽了，能让霍祈安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明显不是一般的“放鸽子”。 打量了会儿霍祈安的表情，这段时间掐着日子算起剧情的简以杨恍然大悟：是正主回来了！ 说起“正主”，就要谈起简以杨的工作了。 简以杨隶属穿书局男配部，主要工作内容是给人当替身，负责在正主不在的时候让主角攻睹人思人。这次简以杨替的人名字叫做楼卓，和霍烽从小竹马竹马长大，是主角攻的初恋对象兼白月光，当然也是未来的正牌主角受。楼家当年家族中出了变故，楼卓被家人安排出国，留下主角攻恍然明白自己那朦胧感情，却终究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苦苦思念未果之后，终于找了个和楼卓有几分像的替身聊以慰藉——简以杨就负责当这个“替身”。 这种替身工作简以杨已经业务熟练了，但是这此的情况多少有点不同，因为这个世界简以杨已经来过一遍了。 按理说这会儿主角攻受早就该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他这个贪图霍烽家产，认不清自己的定位、妄图嫁入霍家的替身已经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在穷困潦倒中困厄死去。 但是简以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正要接着去下个任务单途中突然被拽回了这个世界，而且还莫名回到了剧情最开始的时候。 简以杨一脸懵逼，同样懵逼的系统急急忙忙联系总局。 但是以小世界和穿书局之间的时间流速差距，简以杨到现在为止还只等到了个“正在调查”中的回应，估计等调查结果传过来，这边剧情都快结束了。简以杨无奈之下，只能捏着鼻子重走一遍剧情。 其实简以杨对自己的工作环境算得上满意，毕竟他替的都是天命之子的心头肉、白月光，虽然有时候受到小世界本身发展所限、物质水平有限，但是他在工作期间得到的物质享受（在正主回来之前）绝对是当前世界的顶级层次，简直是公费旅游超豪华版本。 可即便如此，重复工作也容易让人丧失热情。想到自己要把已经走过一遍的剧情再重复一次，简以杨就觉得窒息。 这导致他再次到这个世界之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在消极怠工（简以杨：没有加班费的加班，谁爱干谁干！），一直等到察觉到剧情有逐渐走向脱轨的架势，他那点职业本能终于不容许他继续咸鱼下去了。 看到这会儿对面明显不安的霍祈安，简以杨反而松了口气。 霍烽的态度日渐诡异，简以杨都要以为自己消极怠工的那段时间造成什么重大剧情偏移了——还好、还好，“接楼卓回来”这么大的事件还在。 简以杨虽然心情放松，但是以他现在的人设不可能表露在外，他脸上自然而然地带起了不满，眉梢扬起，冷哼：“怎么、又有什么关键项目非霍大总裁不可？！” 这明显挑刺的语气，却意外并不讨人厌。 简以杨既然能当得了替身，他在这个世界披的马甲长相和主角受足有七.八分相似，即便这会儿做出这样骄矜又刻薄的模样，仍旧不显得讨人厌。反而更像是那种品种高贵、不喜欢被人碰的长毛猫，即便是并不熟悉的人都不会对此觉得不快，霍祈安就更不会对眼前人生出什么负面情绪。 事实上，知道哥哥去干什么的霍祈安这会儿心虚占了上风。 ——确实如简以杨猜测的，霍烽去接楼卓了。 楼卓和霍家兄弟俩的竹马竹马关系当然不仅限于霍烽，霍祈安也属于被告知“楼卓回国”其中一员，他同时得知的还有哥哥亲自去接人的消息。 想到了之前“偶然”得知的兄长和以杨哥的约会，霍祈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居然跑到这里，还故意做出了这样的打扮。 但是霍祈安知道，在简以杨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除了慌张无措之外，他心底还生出了点隐约的窃喜：以杨哥认出他。 霍祈安想起了他和简以杨的初遇。 装潢相似的店面，几乎复刻的情形，只是那时候两个还并不认识彼此，但是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青年原本失落消沉的表情陡然明亮起来。 那顷刻之间的表情变化，是因为看见了他。 霍祈安那时还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第一次那么切实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对另一个人来说是那样的重要，重要到他只要出现在对方的眼前，就好像点亮了整个世界。 这个认知让霍祈安的心跳都跟着激烈起来。 只是那瞬间鼓噪的情绪，很快就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抱歉，我认错人了。” 那人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又归于一开始那样的黯淡。 这场仓促开始，又戛然而止的缘分本该到此为止，但是在那毫无来由却又足够激烈的情绪的驱使下，霍祈安居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主动坐到了青年的对面，询问对方是有什么烦心事。 作为初见面的陌生人，这个样堪称冒犯的提问当然得不到什么结果，只是看着对方因为几句闲聊而渐渐舒展起来的表情，霍祈安的情绪也不由跟着放松下来。 莫名的，他不想要对方再露出那样失落黯然的表情。 …… 这一次也是如此。 霍祈安支吾着无法道出实情，他害怕在简以杨脸上看见如那天一般的低落。 他不该是那样的。 眼前人应该永远骄傲又灿烂的样子，即便是生气也是明亮又炽烈的模样。 简以杨还维持着恼怒的表情看向霍祈安，但看着对方都快冒出汗的模样，他忍不住在心里啧啧感慨：[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霍烽这个商场上雷霆手段、谈判桌上轻易引动人心的商业大佬，居然有这么一个双胞胎弟弟，只能让人感慨遗传规律真是摸不透。 系统对霍祈安的好感度明显高于霍烽，对宿主的话高度赞同，并且对主角攻表示了不满，[他居然让双胞胎弟弟过来！] 要是宿主没认出来，不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真是太卑鄙了！！简直比上一次走剧情线时还卑鄙！ 简以杨倒不觉得霍祈安这次过来是霍烽指使的。 就霍烽平常的态度，恨不得简以杨离自己弟弟八百里远，简直生怕他把毒手伸向亲弟弟，怎么可能主动让霍祈安来接触他？ 想是这么想，但是简以杨现在这个人设，一遇上霍烽的事就头脑发热、完全不会仔细思考。简以杨也只能遵循角色性格，语气很不好地开口，“怎么？是他让你来的？” 这完全是一副无理取闹、随意迁怒的模样。 作为被迁怒对象的霍祈安却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甚至脸上心虚的表情更浓了。 简以杨：“……” 简直老实到到让人都不好意思欺负下去了。 ——清醒一点，霍弟弟！你根本什么都没干！！ 是你老哥放的鸽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一副“替哥哥道歉”的表情是几个意思！他敢打赌霍烽本人都不一定有一星半点愧疚。 说实话，霍祈安这个性格，即便有脸作证，也让人怀疑他和霍烽到底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简以杨觉得，这一次大概率是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又双叒叕被霍烽鸽了的事，偷偷跑过来安慰人。 这个霍家的弟弟就是这个性格，在之前一次剧情里也是如此。上次剧情线简以杨遇到霍祈安已经是剧情很后期了，他那会儿已经是猫嫌狗憎、人人喊打，声名狼藉到就差被霍烽扫地出门了，但是霍祈安还是展露了异乎寻常的善意，大有他被赶出去之后就收留他的意思。 走完剧情就准备滚蛋的简以杨当然没去打扰这位到处散发圣光的霍弟弟，干脆利落地收拾了行李、默默地就润了，但是并不妨碍他感受到对方的善意。 简以杨也没有想到，再这个世界之后，遇到霍祈安比原来的剧情中还要早，而且对方的态度简直过分友好了。 第2章 谁是替身02 简以杨并没有多在意提前认识霍祈安这件事。 就算再走一次剧情，细节也不可能一模一样，这种主剧情线之外的细枝末节，有些区别也影响不大，要不然他们穿书局的工作也不用做了。 霍祈安最后支支吾吾的含糊过“到底是不是亲哥让他来的”这个话题，转而满脸忐忑地小声，“以杨哥，上次那个画展，你说你有点兴趣。” 简以杨从记忆里搜寻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了霍祈安所说的画展。 他禁不住沉默了一下，那种对话任谁听都知道是客套，也就是霍祈安这个实心眼会放在心上。 既然知道是剧情了，按照简以杨的打算，他本来准备在这边表演完了无能狂怒之后，就收拾收拾该回哪去回去。但是这会儿对上霍祈安那带着微弱祈求的目光，简以杨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决定还是跟霍弟弟逛一次画展——毕竟人家也是担心他被鸽掉之后的心理状况，所以才特意敢过来。 简以杨遵循人设，意兴阑珊、很是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霍祈安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这态度，表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努力往下压着唇角，但嘴边还是翘起了相当明显的弧度。 说实话，在这张和霍烽一样的脸上，露出这种傻白甜的笑来，实在有点辣眼睛，特别霍祈安现在还是一身正装、一副跟霍烽一般无二的打扮。 简以杨终于还是没忍住，“你换身衣服吧。” 这会儿的霍祈安当然是简以杨说什么是什么，两人去画展前先逛了一遍商场。虽说两个大男人逛街速战速决，但是到画展的时间还是晚了些，不过画展主人全没有在意的意思，甚至亲自出来迎接，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霍先生。” 画展主人这堪称殷勤的迎接态度并不是因为把人错认，他对着的确确实实是“霍祈安”这个身份。 作为主角攻的双胞胎弟弟，霍祈安当然不可能泯然众人。他虽然平常看着像个傻白甜，但是却是一个相当有天赋、年纪轻轻就已经享誉国际的画家。 到了画展的霍祈安像是回到了自己掌控的世界，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从容的气度来，那是有别于霍烽的另一种自信。他神采奕奕地对简以杨介绍着这里每一幅画，从颜料、流派再到背后的故事，即便是在这上面并没有什么造诣的门外汉，也在他的讲述中听得津津有味，简以杨也算是有幸享受了一把大师亲自介绍的待遇。 从画展出来的霍祈安情绪仍旧维持在兴奋的情绪中，具体表现为他变身成一个小话唠，回去的一路上嘴巴都没有停过。不过并不令人烦扰，霍祈安的声音确实好听，内容也因为说话人在领域内丰富的学识积累，并不单调。总的来说，回去的一路上气氛堪称愉快。 但是这点欢乐的气氛到进门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屋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霍烽。 看到人的一瞬间，简以杨过于意外以至于都愣住了。 主角攻这会儿不是应该去接真爱了吗？怎么在家里？ 要说是接完就回来了也不对，主角攻受两人怎么说都这么多年不见了，不说天雷勾动地火，但是好歹也得是久别重逢、互诉衷肠吧？但看看现在这时间点，霍烽该不会连顿饭都没和人家没吃，就这么回来了？！这不对啊！ 还是霍祈安先一步回过神来，有点磕绊地叫了一声，“哥。” 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心虚气短。 霍祈安的这声称呼并没有得到回应，霍烽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往他身上落，像是全然无视了这个同胞亲弟弟。 这兄弟俩的关系一贯微妙，就表象上来看，这对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的兄弟俩的关系简直僵硬极了不过已经因为霍祈安的事被警告好几次的简以杨觉得两人的关系或许远比表现出来的好得多。 霍烽是个隐藏的弟控也说不定——那种爱在心里口难开的类型。 霍祈安显然已经相当习惯这种程度的无视，他小声地解释了一句送简以杨回来的理由：“从画展中心出来不好叫车”。 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却没提两人为什么一块儿去画展。 霍祈安说完后又在原地尴尬地站了好一会儿，却都没有等到回应，霍烽既没有追问、也没有应声，就像眼前是是一团空气。 静默地等了一会儿，霍祈安只能硬着头皮提出离开。 按理说这里是霍家的老宅，也是霍祈安长大的地方，简以杨甚至都能判断出哪一间是霍祈安的房间，但是霍祈安这会儿的表现却像是个客人一样，还是很不受欢迎的那种。 霍家兄弟俩的纠葛显然没有简以杨能插手的余地，在霍祈安终于满脸尴尬地说出那句“哥，我就先走了”之后，简以杨都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的压迫感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度。 ——就因为霍祈安走之前多看了他几眼。 简以杨：“……” 就这还不是弟控，他当场表演一个倒立干饭。 果不其然，就在霍祈安走后没有多久，简以杨就得到了霍烽那带着冰冷寒意的警告，“离他远一点。” 简以杨：是是是，好好好。 他并不知道霍烽那差点出口而出的后半句话：只有我还不够吗？ 将那话的后半段话咽下去，霍烽脸上本就冷厉的表情又低了一个度。冷声逼问下深藏的狼狈，让他抑不住恼怒。 直到现在，霍烽仍旧能清晰地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对方意识半梦半醒间，语气中自然而然带出的熟悉。这种无意识的亲近，绝不会出现在第一次见面的人之间。 简以杨认错人了。 霍烽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心底突兀涌上来的怒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来由。毕竟他停车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像……像谁？ 后一个问题连霍烽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因为那只是“梦”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纠缠来的梦境夜复一.夜，梦中的情景真实得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但是醒来后却抓不住一丝线索。他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失去了一个人，那股窒息一样的痛苦即便醒过来也久久在心中萦绕。 这种从梦境中投影出的情感，让他在现实中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功地寻找。 霍烽在不断追索中，终于抓到了几个模糊的地点，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重复前往，像是在那些地点中荒谬地等待什么。 这种从梦境中追寻现实的做法，本来就像一个笑话。 理所当然的，他什么都没有等到。 直到那一天—— 白天的道路维修导致平常从公司回去的常规路线停止通行，司机在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选择了绕路。在这辆纯黑外表的低调商务车行驶到那条岔路的瞬间，霍烽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路线、同样阴云绵绵的天气！！ 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握拳，西装下的小臂都蹦出了一道道青筋，霍烽用尽全力克制，才不至于让自己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他找到了！是今天！！ 那股莫名的笃定让心脏都不规律地跃动起来，和那急促又激烈的生理反应相反，他大脑却呈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但他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盯住了前方，像是要看清楚街面上的每一个细节。 顶头上司的异常让司机越发紧张起来，就连平日那娴熟的车技也有了疏漏，在几次不慎颠簸之后，他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太晚了……这条路上灯也不太好。” 霍烽一愣。 ——太晚了？ 他迟疑着抬头。 月光被浓重的阴云遮蔽，城市中的天空本就不甚明朗，在这样的天气之下，更是连一颗星星也没有了，天穹彻底成了暗沉沉的一片。 可霍烽明明记得，那是傍晚才对。 虽然乌云笼罩、细雨绵绵，但是那确实是“傍晚”。 对了，他今天加班了。 是策划部临时提交了一个方案，按照平时他该将这件事放到明天处理，可他一眼扫过，却莫名注意到了方案上的一个极大的漏洞。这种扫一眼就看出问题的能力并不奇怪，霍烽在商业上的敏锐和嗅觉早就得到了行业上下的一致认可，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接掌霍氏。但是最近这种直觉都快准到预知的地步了，霍烽甚至都隐约能够看见未来的发展。 对霍氏来说，这显然是好事，就比如说眼前这个隐蔽的漏洞，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方案执行下去，就算到时候发现不对、及时止损，也是一笔损失。对庞然大物的霍氏来说这些当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对在一些霍氏供应链中存活的小型企业，恐怕就要伤筋动骨了。 当然，霍烽倒不至于有这么多余的善心关心其他企业死活，但对于一个有轻微强迫症的工作狂来说，这么大的疏漏放着不管并简直不可能。由霍烽这个大BOSS带头，整个策划部都被拉着加班、重做方案，这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而到了这时候，漆黑的夜幕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心脏，一股巨大的恐慌袭来。 ——他会错过吗？ 这个突兀的疑问骤然涌上心头，霍烽终于维持不住脸上堪称平稳的表情，倾身往前按住车座，厉声：“快点！” 司机下意识一脚油门踩出去，车轮在路边的水洼中飞溅起一簇泥水。 第3章 谁是替身03 简以杨已经非常习惯霍烽对他远离自家弟弟的警告。 毕竟霍祈安那个性格，看起来就是很容易被坑蒙拐骗遭毒手的，霍烽这个当大哥的多操点心很正常。 简以杨解释：“这次就是碰巧遇到，以后不会了。” 这话听起来既敷衍又像是狡辩，再结合简以杨也不是第一次和霍祈安遇到的情况，简直不可靠极了。 但简以杨也很无奈，或许是这次剧情线里第一次见面时，他给霍祈安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在对方心里，他就是个备受霍烽情感pua的小可怜，简直时时刻刻准备伸手拉一把。 可是看清楚啊！看看你哥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霍烽对他又没打没骂，顶多不放在心上，又放几次鸽子而已。 这点待遇，和工资比起来算什么？！ 霍弟弟你这么搞，让在广大资本家手下挣扎求生的社畜们情何以堪？！ 这个简以杨自己都觉得有问题的解释当然没有糊弄过去，霍烽看过来的警告不减反增、脸色更冷了。 只不过这冷凝的气氛最终被一通急促的铃声打断，霍大总裁毕竟是个项目缠身的大忙人，身上的工作不止一件。电话里面只说了几句，他神情就严肃起来。 霍烽简单地说了几句指示，就结束了通讯，但是能打电话到霍大总裁这里的事情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解决，电话刚刚挂断，霍烽已经一手捞住了外套，另一手播出了司机的号码，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去，显然是准备去公司了。 按照炮灰常理来说，简以杨这会儿该作一作的，比如说质问“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搞点死缠烂打让人留下来之类的骚操作，但是他之前拐带霍弟弟这件事情还没揭过去，简以杨觉得自己这会儿再作下去，很可能喜提“扫地出门”套餐。 虽然主角受都已经回国了，他这个替身被霍家打包送出去也就是个或早或晚的是，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简以杨还是想尽可能把这个时间点拖后一些。毕竟这次小世界重启还没调查出个结果，贸然脱离世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尤其是这种时间规则被扭曲掉的地方，说不好他一出去就不小心撞到什么空间乱流里了。 既然留都留下了，当然要给自己挑个物质环境好点的场所，霍家简直是不二选择——在主角受正式归位之前，他这个替身的待遇可真是没话说。 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简以杨还是保持着全程安静如鸡的状态，沉默的目送着霍烽离去。他倒是注意到了霍烽在门口突然停滞了一下的脚步，但是并没有多想，也没机会看见霍烽那瞬间难看下去的脸色。 看着这会儿霍烽匆匆离开的背影，简以杨甚至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就说霍烽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原来是公司有事。 要说有什么能让霍烽放下主角受暂时离开，那也只有工作了。 在上次的剧情线中，主角受回国正好赶上了霍氏两个大项目之间的休息期，留下了充足的时间给天命之子解决终身大事。但是这次再走剧情，简以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霍氏的规模比之前还要更上一层楼，相应的，霍烽这个掌舵人自然也更加忙碌。 简以杨有点怀疑是自己前些年消极怠工、没怎么作妖造成的蝴蝶效应。 他这么一想突然就有点愧疚，这也就意味着在上次剧情线中，他那些有事儿没事儿闹出来个幺蛾子，生生作掉了天命之子几百几千亿的资产。 简以杨：“……” 剧情需要，他有什么办法！！他这个替身要是不作，怎么体现出正牌主角受的真善美？！ 所以霍烽这分明是替未来老婆花的钱！ * 另一边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正准备离开的霍烽却在车库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霍祈安，对方明显在等他。 依照霍祈安那和霍烽一般无二的长相，他想要进入霍氏的任何一个部门都不会被拦住，即便他什么通行证明都没有，单凭那张脸就足够在霍氏内部畅行无阻，找个环境优越的休息室再容易不过了，但是他却选择了等在又冷又暗的地下车库。 车库是自动识别的门禁系统，霍祈安的过来没有惊动任何一个霍氏员工。事实上，大部分霍氏员工也并不知道霍总的这位双胞胎弟弟的存在。 霍祈安一直在车库等到了看见了霍烽的背影，才闪了一下车灯，缓缓摇下车窗。 霍烽顺势瞥过去一眼，但是脚步也没停，像是只看见了一个无关人等。 还是霍祈安禁不住扬声叫了句，“哥！” 眼见者霍烽仍旧自顾自地往前，霍祈安连忙接上：“你今天去接楼卓哥了吧？！” 楼卓和霍家兄弟是同龄玩伴，按月份来说，霍祈安甚至比楼卓大一点，但是霍祈安因为先天不足，自幼就长得比平同龄人瘦小的一大圈，一来二去被照顾得多了，他倒是习惯性地叫“哥”。 霍烽因为霍祈安的话脚步停顿了一下。 霍祈安忙又追问，“哥你前些年一直在找人，是在找楼卓哥吗？” 霍祈安问得其实并不太确定。毕竟霍烽突如其来找人的时候，楼家已经出事有段时间，楼卓也早就被送走了，就算霍烽要找，也没道理那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但是除了楼卓，霍祈安又想不出第二个人了。而且这次楼卓重新回来，再又联系霍家兄弟，重新回忆起这位一块儿长大的竹马，霍祈安才恍惚惊觉自己偶尔能从简以杨身上看到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以杨哥从一些侧面的角度看，和楼卓哥有点像。 霍祈安也无法确切地分辨自己发现这件事之后的情绪。 惊讶、愕然，替以杨哥生出的难过和不忿，但是和这些“正常”的、“该有”的情绪之外，霍祈安无法欺瞒自己，他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本不该有的窃喜——他甚至不敢深想自己在为什么高兴。 霍烽并没有回答霍祈安的话，但这种时候的沉默几乎等同于默认。 霍祈安不敢置信：“哥？！” 虽然提出那个问题的是他自己，但是在被霍烽以这种态度默认了之后，霍祈安的第一反应却是“不信”——他没办法想，做出这种事的居然是他这个从小优秀到大的大哥。 在短暂的失语之后，霍祈安严肃下了脸色，他缓声，“哥，你不能这样。现在楼卓哥已经回来了，你要是喜欢楼卓哥，那就去追，但以杨哥他是不一样的。” 在霍烽冷淡看过来的眼神中，霍祈安难得鼓起了勇气没有低头，他咬着牙和这个从小就惧怕的哥哥对视，“以杨哥只是他自己，你不能把他当成别的什么人，这样不管是对楼卓哥、还是对以杨哥，都是不尊重。” 霍祈安的话还没说完，霍烽突然冷笑了一声。 要是简以杨看见霍烽现在的神情，绝对不会以为这是个傲娇的弟控，霍烽看这个弟弟的眼神，说是两人是仇人也不为过。 但是和那冷得刺骨的眼神不同，霍烽却语气淡淡的，“是什么给了你能管我的事的错觉？” 这好似语气平常的询问却让霍祈安脸色一白，要不是这会儿正坐在车上，他大概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即便如此，车座还是被往后压得陷了陷，霍祈安急促地喘.息了一下，终于垂下了眼别开了视线。 霍烽像是觉得无趣一样，也挪开了视线。 他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见旁边一声低低的，“……不对。” 霍烽也没想到霍祈安还会出声，他脸上现出了点儿讶异，终于又多施舍了一个眼神过去。 霍祈安咬着牙看他，“哥，你这样是不对的。” 霍烽看着那双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眼睛——说实话除了外形，霍烽实在没觉得这眼睛和自己有哪里像了——里面尽是固执、天真和愚蠢。 “对”？“错”？ 霍烽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这样的评判没有丝毫意义。在真实的世界里，只有“赢”和“输”而已，起码对霍烽而言，确是如此。也只有像霍祈安这样被保护得这样天真的人才会这样愚蠢的念头。 霍烽看着那张和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十足恶意的表情，他轻飘飘地问：“那你呢？你又在干什么？”——又在借着这个和他无比相似的长相做什么？ 这话让霍祈安的脸一下子涨了个通红。 凭心而论，霍祈安在和简以杨的相处中并没有任何超出暧.昧线以上的行为，更不要说挑拨简以杨和霍烽的关系了。 但是他真的没有生出过类似的想法吗？是有过的。 那些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不去，霍祈安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这样卑劣又丑恶的自己。 他找着各种理由出现在简以杨面前，甚至故意模仿兄长的穿着打扮。 ——[不想让以杨哥伤心。] 他用着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着自己，但是心底深处却知道，自己确实存在着奢望替代哥哥的想法。 第一次见面时，青年瞬间明亮起来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他喜欢对方那样灿亮的模样，更希望有那么一天，对方露出那样的表情是因为自己。 在已知对方和双胞胎兄长之间的关系之后，这样的“希望”简直不合适极了。 这会儿被霍烽这么直白的点出来自己的心思，霍祈安简直羞愧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他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霍烽一眼。 要是简以杨知道霍祈安的这一连串的想法，大概要吐槽霍弟弟的道德标准实在太高。 要知道，虽然霍祈安往他跟前凑的次数不少，但是却把心思藏得干干净净，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没察觉出来半点儿，更别说插足他和霍烽之间的关系了——说起来，他和霍烽之间有可供插足关系吗？金主爸爸和替身情.人？ 论迹不论心，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圣人？ 看看身边这个理直气壮找替身的哥，霍弟弟简直是个小甜甜。 霍烽看着死死低着头连耳朵都烧红了的霍祈安，神色不明。 虽然他早就看出来霍祈安的心思，但是对方亲身承认的这一幕，还是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了不快。 这一次，霍烽的语调终于带上了切实的寒意，他沉着声警告，“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这句话，霍祈安猛地抬头。 霍烽就那么直直着注视着他，一字一顿，“不、该、你、碰、的、东、西——别、碰。” 霍祈安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下去，他的瞳孔不自然地收缩，搭在方向盘的手也带出了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霍祈安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抖着嘴唇轻声嗫嚅：“……哥。” 但霍烽却早就离开了原地。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旁边的过道驶过，打开的车灯耀得霍祈安不得不眯起了眼，在他闭眼又睁开的这一瞬，另一辆车上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隐在暗处与他错身而过，简直像是光影将兄弟两人彻底切割开一样。 第4章 谁是替身04 或许是因为打开的车灯太过耀眼，直到那辆车开走后好长一段时间，霍祈安眼前还是一片茫茫的黑暗。 他眼角沾着些生理性的泪水，被打湿的眼睫翻飞，似乎要将那不合时宜的湿意眨掉。 这办法好像并没有奏效，少顷，霍祈安终于忍不住抬手盖住了眼，似乎想要以此遮挡脸上痛苦的表情。 他轻声呢喃：“哥……” ——他们明明是一家人啊。 要是霍烽知道了霍祈安此刻心底的想法，大概要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 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为人父母的就算再想一碗水端平，也总有不周到的地方。而霍家这对双胞胎兄弟又不一样，霍祈安先天不足，两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拉开了差距，和健康甚至称得上强壮的哥哥比，他简直像个小猫崽一样、连哭声都弱不可闻，后来更是几度重症垂危，多亏了霍家底蕴深厚，又是砸钱又是请各地专家，总算把这个孩子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这样一个艰难保住的孩子，霍家父母对他的愿望也非常简单，从霍祈安的名字就能看出来——祈安，祈求小儿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这样一来，霍烽作为双胞胎里面身体更健康的那个兄长，理所当然地承担了继承家业的期望，从小被霍父亲自带在身边，当成继承人培养。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那兄弟俩之间最多是普通的差别待遇。就算是两人童年的时候因为彼此的待遇心里不平，但是随着长大，总会渐渐明白父母这样安排的原因。到那时候，就算兄弟两个之间有些嫌隙，却远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是有些意外就是来的猝不及防，在霍家兄弟十多岁的时候，两个孩子被绑架了。 霍祈安那时候身体还没有养过来，常年带着监测体征的设备，在他昏迷的一瞬间，霍父霍母就得到了警报，连忙急急忙忙的追儿子，过程怎么艰难自不必说，好在经过两天两夜的功夫，霍祈安终于被全须全尾地被放回来——没缺胳膊没少腿，但是人却是昏迷着的，要不是他还有点极其微弱的呼吸，霍父霍母几乎以为小儿子不在了。 又在重症监护室之外苦熬了一天，总算把儿子从命悬一线的境地救了回来。 然而霍祈安睁眼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哥呢？他回来了吗？” ——原来是两个孩子一起被绑架了。 霍父霍母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想起了已经消失了三天的大儿子。 作为一个继承人而言，霍烽实在过于出色了，出色到在这个年纪已经足够霍父拿一些小公司让他练手。比起宠爱的小儿子，霍烽有时候更像是成熟到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霍父霍母是足够开明的家长，对待早慧的大儿子自然而然的给了他更多的自由。 霍烽很少需要霍父霍母操心，在这种全家都混乱的情况，两人潜意识里都的以为，大儿子选择照顾好自己、不给家里父母增加压力和负担。 这种理所当然的放心和信任，在这时候却成了要命的东西。 霍父霍母一瞬间想起了两人和绑匪谈条件时无数次重复的“只要把祈安放回来”。而到这个时间点，他们已经足足一天没有去接收绑匪留下的消息了…… 想到某种可能，已经足有三天没合眼的霍母直接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霍父同样脑中嗡嗡作响，但仍旧咬着牙继续调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还在病床上的小儿子时睡时醒，大儿子杳无音讯。在霍父即将被绝望彻底压倒的时候，霍烽自己回来了。 霍烽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伤，却对自己那几天的经历不闭口不谈。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和家人的关系却肉眼可见的冷淡下去，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霍烽眼中，他是被放弃的那个孩子。 霍父霍母想要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们要怎么跟大儿子说，自己因为担心另一个孩子的安危，全没发现他的失踪——那可是整整三天！ 抱着无比的愧疚和补偿的心理，霍父霍母在那之后对于大儿子近乎予取予求的好。 但是已经造成的裂痕难以弥补，直到霍烽成年，他跟家里的关系仍旧是淡淡的。霍父霍母本来以为这种僵硬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时间将那件事缓缓消磨，或者时间也不能……他们甚至做好了大儿子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们的准备。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证明，他们想得还是简单了。 最开始是霍父给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赠送股份。霍烽那时候早就进入了霍氏，但是霍祈安却还没有接触到家中的产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小儿子之后也并不会参与到公司管理，只是捏着股份拿分红而已。但是霍父作出分配的第二天，甚至还没有签署生效文件，就被大儿子联合董事会逼宫下台。 霍父看着坐在自己对立面的神情淡淡大儿子，表情愕然。 霍烽的逻辑也异常简单，既然同为霍家的儿子，霍父霍母是霍祈安的，那霍氏就应该是他的——他不愿意将自己的东西分给霍祈安。 对着满脸惊愕的霍父，霍烽甚至很疑惑，“我都没有抢他的东西，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把自己的东西让出来？” 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让霍父脸色惨白。 霍烽分明将他们视作霍祈安的父母，而非自己的双亲。 霍父霍母我才惊觉，童年的那段意外经历造就的并不是一道可以弥补的裂痕，而是彻彻底底碎裂的玻璃墙，任何试图黏复的举动都是徒劳无功、甚至会被那些碎片扎得满手淋漓鲜血。 其实霍烽当时的行事还是有很大的风险。那时候的霍烽虽然有能力有手段，但是实在太过年轻，这一点已经足够给他带来相当的麻烦。毕竟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那些更年长、更有经验的人，而以霍父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声望，如果真的想要夺回权力的话，足够给霍烽带来相当的困扰，但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主动放了手。 霍父颓然的把自己在屋里闷了整整一.夜，等到再出来的时候仿佛老了十岁。 * 简以杨并不知道车库里发生的对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猜到霍烽在公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因为霍烽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发什么疯，连房间都没有进，直接在把他沙发上就做了。 猝不及防，被一脚踢到屏蔽模式小黑屋的简以杨：“……？” 这TM也太快了！直奔主题？！！ 意识空间里，还有点懵逼的简以杨和光团子系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一抹脸、很熟练地开口：“开局游戏吧，统子。” 结果一局结束又一局，简以杨最后打得无聊（绝对不是因为水平太菜被打崩了），甚至让系统找了部电影，等连电影也看完，外边才算正式结束。 简以杨：“……”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回去。 怪他当年年少无知，选的是A.级的保护屏蔽模式，这会儿可倒好，享受是一丁点也享受不到，反倒是事后遭罪全都受了。 保护模式一经选定不可更改，除非等到员工等级更改，重新录入资料。 简以杨兢兢业业地做任务，也有赶紧升级，解锁新“资料片”的意思在。 未来的希望是美好的，但是现状总不那么令人满意。 就今天这个时长，按照简以杨的经验，出去以后绝对要遭了大罪。 简以杨眼泪汪汪：“统子——” 就多收留他一会儿吧，起码等这一觉睡醒。 系统在这方面相当冷酷无情，连声招呼也没打就把简以杨踹了出去。 身上的知觉重新链接到意识，简以杨的表情控制不住的扭曲起来，但攒起的眉间落上一个轻柔的亲吻，这种类似安抚的举动总给人一种对面人很温柔的错觉。 不过，事实证明，“错觉”确确实实是错觉。就算天命之子真的温柔，那也是给“真爱”的，和他这个替身没有一点关系。 简以杨睁开眼霍烽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位霍大总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这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简以杨猜测他和正主大概眼睛不太像。 稍微有点奇怪的是，上次走剧情线的时候，霍烽明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是重新来一遍，他好像格外介意一点——难道是因为霍大总裁在事业上顺风顺水更进一步，对替身的要求也跟着水涨船高？ 简以杨思绪散漫地想着这些，眼睛被一只伸过来的手盖住，视野陷入黑暗的一瞬，另一个人的气息也覆了上来，不是之前那种蜻蜓点水一样的轻吻，而是几乎想将人连皮带骨吞进去的凶狠。 理所当然的，没过一会儿，简以杨又被踹了回去。 再次和系统光团面面相觑，简以杨摊开手、耸了耸肩，“你看，我就说多留一会吧？” 这么来回折腾一趟，他也很麻烦啊。 系统：“……” * 等到再一次结束，霍烽将人背朝着自己抱在怀里，那只手仍旧盖在怀中人的眼睛上，不想和他对视。 霍烽不喜欢简以杨清醒时的眼神。 除了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看过来的目光永远无论多么专注、无论怎样的看似深情，那里面总有一种潜藏在深处的冷静。那仿佛镜面一样的平静清晰地映出了他的狼狈，好像在这段关系中一败涂地的只有他自己，而对方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正揽着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霍烽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输家？！！ 第5章 谁是替身05 霍烽还清楚地记得他和简以杨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半梦半醒中吐出的那句抱怨，“这次怎么来的这么晚？” ——这、次。 这显然不可能是对初次见面的人会说出的话，对方将他错认成了别的谁。 按照霍烽的性格，他当时应该掉头就走，他绝不稀罕去当别人的影子。但事实就是他非但停了下来，还把人接上了车。接下来的发展就是理所当然了，这个叫简以杨的少年很轻易的就接受了他的条件，当天就搬进了霍宅，容易程度让霍烽都忍不住生出些恼怒来—— 他就没有一点警惕心？就这么轻易地跟着他走了？！就因为他跟那个人很有哪里相似？！！ 是不是那个人也做出过类似的事情？！ 最后一种猜测让霍烽几乎无法忍受，他禁不住一点点地试探着简以杨到底会做到何种程度，得到的结果只让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这已经足够令人难堪，却没有想到还有更过界的事。 那是一次亲吻，压抑的情绪在心间堆积，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宣泄，原本克制着的吻一点点越界，暧.昧的气氛萦绕，身体接触带来了不可避免的生理反应，霍烽确信对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身下的人在流露出短暂的惊讶神情之后，顺从地闭上了眼。 和热烈到几乎灼人的气氛截然相反，霍烽只觉某种宛若冰棱一样的寒气自心底深处泛出，尖锐的棱角在心脏处扎出一个又一个鲜血淋漓的伤痕，那种血腥气甚至都透过了肺腑带到了呼吸间。 简以杨这态度……他们做过了。 另一个人也曾经亲吻那柔软的唇.瓣，染指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有过更亲密无间的接触。 这个推测让霍烽紧咬的牙关几乎渗出血来，原本的亲吻变成撕咬，在颈侧留下的痕迹越来越重。 不消片刻，原本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遍布了斑驳的印痕，这些痕迹却越发激起了人的破坏欲，霍烽甚至有一瞬生出了干脆将这个细颈彻底折断的想法，那样他就不必在被扰动情绪。捏在另一个人腕间的手因为这个骤生的想法无意识的收紧，牙关也阖紧收力，他在这已经遍布痕迹的脖颈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渗出血的齿痕。 身下的人终于低呼了一声，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霍烽轻而易举地压下了那微弱的反抗：这时候再后悔，已经晚了。 …… 等到事情终于终了，霍烽将人背对着自己锢在怀中。 这个姿势惹得对方并不舒服，怀中人轻轻挣扎了一下试图表达自己的意见，却被霍烽更紧地按住——这种时刻，他不想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类似追索怀念的表情，否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简以杨并没有看见的后方，霍烽脸上并没有任何事后的餍.足，而是带着一种异样冰冷的寒意。 他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但是心里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梦境中的人，绝对不会是简以杨！ 霍烽知道否认的原因，倘若承认了他心心念念追寻的人是简以杨，那简直是将自己的一片真心奉上，任由对方弃之敝屣。这种将自己的自尊生生碾入泥中的行为，以霍烽的傲气，他绝不会做。 所以那个人不会、也绝不能是简以杨！ 梦境是现实的延伸和投影，一个人怎么会梦到另一个和自己没有一点联系、在此前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人呢？只是简以杨和梦里的人有几分相似，让他一时之间认错了而已。 这个很有道理的想法说服了霍烽，他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松开。 这会儿如果有面镜子放在眼前，霍烽就会注意到，无论他的表情再如何尽力舒展，那双眼中仍旧是深不见底的暗色。 但是霍烽确实说服了自己：他只是在透过简以杨看别的什么人而已。 既然只是一个外貌相似的替代品，那么对方的想法就变得无所谓了，无论简以杨心里是什么人、不管对方在透过他看谁，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无需他多费一点心神。 紧紧握拳的手在掌心刺出了带血的指甲印，小臂的肌肉紧绷到其上青筋根根分明。 霍烽却对这一切恍若未觉。 * 腰酸背痛的简以杨不知道霍大总裁的纠结，他这会儿正琢磨着，主角受都已经回国了，他这个炮灰也该履行义务、开始给主角攻漫漫追妻路上设置障碍了。 想到这里，简以杨不由沉沉叹了口气。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霍烽的正牌真爱回来了，这就意味着可供他这个替身耀武扬威的日子不多了。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物质生活水平就要逐渐走低，没过多久就要变得声名狼藉、人人喊打，这情况实在叫人情不自禁地伤感起来。 不过工作么，哪有事事顺心如意，简以杨已经很习惯接受这种前后落差了。 毕竟等干完这一票后脱离，一进入下个任务世界，他仍旧是被天命之子捧在手心上的替身（……）。这么想想，倒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苦尽甘来了。 （……虽然下个世界的正牌真爱回来后，他照样下场凄惨。） 做完一系列的心理建设之后，简以杨也终于有了动作。 首先，开始行动前的第一步，他得“知道”楼卓的存在。 虽然简以杨本人对自己的替身定位十分明确，但是身为剧情中的恶毒男配，他现在应该还处于毫不知情的状态得意洋洋着，他得“产生”危机感。 简以杨按着酸疼的老腰翻了个身，顺手摸过了一边的手机。 这会儿格外宽敞的大床上只躺了简以杨一个，日理万机的霍大总裁把人吃完后早就提裤子走人。在安静的房间中，被留下的人竟显出几分孤寂来。 简以杨对霍烽的离开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不是正经的真爱，实在不能指望主角攻有什么耐心的事后温存，解决完生理需求、拔X无情才是常态。至于之前那个落在眉心的轻吻，简以杨觉得是霍大总裁一时恍惚，把他认成了楼卓，毕竟这才是替身的存在意义么，这也不奇怪。 而且简以杨可不觉得眼下状况有什么好孤独的。 自己独霸一张大床、不比和别人挤来得好？要不是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非得在上面来回打着滚儿宣示主权。 捞住了手机后，简以杨本来想要坐起来看，但是挣扎了一下就果断放弃，选择继续咸鱼躺。 他打开某通讯软件，点开好友的最新动态和朋友圈，抱着寻找的心态一条条看过去，在把眼睛看瞎之前，总算从那充斥着各种杂乱信息的朋友圈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按理说这种检索工作交给系统来说更方便，远比简以杨这会儿人眼搜索、一条一条看过去来得简便快捷又高效，但奈何系统这会儿正处在拒不合作状态。 昨晚简以杨第二次被踹回意识空间小黑屋后，琢磨着这次的时间应该不够他看部电影的，于是又开了一局新游戏。是个以前没玩过的双人战略即时游戏，系统顶了个号当简以杨的队友，一人一统踌躇满志地进了游戏，然后……配合了个稀烂：系统觉得它的数据运算不可能出错，提出的一定是最佳方案，执行不到位是简以杨的锅；简以杨觉得系统简直是个人工智障，想出来的方案就不是人能执行的。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在外面霍烽结束的一瞬间，简以杨就被系统踢出了小黑屋，简直被比找替身的主角攻还像是个拔X无情的渣男。也因此一人一统目前还在冷战状态，简以杨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拉下脸去和系统求助。 看，他靠着自己这不是也找到了？ 意识海里似乎传来了一声隐约的冷哼，但是简以杨一点儿也不在意。 谁先低头谁是狗，简以杨还等着下次进小黑屋的时候看系统从圆光团变狗子呢。总保持着一个默认的形象它都不腻吗？别家的系统都是变着花样的七彩萌物，就他家的系统永远是个默认光球。 系统：！！！ 本来只是普通冷战的系统在听到简以杨的想法之后，出离地愤怒了：一人一统风风雨雨这么多任务世界走过去，你居然在想别人家的统？！ 简以杨：[不，我不是……] 然而系统根本没有给简以杨解释的机会，干脆利落的关闭了交流通道，自闭去了。 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好收场的简以杨：[……] 天知道他就是想让自家系统换个虚拟形象而已！ 冤枉啊.jpg 被系统这么一闹，简以杨觉得自己莫名成了那种“家花没有野花香”、“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渣宿主。 很显然，这次把系统哄回来恐怕要费点功夫了。 不过这会儿系统还正在气头上，哄了也作用不大，简以杨只纠结了一会儿就先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转而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朋友圈截图、点开对话界面、发消息质问朋友圈主人一气呵成。 简以杨：[谁回来了？！] 发朋友圈的是霍烽学生时代的一个跟班小弟，蔡振羽。 这位本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现在也在爹妈的锤打下被迫接手家业，平常的朋友圈里十条里面有八条是感慨生活不易，基本画风就是放个黄昏夜景（甚至都不是深夜）的照片哀叹加班，身边停了一辆簇新的限量保时捷。 简以杨看过后一度替他祈祷，这个人的朋友圈最好屏蔽了他下属，不然早晚有一天，他走过哪条偏僻的小巷就会被下属忍无可忍、奋起套麻袋。 要说蔡振羽是故意的，还真没有。 这家伙实在没这个脑子。 说实话，蔡振羽整个人的画风都和霍烽身边的精英圈子格格不入，简直是以一己之力拉低了主角攻的格调，简以杨一度怀疑他能混进霍烽的小弟圈子靠的是没有眼色和厚脸皮，他根本看不出对面拒绝的意思。 虽然简以杨发给霍烽的消息经常会无视，但是给霍烽小弟的却不必有这个担忧，当这个小弟是蔡振羽更是如此了，而且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 和工作时间专心致志、绝不会被其他杂事（此处特指简以杨的骚扰信息）打扰的霍大总裁不同，对蔡振羽这个被迫上岗的二代来说，“上班==摸鱼”简直是个永久成立的恒等式。 果然，简以杨刚把消息发过去，就得到秒回：[简哥？什么事？您问谁？] 这回复速度，和他老大比起来，简直感人。毕竟大多数情况下，霍烽是不会回应简以杨那写作“恋爱分享”，读作“日常牢骚”的废话的，要不是没有消息提醒，简以杨都怀疑自己被拉黑了。 另一边蔡振羽问完了之后才想起来点开图片看一眼。 看清截图内容后，他翘在办公桌上的二郎腿一下子没有搭住，下滑之后又下意识一蹬，这下子可带来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蔡振羽屁.股下面的老板椅被反作用力带得往后滑去，他整个人都被迫拉长——上半身靠着还在不断往后滑的椅子上，脚还在艰难地勾着办公桌下的抽屉把手，纯靠悬空起来的腰力支撑。 但人毕竟不是可以把自己拉成长条的液体猫，蔡振羽这个高难度的姿势没能维持多久，随着椅子还在惯性后滑，他很快就撑不住。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他人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 第6章 谁是替身06 简以杨觉得自己拿着这条朋友圈去质问蔡振羽的行为，委实是有点儿没事找茬的作风。 毕竟蔡振羽这条朋友圈的内容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他就是感慨了一句【终于回来了，改天叫上霍哥一起去聚一下】下面配了个“牛牛干杯”的表情包，连指名道姓都没有，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 但没关系，你见过恶毒男配讲道理吗？ 简以杨实际上也不需要任何证据，他要的只是“逻辑”，一个合理地知道楼卓存在的事件。甚至就算蔡振羽朋友圈指的是别的什么人，对简以杨也没有影响，他完全可以胡搅蛮缠下去——只要把这件事牵扯到楼卓身上，他就可以完成这次剧情的“逻辑”。 #论执行员如何在剧情线中走捷径 “拿着鸡毛当令箭”、“自我感觉良好”，简直是每个恶毒男配的必备修养。作为霍烽现在名义上的男友，简以杨逼问起霍烽小弟来驾轻就熟，力求将这次剧情一条过。 简以杨自己以为自己的在狐假虎威，但另一边的蔡振羽还真的被问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这位小祖宗。 本来简以杨一开始跟了霍烽的时候，谁都没有把他当回事，直当霍烽是玩玩而已，新鲜时间恐怕维持不了几天。但是从几个不长眼的被霍烽收拾了之后，谁都知道这位小祖宗不能惹。 但要说霍烽多把人放在心上，好像也没有。 平常也不见得对人多好，正式场合引荐介绍更是一次也没有，明显就是把人没名没分的带在身边，要是遇到事儿了更是说扔下就扔下。 要不是霍烽的怠慢那么明显，那几个后来被霍烽收拾的人也不至于有胆子去招惹简以杨。 其实那几个人也没有多坏的心思，顶多算是个手欠嘴欠。 那次霍烽把人带到了宴会上，结果公司临时有事，直接把这个第一次带到宴会的小男朋友丢下就走。被留下的人明明虚得不得了，却硬是撑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简直像个被扔到陌生环境的小猫，浑身炸着毛、又呲牙喵喵叫着宣示“我不好惹”。偏生这小猫长得又好看，总有人忍不住手欠上去撩拨一下。 这一撩拨就闹出了事儿，等宴会结束没多久就被霍烽收拾了。 以那天到宴会上人的家底，霍烽那点小教训还不至于伤筋动骨，顶多算个警告，但这也确实让他们不好受了一段时间。 这几人不敢记恨霍烽，只能把账算在简以杨头上，只等着霍烽腻了之后，他们再找对方算总账。 他们本来以为这也要不了多久，毕竟就霍烽平常表现出的态度，他那后来一系列的举动也不可能是为简以杨讨公道，顶多是气自己的东西被人动了——当年霍氏的事虽然因为霍父主动退让并没有闹得太大，但是这个圈子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些内幕，对霍烽这性格也有所领教，这个教训其实吃得也不冤。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三年多，到现在简以杨还安安稳稳住在霍宅。 这些人年年都说霍烽快腻了，但是霍大总裁的态度冷冷淡淡，却一直留着人。 ——他到底图什么啊？ 要不是没那个胆子，这些人都快要忍不住到霍烽跟前揪着他领子问一问了：明明也没多喜欢，干什么一直把人圈着？！ 对于这些人的疑问，蔡振羽都忍不住翻白眼。 虽然蔡振羽在这个圈子里一贯以人傻钱多、没脑子著称，但是他这会儿真的觉得那几个人蠢得出奇：看清楚，简以杨可是和霍哥一块儿住在霍家老宅！这又不是在外面养着，这能一样吗？这是个什么性质，还看不明白吗？！ 蔡振羽也确实知道点别人不清楚的事，和那几个只是嘴欠的不一样，当时宴会上真有个精虫上脑动了歪心思的——糜铭，这人在圈子里也有些名声，当然不是好名声，他简直是个泰迪惊转世、男女不忌。这人干得破烂事儿也不少，但是他还是有点能耐，总有法子拿捏住人，让对方主动帮他隐瞒，所以才安安稳稳混到现在。 不过这过往的经历也养得他胆子越发大了，这次竟然敢朝霍烽的人伸手。 这事说起来也很有可行性，毕竟霍烽的态度摆在那里，他这回带来的这人明显是可有可无，对他自己没什么要紧的。糜铭觉得自己真的在宴会上找机会把人给睡了，更着急瞒下来的绝对是这个大美人儿本人。 也就是糜铭觉得这事十拿九稳，才没有多小心。 再看那个大美人儿那边，那长相配上那一副明显虚张声势的瞧不起人的表情，直勾得人心里痒痒的，想看看他在身下哭是什么模样。说不定还是一边骂人一边哭，骂声断断续续、到最后连嗓子都哑了……这么一想，身上更是发烫。 供血往下.半.身跑的时候，人多半容易没脑子，糜铭更是这样。 行动没了顾忌，很容易就露出了马脚，这就被蔡振羽撞了个正着。 其实那时蔡振羽也没觉得简以杨有多要紧，只不过这毕竟是霍哥的人，他也不好不管，就顺便警告了一句。糜铭干的破烂事多，但是胆子却很小，这么吓吓他也够他收手了。 本来蔡振羽只当这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甚至都没想着跟霍烽说，毕竟糜铭也没得手，这事儿知道了也怪恶心人的。 但是宴会结束了没几天，糜铭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A市彻底消失了。 蔡振羽当然没闲心去特意关注这么一个人，本来那天的晚宴结束他就把这事彻底抛到脑后去了，还是后来听见别人议论，说是糜铭得罪了什么人，他才发现了这一点，同时想起的还有那天晚宴的事。 说实话，直到现在，蔡振羽也没敢向霍烽求证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霍哥做的。但是他倒是很光棍，从那以后对着简以杨果断改口叫“简哥”。 对此，霍烽也没说什么，蔡振羽甚至觉得霍哥对这个称呼还挺满意的。 蔡振羽深觉自己摸准了脉搏，就等着哪天霍哥正式介绍后改口叫“嫂子”了。 这会儿简以杨突然问起楼卓来，蔡振羽立刻就警惕起来。 他知道楼卓这次回来是霍烽亲自去接的人，两人当年又有那么点好像不太一样的关系，这情况立刻就变得很棘手了。 其实因为简以杨和楼卓的那几分相似，圈子里也有人说这是楼卓走了，霍烽找了个替代品。这个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但是蔡振羽只觉得那简直是放屁：他霍哥是那种会退而求其次、去找替代品的人吗？霍哥肯定是搞正版啊！！ 至于两个人有点像，这有什么奇怪的？ 萝卜青菜还各有所爱呢，霍哥就是喜欢这个类型的而已。 蔡振羽觉得他现在的状况分明是被现任嫂子逼问霍哥前任的暧.昧对象，强行被扯进了这个不该他踏足的修罗场，简直是一个回答不好就得被霍哥活剐了的节奏！ 想着，他忍不住狠狠扇了一巴掌自己的右手。 叫你手贱、非得发那个朋友圈干什么？！！ * 简以杨可不知道对面蔡振羽的纠结，他一边从对面那套着话，一边往上翻着消息记录，表情有点疑惑。 按照蔡振羽发过来的内容推测，他朋友圈里指的那个人确确实实是楼卓没错，但是怎么就有种对方和霍烽关系平平、普通校友的感觉？ 按照蔡振羽的说法，这就是以前的老同学刚刚回国，手里拿了个游戏的创业项目，正好霍氏最近在关注着这个方面，蔡振羽就想着帮朋友借着老同学的名义拉拉关系，所以才发了这条朋友圈。 简以杨知道蔡振羽说的都是实话，主角受这次确实是回国创业，手里也有个很有前途的游戏项目，最后也确实是被霍氏投资了。 但是按照蔡振羽语气里面透出的意思，这怎么就全是生意，没有人情了？ 倒也不是说楼卓这个项目不好，主角受的能力在那，这个项目肯定是符合霍氏投资标准的，但是到了合同利益分配的细节上就有待商榷了，蔡振羽说的“拉拉关系”也就是后者。但是简以杨还是觉得怪怪的，虽然曾经校友也算是人情了，但是主角攻受之间的关系、怎么也不能以一句“老同学”就概括了吧？ 简以杨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聊天记录，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抠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最后只能归咎于蔡振宇情商太低，没看出霍烽和楼卓的关系。 这也很正常，毕竟从蔡振羽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人实在不太聪明的样子。 简以杨这些年仗着霍烽狐假虎威多了，他自己也知道，霍烽身边的这些人都等着他什么时候被踹了算总账，也就蔡振羽这个傻狍子一口一个“简哥”叫着，态度殷勤。 ——站错CP可是大问题！ 你这样，到时候会被清算的。 简以杨在心底摇头叹息，终于没再继续为难老实人，好歹人家还叫他一句“哥”。 他说了句“我知道了”暂时结束了话题，总算是把这一茬揭过去了。 对面的蔡振羽是怎么松了口气、浑身冷汗的瘫软在地上，简以杨暂时还不知道，他这会儿正捋着从蔡振羽那里拿到的消息，为自己目前的剧情进度做标记。 天命之子的正牌真爱，楼卓。 简以杨总算“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 虽然按照蔡振羽的说法，霍烽和楼卓之间没有任何超出同学情谊以上的关系。 但是这问题不大。 恶毒男配最擅长干的事不就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只要剧情逻辑圆上，他“知道”了这个人，剩下的怎样不还是全看他的个人发挥？ 这种做法对小世界的任务执行员来说非常常见，甚至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就算是“无中生有”也得把剧情线强推下去——不过这办法用多了容易造成小世界不稳，不到万不得已，没有执行员会这么干。 简以杨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很顺利的那一类的：经过这一次，他非但知道了楼卓的存在，还拿到了下一部分剧情的关键词——游戏。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名下也有一家游戏公司来着。 第7章 谁是替身07 简以杨名下确实有一家游戏公司。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用霍烽的钱搞起来的，属于这个他拜金替身为了向霍烽要钱找的“合理”借口。 然而身为一个炮灰显然算计不过主角攻，霍烽早就有了防备，在最开始签订投资协议的时候就设好了条款，等到他这个替身被扫地出门的时候，非但名下公司易主，还倒欠了霍烽一屁.股债，算是把这些年不该吞的全都吐出来了，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这个游戏公司除了最后扫地出门时的清算外，还在前期为同在创业的楼卓当了好一阵子对照组，而到了剧情后期，他这个替身走投无路，干脆让人去主角受的公司偷盗商业机密，还顺便栽赃陷害。只不过因为选的人中途反水，这项计划没能成功，反倒是简以杨本人差点被送去吃牢饭。不过那时候，他身上背的破事儿太多，这点事情的程度已经不值得放在心上，属于诸多事件中相当不起眼的一个。 这个公司处于看起来在剧情里占了不少篇幅，但是细想想，其实一直是个背景板的状态，也因此简以杨也理所当然的没对这个公司太上心，甚至一开始重走剧情线时消极怠工的那段时间，他都把这个公司的事给忘记了。 这会儿既然蔡振羽提起这件事，简以杨也终于决定去公司转转看，也免得到时候临到要走剧情的时候突然抓瞎。 * 简以杨到了公司，还是发生了点尴尬事件。他太久没去公司，对公司的人事变动也不熟，除了公司最开始的那批元老，其他员工都不认识他，他就直接被新来的前台挡在了门口。 简以杨：“……” 这可真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因为简以杨长了张好脸的缘故，前台小姐姐虽然把人拦住，但态度称得上温柔了，“不好意思，先生，没有预约、您真的不能进去。” 她顿了顿，又接着，“不过，您如果有认识的人可以告诉我，我试试帮您联系。” 如果说前半句阻拦的话还可以说是前台妹子的职责范围以内，后面这段补充纯粹是看在简以杨的那张好脸的份上开的后门了。 看出这点的简以杨一点也不吝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对着这位前台小姐姐露出一个甜笑，只把人笑得晕头转向，只恨不得这么一口答应、把人送进去。 那边简以杨倒不知道自己要是再接再厉一下，说不定真就能进去了，他正准备报个认识的人的名字，结果刚开口说了个姓氏，就紧跟着卡住。 “赵——” 简以杨：“……” 他把人的名字给忘了。 简以杨觉得这实在不能怪他，这个游戏公司在剧情里就是个背景板，没它似乎不太行，有它对日常也没什么影响。存在感太低，简以杨能想起来看看还是多亏了蔡振羽的提醒。 在前台姐姐温柔微笑的注视下，简以杨沉默下去。 但是意识海里紧急呼救，[统子统子！！] 系统这会儿已经从先前那气急的自闭状态出来了，但是它也没有回答，显然是憋着的那股气还没消。 简以杨：[你忍心看着你家宿主现场社死吗？QAQ~] 飘出的数据流在意识海里能有弯弯曲曲，扭成了一行大写加粗的字——【谁先低头谁是狗】！ 看到这句话的简以杨连半秒钟的停顿都没有，非常果断地，[汪！] 系统：？？？ ！！！ 系统被人类这毫无下限的节操震惊了。 但简以杨只觉得人工智能还是太甜了，下限这种东西只要自己不在意，就没人能够拼得过。再加上只是在意识海“汪”，除了他和系统就没有别人能听到，连丢人的问题都不存在——如果系统需要，他多叫两声也完全没问题。 系统磕巴了一下，[我、我的战术布置绝对没有问题！] 简以杨都快忘了自己和系统一开始冷战的原因了，听这话才想起来，连忙附和，[嗯嗯嗯、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是基于数据推算的最佳方案。]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有点气。 意识间的交流远比正常交谈要快得多，简以杨的停顿虽然有点明显，但还远不到怪异的程度，对面的前台妹子这会儿才刚刚露出询问的表情。 但就在系统忍住那股别扭的情绪，准备给简以杨答案的时候，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身后的感应门自动打开，来人惊讶出声，“简总，您怎么过来？” 看到走进来的人，前台妹子忙站得更直了点，鞠躬问好，“赵经理好。” 这一声之后，她才想起来刚才的称呼：简总？那个从来没在公司出现过，不知道年龄不知道性别的神秘简总？ 她目光在简以杨和赵经理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惊讶太过，连营业式的微笑都摆不出来了。 开公司可不仅仅是钱到位那么简单，以简以杨那撒手不管的状态，这公司能开这么久仍旧正常运行，公司里面必定有一个足够专业的管理人员，这位赵经理就是那位被高价聘请来的职业经理人。 好歹是被自己高新挖过来的，看到了来人之后，简以杨立刻想起了对方的名字，“赵约翰！” 场面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大概一秒的停顿之后，对面的人哭笑不得开口，“简总，我叫赵威廉。” 简以杨：“……” 前台妹子：“……”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简以杨恼羞成怒。 回头就给公司定一个规章制度，工作时间必须带工牌！不、论、职、务！ 赵威廉倒是没对上司记错自己名字有什么不满，他顿了一下，解释：“威武不屈，砥砺廉隅，这是家父家母的寄寓。” “威武不屈”出自《孟子》[1]那句著名的“威武不能屈”，只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就对这句话不会陌生；而“砥砺廉隅”则更生僻些，出自《礼记》，原文“近文章，砥厉廉隅”[2]，意为“多读书来磨练自己的品行气节”。 从这名字就能看出赵家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也能进一步窥得赵威廉的家庭背景——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一个在中文系、一个在历史系，二老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在专业领域继续深耕。 不过看赵威廉现在的职业就知道，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脸温和的青年曾经有过中二叛逆期：当年顶着二老的压力选了商科，出国留学时被父母一怒之下断了生活费，他硬是自己咬着牙打工赚学费完成了学业。但叛逆归叛逆，在那种家庭环境中长大，赵威廉也多多少少受了影响，每次自我介绍，都会专门解释一遍自己这名字的本来含义。 不过一个合格的打工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老板尴尬，在解释完了之后，赵威廉立刻又接上，“博文约礼、操翰成章[3]，也是个好名字。” 赵威廉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原本僵硬的气氛，脸上带笑地引着简以杨往里面走去，可谓是非常贴心了，毕竟现在的公司早就不是一开始那样草台班子似的两三间办公室，要是没有赵威廉带路，这么久没来的简以杨恐怕还真不知道往哪走了。 前台的妹子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两人的背影，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一直等到电梯门关上，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她突然捧起了脸，做出了一副无声尖叫的表情。 颜艺了一会儿，她猛地捞起手机，拉开群聊、快速输入：[看见谁了？你们猜我今天看见谁了？！你们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 根本不等其他人回复，她紧接着：[简总——！！！是简总啊！那位从来不露面、神秘度拉满的简总！！]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声嘶力竭。 这前台妹子正想要接着说什么，却听见门口的动静，她一秒完成扣手机抬头微笑的一连串营业动作，语气温柔问好，“先生，您好。” 等到终于应付完了这位访客，手机上的消息已经刷出了好几条。 同事A显然够了解前台妹子，直接：[听洛洛的语气，难不成是个大帅哥？] 同事B是个理智派，相当冷静地反驳BaN：[怎么可能？电视剧看多了吧？像这种有家有业的老板，都是油腻中年男，那肚子都比得上我小姨妈怀孕时候了。] 同事C：[不是，我听技术部的传言，那不是个大美女吗？听说技术部的好几位元老，提起人来就脸红。] 这显然是个对内部小道消息知道得颇多的八卦党。 …… 话题渐渐歪到了这位简总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群里各执一词，吵得腥风血雨。 前台妹子见状，连忙：[是个帅哥！！超级大帅哥！！！超年轻！] [他还对我笑了，笑得我心都颤了！] 原本吵的不可开交、消息框飞速往上滑的群聊一下子停滞了下去。 三秒后，不知道谁起头，群内成排刷过—— [我不信，除非有照片] [我不信，除非有照片] [我不信，除非有照片] [……] 第8章 谁是替身08 和终于想起自己名下还有间公司，去刷刷脸的简以杨不一样，今天的霍大总裁也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忙到分.身乏术，连走在路上都在听旁边助理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霍大总裁身为主角攻，自然身高腿长，一步跨出去走得老远，旁边的助理得小跑着跟上。不过助理也很习惯这场面，一边跑，一边吐字清晰，半点都不带喘的，“霍总，这是您今天下午的行程：先是部门内部的报告；两点，LP的项目视察；三点十五分，楼先生的项目会议，在306室……” 听到这里，霍烽脚步一顿。 徐助理也跟着止了声，他硬是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素养，没露出吃瓜的表情。 私人助理这个岗位比较特别，最特殊的一点是，他除了安排公司工作，也会介入一部分老板的私人事务。 徐助理前些天就亲眼看见了，老板为了接这位楼卓先生错过了和男朋友的约会。 其实按照本来的时间安排还是来得及的，只是楼先生飞机晚点又加上路上堵车，虽然早就发消息告诉了简先生约会取消，但是霍总在接完人之后，还是坚持去了一趟约会地点，然后就听服务生说简先生已经跟着别人走了。 徐助理：“……” 他都不敢回忆自己上司当时的表情，反正他一句话都没敢说，只恨不得立马原地消失。 ——发现上司头顶有点绿这种事，一不小心是要被解雇的！！ 徐助理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地过了好几天，终于发现霍总好像没有这个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他猜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毕竟按照简先生平常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对霍总有二心的。 只是放下了简以杨这边，徐助理忍不住又好奇起霍总这里：这位楼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霍总冒着错过约会的风险、亲自去接？而且那个等级的项目，要是搁在前两年还好，但是这些年霍总简直跟点金手一样，业内都怀疑这位是不是点亮了预知技能点，霍氏这个本就庞大的集团硬是在他的经营下更上一层楼，按理说这项目怎么也不够霍总亲自过问资格，可偏偏霍总就很上心，还特意立了个专项——这关系明显不一般啊！ 霍烽警告地瞥了一眼明显发散思维的下属，徐助理连忙摆出一脸正色，接着说起了下面的行程，但霍烽却少见的有些心不在焉。 是他吗？ 梦中的那个人，是楼卓吗？ 既然已经认定了简以杨只是一个和梦境中人有几分相似的替代品，那么霍烽必须从自己过往的经历中找到一个和简以杨足够像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让他自己不至于陷入那样狼狈的地步。 霍烽也确实找到了那个人——楼卓。 也因此，在得知楼卓回国之后，霍烽几乎迫不及待的去接人，似乎想要以此来证明什么。 他好像也确实成功证明了。 见了面之后，霍烽就知道楼卓确实是不同的。 但是霍烽却无法确定，这部分不同到底是因为楼卓本身，还是他和简以杨的那几分相似……后一种思绪只模糊闪现了一瞬就被霍烽强行压下去：梦境中人可以是其他所有人，只除了简以杨。所以，那个人只能是、也必须是楼卓。 像是催眠自己一样，霍烽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随着时间的消磨已然变得陌生的名字。 ——‘楼卓’。 停顿了一下，霍烽开口，“晚上是例行报告？” 徐助理：“是。” 霍烽：“先取消吧，让负责人报告内容整理成电子档发给我。有必须面谈的内容明天来单独找我。” 徐助理顿了一下，忙答应：“……好的，我去通知。” 这可是个好消息，今天做报告的人心底要乐开花了。 要知道虽然都是做汇报，但整理电子档和面对面对霍总汇报，压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水平。被霍总那眼神看着，说错一个数据都要恨不得以死谢罪。 只不过无缘无故地推会议，这可不像霍总的作风。这可是一个发着近40度的高烧，还能若无其事上谈判桌的狠人。有这么一个工作狂上司在，整个集团的氛围都卷到爆棚。这几年情况还好点，徐助理还记得，前些年这位老板还是个加班狂魔。虽然公司没有硬性要求，但是最大的boss没有下班，谁敢提前走？！徐助理更是惨，私人助理的工作性质本来就是24小时待命，老板加班他也只能跟着加班。 说实话那段时间，徐助理都开始考虑“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的哲学问题，霍氏开的薪资丰厚到足够他把ICU当家住了，但是这工作再干下去，他恐怕连ICU都救不回来。 就在徐助理认真思索未来的生死大事的时候，上司突然改性了。从某一天开始，霍总突然准点打卡下班，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下班后时间绝不在公司逗留。不过公司的事务就那么多，大多数时候，霍总的准点下班也就是把公司的文件带回到家里处理而已，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徐助理按照之后对老板行程的推测，这前后转变的分界线就是遇见简先生的那一天。发现这一点后，他都忍不住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霍氏的员工都得好好感谢一遍简先生。 所以这次老板一反常态的推会议，还是为了简先生？ 徐助理刚刚这么向着，就听霍烽开口，“去预定个包间，就在你上次说的那个私房菜馆。” 徐助理：果然是！ 老板还是很在意之前那次约会错过的，这不就专门把会议推了，想要补一次。 徐助理满口答应，“好的霍总，我这就去联系。” 他又问：“简先生那边也要我去通知吗？还是霍总您自己去说？” 这话让霍烽脚步一顿，他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一眼过去。 徐助理好歹在霍烽身边跟了这么些年，还是有些默契在的，他立刻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刚才那话怎么想都没什么问题，“联系包间”是霍总自己要求的，而“通知简先生”……等等、通知简先生！难道、老板约的不是简先生？！ 徐助理：！ 他在心底干笑一声，觉得自己想太多，除了男朋友，霍总还会约谁？总不能是合作方吧？ 他刚想摇头把后一个想法抛到脑后，就我听见霍烽开口，“等项目通过，和合作方一起吃个饭。” 徐助理：？？！ 他没忍住自己诧异的目光。 虽然在饭桌上谈事情是国人传统，但是霍总对这种行为不说深痛恶绝吧，也绝对是不怎么乐见的。毕竟对于霍总这个大忙人来说，一顿饭的时间足够他谈下了数个项目了，这种纯粹浪费时间的做法，霍总一向是干脆利落地拒绝，而有霍氏的体量在这里，合作方也不敢因此生出什么异议。这次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而且楼卓先生那个项目，还没有谈吧？霍总怎么就笃定通过了？ 徐助理还是知道，上司不是那种不顾公司发展徇私的人，那只有一个可能，霍总提前看过那个项目。 这、这…… 徐助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回国亲自去接、用私人时间给对方看项目（说不定还已经给了修改意见）、提前定了包间准备饭局……这个楼先生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徐助理不敢再往深处想，老老实实闭嘴，绝口不提简先生了。 毕竟身前的这个人才是给他发工资的衣食父母，一个合格的打工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 只是徐助理心底忍不住唏嘘，霍总和简先生在一块儿这么些年也没传出别的什么绯闻，他本来以为以霍总一贯洁身自好的作风，是那种顾家又专情的人呢。现在看……唉~果然是有钱人啊。 * 另一边，简以杨这次猝不及防的抽查，明显打断了公司的正常运行。 大老板莅临指导，赵威廉在极短的时间内组织了一个报告会议、以汇报公司最近发展情况，整个组织时间也就是他把简以杨从门口带到会议室，路上还兼顾着介绍了一遍公司的大概状况，由此可见，这位经理人的不管是组织能力和在公司影响力都不同凡响。 或者再阴暗点儿猜测，他对这间公司的掌控力要比简以杨这个正经老板强得多。 这话可以说的肯定点，不只是“猜测”，事实就是如此。 在上次剧情线中，赵威廉就不肯和简以杨同流合污，拒绝使用那些灰色的商业竞争手段，最后两人彻底闹掰，赵威廉辞职，连带着公司的一大票骨干都跟着他出走，简以杨名下的这间名为“趣乐”的游戏公司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空壳。 不过倒是不必担心这公司回到霍烽手上还是空壳，主角攻怎么会干这种亏本买卖呢？ 当时赵威廉和简以杨闹起来就是因为他不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阻挠公司发展，和简以杨这个甩手掌柜不同，赵威廉可是一点一点看着‘趣乐’成长起来的当事人，他在这家公司上投入的心力跟养个孩子也差不多了，感情深厚程度自不必说。等到简以杨滚蛋，‘趣乐’回归霍氏，赵威廉就没了离开公司的理由，早晚都是要回来的。有他的人望在，又有霍氏的资金支持，那些出走的公司骨干也肯定一一回归。 #只有恶毒男配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虽然知道自己最后会被背刺，但简以杨对赵威廉这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家兢兢业业给他管了这么多年公司，到最后那会儿也是劝他迷途知返，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 要知道赵威廉这种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可是签订了相当严肃的竞业协议，离职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从事相关行业，而这段时间本来该正是他事业上升的黄金期——赵威廉的果断辞职，对他本人的后半段人生都是一个巨大影响。 一言以概之，这是个好人，无奈遇到了黑心老板。 简·黑心老板·以杨：“……” 他稍微心虚了一会儿，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虽然过程艰难曲折了一点，但是‘趣乐’最后成功并入到霍氏旗下，赵威廉也换了老板。 替主角攻打工，不比替他这个恶毒能配来得有前途的多？ 第9章 谁是替身09 ‘趣乐’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就是会议中那些隐隐约约的打量目光，让简以杨总觉得比起汇报工作来，他更像是动物园里被看的那个猴。 赵威廉也意识到这一点，中途警告了好几遍，不过‘趣乐’作为一家创新型的游戏公司，很鼓励员工提出自己的想法，就连会议室都是那种摆着沙发坐垫的休闲风，公司氛围可想而知。在这样一个上下级界限模糊的公司里，赵威廉的警告也只是让人收敛了一点——从光明正大的看变成了偷偷摸摸的看。 简以杨：彳亍口巴。 长得好看还不许被人看了？多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他只纠结了一会儿就往后一靠，放任别人看去了。 这稍显散漫的姿态反而让原本偷偷摸摸打量的人觉得脸上莫名发烫，没过一会儿，那些目光居然都一个接一个地收回了。 简以杨只当是满足了这些人的好奇心，倒也没有多想。 不过简以杨的悠闲只持续到报告结束，照他本来的打算，他这次就是来公司看看情况，以免到了剧情用得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公司黄了，那简直白瞎他先前费的功夫。 但就刚才那么随便一听，公司非但没黄，还发展得挺蒸蒸日上的。 这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至于再有什么需要长时间观察才能暴露的内部问题，那是日后接手这家公司的霍大总裁要干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简以杨正很不负责任地这么想着，准备离开的步子却被人拦住了。是一个格外眼熟，让简以杨看见就眉心一跳的人——‘趣乐’的技术部负责人，江清灿。 江清灿刚才也做过报告，不过和语气激昂、大谈公司前景，演讲颇具感染力的市场部的同僚不同，这位技术人员做的报告相当中规中矩、甚至都有点平铺直叙，像是做什么学术报告。就连这会儿站在简以杨面前时，也露出点儿不善言辞的局促来，“简总，我刚才报告里说的那个技术关键点，部门里做了几个月都没什么突破，您能……” 简以杨根本不等他说完，就立刻打断，“不能、不行，不可以，我接下来还有事。” 他否认三连以示拒绝之坚定。 出现眼下这个场面，可以说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 重复工作最消耗人的热情，简以杨一开始重回剧情开局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简直是“刚刚写完博士论文电脑就出了故障，论文连同五年的数据一起被一键清空，还没有备份”，简以杨人没有当场崩溃已经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了，要他重新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工作简直不可能——没撂挑子不干，已经是他对这份职业最大的尊重。 这种消极怠工之下，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工作效果。等简以杨终于整理好情绪就发现，人果然还是不能随便摆烂，不然带来的烂摊子只能自己处理。 太咸鱼的后果就是本该顺利发展的剧情到处都是漏洞，这间公司成立也早被简以杨抛到了脑后，等他终于想起来补救的时候，情况就有点不受控制。 按说都干过一遍的事，这会儿只是重新走一遍流程应该很容易，但是问题在于世界发展是动态的、人面临的情况也是会变的。 就比如说，第一点，用人方面。上个剧情线里的公司员工不可能留在原地等着他挖角，这会儿都已经找新工作的找新工作，该回老家的回老家，简以杨又不可能按着头让人强行入职。 万幸赵威廉这个未来公司核心人物还在，仍旧是被老东家排挤，但是违约金缠身无法辞职的状态——简以杨觉得赵威廉这人的人品能力都靠得住，就是运气不大好，总能倒霉催的遇见些黑心东家（简以杨：对，说得就是我自己）——他眼明手快地付了钱、把人捞过来。 说起来简以杨还怪遗憾的，上次剧情线里，他一捞赵威廉，就顺带带来了一大票的中层管理人员，但是这次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赵威廉被排挤了那么久，早就成了原公司的边缘化人物，原本的下属也好、朋友也好，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就算留下来的也都关系疏远了。 这也不能怪人情冷暖，大多数时候人总会本能的先考虑自己的利益，理想主义者总是少数，成年人总要学会向现实低头。 除了员工，市场环境也跟先前不同。 上次剧情线的时候，简以杨这公司正好赶上了游戏市场的风口，那可真是猪站在上面都能飞起来。可等到这次简以杨终于想起来了这事时候，窗口期早就过去了，再想要支起摊子来，只能靠实力了。 ……实力。 跟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讲实力，这简直比说他这个替身成为主角攻的真爱还要离谱。 但简以杨名下的这个公司背景板是背景板，在剧情里面确实是有作用的，尤其是在他最后被扫地出门做清算。 经营水平是什么程度不用管，但是公司必须有这么一个。 但以当时的状况，想要盘活这公司就两条路——要么砸钱，要么搞技术。 按理说以简以杨的人设，他应该选择前者，但问题是，他有钱吗？！他的钱都是霍大总裁的钱！ 他就一个替身，又不是真爱，平常的小打小闹霍总不放在眼里。但他要是真的越过了那条线，让霍大总裁觉得他过分了，不等正牌白月光回来，他就得被扫地出门——那还走个毛线剧情啊？！！ 但是后者也不容，技术。 挖技术人员他不要钱吗？！ 果然，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1] 这明明在剧情里就是一个替身向金主要钱借口的壳子公司，差点把简以杨全部身家搭进去。他被逼的没办法，最后只能捋起袖子自己上。 简以杨毕竟走过了那么多的世界，其中也有不少科技水平极高的位面，虽然他扮演的替身大多数都是没什么脑子的花瓶，但是他又不是真的没有脑子，真论起知识储备来，起码这个小世界的土著比不过他。 简以杨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怎么把别的世界的技术转换到当前世界的框架中去，这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一来二去的，等简以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这个本来该被精心饲养、只负责把羽毛打理的漂漂亮亮的金丝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起早贪黑日常加班、遭受各种bug毒打的社畜。 直到那天，简以杨因为某个临时bug加班到凌晨，一回来就看见霍大总裁在黑着脸抱臂坐在沙发上，脸上的不悦都快溢出来了。 简以杨：“……！” 他突然醒悟：他是来给天命之子当真爱替身的，不是来拉动的小世界游戏技术升级转型！不如说真的搞出后者，才会让情况变得麻烦起来。 简以杨醒悟之后，就干脆地撒手不管了。 ——‘趣乐’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公司，该学会自己管理自己了。 简以杨觉得他跑得那么干脆利落，眼前这位技术部负责人得负相当大一部分责任。 就像是现在这会儿，在简以杨都已经这么直白的表明了自己拒绝的意思，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来说都会放弃了，但是江清灿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他问：“您有什么事儿，我能帮您吗？” 一旁正准备离开的市场部总监听到这话，脸色都控制不住扭曲了，连忙看简总的表情。 简以杨没什么表情，准确说表情有点发木。 他知道这位公司元老、现技术部负责人绝对是在真心实意的提出帮忙，但是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赶紧忙完了来干‘正事’”。 这种程度和以前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简以杨还见过对方一晚上出五稿修改案，虽然每一个比前一个都更加完善，但是给修改意见的是简以杨啊！ 员工是好员工，主动加班、绝不喊累，从来不提升职加薪，就是卷得爆棚，简以杨愿意称之为“反向逼上司加班第一人”。 简以杨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脱身，被江清灿拉去了技术部充壮丁。 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简以杨无数次想要借口离开，结果对方效率太高、给得反馈太快，他根本没能走得脱。 专心工作的时候很难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直到有人不轻不重地敲响了门，才惊醒了沉浸在讨论里的众人。 来人是赵威廉。 简以杨觉得赵威廉在公司里比他有威信得多并不是错觉。这会儿赵威廉一出现，本来因为讨论不可避免地喧闹起来的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一块儿看过去。 赵威廉一点儿都没有被注视的紧张，笑了一下，语气调侃，“都下班时间了，你们还打算拖着简总一块儿加班？” 他说着“你们”，但是目光却落在江清灿身上。 这举动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江清灿是部门负责人，这种时候当然要看领头的。就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明明赵威廉脸上带笑，语气也死调侃，但两人对上视线之后，气氛就有些异样僵硬。 简以杨倒是没有注意到这隐约带着火药味儿的气氛，他听到赵威廉的话，心里面只剩感动——这分明说出了他的心声啊！这才是好员工！！ 这灼.热的目光当然也引起了赵威廉的注意，他稍稍偏了下视线，就对上了简以杨那看救星式的眼神。 赵威廉忍不住、弯了一下眼，这一对比，就显出了他刚才那笑容的疏远还客套。 但被假笑江清灿一点儿也没在意赵威廉的这差别对待，而是把目光落到了简以杨身上，好像在等他开口。 简以杨这会儿哪敢跟他对视，连忙快步往赵威廉方向走，口中还接着话：“对对对，都下班了，大家也别都留下了。威廉你刚才不是说有项目要跟我聊吗？” 赵威廉很上道地比了个往外走的手势，“对，那简总、咱们边走边说？” 简以杨：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员工！ …… 简赵二人离开，技术部的办公室持续地安静了一会儿，别说收拾东西走人了，在这陡然压抑起来的气氛中，技术部的全体人员都恨不得原地消失、连呼吸都不敢大一声。 就连门口原本“无意”经过的其他部门同事也散得干干净净，整个部门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不过这里虽然冷清了，但是别的地方可就热闹起来了，就比如是那个全公司第一个知道简总到来的小群： [瓜瓜瓜！惊天大瓜——！！！] 发出这消息的是最初猜测“简总是个大美女”的同事C，显然她也是先前技术部门口“无意”经过的其中一员。 第10章 谁是替身10 一流瓜猹：[瓜瓜瓜！惊天大瓜——！！！] 吃瓜的优先级高于一切，群里这条消息一出，即便这会儿是本该收拾东西走人的下班时间，也一瞬间炸出来好多回复。 [闻瓜而动，听瓜而出] [什么瓜？！] [前排兜售瓜子爆米花小板凳] [餐具自备，就等着切瓜了] …… 媛不是猿：[@一流瓜猹，你是说技术部的这事吗？生无可恋.jpg] 想吃火锅：[有内幕！] 落落落落落：[媛媛你先透点消息，瓜她手速太慢，等她打完字，饭都凉透了] 想吃火锅：[@落落落落落，洛洛你不是今天去看电影吗？《再恋》的首映] 落落落落落：[还来得及，我一会儿打车去。求内幕！@媛不是猿] 媛不是猿还没有回复，倒是一流瓜猹今天难得爆了手速：[世纪修罗场！！巅峰对决！赵总经理vs江神——最终花落谁家！！] 这一下子就连原本潜水的人都炸出来了，不少已经收拾东西起来准备边走边看的人忍不住“卧槽”了一声，把包放下，重新坐了回去。 群里的消息也以一个快得飞起的速度往上滑—— 有朴素表达情感的，[卧槽？！] 有不敢置信的，[我眼睛出了毛病？我看见了什么？！！] 还有追根究底、深入询问的，[‘花’！谁是‘花’，快告诉我哪个神人那么牛逼！！] 倒是先前见到简以杨的那个前台妹子最先反应过来。 落落落落落：[该不会是简总吧？] 这一句话简直是在沸腾的油锅上面浇了一瓢水，全都炸起来了。 [？！！] [谁？你说谁？！你说的是谁？] [我在做梦？稍等，我掐一下……不疼啊，果然做梦] [卧槽，刚才办公室突然惨叫，吓死我！] [……咳，不好意思，掐错人] …… [洛洛你说真的？我可真信了！！] 落落落落落：[我猜的。今天白天的时候赵经理对简总的态度明显不一样，看见人那表情，又惊又喜……现在想想，只恨没有拍照留念#沉痛.jpg] 话题转变实在太快，永远奔赴吃瓜第一线，但手残限制、每次分瓜都落后好几步的第一瓜猹在对话框里写写删删之后，终于来得及赶上一波，[对，就是简总！] 群里又是一阵群魔乱舞。 第一瓜猹：[部门会议之后，简总被拉去技术部大家都知道吧？我今天快下班的时候去接水，正好看见总经理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站在技术部在门口，整点一过立刻敲门提醒。真的就是整点！一分钟都不差，这是早就等着了！！] [woc！去抢人？！] [就我的关注点不对？猹，你快下班了去接水？真的是去接水？] [嗐，谁还没临时有个水去接呢？也可能是上厕所啊。瓜瓜上次为了听八卦，可是在那边假装修了二十分钟水管，还真被她修好了！#永不低头的女人.jpg] 除了这例行调侃之外，有了方向以后，整个群内成员都变身抠细节的显微镜女孩。 [瓜瓜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今天还碰到了从会议室出来的赵经理，他好暖啊真的好暖啊] [总经理不是一直没什么架子？公认的好男人] [不不不、不一样，我下午也碰到了！总经理还冲我打招呼呢。虽然平常总经理就挺平易近人的，但是怎么说呢，今天就是不太一样……就有种平常笑得很客气，今天是从心里笑的感觉] …… 除了赵威廉这边，另一个人也没被放过—— [江神？江大神怎么事儿？江神、修罗场，实不相瞒，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两个词能扯上关系#恍恍惚惚.jpg] [你不知道！今天会议结束居然是江神主动开口，把简总带去了技术部] [江神，那可是江神！江神主动开口啊！！多稀奇啊！] [去技术部？江神居然会主动让人进自己的地盘？！] [我不信！！平常技术部那群人多牛啊，连总经理都敢呛声……艹，等等！技术部和总经理关系不好的那个流言，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我本来以为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还能更刺激！] [@第一瓜猹，瓜瓜你快点啊！@媛不是猿，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技术部到底发生了什么！总经理真就直接进去抢人了？！] 落落落落落：[别艾特媛媛了，最新消息，简总和总经理一块走了] 修罗场的结果已知，技术部那边现在什么情况猜也能猜到了，整个部门现在没有一个走的，媛不是猿恐怕没空看群消息。 [所以……这波是江神输了？] [不奇怪，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江神的那个性格，简直是跟电脑打一辈子交道了，没想到居然开窍了。不过开窍归开窍，输了很正常] [@第一瓜猹，瓜，你快点！！总经理进去到底说了什么？直接开撕？怎么撕的？] 第一瓜猹：[没撕。] [赵经理特别稳，进去就说了句‘你还打算拉着简总一起加班？’，那气场、那从容态度，简直就是准备带人回家的正宫！] [哇哦！那简总他答应了？] 第一瓜猹显示出了相当主观倾向，彰显立场：[当然！简总真是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跟总经理走了！江神就一直在后面看着，你是没看见，江神那眼神……啧，我觉得赵经理后背都快被扎穿了] 甜甜舔舔：[才站的CP就be了，怜爱我江神。技术大佬×美貌总裁，这分明很好磕啊] 落落落落落：[我站总经理！！] 想吃火锅：[哧溜~上位的经理人x被架空的总裁，这要搁在古代背景，那四舍五入就是个夺.权的摄政王x小皇帝……想要公司？用身♀体♂来换（狗头保命）] [艹！] [这实属是我没想到的] [妙啊！] [车轮子仿佛从我脑袋顶地碾过，咣咣咣——] [@想吃火锅，求完整版，可以私。晚上的火锅我请！#伸出讨饭的手.jpg] [还可以这样？！那明天晚上我来请！@想吃火锅] [我我我！还有我！我请后天！！举手@想吃火锅] …… [靠靠靠！！你们动作的这么快的吗？！！双十一手速都没这么拼的！！下周的火锅我包了！郭郭，接受定制吗？@想吃火锅] [艹啊！姐妹裤子穿穿好，明天还得上班呢，公司里面没有你们在意的人吗？！] …… [就没有人为我们江神站台吗？！我不服！！技术大佬不香吗？江神不是之前被好几家公司高薪挖角吗？这不是现成的素材——想留下我？好啊，你打算用什♀么♂留♂？] [淦！你们这还前后呼应？] [黑化梗也可以安排啊！强取豪夺的技术大佬！不善言辞的大神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的心意，各种道具可以安排上，上周技术部不是出台了个情绪捕捉提案吗？就是那种‘你的身体明明说很喜欢’，懂吗？懂吧！就是那种！！！] [？？？] [卧槽？！这么野！] [‘喜♀欢♂’，嘿嘿] [！姐妹你好会啊！] [口水……啊、不是，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救命！姐妹收着点！我还在跟这个方案呢！！！简直不能直视了！虽然但是……确实有点香啊] [谁的苦茶子飞到我的脸上了？ 哦，是我的，那没事了] [@想吃火锅@想吃火锅@想吃火锅！！！郭郭，求这个！！] …… 七嘴八舌间，也不知道谁突然想起来，[洛洛，你的电影？@落落落落落] 落落落落落：[卧槽！] 但是只一秒不到，她就干脆放弃了那个明显已经赶不及了的电影，[看什么电影！电影哪有现实精彩！@想吃火锅，我有个idea……] …… 群里热闹非凡，郭女士的火锅订单更是快要排到明年了，但这一切已经离开的简以杨就无从得知了。 他本来就是随口找了个借口想要溜号，在发现赵威廉真的和他一本正经的讲起了公司未来规划之后，脸色不由有点发绿：他这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吧？ 一个个怎么干起工作来都比他这个正牌老板来的积极？就这对待工作的态度，不愧是未来给主角攻打工的优秀人才。 好在和江清灿比起来，赵威廉实在是个很有眼色的打工人，在注意到简以杨表情不对的时候立刻就止了话头，笑：“看我，这忙了一下午，简总也该饿了吧，不如一起去吃个饭？” 赵威廉这么说着，已经自然而然地帮简以杨拉开了车门，到这地步让人都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了。 虽说如此，简以杨却仍旧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 自从那次忙公司的事忙到霍大总裁黑着脸抱臂坐在沙发上等他之后，简以杨就很注意细节。虽然霍总也没有提门禁时间，但是简以杨还是有点替身金丝雀的自觉，力求霍大总裁回家一定能看见他。 这其实并不太难，毕竟作为一个专注事业的工作狂，霍大总裁从来都只有加班，没有早退，他只要卡着时间点回家就行。 至于霍祈安画展那次……只能说是意外。 那天可是天命之子和真爱白月光阔别多年之后的重逢，就算霍烽彻夜不归他都不意外，哪成想对方居然回来得那么快。 而这一次…… 简以杨还真犹豫了一下，霍氏的下班时间是比‘趣乐’晚上不少，正常讲他在外面吃顿饭回去应该还来得及，但是霍祈安画展的事才刚过去。回忆起那天一回来就看见霍大总裁面沉如水地坐在沙发上那一幕，简以杨心里还真的有点打鼓。 霍烽那天脸上的表情，让简以杨总有种“这事再来一回，霍大总裁当天就能把自己扔出去”的错觉……大概率也不是错觉。 赵威廉看着站着没动的简以杨，也跟着愣了一下。 像是想起什么，他表情一僵，但那点微僵的神情很快就被他压下，转眼间就笑道，“简总接下来有事忙？” 和能干出追问“有什么事”这种问题的江清灿不同，赵威廉的情商还不至于低到那种程度，按说他这会儿该很有成年人风度的道一句“下次再约”，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开口，“难不成是有约会？” 这话就像是随口一说，带着点拉近距离调侃的意味，不过问话人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恐怕只有本人知道了。 倒是“约会”这个词提醒了简以杨，他一下子想起了今天霍大总裁的行程安排，眼睛一亮。 简以杨当然没那么大的脸让霍大总裁报备行程，但是他会作啊——随时查岗、不在就闹腾。 霍烽可以无视他不假，但是他身边的助理可不行，单他是霍烽的人这一点，对方就不敢不理了，顶多回复得拖延点以示不满。 被纠缠得久了，这位徐助理也习惯性地把霍烽的行程抄送一份给简以杨，那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让人看着都眼皮直跳，简直是无声质问“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你到底有什么脸咸鱼下去？” 大清早的就看见这么一份东西，对心情实在没什么正面影响，简以杨合理怀疑徐助理在蓄意报复，或许也有警告他的意思，比如“霍总都这么忙了，你少给他添麻烦”之类的潜台词。 不过时间久了，简以杨也学会了无视。今天就是碰巧扫到了一眼，正好看见霍烽下午要跟人谈项目。要知道，最近可没有听说政.府有什么大工程，也没有霍氏和哪个知名企业合作的消息，这么一个毫无水花的项目，却让百忙之中的霍大总裁抽出时间来亲自出面…… 简以杨立刻就猜到是怎么回事：除了真爱白月光，还能有谁有那个面子？ 这可是主角攻受，谈项目谈得怎么可能只是项目？那是感情升温的机会！谈完不得趁机约个会？ 简以杨立刻就从上次剧情线中找到对应的事件了—— 他今天晚上该等着霍大总裁久未归家，等人终于回来之后，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的去向。 尖锐刺耳的声音和不依不挠的态度霍大总裁不胜其扰，脸上的表情也泛起了寒意，他淡声警告：“认清你的身份。” 霍烽的表情虽冷，但是倒是称不上疾言厉色，语气也是淡淡的。倒不是他对简以杨有多大的耐心，只是眼前的人连牵动他情绪的价值都有限，实在不值得他动怒罢了。 人总不会真心实意的跟一只蚂蚁生气，霍烽对他的态度大抵如此。 但反过来，却大大的不同了。 这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足够让简以杨本就色厉内荏的嚣张态度一滞，脸色也跟着苍白下去。 身份？他是什么身份？ 他心知肚明，自己在霍烽眼里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自己这些年能这么在外面胡作非为，不过是仗着霍大总裁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这会儿霍烽稍稍展露些不高兴，他顿时不敢再做任何会进一步惹恼对方的举动。 明明跟在对方身边这么久，他多少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简单的一句话，甚至只要“认清身份”这四个字，就像是把他扒光了示众一样，深深把他的自尊踩到了地下。 …… 简以杨回忆了一遍这个小剧情节点。 虽然前后情感转变有些复杂，但是毕竟是已经走过一次的剧情，不需要像第一次那样提前准备那么久，而且既然都知道了霍烽今天会晚归，那他也不用担心回去晚了收获一只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霍大总裁…… 想通之后，简以杨豁然开朗。 他果断在“在家干等”和“出去搓一顿”之间选择了后者：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剧情么！ 简以杨一边顺着赵威廉的动作做进了副驾驶，一边开口：“没什么事，正好一起。” 见赵威廉坐到了驾驶座上、明显一副有目的地的模样，简以杨问：“你打算去哪？” 赵威廉因为峰回路转的状况脸上不自觉挂上笑，也一如既往的温和：“我朋友开了家私房菜馆，口味清淡。简总愿不愿意赏个脸？” 简以杨这次披的马甲味觉比较敏.感，相对于常人来说确实口味清淡。 不过他有点疑惑地看了眼赵威廉，对方是从哪儿看出来他口味淡的。不过他在这方面的记忆实在太浅，再怎么仔细回忆，也只能找到一点点线索：好像公司刚办起来的时候，两人一块吃了几顿饭？ 简以杨应了一声，在心底不由感慨：厉害的人果然有厉害的道理，这观察力简直绝了。 第11章 谁是替身11 楼卓的项目很顺利地被通过了。 毕竟霍烽这些年可谓声名在外，被他亲自经手的项目无一例外全都大获成功，顺利得都让人觉得有点邪门了，在霍氏内部更是早被奉为神话。 这个被他关注的项目理所当然的被整个霍氏严阵以待，这会儿他往会议桌前一坐，大半个董事会都来了。徐助理只觉得那阵仗，眼前这位楼先生进来的时候都有点懵。 不仅仅是楼卓这边，等会议结束，霍总居然亲自陪和这位楼先生出去，董事会这会儿也懵着。 徐助理最后没忍住回头瞥了一眼，那几位董事看楼卓的眼神，那可真是……震惊猜测、甚至还有敬畏的，恐怕都在揣测这位楼先生的背景和来路。 徐助理自己本来对霍总和这位楼先生的关系带着些桃色猜测的，但是看这几位董事的模样，徐助理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起来：难不成这位楼先生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大背景，这才让霍总费这么多心思？ 接下来这顿饭，更是让徐助理觉得后一种“背景论”或许是真的。 因为从坐下来开始，包间内的气氛僵硬极了，一点都不像有火花的样子。 霍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徐助理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心情的烦躁，可偏偏都这样了，霍总还是坐在原处，没有离开的意思。 饭还没开始吃呢，徐助理都已经胃疼起来。 他忍不住偷眼打量对面气质温和、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攻击性的楼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要是不说，谁知道这么一个人居然能让霍总低头。这到底是对方背景不同凡响，还是拿到了霍总什么把柄？ 后一个想法让他忍不住屏了一下气，可巧这时候一道铃声响起。 徐助理一个激灵，脸色都白了一层：他该不会忘了关声音吧？！ 不、不对，这不是他的手机声音。 到底在霍烽身边跟了这么些年，这点判断力徐助理还是有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循着声看过去，目光落到了霍烽身上。却见从进门以来一直神色不太对的霍总眉头一松，整个人的气场都缓了下去。 徐助理：？ 实在不怪他奇怪，霍烽这表现，简直就像一直等着这通电话似的。 徐助理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天霍总迟到的约会——等霍总去了以后才发现，简先生已经跟别人走了的那次。 想起这事后，徐助理的脸色不由变得奇怪起来：霍总这不是打算报复回去吧？ 不会吧不会吧，这也太幼稚了，他哥家五岁大侄子的幼儿园恋爱都不来这一套了，徐助理没法想象英明神武的霍总会干出这种事来。 但是好像这么一想，又都能解释得通了…… 徐助理心里还在纠结着呢，就看见霍烽拿出手机后，脸上的表情肉眼一下子冷了下去。 ——来电的不是简先生。 心底同步做出这个猜测，徐助理差点忍不住拍两下自己的脑子：这不是认定了霍总在和简先生闹别扭吗？ 打电话的确实不是简以杨，而是公司最近重点跟进的项目的负责人，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不得不让霍烽拿主意的事。 霍烽对着对面的楼卓点了下头，说了句“失陪”，拿着电话往外走去。 他这一走，整个房间的气氛都缓了下去。 留在原地的楼卓和徐助理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楼卓：“徐特助。” 徐助理被他叫得眼皮一跳。虽然他觉得眼前这人很可能是霍总闹别扭的工具人，但是也有可能对方是真的背景深厚，就连霍总也得让步。毕竟不管怎么说，当时也是霍总亲自去机场接的人。 徐助理干笑了下，“楼先生客气了，您叫我小徐就好。” 楼卓当然没这么叫，他还是很客气地称呼了一句“徐先生”。 说实话，楼卓现在心里也很没底。 他当年和霍家兄弟俩的关系确实还不错，但是再怎样的感情都需要时间来维系，这么多年都没有见面，那点情分早就淡了。楼卓本来只是借着那点交情，给自己的公司争取一个机会，但是霍氏那么大的阵仗实在是他没想过的。 这哪里只是“机会”，这分明是“登天路”！ 楼卓创办这家公司更多的是出于自己个人的兴趣爱好，但眼下的情况，他要是真的抓紧了这次合作，说不定真的能把楼家带回以前。 天上掉馅饼是好事，但是这馅饼要是太沉太大，也要担心是不是会把人砸死。 说实话，要不是霍烽的态度在那，楼卓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了，但霍烽的表现又明显不是。 楼卓这会儿只能拐弯抹角地询问些霍氏发展方向的内容。 徐助理立刻就听出了楼卓的意思，保持了业务式的微笑，“对，楼先生您说的没错，霍氏确实有向这方面发展的打算……是的，霍氏名下的子公司已经做了相关内容……这也符合霍氏一开始的规划。” 徐助理能在霍烽身边跟这么久，果然能力在线，三言两语地打消了楼卓的怀疑，让对方确信自己只是正巧赶上了霍氏规划的方案，并不是什么特别待遇。 楼卓悄悄松了口气。 徐助理这会儿表情则有点发木。 看楼先生这模样，完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所以……真的是自家老板正在跟简先生怄气？ 事实上，徐助理倒也没编瞎话，这次的合作项目确实是正合适霍氏发展，就算走正常流程，两边也是能签合同的。不过“特别待遇”也确实有，比如说霍总亲自到场，再比如说这会儿陪着吃饭……这显然不是一般水准的待遇，但他总不能告诉合作方，您被我们霍总当成情侣怄气的工具人了。 ——他们霍总的脸还要不要了！！ * 霍烽这通电话讲得并不久，但是他挂断后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绕路去了趟洗手间。 今天他从坐到包厢里人就有些心神不宁，像是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催促着他赶紧回去。一股莫名的不安萦绕心头，让他抑不住的烦躁。 霍烽是个很追求效率的人，他更喜欢集中注意力于正在做的事上，现在这种不受控制的分心让那股本来就充斥胸腔的燥意更甚，像是想要压住那股烦躁一样，他在仿古质的水龙头下掬了一抔凉水，往脸上泼去，但是等到要抬头时，却动作一僵。水流沿着掌心往下，浸湿了衬衫的袖口，霍烽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任由那湿意进一步洇染，直到高定的西装外套上都显露出了一大块湿痕，他却仍旧怔愣地站在原地。 刚才、就在水珠浸湿眼睫令视野模糊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眼前闪现了一个朦胧的画面，是那怎么都无法看清的梦中场景。他依旧无法看清画面里的人到底长着怎样的面孔，但是周遭熟悉的布置让霍烽一瞬间认出来这地方，是霍宅。 ——有人在等他、在家里等他。 行动已经比理智更先，那个“不能让对方等下去”的想法出来的瞬间，霍烽已经疾步往外走去：他得要马上回去！！ 有服务生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客人，想要上前询问，一句“先生”刚刚开口，就被后者冷淡瞥来的目光吓得止了声，下意识后退一步，让出了路。 这家私房菜馆生生在寸土寸金的A市市中心中开辟了一个类似园林的幽静场所，一步三折的弯曲小路确实很有意境，但是对于急着离开的霍烽来说只觉得烦扰，脸上的肌肉绷紧，脚下的步子迈得越发的大。但没走出去多远，他却陡然顿住了脚步。 前方的枝叶掩映中，他看见了另外两个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正说笑着往里走的两个人。 那再熟悉不过，他绝对不会认错的身影—— 简以杨。 ……和谁？ 第12章 谁是替身12 赵威廉正和简以杨说着他和这位私房菜馆主人以前的趣事，声音却突然顿住。 简以杨注意到对方这不自然的停顿，问：“怎么了？” 赵威廉收回了往刚才那个方向看的目光，摇头：“不，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刚才那个方向好像有人在看这边，但这毕竟是公共场合，有人看也不奇怪，或许是别的客人，也或许服务生，是他神经太敏.感了。 赵威廉这么想着，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对简以杨接着说起了自己和这里的主人当年的黑历史，“……姚浩就这么直接说了，人家还以为他是找茬的，我们几个差点被从里面轰出来。” * 和简以杨赵威廉之间的气氛融洽、和乐融融比起来，霍烽回去的那间包厢像是把人扔到了西伯利亚。 徐助理不禁想起了自己最开始感受到的僵硬，和现在比起来，那时候的气氛简直可以说是春暖花开了。 说实话，徐助理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这会儿只能根据先前的线索猜测：霍总接了通电话回来就变成这样，该不会那个项目彻底黄了吧？ 徐助理都不知道内情，楼卓就更是如此了。 而以他现在和霍烽才刚刚再见面没多久、还有点生疏的关系，又不好问的更加深入，只能在这近乎凝滞的气氛中干熬着。 这家私房菜馆能在圈子里面打出名气，又在寸土寸金的A市占了这么大块地方，味道着实没话说，但是在场的三个人这会恐怕吃着龙肝凤髓都要味同嚼蜡，实在浪费了主厨的一番心意。 过了十多分钟，实在受不了这包间里的气氛，楼卓道歉说了句“去卫生间”，以这个当借口，总算暂时出去透了透气。 而另一边赵威廉也出了包厢，他倒不是出来透气，而是被刚刚上菜的服务生哥俩好地手臂架在肩膀上、被强行压下去好几厘米的高度。 对方半点不见外地调侃：“好啊，你小子，能耐了，哄到手这么一个大美人。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带过来给兄弟看看。” 这个假冒服务生上菜的人正是私房菜馆的主人，也就是赵威廉的那个朋友，姚浩。 正儿八经当厨师的人手臂力量都不会差，姚浩这会儿出于某些“谁先脱单谁是狗”的羡慕嫉妒恨心态，还实打实的用上了力气。 赵威廉费了些力气才把那条钳子似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拉开，这才站了直。 他抿了抿唇，正色解释：“不是那种关系。” 姚浩“嗤”地笑了一声，满脸“你哄我呢”的表情，“还‘不是’，你当我瞎呢？我刚才可都看见了，眼睛都黏到人家身上。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要对人家没意思，能这么面面俱到、连人的口味都记得那么清楚？……别的不说，我就问你，我不吃什么你知道吗？” 到底认识这么多年，姚浩还是知道，赵威廉看着性格好，好像和谁都能说上两句，但是真的想要被他放在心上，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难，两个人现在关系这么近，还是托了从穿开裆裤开始就认识的福。 赵威廉本来脸色还有点儿沉，但是听到姚浩的最后一句，又有点无语：眼前这人有不吃的东西吗？ 姚浩几乎又发现赵威廉这神情的含义，状似跳脚地“哎哎”了两声，“你那是什么意思？老子这张嘴可是挑得很！” 他例行跳脚完，看了两眼赵威廉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模样，“不是吧，你还没搞定？！” 他这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两人受欢迎程度的惨烈对比，还有那会儿自己收到手软的（转交）情书，强忍着才没露出“你小子居然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 看在两个人这么多年的“父子情谊”份上，姚浩还是决定帮这个“不孝子”一把，拍着胸脯道：“你等着，看你爹给你露一手。抓住人的心先要抓住人的胃，这一顿之后，保管他以后对你心心念念。” 赵威廉：“……” 眼看着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要走，赵威廉连忙把人拽住，“真不是！简总是我上司。” 姚浩脚步一顿，满脸震惊，他上上下下打量赵威廉：你小子居然想靠裙带关系上位？！ 这当然是玩笑，不过他倒是听出了赵威廉解释里面的认真，困惑倒是真的：这小子明显对人家有意思，现在这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就他的了解，眼前的人可不是个畏手畏脚的性子。 都一块儿长大，谁不知道谁啊，赵威廉也就是看着像个品学兼优还有点温吞的优等生，人其实倔着呢，认定的事儿就从牛都拉不回来，要不然当年也不至于和赵叔赵姨闹翻，一个人收拾行李跑国外了。 姚浩打量的目光停在赵威廉腕间的手表上，又想起了刚才在另一个人手腕上看见的表，那样式似乎大概可能……是Y家情侣款，明显不跟赵威廉的配套。 姚浩：！！！ 好家伙，这小子不是靠裙带关系，这是想当曹贼啊！ 再看看赵威廉这认真解释的模样，姚浩忍不住在心底叹气，知道以赵威廉的性格，恐怕也就是曹贼他儿子曹植的份儿。 他安慰地大力拍了拍赵威廉的肩膀，“行了，哥知道了，这顿我请。” 看在好友失恋不易的份上，他很勉强给自己降了个辈分。 赵威廉：“……” 在这两下差点把人拍地上的熊掌下，赵威廉就算再有什么“山有木兮”的心思这会儿也酸楚不起来，赶紧把人推开，那一向温文有礼的气质都绷不住，连声道：“滚滚滚——” 姚浩：这个不孝子！ 应付完了明显是过来看热闹的朋友之后，赵威廉绕了路去了趟卫生间，对着镜子整了整被刚才的勾肩搭背压出褶子的西装，这才重新折回去。 路上，免不了又想起了姚浩那句“眼睛都黏到人家身上”的话，他下意识做着平常出神时整理袖口的小动作，人有点心不在焉：真有那么明显？ 想着唇边不由勾起点自嘲的笑。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毕竟晚了一步，他也没有插足人家恋爱的意思。 只不过今天邀请的举动出来，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坚定。 赵威廉晃着神想着这些，差点跟一个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上，正准备道歉，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却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楼卓：“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急。” 赵威廉看着对方的脸，慢半拍才回应，“不，是我走神了。” 本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种擦身而过每天不知道凡几，按理说没什么可放在心上的，但是赵威廉稍微往前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那个人和简以杨有点过于像了，是亲人？ 这一回头，正好看见楼卓推开包间门进去，赵威廉的这角度恰好能看见里面坐着的人的侧脸，他脚步一下子定住了。 ——霍总？！ * 赵威廉从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心不在焉，表现明显到简以杨都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赵威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就在简以杨错觉自己问了个什么特别为难的问题、让对方不好回答的时候，赵威廉却开口，“说起来，今天霍总没和您一起？” 简以杨被这个问题问得越发一头雾水，怎么按照赵威廉这语气，好像霍烽经常陪着他似的。 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替身能有的待遇。 简以杨现在能想起来的也就是有几次他要司机的时候，霍大总裁也顺路，正巧把他送到了公司附近，简以杨敢保证，霍烽根本连‘趣乐’的大门都没踏进去过一次。 简以杨有点奇怪地看了赵威廉一眼，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对方随口找了个话题。 毕竟陪领导上司吃饭总不能当个哑巴，他这会儿又摆明了态度不想聊工作，赵威廉想要开口，也只能聊些私事了。 简以杨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被戳到痛处的不高兴。 毕竟在真爱的特别性展现出来之前，他这个替身就是霍大总裁的“真爱”，这会儿赵威廉提这个很正常，倒也没什么演的必要，简以杨不太在意地随口道了句：“霍哥现在应该还在公司吧。” 赵威廉怔了下，他当然相信简以杨没道理说假话：那刚刚……是他看错了？ 他正这么想着，原本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来，上面刷过了一条消息，是姚浩：[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赵威廉实在有点在意那个疑似霍烽的侧脸，回来路上发消息问了姚浩，对方这会儿回复的语气可不像是否认的样子。 赵威廉下意识瞥了眼对面的简以杨，见后者正在埋头苦吃没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拿起了手机，让屏幕面向自己。 姚浩发了第二条消息，[是你们公司有什么项目，要找霍总谈？]这话算是变相地承认霍烽就在这边。 这种私厨菜馆对客人隐私都很注重，不透露客人身份算是行业内默认的潜规则了。姚浩现在这样，算是把自己的招牌会不会砸放在赵威廉的分寸上，也是很讲义气了。 赵威廉看着姚浩发来的消息，想着简以杨那句“在公司”，忍不住一点点皱起了眉。 还有刚才那个和简以杨很像的青年…… 两个人单独相处，还是瞒着简以杨，对于那个圈子的乱象也有所耳闻的赵威廉脸色控制不住的难看下去：那位霍总该不会在外面有什么吧？ * 简以杨是被霍烽开车载过来的，回去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车。 简以杨本来想要叫霍家的司机来接，但是赵威廉主动提出把他送回去，他想了想，觉得这也不错，就算万一不巧碰到了霍烽，也能解释他这次真的不是和霍祈安一块出去，没把毒爪伸向他弟弟。 妥当.jpg 不过简以杨这个打算被证明是有点多余了，他路上走了一半就收到了徐助理的消息：霍大总裁今天加班。 简以杨看着这消息，禁不住松了口气。 上次本该接真爱白月光回来那么重要的剧情点，霍烽那么早回来，总叫简以杨觉得心里怪虚的。虽然后面似乎也找到原因了——是因为霍氏集团内部的事务，但是按照简以杨这么多年任务的经验，他总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这种小的剧情误差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让人不知道最后会滚出个什么结果…… 好在这回总算没再出什么问题，简以杨从上次之后一直隐约悬着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去了。 一旁的赵威廉也注意到了简以杨看手机的举动，他并不是一个会多窥探他人隐私的人，即便身边的人是他想要更了解一点的暗恋对象——应该说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注意地保持距离。 只不过这一次实在是情况特别。 想到包间中看见的那半张侧脸和后来从姚浩那边得知的情况，再看看这边一无所知、还以为霍总在公司的简以杨。赵威廉努力说服自己，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在，他也是因为这种顾虑才没有在刚才就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简以杨。 ……就像是姚浩说的，霍总只是和合作方吃顿饭而已。 这是商场上很常见的应酬，他不能因为自己那点莫须有的猜测就随意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增加裂缝。 但是再怎么劝说自己，赵威廉的想法却仍旧忍不住的往那些地方歪，他沉默了少顷之后，终于在一个红绿灯停下的路口忍不住半是试探地开口，“是霍总的消息？” 简以杨愣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徐助理发来的霍大总裁的消息。 想着，他“嗯”了一声，又随口接了句：“他今晚加班。” 赵威廉：！ 后面的车子鸣笛提醒，简以杨也奇怪的看了一眼突然僵住不动的赵威廉，“绿灯了。” 赵威廉这才如梦初醒，他僵硬地看了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神情放松的简以杨，在对方那无声催促的目光下，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重新启动了引擎。 第13章 谁是替身13 “哈，不是吧？你真以为人家是谈合作？” 姚浩都快被赵威廉笑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兄弟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都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了，应酬也没少应酬，怎么还就这么不开窍。 “项目投标什么样子，别说你没见过。正经谈合作的哪有在我这儿谈的？还就两个人。” 突然就被开除人籍的徐助理：？？？ 倒不是姚浩故意无视徐助理，只是除了赵威廉这种关系特别的，他又不可能凑到人家包厢里面看，而像霍烽这种身份的，出行在外身边配一个司机再正常不过了，总不能劳霍总亲自开车，他也就下意识把“司机”排除在饭局之外了。 姚浩看出了赵威廉不好看的脸色，他忍不住奇怪，“你应该才更知道吧？霍总从来都不跟人应酬。” 赵威廉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就是没往那方面想。” 倒不是没想，只是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是一个旁观的局外人，立场不够客观，就总觉得自己看什么都带有色眼镜。 姚浩听了却忍不住叹气，“你小子怎么还这么直，之前在‘辉隆’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他说的是赵威廉在上一家公司被孤立排挤，偏偏被违约金缠身不能辞职的事儿。 那实在不是一段好经历，提起这个来纯粹是戳人伤疤，姚浩说完了也有点后悔，连忙扯开话题，想聊点八卦缓缓气氛：“霍总走得可比你们还早，可见心思都不在饭上，说不定两人晚上还有活动呢。” 他“嘿嘿”地别有意味地笑了两声，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在这方面格外老古板的赵威廉的警告。 姚浩疑惑抬头，却愣了，“唉？廉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 脸色差的不仅仅是赵威廉，徐助理这会儿表情也不大好，他本来以为那顿叫人胃疼的饭已经是极限了，但是没有想到结束之后霍总直接回了公司——加班！ 徐助理：“……” 自从和简先生交往之后，霍总加班的次数直线下降，按时按点下班久了，偶尔加班一次还怪不习惯的。 直到这个时候，徐助理还以为霍总心情不好是因为饭局中间的那个电话，忍不住猜测那个项目到底出了什么大问题，都让许久都没有加班的霍总破例了这一回。 等霍烽回到公司、开始着手处理工作，徐助理才发现不对：项目是出了点问题，但是问题不大、解决起来也就做点细微方案调整就行，公司里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必须要加班才能处理的事。 徐助理懵了一会儿，禁不住想起了先前霍烽看见来电显示后突然沉下去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霍总还在等着简先生打电话来问？ 徐助理这会儿已经不想吐槽自家上司这幼稚的恋爱方式了，他在心底暗暗叫糟：先前还没弄明白情况的那会儿，他可是直接把霍总要加班的消息告诉了简先生，这通电话霍总恐怕等不到了。 虽说加班的时候通知简先生不必等也早先是霍总之前专门提醒过的事，他这事做得也没毛病。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私人助理，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判断，知道什么时候该通知、什么时候不通知，这属于基本素养了。眼下这种情况，明显是不该说的时候。 这分明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到了这地步，徐助理也只能尽力补救了，他正想着怎么委婉的提醒一下霍总“简先生真的不是不关心您，他只是以为您在加班”，那边正看着文件的霍烽却眉头一皱，沉着声，“叫市场部的刘炳均来我办公室一趟。” 徐助理立刻把发散的思绪扯回来，正准备下通知呢，却动作一顿。 霍总好久都没加班了，今天又是从外面折返回来的，看见的人也不多，也就是说除了他这个倒霉催的，公司其他人该走的都走了差不多了。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的霍烽拧着没抬起头来，瞥见大楼外面已经漆黑下去的天色，他也知道徐助理没有立刻答应的原因了：这个时间点，人恐怕已经走了。 霍烽身体往后压了压，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他抬手按了按因为长时间集中精力有些抽疼的额角，倒也没有做大晚上的把人叫回公司的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只是说：“算了，让他明天过来。” 徐助理为这位正撞到枪口上的倒霉催同事默哀了一瞬，答应下来之后，倒是很善良的把通知的事移到了明天早上——起码让人今晚睡个好觉。 看着背靠在座椅上，面露疲色的霍总，徐助理试探开口，“霍总，您加班的事我已经告诉简先生了。您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也好提前通知简先生，别让他空等。” 思绪还有些放空的霍烽怔了下，神情有点恍惚。 等？他好像一直在让一个人等。 等待的那人是如何呢？ 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愤怒质问，再到最后的心灰意冷、转身离开……离开？ 霍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压抑沉闷的疼痛从心口向四肢蔓延开来，眼前却模糊闪现了一个画面，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离开的身影—— 他自己好像就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幕。 身旁似乎有人担心又忧虑地问了句，[先生？要拦住人吗？] 霍烽听见了自己冷笑了一声，[不用。] 他又多看了两眼那个小的只够装几件衣服的行李箱，属于“自己”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真的以为外面的生活那么容易？等他闹够了脾气，自然会回来的。 然后…… 那个人就真的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 ………… 画面消散，霍烽人却猛地坐了直，倾身压在桌面上、急促地喘着气。 他脸上的肌肉紧绷地抽搐着，额间的冷汗汇聚成滴、一颗颗砸到了桌面上。 徐助理愣了一下，慢半拍的才想起了拉开抽屉拿药。 从几年前开始，霍总就身上突然出现了这种不明原因的疼痛，急性发作、找不到诱因，去医院检查也只能得到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结果。 只不过自从和简先生交往后，霍总这种心因性疼痛已经好久没有发作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徐助理翻出药后，还特意检查了一遍保质期。好在这东西在霍烽这边跟办公用品一样，属于日常消耗品，有人定期来检查补充，现在放着的这瓶还没过期。 霍烽吃过止痛药后又缓了好一会儿。 徐助理看着脸色苍白的霍烽，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霍总，早点回去吧。” 要他说霍总这是何必呢？就为了那么点小事，折腾自己、也折腾简先生，感情这东西最经不起消磨，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再深的感情也要被折腾没了。 霍烽阖着眼没有回应，那汹涌的情绪让他根本没听清徐助理的话。 原本怎么都抓不住的梦境越来越清晰。 他白天那次看到的还只是一个模糊看不清人的画面，但是这一次他却看清了，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却足够清晰。 那下一次呢？下一次他会看到什么？ 霍烽并没有任何即将看清答案的轻松，随着那迷雾一点点散去，反而从心底生出一种隐隐的恐惧来。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第14章 谁是替身14 简以杨从私房菜馆回来后就直接回了霍宅，等着和真爱约会的霍大总裁回来，只是霍烽这次回来的比上周目还要晚。 简以杨猜测是因为上次剧情点蝴蝶效应。 霍烽之前去机场接人的时候因为公司事务提前回来，两人匆匆见面又分开，霍大总裁这会儿必定攒了一肚子话和真爱说，时间拖得久一点很正常。 这猜测很合理，系统也表示认同。 只是随着挂钟的短针一个一个格子的缓慢移动，简以杨绷不住了：这也拖得太晚了！ 简以杨都忍不住猜测，霍烽是不是觉得时间太晚，直接在外面住下了。 主角攻受的感情线进展顺利，简以杨当然没什么好不乐意的，但问题是——他今天还等不等下去了啊？！ 在客厅里干坐了几个小时，简以杨实在撑不下去了。 下午被江清灿拉住那大半个下午讨论实在很消耗脑力，这个马甲又不是那种精力旺盛的人设，简以杨没坐多久就一个接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终于还是没忍住，捞过来一个沙发抱枕，搂着往侧边一靠，打算眯一会儿。 霍大总裁家里的沙发实在够高级，也不是第一次被当床用了（……），简以杨半蜷身体软软地陷进去，没过一多会儿就睡过去了。 等简以杨再醒过来，是被系统叫醒的，[醒醒！宿主快醒醒！！] 从深度睡眠中被强行叫醒实在难受，简以杨朦朦胧胧一睁眼，就对上了霍烽那张脸，表情阴沉沉的，简直梦回上周目被扫地出门之前。 简以杨：！ 他这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简以杨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二周目，现在剧情进展还不到那个地步。 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简以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霍烽脸上的神情好像又冷了一个度，等他眨了眨眼再看时，又似乎只是他视线模糊的错觉——霍烽的脸色一直差不多的臭。 理智回归的简以杨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照剧情的正常走向，自己这会儿该气势汹汹地质问霍烽晚回来的原因。 但是吵架这事最重要的是气势，一开始气势落下去，这会儿再转折就有些奇怪了。 简以杨还在紧急头脑风暴怎么把现场气氛硬掰回去，就听见霍烽冷声开口，“认清你的身份。” 简以杨：……？ 他震惊了。 这猝不及防的，简以杨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足足僵了有三秒钟，才慢半拍地低头。 之所以低头，是简以杨这会儿实在没办法做出那种受伤又气愤、还有色厉内荏的表像被撕开后的难堪……这难度堪比在眼球画扇形图的表情。 他还什么都没有干！架还没开始吵呢！霍烽就这么主动的说台词？！！ 这就是二周目的快乐吗？ 简以杨缓了一下，到底没敢抬头。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会儿脸上是不是写满了高兴，这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剧情点得崩得彻彻底底。 视线范围内那双手工高定皮鞋在地板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显然是霍烽就静静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就在简以杨思索霍大总裁是不是在等他回话的时候，霍烽却毫无预兆地突然转身，半点留恋都没有地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简以杨整个人还处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状态。 他忍不住在意识海里跟系统确认，[这就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 要知道，这个剧情点在一周目的时候废了他好大精力，又是提前预演又是酝酿情绪，好不容易才安稳过去，为接下来的剧情提供了足够合理的逻辑链。可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了，从头到尾他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 系统肯定：[嗯，结束了。] 简以杨：二周目果然好快乐！！ 不太真实.jpg * 简以杨没注意的地方，在二楼的楼梯转角，霍烽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那边仍旧低着头的青年。 霍烽这个角度自然看不清简以杨的表情，只能窥见额发在脸上投下的阴影，身形单薄的青年手臂环在身前、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抱紧了怀中的抱枕，无意识绞尽的手指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凹陷。 霍烽忍不住猜测：他在想什么？或者说他在想谁？ 霍烽想起了刚才简以杨睁眼那一瞬间露出的恍惚，还有那顷刻间就收起的表情，这表现的原因并不难猜出。 只是青年又认错了罢了。 又把他错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霍烽抓在扶梯上的手指用力到指节都泛起了青白，颊侧咬肌的痕迹绷紧又放松，他强忍着别过脸去，维持着和先前一般无二的步速继续往前。 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他在想谁、想什么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不需要在意，也不需要去调查什么。 这么想着，霍烽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踩得比以往更重，白天在私菜馆里面见到的那一幕再一次在眼前浮现，霍烽认得另一个人：赵威廉，简以杨名下那家公司的经理人。 霍烽不自觉回忆起自己调查到的赵威廉的过往经历，在简以杨创办‘趣乐’之前，两人之间全无交集。 ……所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可能是赵威廉。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之后，霍烽脸色一冷，强行放空了思绪，沉着脸打开了房间。 不管简以杨心里想着谁，也无论他刚才把他错认成了什么人，现在简以杨都是他的人。 简以杨该认清楚这一点，也认清自己的身份。 被半推开的门扇在原地停住，霍烽顿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 “认清你的身份”？ 他以前有说过类似的话吗？ 心脏急促地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一种从未有过的悔意沉沉的压下，霍烽立刻转身折返，那情绪在看见已经空无一人的沙发时突兀爆发，一种莫大的惶恐笼罩了全身。 “烽少爷？” 霍烽豁然回头，看向出声的人。 孙姨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她虽然也可以说是把霍烽从小看到大，但是也有点怵这位大少爷。只是她不太清楚当年霍氏内部的事情，霍家两位长辈突然带着小儿子出国，只把大儿子孤零零的留在国内打理家业，这到底让她生出些柔软的心思，倒是放下了不少畏惧，日常对霍烽颇多照料。 对于三年前霍烽突然带回个人来这件事，最高兴的大概就要数孙姨了，她的想法很朴实：烽少爷身边总算有了个伴儿。 高兴过后，又担心烽少爷天天冷着脸，把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对象吓跑了。只是孙姨虽然没那么害怕霍烽，但到底不怎么敢直接劝人，只能在日常生活上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变着法地对简以杨好。 简以杨不知道这背后的复杂原因，但是不管哪个周目，孙姨对他是好这是真的，就比如说这会儿—— 在霍烽的注视下，孙姨忍不住紧张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解释：“是简少爷的宵夜。” 接着又絮絮地数落起来，“简少爷也是的，大半夜的扒冰箱，那些凉的东西能直接吃吗？要不是被我撞见了，明天一准儿着闹肚子。我把人赶去洗澡了，正好等洗完过来吃……” 说起简以杨来，孙姨有点止不住话，等终于抬头看见霍烽的脸色像是不太好看的样子，这才连忙住了嘴。 烽少爷不喜欢听这些琐事。 她小声询问着，“您也要吃点吗？和简少爷一起。” 一起吃？ 霍烽禁不住又想起了白天看见简以杨和赵威廉二人说笑着往前的那一幕，脸上的表情更淡了，他语气平平地扔下一句“不用”，转身离开。 留下的孙姨看了一会儿霍烽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年轻人啊…… 两人这是闹别扭了？ 烽少爷也是，明明刚才守在沙发边上等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人醒了，反倒连一块儿吃个宵夜都不愿意。 孙姨正这么叹息着，却听见身后一声清清脆脆的“孙姨”，简以杨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外走。 简以杨本来就是带着点少年气儿的长相，这头发一湿显得年纪更小了，没有刻意做出来的骄矜表情，他整个人都透出很讨长辈喜欢的乖巧——比起霍大总裁来，眼前这位才是真正决定他在霍宅日常生活水平的衣食父母，当然得好好刷好感。 孙姨见状，哪还记得刚才的感慨，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慈爱的表情，一边招呼着人坐下，嘴里却还说着，“晚上不许吃许多，积食可不舒服。” 简以杨一边吃，一边乖乖点头，同时一叠声地主动保证“下不为例”。 他心底还感慨着孙姨的手艺一如既往，一点儿也不知道，就在半分钟之前，他的老底儿被人掀得干干净净——被“认清身份”之后，非但没伤心欲绝，还有空去厨房捞东西吃。 简以杨觉得自己这完全是补充能量的正常生理需要。 今晚和赵威廉吃饭吃得那么早，回来又等了霍烽大半夜，醒了之后又情绪大起大落的……这么一通buff叠满了，他饿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他才刚刚完成了一个重大剧情节点，难道不该犒赏自己一下吗？ 第15章 谁是替身15 楼卓不太确定霍烽是不是对他有那方面意思。 但是单看霍烽的态度又不像，两个人之间虽说交流密切，却都是公事。就连他最开始回国，霍烽去机场接他的那回，一上来谈的就是他公司的项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霍氏对这个合作有多迫切呢。但这显然不可能，霍氏从来都不缺优质合作伙伴，楼卓这边才是求着人合作的这一方。 这就显出奇怪的地方来了。 楼卓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也明白他这个初创业的公司是无法和霍氏那庞大的体量相比的，这个他项目在霍氏诸多合作项目中都是相当不起眼的一个，可这么一个项目从头到尾都由霍烽亲自跟进，那明显不对劲啊。 至于解释说是因为故交的特殊照顾，这就更不靠谱了。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霍氏的合作方里随便拎出一两个来，都是“交情深厚”，个别年龄长些的说是看着霍烽长大的也不为过，也没见霍烽怎么敬老。 在商言商，要是真的论起交情来，那生意就不用做了。 楼卓满心纠结间，等到了霍烽生日宴的邀请。 他看着上面的日期，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生日比起内部庆祝来，更多的是社交意义。楼卓因为幼年时和霍家兄弟走得近，所以知道霍家给这两兄弟庆祝生日的习惯，对外的宴会其实是在兄弟俩真正生日的后一天。而两人真的生日那天，邀请只有家人和几个亲近的朋友，楼卓那时候作为和霍氏兄弟关系不错的朋友、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这事算不上秘密，稍微一留心就能打听出来，但也没那么多人闲得无聊去干这种事。 毕竟大多数人关注的也只是生日宴作为社交场合的意义，至于具体在哪一天，那倒是无所谓的。 楼卓这次收到的请柬正是后一个日期。 虽然以前经常被邀请到霍家的家庭小聚中去，但是这么多年没见了，关系生疏下来很正常，要是没有霍烽前段时间的奇怪表现，楼卓这会儿根本都不觉得这是个悬念。 现在这个宴会邀请日期，倒是让楼卓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霍烽对他手里这个项目这么看重，但是看这个生日宴的邀请日期就知道，他在霍烽那里的定位还是单纯的合作方，并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关系。 想通这一点之后，楼卓悄悄地在心底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前几天没有自作多情地做出什么事来，不然这个合作项目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尴尬呢。 放下一大块心事的楼卓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楼卓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然而霍烽生日这一天，正赶上了两方合作项目的第一阶段成果汇报，全程跟进这个项目的霍烽自然会亲自出席。 楼卓也没有多想，毕竟霍烽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专门给自己放个假过生日的老板。 只不过项目报告之前，徐助理特意提前找来提醒，“楼先生，您待会注意控制一下讲解时间。三点后我们霍总有个紧急会议，留给这边报告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小时。” 这要求不过分。 毕竟虽说是合作，但两者的实力对比在这里，这个项目全以霍氏为主导，甚至如果霍氏想，完全可以收购他们这家小公司，或者给一笔钱买断这个创意，这会儿保证了他们独立性的合作已经是很难得了。作为项目中弱势的一方，他们配合着霍氏的时间来很正常，楼卓也是因此过来的比约定时间要更早一点。 这会儿徐助理在旁边，楼卓也顺便跟他闲聊了几句。 不管霍烽本来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他亲自跟进的这个项目多多少少都引得霍氏的资源向着这个方向倾斜，就连集团接下来发展方向已经做了细微的调整，到了这个程度，除了公司内部的一些机密消息，其他内容跟楼卓透露一点也无妨，又有两方签订的保密协议在，楼卓问起来，徐助理倒也没怎么对他隐瞒霍氏的规划。 楼卓却先一步被徐助理话中透露出的霍烽的今日行程安排震惊到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该不会，霍烽根本忘了今天是他自己生日吧？ …… 楼卓在徐助理的提醒下刻意压缩了时间。 这个项目由霍烽亲自跟进，他本人对项目内容极为了解，在座的诸位因为有大老板在场都提前做了功课，许多本来需要解释的细节竟然都可以直接略过，结果这次报告会反倒比预料的提前了不少结束。 楼卓回去的时候和霍烽坐了同一趟电梯。 说实话，楼卓有点怀疑刚才会场的其他人动作那么慢，就是为了和霍烽错开电梯批次。 徐助理提前去了下一个会场做准备，楼卓被迫和霍大总裁在电梯里单独相处，压力巨大。 电梯内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霍烽显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但是那隐约落在身上的目光还是让楼卓不自然的紧绷了下，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压抑的寂静。 楼卓觉得这会儿在找工作上的话题给自己增加压力显然不太明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霍烽哥，生日快乐。” 他说完就注意到霍烽那不太明显、但是确实有一瞬间的怔愣。 楼卓：“……” 果然是忘了吧？忘了今天才是自己生日。 霍烽那瞬间的出神仿佛是错觉，他很快就“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谢谢”。 没有感情、全是客套。 楼卓甚至怀疑，要是没有早些年的那点交情在，或许连这句“谢谢”都没有。 就这态度，楼卓觉得先前对“霍烽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的怀疑，果然只是他自己的错觉吧！ * 楼卓这里正在怀疑人生，简以杨那边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去。 霍祈安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消息过来，东拉西扯了半天，终于支支吾吾说出目的：[以杨哥，今天是我生日。] 这句话发出来之后，他又飞快补充：[也是我哥的生日。] 简以杨：…… 哦对了，这位霍弟弟和霍大总裁是双胞胎来着。只不过兄弟俩不管是性格还是平时的穿衣风格都差别太大，让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给人带来的相似观感都被削弱了不少，要不是霍祈安突然提起这么一下，简以杨都要忘记两人是双胞胎这件事了。 霍祈安的生日 = 霍烽的生日 知道剧情的简以杨当然知道今天是霍大总裁的生日，但是问题是，这是他该知道的事吗？！他、根、本、不、该、知、道！！ 霍祈安那边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一句“正在输入”不断出现又消失，半天都没有发过来消息。 简以杨还没忘记霍烽之前那个离他弟弟远一点的警告呢。 而且剧情线里，他、霍烽、霍烽的真爱，这个剧情已经够乱了，霍弟弟还是别来瞎掺和了。到时候再一个心软，在他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一力保他，不就和他哥闹僵了么？简以杨可一点儿都不想当祸害人家兄弟关系的罪人……虽然按照霍烽平常的表现，更大的可能是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让他本就凄惨的下场更惨上几分。 这么想着，简以杨也没等霍祈安的输入结果，快速地送上生日祝福，很干脆利落地以“有事要忙”为理由结束了话题。 对面显示的“正在输入”停滞了一瞬，但是这次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还是接连两条。 霍祈安：[嗯嗯，谢谢以杨哥。] 霍祈安：[我知道了，以杨哥你去忙吧。] 看着对面没再回消息的对话框，霍祈安正挑选着表情包的手顿了顿，还是按掉了表情选框。对话界面因此扩展、显示了更多的历史消息，霍祈安盯着那句“生日快乐”看了一会儿，唇角往上小小地抿了一点。 只是等他手指滑动屏幕、想要再往上看看两人的对话时，却不小心误触了剪切板，这让刚才删删改改却终究没发出去的那段消息又重新填充了对话框，[我在琼玖订了座位，以杨哥你要是有空的话，叫上我哥一起……] 嘴边的那点上挑压了平，霍祈安抿着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这段话删掉。 哥哥过生日。 这种日子，以杨哥应该不想二人世界被打扰。 而且哥哥那边…… 楼卓哥回来这么久，和哥哥的联系也仅止步于公司的合作。 哥哥他是打算好好对以杨哥了吧？ 霍祈安抿紧的嘴唇努力往上，勾起了一个僵硬的笑。 ——这是好事。 以杨哥那么喜欢哥哥，他该替以杨哥高兴。 第16章 谁是替身16 楼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他说完那句“生日快乐”之后，电梯里的气氛更凝滞了，这让楼卓忍不住想：难道是霍烽不喜欢在工作时间谈私事？ 电梯速度很快，不等楼卓想明白结果，电梯厢已经平稳地停下，楼卓踩着开门的界限从里面出来，整个人都大松口气，总算还记得维持住表情和霍烽道别。霍烽也点了下头，两人都没有多废话寒暄的意思，分开的场面居然还带起了一股异样和谐的感觉——起码有好几个霍氏员工顶着大boss的压力，多看了好几眼这个霍总近来的绯闻对象。 霍烽在楼卓这项目上的异常关注早就被霍氏的各个部门分析出百八十个意思，部门的主管思考是不是霍总有什么战略部署。这其实倒也没错，毕竟主角攻受天作之合，世界意识都在帮忙，虽然霍氏这次发展规模确实大了亿点点，眼下最契合方向必然是楼卓带来的。 可不管上层有多少考虑，底下的员工只想轻轻松松地吃瓜磕八卦，这可是大BOSS的八卦啊！这瓜金贵着呢！！ 楼卓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但教养使然，他还是习惯性地表现出了友好的态度，惹得好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红着脸转过头去。 当然这种暗暗磕CP的事，也就是内部底层流传一下，绝对没人敢把它捅到霍总跟前，而作为当事人另一方的楼卓又不是霍氏的人，对这些就更不知道了。 等到看着楼卓的身影出了霍氏大楼，似乎因为当事人不在了，原本偷瞄的几人也胆子大起来，有个留着齐耳娃娃头短发看起来像是才毕业没多久的女生就要八卦点什么，只不过还没开口就被旁边的同事提醒式地撞了撞手臂，她疑惑地顺着同事提醒的目光看过去，当即脸色一变，瞬间缩起了脖子低下头，恨不得假装自己不存在。 ——霍总居然还没走！ 平常走路带风，多浪费一秒钟都是对天价金钱不尊重的霍总，居然停在电梯外面没动！！ 短发女生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产生的幻觉，但是她真的不敢去确认。 霍烽也没有停留多久，他只是因为刚才楼卓的提醒，从电梯里出来后，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上面被各种密密麻麻打工作信息填了满，霍烽一条条掠过，却并没有看到想要的消息。 ……没有。 那个人没有说。 霍烽在此之前也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生日，他也确实如生日宴邀请的客人一样，更重视这个宴会的社交价值，这样一来，反而将自己的生日忘记了。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难知道的秘密。 霍宅的佣人都知道，他又和孙姨的关系那么好，稍微问一句就能知道打听出来。再退一步，两人住在一起这么久，总能看见彼此的证件，但是他却仍旧不知道……只是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在想清楚了这一点以后，那些历史消息记录中一句句似乎是关心的叮嘱、过往从来没在真正生日那天送出的生日礼物、生日宴上准备的惊喜……就都显得嘲讽了。 说到底，他那些关心是对着谁？他的礼物又是本来准备送给谁到？ …… 久等不至的徐助理过来找人的时候，就正看见顶头上司这阴沉沉的表情。 徐助理：“……”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简先生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徐助理觉得要不是实在没时间，他都想去A市爆火的那家网红姻缘庙去替霍总拜一拜了。虽然他早就习惯了高薪应对的高压力，但是面对平时的霍总和面对恋情不顺的霍总完全是两个压力等级啊！ 这根本是普通BOSS和狂化BOSS的区别！！ * 徐助理内心哀嚎，简以杨这会儿也正头大着。 他现在的状况可以非常简单地一言蔽之——“知道的太多了”！ 霍烽真正生日这算不上大秘密，但也是主角攻受之间的默契。 但是现在他一个替身炮灰知道了算是怎么回事？用来恶心人吗？ 只是霍祈安消息都放这了，他又不能假装不知道，也只能硬着头皮给霍大总裁准备“惊喜”。 简以杨一边跟孙姨问着霍烽以前是怎么庆生的，一边暗自祈祷霍大总裁今天务必和白月光相亲相爱、晚点回来，要是能彻夜不归那就更好了。 只不过简以杨作为一个外来户口，实在不受这个世界意识的眷顾，他的祈祷非但没有生效，反倒起了反作用：霍烽他居然破天荒地提前回来了！ 简以杨听到孙姨的那句“烽少爷”，当即手一抖，直接把面粉泼了自己一身。 霍烽、那可是霍烽！ 两个周目的工作狂，提前下班？在呢么可能？ 简以杨下意识地想要揉揉耳朵，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结果沾了面粉的手给头发糊上了一层白。 这还没完，飞扬的面粉惹得人鼻子发痒，简以杨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要不是反应够快，及时侧过身去捂住了口鼻，给霍大总裁做的这顿面里面恐怕得混入他的口水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简以杨把自己折腾成了个花猫。 他倒没在意这点，只是一边心不在焉地洗着手，一边觉得刚才肯定是他听错了。 霍烽是什么人？能叫他放下工作的也只有真爱了，这会儿楼卓又不在霍宅，霍烽回来能干什么？ 只是今天的世界意识应该看简以杨不太顺眼，简以杨这顿心里建设还没给自己做完，就听见孙姨的声音越来越近，“……以前生日的那天，夫人总是亲自下厨做面条，简少爷听说了这事，这会儿也在厨房呢。” 孙姨这话说得避重就轻。 “听说”、听谁说？ 除了正说话的孙姨，当然也没有第二个人会主动告诉简以杨这样的事了。 但简以杨也能听出孙姨语气里的高兴。 孙姨显然看出了这两天简以杨和霍烽之间闹矛盾了，今天听到简以杨问霍烽生日的问题，还以为是两人和好的前奏。她虽然心里叹气对这次又是简少爷先服软，但还是盼着两人赶紧把这次的矛盾揭过去、重新和和乐乐的，因此对简以杨的问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非但如此，还亲自帮着准备。 简以杨一开始是迫于无奈，只打算敷衍敷衍，但架不住孙姨态度实在太过热切，他也只能被赶鸭子上架。毕竟孙姨连续两个周目都对他这么好，这会儿他费点事也没什么，就当哄人开心了。 但是谁能想到，霍烽他竟然回来了？！！！ 简以杨实在想不通霍烽回来的原因，而现实也没有给他想通的机会，他能听见孙姨的声音已经说明几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就足够近了，厨房又是开放式的，走过一个转角，过来的两个人就直接看见了这一片狼藉的场面。 面粉散了一地，站在中间的简以杨脸上头发上身上也全都沾满了，简直就跟在面袋子里滚了一圈似的，又狼狈又好笑。 孙姨原本正和霍烽絮絮叨叨、隐约说和的话也说不下去，盯着这场面目瞪口呆了好半天，“简、简少爷？” 之前还信誓旦旦跟人打保票，说自己一个人能行的简以杨：“……” 意外！这真的是意外！！ 孙姨也总算回过神来，连忙就要上前帮忙收拾。 只是自己把人家原本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厨房弄成这样子，简以杨哪好意思让对方再替他收拾残局，连忙开口“我自己来”。只不过很显然，简以杨这会儿在孙姨心中已经担上了“炸厨房选手”的称号，对方试图拦住他的动作甚至透着些慌忙。 察觉到这一点都简以杨：“……” 之前真的是意外！他可以解释。 最后居然是霍烽拦下了孙姨，看着表情自然地坐到厨房旁吧台上霍烽，简以杨慢了半拍才领悟到霍大总裁的意思：这是真打算等着吃他做好面啊？ 简以杨：不，您其实不用勉强。 简以杨实在想不明白，情况到底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么棘手的地步，但是霍烽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碗面继续做下去。 简以杨确实会做饭，毕竟作为执行员走过那么多世界，荒野求生都干过，各式各样奇怪的技能点都点了不少，做饭这种基础技能更不必说。但是学会了的东西也需要经常复习的，已经好几个世界没亲自动手的简以杨这会儿动作实打实的透着生疏，再加上旁边霍烽时不时落过来的目光，简以杨已经不仅仅是生疏了，甚至有点僵硬。 孙姨本来还想上去搭把手，但是看看那边手忙脚乱（简以杨：我不是……唉，算了）的简少爷，又看看旁边静静坐着的霍烽，她出点恍然的神情，悄悄地退了出去，嘴边却带着压都压不住的笑。 第17章 谁是替身17 霍烽看着简以杨忙忙碌碌的身影，有些出神。 好像期待了许久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来得过于容易，霍烽甚至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照常理来说，产生这种错觉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确认才对，但是霍烽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怕惊扰了这个场景一样——简直就像是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眼前的画面是虚假的。 一直到简以杨将做好的面端到了桌子上，霍烽才像是回了神，但是如果仔细去看，他的表情中还带着些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怔然。 简以杨把霍烽这表情理解成了迟疑，毕竟霍大总裁平常入口的都是高级厨师专业烹饪的顶级材料，他这个厨房新手（他已经放弃挣扎，承认这个在孙姨和霍烽眼里的估计摘不到的称号），做出来的东西被质疑能不能吃很正常。 天知道，简以杨这顿面本来也不是给霍烽做的啊。 看看眼前这温馨场景，哪里能是出现在天命之子和炮灰替身之间的剧情？！ 这小半天光景，简以杨总算捋明白了会出现这状况的原因：霍祈安、孙姨，一个是霍烽的亲弟弟，一个是看着霍烽长大的长辈，这两个人加起来助攻的威力真是太大了，居然真的把他一个替身和天命之子凑了对儿。 但简以杨只想摇醒他们，大声：你们站错CP了啊！！ 就在简以杨想怎么把这碗面撤下去的时候，霍烽却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拿起了筷子，显然是作势要吃。 这下子简以杨就不好再做什么了。 霍大总裁的家教使然，用餐礼仪无可挑剔，但是简以杨看着对方小心挑起一根面条，谨慎又郑重地松紧嘴里，内心只剩下一串“……”。 霍烽这态度可以说是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但是简以杨还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就他那久不下厨的生疏程度，旁观的人绝对不会觉得这面条有多好吃，霍烽现在的表现，更像是怀疑这玩意能不能入口。 简以杨觉得这简直是在侮辱人——别的不敢保证，这面绝对是熟了的！！ 但是看霍烽脸上的表情，简以杨突然又不那么确定了，他忍不住戳了一下系统：[你确定面煮熟了？] 煮面条的计时工作是系统完成的。 系统觉得宿主简直是在侮辱统：[绝对熟了！是根据火力大小、面条粗细、成分含量计算得到的最佳时间！！] 它顿了顿，又补充：[由于宿主拉出来的面条粗细不匀，只能按照最长时间计算。] 简以杨：？？？ 不是，讲点道理好不好？他上次亲自动手做饭已经是好几个世界以前，这会儿还能亲自拉出面条来已经是很牛逼了，居然还被指责粗细不匀？ 系统觉得它只是公正又客观地指出了宿主的错误，它顺便复盘了刚才简以杨拉面的动作，并且附加的受力分析，还有精确到0.1牛顿、角度到分的更改建议。 简以杨：[……] 建议很好，下次不要再建了。 …… 在简以杨差点和系统爆发二次冷战的时候，霍烽终于一口一口把那一碗分量不轻的面吃完了，甚至很自觉的端着碗放到了洗碗机里去。 简以杨：“……” 这算不算是不做饭的自觉洗碗？这么自然地分工合作，果然还是不对劲吧！！ 简以杨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想深想下去，事情脱轨到他只想赶紧把霍烽生日这件事儿过去，然后睡一觉彻底把今天的事翻篇了。 除了面条还有生日礼物。 够得上霍总身份的礼物必定得提前准备，好在霍烽的生日宴本来就在明天，礼物早就准备好了，简以杨也不至于事到临头才抓瞎，这会儿直接把东西送出去就行，这环节很熟悉。 简以杨这些年给霍烽准备的礼物，可以说用心，但细究一下好像也没怎么用心。 说“用心”当然没问题，那可是高级设计师的私人定制。 但是也同样的道理，人家可是专业的设计师，简以杨只负责提要求就行，甚至就连耗资不菲的花费、仔细追究起来也是霍大总裁出。这么一想，简以杨好像也没在上面花多少心思。 而且他又是二周目，不用从头再揣摩一遍霍烽的喜好——是的，揣摩喜好。 替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知道执行员虽然手握剧情，但又不是全知全能，未免出现替身还没替到真爱回归就被扫地出门，简以杨还是很敬业地研究过天命之子的喜好，努力在真爱回来前刷一波好感。这会儿二周目从头再来一遍，简以杨倒也省了先前费的力气，他直接找了霍烽上周目表现出偏好的那位设计师，连挑都不用挑了。 只是或许是因为事业发展顺利，这周目霍氏的规模比上周目还大，霍大总裁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也越发深厚。上周目简以杨还能从霍烽的表情判断出点喜欢痕迹来，这周目可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简以杨感慨之余也忍不住庆幸，幸好一周目的霍大总裁没有那么难搞，要不然他还真没信心挨到楼卓回国。 简以杨觉得今天的世界意识好像在和他作对，就在他在把礼物送出去、以为生日这事总算可以揭过去的时候，霍烽却开口：“我能打开看看吗？” 他声音放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霍烽说话会用的语气，简以杨甚至从中听出点祈求的意味。 “求”？霍烽？！这是两个能放在一起的词吗？ 简以杨怀疑自己听错了。 简以杨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霍烽，终于发现后者异常，霍烽的表情很不对劲。 霍烽这会儿确实是在看着他，但是视线的焦点却是虚着。简以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没看他”的感觉，简以杨甚至都觉得，就算这会儿屋里没他这么一个人，霍烽的视线落点都看起来很正常。 但是这“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吧？！ 他这一个大活人杵在这儿，在霍烽眼里说没就没了？！ 又不是鬼…… 简以杨想到这里，思绪一顿，他忍不住搓了下胳膊，跟系统确认：[这个世界是科技侧背景、没有鬼怪类吧？] 系统肯定：[没有。] 简以杨悄悄地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多怕鬼，而是作为一个注定退场的替身，他的下场凄惨程度和世界背景有很大的关联，要是正常世界背景，他顶多是一无所有、被扫地出门，要是摊上个灵异背景，那绝对是升级plus套餐——惨死不说、大概率死了以后也不得安宁。 简以杨因为跟系统确认的缘故没有立刻回答刚才霍烽的问题，可是霍烽却好像觉得简以杨没有回答才很正常。 他继续用那种略微虚焦的眼神看着这边，只把简以杨看得背后寒毛都炸起来了。 简以杨终于“咳”了一声，语气僵硬地回：“可以。” 同时再一次大声追问系统：[这小世界真没有鬼？！]他都快觉得自己在霍烽眼里就是只鬼了。 霍烽被简以杨这一声咳嗽惊醒了，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皱了下眉，表情也有点冷。 但是再怎么冷，也比刚才那渗人的模样来得好，得到系统的再次肯定后，简以杨真实地生出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来：不是灵异世界就好，要知道鬼怪世界里的惨死可是关键剧情点，保护屏蔽模式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他可得真“死”上一遍。 另一边，霍烽脑中还有点眩晕的模糊，但却不像刚才那样像是与外界隔着一块磨砂玻璃罩一样的压抑。 他拧了拧眉，到底还是暂且压下那怪异的感觉，顺着先前的动作低头看向手里的礼物盒。 在目光触及到那位设计师专属的花体签名后，霍烽神色立刻淡了下去。 Crapo，又是这个设计师。 【一周目： 房间内的装饰用了极温和的色调，柔缓的音乐轻叩心扉、淡淡的沁人熏香放松着人的神经，暖色灯光映照着，整个房间的环境都让人不自禁地放下戒备。 坐在对面的心理医生也开口了，声音比起医生和患者之间的询问，更像是好友之间的关怀，“霍先生，最近感觉怎么样？还会听到什么声音吗？或者有看到什么模糊的人影吗？” 霍烽顿了顿，下意识地虚握了一下掌心。 在他的视野里，那半圈着的掌心并不是空的，本该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内，还站着另一个青年。后者正面露不耐地抓着他手摇晃，像是要催促他赶紧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一般。 霍烽像是安抚一样紧了紧攥在自己掌心的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动。 他就这么自然的，语气格外平静地回答着心理医生的问题：“没有，没有听到。” 以杨他很懂事。 上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在有外人在的场合开口“说话”了。 …… ………… 这是假的、是幻觉。 理智无比清楚地在耳边提醒这一点。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能抓住的，也只有幻觉了。要是连幻觉都没有，他要怎么见到他呢？】 第18章 谁是替身18 霍烽最后还是打开了包装盒，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丝绒上躺着的胸针看了会儿，突然开口：“我不喜欢这个设计。” 简以杨：？ 他本来以为这次的生日礼物也跟前几次一样，霍烽没什么反应就过去了，一开始霍烽提出打开看看他就很意外了，却没料到对方看完之后却还有了评价，说的还是“不喜欢”。 简以杨：这不对啊！ 简以杨对自己判断霍烽的喜好还是很有心得的——应该说他对判断天命之子喜好都挺有心得——毕竟职业特性在这里，他要是没有在当替身的期间勉强在天命之子面前刷上点好感，等正主回来后他那注定作天作地的作法，没多久就得被扫地出门，根本等不到剧情走完。 虽然二周目的霍烽似乎难搞了不少，但是简以杨手握通关剧本，还算应付得来。 只是现在，霍烽跟他说“不喜欢”。 简以杨是真的有点懵。 这没道理啊！同一个人，难道换个周目喜好就不一样了？ 简以杨忍不住扒拉起两个周目的回忆做对比，发现好像确实是有点这迹象的。 只不过他有了上周目的攻略经验，没多上心，这周目一开始又多多少少抱着摆烂的心态，这才一直都没注意到。 简以杨真的有点人麻了。 他甚至想起了更多，比如说霍烽对他和霍弟弟的接触严防死守，又比如说那天不用吵架就主动说了台词，再比如说他总觉得霍烽的态度时不时有点怪……简以杨心里有点慌，他该不会把人的好感刷负了吧？ 霍烽垂着眼看着简以杨的表情变化。 在一瞬的茫然恍悟后，像是终于分辨清楚眼前人是谁后的无措。 因为刚才所见的画面在心头生出的满溢感褪.去，像是自心间流淌过的暖流突然冻结成了冰霜，尖锐的冰凌毫无预兆地在最没有保护的地方扎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到底是在为谁过生日？他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到底想的是谁？！ 霍烽身侧支撑着手臂紧绷用力到颤抖，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仿佛只要不将那个问题问出口，真相就一直不会揭开。 霍烽深深地看了眼胸针上设计师的标识，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这件本来应该被送出去的礼物也被留在了原地。 Crapo，霍烽知道这位享誉国际的天才设计师。 但凡搞创作的，总有些个人坚持，许多人是金钱无法打动的，这位颇具浪漫主义性格的天才设计师Crapo在圈子内更是以此闻名。想要他的设计，除了金钱，更要有一个足够打动他的爱情故事，这也是他设计的灵感来源。 而简以杨第一次送他礼物的时候，两人见面才多久？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故事？又凭什么打动的Crapo？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简以杨倒是用的和谁的过往打动的对方？ 答案几乎被明晃晃摆在眼前，不必想就能知道。那他一次又一次地坚持这么做，到底在用送给他的礼物补偿谁？ …… 要是简以杨知道霍烽的想法，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冤枉。 二周目重来的好处不就是手拿着通关剧本吗？！他就是偷了个懒，让系统调取上周目的邮件记录原原本本地发过去而已。设计师灵感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万一他换了套说辞，设计出来的东西和上一次的不一样、不得霍烽喜欢怎么办？ 有系统记录，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改！！ 虽然现在也不喜欢…… 简以杨看着被霍烽留在原地的胸针，还是没忍住、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负值大概不至于，霍大总裁不是会忍的人，但他在霍烽这边的好感度还能上两位数么？ 要不然，接下来剧情他轻点作？ * 在简以杨的忧心忡忡中，还是等到了第二天的生日宴。 这也是简以杨在这周目第一次看到楼卓，那位天命之子的真爱。 虽然离得挺远，但是简以杨上周目对对方很熟悉，一眼就找到了人。 两人的五官确实是有点相似，但是气质完全不同。 楼卓出身极好但，却少年遭逢家中巨变，他身上有种这复杂经历沉淀出来的从容淡然，和他比起来，简以杨就完全是骄纵出来的小少爷了。虽然真论起来，和他这个孤儿出身的替身相比，楼卓才是那个小少爷才对。 因为昨天突然闹出来的那件事，简以杨觉得自己在霍烽那边的好感很玄乎，他这会儿也不敢一直凑在霍大总裁身边讨人嫌，宴会开场没多久就借口自己累了，找个角落去呆着了。 希望霍大总裁看在他这么知情识趣、主动回避给他和白月光创造机会的份上，别那么早把他扫地出门。 这么想着的简以杨没注意，他走了之后，原本想要往霍烽身边凑的好几个人在看见霍总的脸色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止了步子。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觉得过会儿再过去，现在还是别触霍总霉头的好。 也就蔡振羽这个二傻子，非但不避还主动凑过去：“唉？霍哥，怎么了？我刚才怎么看见简哥他往那边走了？” 先前停住的几个人：“……” 在这个都是人精的会场上，怎么就混进了一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傻狍子？ * 会场这么大，霍烽这边这点点小插曲注意到的人也不多，起码简以杨就不知道。等他找到个角落坐下去之后，没多一会儿就听见系统提醒，主角攻受凑到一块儿了。 简以杨欣慰，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霍大总裁专心恋爱，别把他的那点小失误放在心上。 只不过简以杨想要安安心心做个隐形人的愿望终究还是没有达成，他才坐下没多一会儿，这个原本没人的角落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好像是才发现这地方是个隐蔽的好去处，好几个人在这里说起了八卦，比如说霍烽当年的竹马竹马、比如说楼霍两家如何交好、比如说传言当年两家差点就定了娃娃亲…… 简以杨：……？ 三句话不离霍烽，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地说明霍大总裁放在心上的人必定得是家世相当、追求相似、有共同语言的圈内竹马，就差明着告诉他识趣地赶紧腾地方了。 简以杨要是再听不出来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就真的是傻了。 简以杨真的有点生气了：跑到炮灰面前加戏算几个意思？！有本事去正主面前舞啊！ 他找遍了整个宴会会场，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个清静的地方，这才安静了会儿。就算是炮灰也有休息的权利吧？这些人不是逼着他加班吗？！ 想着，简以杨实在没忍住，回头狠狠瞪了领头人一眼。 原本说话的几个人顿时止了声，被简以杨瞪的那个领头青年更是不自在地别了别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简以杨因为这突兀的沉默人愣了一下：效果这么好吗？ 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和天命之子在一块儿呆久了，身上也沾惹了点王霸之气…… 系统纠正：[那叫‘狐假虎威’。] 简以杨无所谓：[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霍大总裁加成。 虽然简以杨觉得有点怪，但是秉承着“最近还是老实点儿、别惹事”的心态，这群人没再招他，他也没有继续搭理下去。 然而才清静了没多一会儿，领头的那个人像是回过神来。 他轻咳了一声吸引了简易阳的注意力，旋即目光躲闪地支吾着开口，“你、你也知道，我虽然不如霍哥，但、但……也不缺钱……” 简以杨：炫到他跟前？ 他终于把目光分过去一点，有点眼熟，似乎是以前找过麻烦的，好像是姓戴？ 那人被简以杨瞥了了这么一眼，越发紧绷，但还是接着，“我在北区有个别墅，不是家里的，是我自己买的。你要是走投无路、来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借给你。” 简以杨：？？？ 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但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对方这是怕他被霍大总裁扫地出门没地方住？ 简以杨忍不住眨了眨眼。 难不成是他以前看错了，原来这人还是个嘴硬心软、心地善良的好人？ 第19章 谁是替身19 被“白月光”的楼卓这会儿也不太好受。 因为楼家的变故，楼卓淡出这个圈子好多年，这次霍烽生日宴的邀请算是一个他重新回来的机会，也表明了霍氏的态度。有了霍氏的支持，楼卓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不管霍烽到底是因为以前的交情，还是基于现在两方合作的考虑，这都对楼卓有很大的好处，说实话他挺感谢霍烽的。 但是感谢归感谢，这并不意味着楼卓这会儿想站在霍烽身边。 后者那明晃晃的低气压，让楼卓脸上的笑都有点僵。虽然和霍氏关系亲近，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楼卓觉得自己这会儿更愿意一个一个的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 楼卓顺着霍烽的目光落到角落，看见那边聚了一小撮人。 他到底曾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来之前又做过功课，这会儿很快就认出了那边几个人。 说起来也都是旧识。这圈子里也不都BaN是霍烽楼卓这种专心事业的人，也有的是不务正业的纨绔，他们要么是家里已经有出色的哥哥姐姐在上面顶着，要么是实在不是那块料，长辈不放心把家业放到他们手上干脆聘请了职业经理人，让他们坐等着拿分红。 那边领头的那个人就是前者。 戴昱瑾，这位戴小少爷有个完全按照继承人标准培养出来的亲姐姐。 戴家二老本来将家业完全交给长女之后打算颐养天年，却没想到老蚌生珠有了这么个小儿子。戴昱瑾和亲姐几乎差了一辈，戴家二老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戴昱瑾这个弟弟几乎是被亲姐带大的——当年被叫家长，来的也是戴姐姐，在霍烽之前，这位戴姐姐可以说是圈子里的头号人物了。 楼卓刚才经过的时候，正听见这位戴姐姐跟人谈自家弟弟创业的事，像是随口聊聊，但是稍微听听就能听出在给弟弟置换资源，显然戴弟弟那家公司能开起来，少不了亲姐的暗中关照斡旋。 楼卓这么想着，心里忍不住摇头，这个戴弟弟在这场合不让他姐带着涨涨经验，反而往狐盆狗友堆里一混，看着可不像正儿八经创业的样子。 虽说如此，但是楼卓一开始的疑惑却还没有得到解答。 霍氏是和戴家是有合作，但是能够资格和霍烽谈的怎么都得是戴姐姐，戴昱瑾横竖看不出有什么够引起霍烽关注的价值。 楼卓仔细看了好几眼，总算看见了那边被戴昱瑾一帮狐朋狗友围在中间还有一人。距离太远看不清长相，但那打扮、不是霍烽的男伴吗？ 楼卓刚才在宴会上也听了不少小道消息（主要来源是蔡振羽），得知霍烽有个已经交往三年的小男朋友。知道这个后，楼卓倒是庆幸，自己之前那会儿没有自作多情，要不然现在的场面有够尴尬的。但是现在……楼卓忍不住以一个全新的目光看向戴昱瑾：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为难霍烽的人？ 想想霍烽这边宴会开场没多久就和对方就分开的状况，再看那之后就一直一身低气压的霍烽，楼卓自然而然地产生“这两个人吵架了”的猜测。再看看眼神一个劲儿地往那边落，但硬撑着不过去的霍烽，楼卓简直跨越时间和空间和徐助理产生了共鸣：您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霍烽这表现，倒是让楼卓久违地产生了点亲切感。 当年绑架那件事闹出来以前，霍家的气氛算是圈子内少有的和谐的了，比起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人气儿家里，楼卓更爱往霍家这边凑。那时候霍烽也常常这样，明明看着被霍伯父霍伯母摸头夸奖的霍祈安羡慕得不得了，却硬撑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真被摸头了还会紧张过度绷着脸，搞得霍伯父还以为大儿子不喜欢，后来都换成了拍肩膀。一般这时候，楼卓和霍祈安就在旁边憋笑，看着这个大哥装模作样。这些小动作往往很快就会被霍烽发现，他冷冷淡淡的一扫，属于大哥的威严让两个人立刻就老实了。 其实那时候他和霍祈安也很“怕”这个哥哥的，但是到底跟现在的不同。 后来像那样场面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再也回不去了…… …… 楼卓本来对蔡振羽的话将信将疑，当年的事虽说是阴错阳差，以霍烽的头脑，他或许是能猜到原因。但是人的理智和情感总是分离的，即便明白那是因为父母并不知情，在亲历过那样“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后，霍烽很难再对人付出信任，更别说建立亲密关系了。 但是现在看霍烽的表现，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糟。 楼卓被那点回忆勾起了过往的种种，再对上霍烽的冷脸，倒显得放松了许多。 他又往那边瞧了几眼，在附近随机选中了一位他认识的“幸运宾客”，转头对霍烽：“我刚才听见那位曲总有项目要和您谈谈，霍氏最近不是也有意涉足短视频吗？曲总正巧缺投资人，霍烽哥要去看看吗？比起他亲自找过来，要是我把您拉去了，曲总还记我个人情。” 霍烽显然是察觉了楼卓的意思，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后者一眼。 楼卓这次倒是一点也不怕了，他甚至还笑着回视，语气隐约带着催促，“霍烽哥？” 两人短暂的僵持了一会儿，霍烽最后还是往那个方向挪了一步。而本来说着“让曲总记人情”的楼卓才走了两步出去，就找了个理由绕开了。 开玩笑！以霍烽那个爱面子的性格，要是他真跟过去，这位就真的要找曲总谈项目了。 * 那边简以杨被戴昱瑾的话说得有点措手不及。 他本来以为是对方来挑事的，但是没想到人家是来送温暖的。 对上简以杨看过来的目光，戴昱瑾愈发紧绷起来，脸上火烧火燎的，脑子也有点嗡嗡声。不过他本来就不白，又因为玩了大半个夏天的冲浪，晒得更黑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脸红。 似乎也回想起了自己这层“天然屏障”，戴昱瑾神情稍定。 他看着简以杨，也不像之前那样拐弯抹角了，索性直接摊开了讲，“你也看见了，霍哥身边的那人，是楼卓楼哥。楼霍两家当年关系近，楼卓哥和霍哥早就认识了，你住在霍家，知道霍家旁边那地方吧？那儿以前就是楼家的庄园，只不过楼家后来出了点事，那地方就被卖出去了……” 戴昱瑾恨不得扒开了揉碎了连霍烽楼卓两人当年上学同坐一辆私家车的事儿都说给简以杨听，虽然没直说，但暗示的意思很明显，核心内涵就是“正宫白月光回来了，你就是霍哥玩玩的，不趁着现在赶紧识趣离开，到时候下场可不会好”。 简以杨：“……” 他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人可能没啥坏心眼，但是真·没啥心眼。 虽然简以杨也认同他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这么直白地在当事人面前说这些，他看上去像是那种会全盘接收，然后点点头、黯然离开的样子吗？按他以往的人设，先别说信不信，要是真信了才会闹得天翻地覆吧？ 等等！这人是不是就打着这主意吧？！ 简以杨突然醒悟。 毕竟主角攻受是世界意识撮合的对象，有几个CP党的助攻很正常，像是霍祈安和孙姨那样站在他这边的才是少数。 简以杨怀疑地打量着对面，半天也没从对方脸上看出那种站在大气层的运筹帷幄，反倒是像真的像缺心眼子。 简以杨：彳亍口巴。 要是这人演技真的厉害到能把他骗过去，那他也敬对方是条汉子。 简以杨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人糊弄过去，结果一抬头却是一顿。 戴昱瑾本来梗着脖子等简以杨回复，注意到简以杨的表情变化之后，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子整个人都僵住了，“霍、霍哥？！” 霍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这边，也不知道对刚才的话听了多少。 * 戴家姐姐其实也分了神关注了弟弟那边，结果远远就看见，霍烽过去没多一会儿，自家那个倒霉弟弟就蔫头耷脑地回来了。 她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瞧这个没出息的劲儿！这还抢人？回来趁早收拾收拾睡了吧！！别给老戴家丢人！ 戴昱瑾蔫巴巴地叫了句，“姐。” 戴姐姐差点没一个白眼翻出去，当场宣布没这么个倒霉弟弟。 到底是亲手带大的亲弟，她平了半天的气，才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戴昱瑾在那边刚刚受创，回来之后他姐又这个态度，当即心里更难受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格外失落的气息。 戴姐姐简直恨铁不成钢。 对着她卖可怜有个屁用！刚才对着那边怎么不装一装？！！ “行了，再喜欢人家也有主了，没那个能耐就少去招惹。” 戴姐姐从头到尾都不觉得她这倒霉弟弟有那个能耐能从霍烽手上撬来人，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利用这点让这个弟弟长进长进。看看和人家小霍总的差距，就没点发奋动力？ 有没有动力的不知道，戴昱瑾一听他姐这话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脚起来，“谁喜欢他了？！我就看他可怜！” 戴姐姐这次真的没忍住，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也不知道谁可怜？对着地板反光照照自个儿吧！ 戴姐姐深深觉得，她弟弟这情商，就是没有霍烽，要追上人、恐怕也得下辈子了。 第20章 谁是替身20 简以杨本来觉得霍大总裁和真爱在这次宴会上相谈甚欢，自己可能要一个人回去了，但是没想到霍总走的时候还记得捎带上他。 淡淡的酒气在车厢内弥漫，霍烽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以霍氏现在的规模，霍烽不想应酬，自然没有人敢强逼着他，这会儿喝酒了只能是他自己愿意喝。 简以杨不太确定霍烽是不是因为和楼卓相谈甚欢，所以多喝了两杯，但是以他两周目以来对霍烽心情指数的判断经验，霍大总裁这会儿的情绪绝对谈不上好。 霍烽心情不好总不可能是因为和真爱聊的，隐约猜到对方恶劣情绪和自己有关，简以杨也非常识时务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他瞥了两眼闭着眼的霍烽，有点走神。 在宴会那会儿，有系统慢了半拍的提醒，简以杨知道戴昱瑾后面那段话霍烽基本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戴昱瑾本人没扛住霍大总裁的压力，和人对视了两秒不到就僵硬地找个借口灰溜溜地走了，他那帮小弟也够没兄弟义气的，早在霍烽来的时候就散得干干净净、连个提醒老大的人都没有。 霍烽没搭理离开的戴昱瑾，反而深深看了简以杨一眼，像是无声的警告。 简以杨琢磨着，这大概就是上次“认清身份”的后半场剧情了，警告他别去招惹楼卓。 简以杨本来觉得戴昱瑾莫名凑过来奇怪，这会儿心里直呼“好家伙”，这原来是给他推剧情来的，主动送上门来的工具人，他还得谢谢人家。果然剧情点一过，这边角落就再没什么人过来，简以杨也一直如愿清静到宴会结束。 二周目剧情顺得简以杨都有点心里没底。 这简直跟白送一样的剧情进度让简以杨觉得没多久主角攻受就该双宿双栖，他也该功成身退下线了。 要是平常，剧情线推得这么快，简以杨只有高兴的份，毕竟“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但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 关于为什么重启二周目，局里到现在还没有给出一个调查结果，他能不能功成身退还是个未知数。 要是按照正常走向，任务者走完该有的剧情、被扫地出门之后，就该脱离世界了，还留在小世界的马甲也会在世界意识的作用下远离剧情中心，渐渐被抹消存在感。 但是这次，简以杨显然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也就意味着他在被扫地出门之后，局里出调查结果之前，这段时间是真的要流落街头。 简以杨一点儿也不想要这样的经历。 他当年入职的时候放弃别的部门，选择了男配部给人当替身，不就为了两个字——“待遇”吗？！在正主白月光回来之前，替身的待遇就是顶格的！！ 在简以杨忧心忡忡地思考着有什么拖慢剧情进度条的方法下，车子还是平稳的停在了霍宅。 霍烽似乎真的喝醉了，下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要不是简以杨反应快，他恐怕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前面的司机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开了车门走下来。 看着那边艰难的支撑着霍总的简先生，他上前一步，想要搭把手，“霍总？我扶您进去？” 但这片刻的功夫，霍烽好像被外面的风吹得清醒过来，他摇头避过了司机伸过来的手，声音平稳、口齿清晰地说了句“不用”，也没有继续靠在简以杨身上，而是直起身来，稳稳当当的往前走去。要是没有刚才踉跄的那一下子，谁都看不出他喝醉了。 司机不太放心的目送两人进了门，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到车上，驱车停到车库。 …… 但是简以杨这会儿的状况却不怎么好。 进门之后，简以杨就确信霍烽是真的喝醉了。 霍烽上次胡来还是在沙发上，但这次门一关，他直接被霍烽拽着手腕反身压在门板上。 简以杨这会儿只能庆幸孙姨不在家，要不然像上次他半夜去冰箱翻吃的一样被孙姨撞了个正着，那可真就尴尬了。 简以杨正走着神等着被踹小黑屋，霍烽却突然停下了。 原本抵在门板上的手落到简以杨的脖子上，那还带着凉意的掌心让简以杨一个激灵，下意识得往后瑟缩了一下，只不过这会儿他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全没有后退的余地，缩也缩不到哪去。不过这个动作的意图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霍烽，原本虚搭在脖颈上的手掌收紧往上，简以杨被迫抬起头来和霍烽对视。 霍烽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从这张脸上找出什么痕迹。 带这些酒气的呼吸氤氲在两人之间，简以杨都有点晕乎乎的错觉，也或许不是错觉，这个姿势真的不好呼吸。 就在简以杨想着怎么开口提醒一下意识有点不清醒的霍大总裁的时候，霍烽突然开口了，“你在想谁？” 声音艰涩又嘶哑，几乎有点刺耳了。 简以杨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打断了思绪，有点茫然的看过去。 什么“想谁”？ 想……孙姨？ 就算简以杨再不在状态，也知道这不是霍烽想要的答案，他只能懵逼的回视过去。 抵在下颌的手越发用力，简以杨觉得自己下巴上或许都被印上了手指印，这沉默似乎被霍烽认定为了回答，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郁下去，压沉着声音继续问，“像吗？”就和那个人那么像？ 简以杨：什么像不像的？ 看着霍烽阴沉的脸色，简以杨恍悟：难道是在怪他不够像楼卓？ 简以杨回忆着宴会上见的场景，不得不承认他和楼卓的气质确实差挺远的，就算不像霍烽和霍祈安之间的那么大差距，但也差不多了，更何况他和楼卓只是长得相似，又不是一模一样，差别就更大了。 简以杨觉得这好没道理。是霍烽自己找的替身，现在正主回来了，就开始嫌弃他这个代餐不够像。 代餐要是那么像，找正版干什么啊？！直接啃代餐不就行了！！ 心里再怎么骂骂咧咧，目前霍大总裁还是他的衣食父母，能不能拖慢剧情进度、在局里调查结果出来前留在霍宅还要看霍烽的态度。归根结底还是好感度没有刷上去，同样的事儿，放在上周目就没有这么多意外情况。 简以杨连半秒犹豫都没有，直接认了怂。 给钱的是大爷，甲方才是真爸爸，五彩斑斓的黑什么的，硬要搞也不是搞不出来。 他回忆着楼卓身上那“一看就很有故事”的气质，努力放松着自己的肌肉，同时半垂下眼，低声，“对不……唔……” 简以杨认错还没认完呢，霍烽就倾身覆了上来，动作之急促，简直像是害怕听他继续说下去一样。 没过一会儿，简以杨就忍不住在心底骂人了，这根本不是吻，分明是咬！还是下狠口的咬！！唇舌上的刺痛下、他都尝到了血腥味。 ——还真的“啃”起代餐来了！！ 虽然说真正喝醉酒的人都硬不起来，但是天命之子显然不能以常理论，简以杨被啃了没多一会儿就被踹了小黑屋。 就先前霍烽那个状态，简以杨确信这次出去一定会遭大罪。 他死皮赖脸用尽手段，总算得到了在系统空间里面休息一晚上的权利。 …… 于是第二天早上，等宿醉加晚睡、难得打破了作息规律的霍烽醒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洒了进来，身侧的青年似乎整个人都沐浴在光晕之中，脸颊上薄薄的绒毛给他镀上了层金边，零星的光点在他垂下的长睫上跳跃。 光影的作用之下，身侧的人甚至呈现了一种并不像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的朦胧。 霍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害怕自己的动作稍有改变，旁边的人就彻底消散。他恍惚的注视着身边的人，一时之间居然不敢眨眼。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消息提示声打破了这种寂静，霍烽像是被惊醒一样回了神。 他愣了愣，不知道刚才那股“眼前的景象是幻觉”的认知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小心地抽出来压在简以杨身下的手臂，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 只是等握到手中才发现，他摸过来的手机是简以杨的，两人的手机是同一型号，连外壳在霍烽默许的安排下都是情侣款。 只是在经过昨天的事后，这些细节都显得嘲讽了起来。 霍烽想着昨天宴会上，简以杨听着戴昱瑾滔滔不绝却全没一点动容的样子。他希望他有什么反应？他又会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昨夜对方那句未能说完的“对不起”又在耳边回响，霍烽忆起了自己当时那狼狈阻拦的样子，简直想想都引人发笑，仿佛没有听到结果就依旧能心存幻想一般。 霍烽紧紧握住手里的手机。 他从来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过往一切所铸就的骄傲也不容许他放下自尊去当另一个人的替身。 ……够了。 都已经三年了，就算是自欺欺人，也早就够了。 漆黑的屏幕映出他脸上沉郁的表情，就算是再怎么不承认，那上面也写满了落败者的狼狈。 霍烽紧紧地咬着牙，想要别过脸去，但是手机恰巧震动了一下，伴随着提示音，屏幕亮起，最新消息浮现在界面上。 赵威廉（3条）：[简总这次可别再记错我的名字了] 霍烽一愣。 ——记错名字？ 他怔神了片刻，想起来那天见到两人之间说说笑笑的和谐气氛，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表情控制不住地扭曲起来。 ……霍祈安、赵威廉。 还有谁！他还想去找谁？！！ 第21章 谁是替身21 等简以杨拖拖延延终于从系统空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霍大总裁自然早就去公司了，简以杨对自己一睁眼又只剩了自己一个人这一点适应良好。 他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抬手摸到了手机，看到上面的消息后一愣。 是赵威廉。 虽然简以杨有意拖延剧情，但是他昨天知道了楼卓的事，什么都不干实在不符合他这个总是在搞事情的炮灰人设。所以，简以杨昨天就发消息让赵威廉调查一下楼卓名下的公司，用的还是调查商业竞争对手的名头，实打实的“假公济私”。 简以杨本来以为这调查不说十天半个月的，七.八天总要有的，万万没想到他昨晚发消息，赵威廉今天早晨就给结果……不、好像也不能说“早晨”了。 但这惊人的效率，只让人感慨赵威廉不愧是以后能替主角攻打工的高级人才。 然而对简以杨来说，这可谈不上什么好事。 他这会儿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帮他推剧情，仿佛迫不及待地要把他踢出剧情线，让主角攻受相亲相爱。 简以杨：“……” 很好，这就很恶毒男配待遇。 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给出了回复，“好。” 没办法，他给人下的指令，总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赵威廉优秀打工人能力不仅仅体现在办事效率上，周到体贴也是一绝。大概是看出了简以杨上次被江清灿拉到技术部的不情愿，对方这次见面并没有选在公司，而是选了一家市中心附近的咖啡店。 简以杨本来以为赵威廉一晚上查出来的内容有限，谁料到对方一打开就是满满当当一堆资料，还特意做了个讲解PPT，简直把楼卓从创立公司最开始的没一笔筹资都详细记录了，怎么看都不是一晚上能完成的工作量。 简以杨忍不住怀疑的看过去。 赵威廉看出了简以杨的疑惑，暂时停下了介绍，略有些含糊地，“毕竟对方有意在A市发展，又有霍氏的注资，我之前就留意了一点。” 简以杨：留意亿点点。 简以杨正唏嘘感慨这位下属的能力呢，赵威廉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简总突然要调查这个，是因为霍氏……霍总吗？”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了更直白的方式挑明了事情。 简以杨：“……！” 卧槽！他“假公济私”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简以杨克制着自己的尴尬和心虚，赵威廉却已经从他的反应里看出了答案，他深吸了口气，想着姚浩骂的那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使劲抿了抿唇，但还是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跟简以杨说了。 那天赵威廉看见霍烽和楼卓在一块儿，回去当然立刻就着手调查了。 先确定的是当天霍总确实是回去加班了，这不是什么秘密，有霍氏的人脉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赵威廉也不知道自己确定这一点之后，心底的情绪是松口气还是遗憾居多。 赵威廉之后又雇了私家侦探。 只不过越是查下去，越是发现自己那天是多想了，霍烽和楼卓之间的虽有交流，但仅限于公事。就连霍烽对这个项目的过度关注，在从霍氏最近的动作猜到集团接下来发展方向的调整之后，都有了充足的理由，他确实需要楼卓这个项目。 赵威廉确实有那么几个瞬间，想要干脆把事情瞒过去，又或许只透露一部分有意选择的事实，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干。 就算不论他的个人感情，当年简总把他从‘辉隆’捞出去，又给了他这么一份可供施展的空间，可以说是实打实的知遇之恩，难道他真的要这么恩将仇报吗？ 甚至于如果他真的用这种方法离间了简以杨现在这段感情，让对方分手了，他又有什么脸面去紧接着追求。 突然被透露了一脸主角攻受目前感情发展进度的简以杨：？ 他确实没想到赵威廉会说这个，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但是才听了一会儿，表情就放松下来。 按照赵威廉的说法，主角攻受这会儿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 知道剧情的简以杨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别的不说，就看昨晚霍烽对他这个代餐的态度就知道了。但是这段时间剧情突飞猛进，总算有个来踩刹车的了，一时之间简以杨看对面的赵威廉都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这是个为上司分忧的好下属啊！ 赵威廉当然也察觉到了简以杨的心情变化，对此他心底也有自己的解释，一时之间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但是看着对面眼底终于恢复飞扬神采的简以杨，又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总的来说，这次谈话的双方都算得偿所愿，结局皆大欢喜。 这附近其实有场音乐会，赵威廉约在这里，也有就近邀请简以杨一起过去的意思。 但是看看头顶阴沉沉的天色，又见简以杨脸上似有若无的倦意，赵威廉终究没有提这个，只是在简以杨提出离开的时候，开口：“简总，我送您回去。” 简以杨拜拜手拒绝了，他假公济私让人家调查楼卓的事已经够明显了，没有再让下属给自己当司机的意思，这可是正经工作时间。 想着，简以杨已经顺手拦了辆出租，一边往里坐一边回头，“没事，我自己回去，你也回公司吧。” 赵威廉：“我今天……”休假。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简以杨已经坐到了车里，赵威廉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目送着简以杨离开。 直到那辆蓝白色的出租车彻底汇入车流、看不见踪迹，赵威廉才低头看向手里被他紧攥出一道道褶皱的两张音乐会票，忍不住苦笑叹了口气。 赵威廉迟疑了会儿，还是拿出手机发消息问了句姚浩——这两张票的原主人。 消息发出去，对面秒回，[滚滚滚，老子可没空听失恋的可怜鬼哭！！！]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面那边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语气。 赵威廉早就听说过这场音乐会。A市的各种活动不少，但这场音乐会也是其中很有名气的，姚浩在临到快开场的关头，拿到这两张票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赵威廉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聊天界面敲上了两个字，[抱歉。] 这两个字显然打断了对面的输出蓄力条，聊天界面停滞了半天，最后发过来一个言简意赅的字，[滚！] ——跟他道歉有P用？！这货简直活该追不到人！ 毕竟是朋友的一片心意，又加上今天特意调休，虽说没有邀请到人，赵威廉最后还是去了那场音乐会。 他却没想到入场的时候就撞上了两个人：霍烽和楼卓——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只有合作关系的两人。 赵威廉：！ …… 说实话，楼卓这会儿也满脑门子的官司。 这次音乐会确实是楼卓提出的邀请，但是他本来请的是霍祈安，发消息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的，居然误发到了霍烽那里。要是简以杨知道这事，大概要感慨这就是主角攻受天定的缘分，但是楼卓可不觉得这是什么缘分，他发出去之后就连忙想要撤回，只是操作之前，对面已经给了回复——“好。” 楼卓：？？？ 和合作方一起听音乐会还是挺正常的吧？他以前也跟人一起打过高尔夫。就是把那个人换成一项效率至上的霍烽让人有点儿不敢置信。但本来就是他提出的邀请，楼卓总不能自己拒绝，于是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到了音乐会的现场。 和霍烽并肩往里面走，楼卓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要是这会儿旁边站的是霍祈安，当然不会没话说。不管是画展还是音乐会，霍祈安对这种艺术类的展会一向很感兴趣，倒也不能说霍烽没有这种艺术修养，毕竟那会儿兄弟俩的钢琴课还是一块儿上的，只是楼卓怎么看霍烽都不像是会感兴趣跟他聊聊这方面的人。 于是从外面到进入会场大厅，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异样的沉默，一直到了演奏即将开场，头顶的灯光熄灭，大厅陷入黑暗的那一瞬，楼卓就感觉到旁边的人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别怕。” 楼卓愣住。 别怕？怕什么？……怕黑？ 他忍不住小声：“霍烽哥，你是不是把我当祈安了？” 但是霍祈安他怕黑吗？ 演奏台上的灯光亮起，场下虽然还是暗着，但会场内总算不是一片漆黑，楼卓仰头，看见了霍烽显得有些恍惚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两人身后那排侧边了三个身位的位置，赵威廉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赵威廉原本还抱有些疑惑、想着找理由解释的想法瞬间被压下，脸色一时之间冷得吓人。 第22章 谁是替身22 这场音乐会很对得起观众对它的期待，堪称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只是现场内圈的VIP座位，起码有三个人心不在焉、全程没听见场上演奏了什么。 大厅灯光亮起，厚重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的声音传入其中，从入场时就阴沉沉的天气终于酝酿出了结果，暴雨倾盆而下，从隔音效果极好的音乐大厅里出来，就算人仍旧在建筑内，也能听到外面瓢泼似的水声。 赵威廉本来在从大厅出来的时候就向着那两人走去，但是几乎逼到了近前，却又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他以什么身份质问那边的人？ 这片刻的迟疑间，楼霍二人已经顺着人流走了出去，赵威廉在原地顿了一瞬，还是咬牙追了上去。 楼霍二人并不知道后面跟着一个赵威廉，两人维持着来时一般无二的沉默驱车离开。 楼卓甚至觉得这会儿的安静比最开始还要压抑许多，他怀疑这是天气产生的错觉。过来的时候天色虽然阴沉沉的，但是勉强还能看出几分亮意，但是这会儿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即便两旁路灯亮着，但是整条街道都像是夜幕笼罩，明暗不一的车灯照亮了前方雨帘，雨刷器不停地左右摇摆，才让车前窗的视野不至于被水幕阻隔。只要稍抬头往上看，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暗色的背景下倏地亮起来紫色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随即响起，看着这宛若末日降临一般的场景，恐怕没多一会儿，社交软件上大概又要发出不少“何方道友，在此渡劫”的感慨了。 霍烽显然没有这种幽默细胞，雨幕中开车的场景总让他有种无言的烦躁，或许是因为三年前的那次“错过”，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还会未想起来的事。 又一道轰隆雷声自天幕落下，霍烽眼前产生了一瞬的幻视，他仿佛预见了前方的那辆白车在下一个转弯处侧翻。 心脏骤然缩紧，霍烽下意识地放缓了车速，等着那辆车安安稳稳的过了转弯，才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恢复了平常的速度。 这做法惹得旁边的楼卓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会儿的天气状况不好，路上的车开得都不快，但是像霍烽这么小心的还真不多。 霍烽却没有注意旁边的注视，他这会儿的心情被莫名的焦躁和不安填满，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一道极亮的闪电自天幕划过，连车流好像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滞了一瞬，等亮光闪过，轰隆的雷声才在耳边炸响。 霍烽却在那亮光闪过的一瞬间，蓦地睁大了眼。 那偏紫色的光芒亮起的一瞬，他眼前闪过一张苍白的、全无血色的脸——是简以杨！ 霍烽深吸口气，勉强压下那骤生的仓皇情绪，转头对楼卓，“抱歉，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前面LK大厦你下去等一会儿，我让徐千壑来送你。” 楼卓这会儿被车上压抑的气氛闹得，巴不得赶紧分开。 他只觉得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充斥着怪异，一开始霍烽答应去音乐会就不对劲儿了。 想着，楼卓连霍烽让徐助理来接的话都没推辞，说了句“麻烦了”，等车一停下，就连忙开门下去。 * 霍烽因为那段被绑架的经历，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很抵触黑暗的密闭环境。在那次的事故后，对大儿子千依百顺霍父霍母发现这点后，干脆让家里常年亮着灯，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霍父霍母都已经搬离的现在。 只不过这次，常年灯火通明的霍宅却一片漆黑。 大概是雷雨天气，哪里的电路出了故障，整片别墅区都停了电。 霍烽驱车到附近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当即心头一跳。 孙姨老家有事，虽然因为霍烽生日的事一直拖着没走，但是等到了生日宴那天晚上，总算做完准备工作的她当天就请假回家了，老宅这段时间都是请钟点工定时上门打扫，所以这会儿简以杨一个人在家。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霍烽呼吸都急促起来，简以杨他怕黑也怕打雷。 这样的天气，还停了电，他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车子的速度不断加快，等看到那如猜想中一样的漆黑建筑时，霍烽心跳几乎滞住。 但是情况却和霍烽预想的有些许出入，雨幕之中，已经有个人站在门口，一边尝试着唤醒锁住门锁，一边对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大声，“以杨哥，你别害怕！我在！我在门口！！你别怕！” 是霍祈安。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浑身都被雨淋得湿透，水珠从纠成绺的头发上往下淌，但是他像是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狼狈的姿态，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听筒那边重复着安慰的话。 霍宅的门是智能识别系统，本身霍祈安是有进去权限的，但是这会儿停电之后，大门自动锁死，除非是有钥匙、或是从里面打开，否则根本没法开门。 当年霍家的那档子事，霍父霍母虽然说是带着小儿子出国疗养，但是实际上是把霍家在国内的产业全都留给了霍烽，这个宅子自然也是留下来的资产之一。霍烽虽然没有把霍父霍母连同霍祈安的权限删除，但也显然不会让人带着钥匙走。 霍祈安折腾了一会儿，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试图和那边沟通，“以杨哥，你冷静点，别害怕，我在门口，我就在门口！！你说你在二楼的书房？你照我说的做，你先从书房出来，不用着急、慢慢来，扶着墙边……” 霍祈安也知道，对那边状态显然不太对的简以杨来说，类似于什么“下楼帮我开门”之类的高难度指令对方根本没办法完成，他干脆一步步地告诉简以杨该怎么做。 毕竟是住了十来年的家，霍祈安对老宅里面的布局很熟悉，在外面指挥没什么问题，但是简以杨这会儿在二楼，他要摸着黑下楼梯，霍祈安这么想想就心惊肉跳。而且他这会儿更担心说到一半手机没电了，刚才简以杨那边就已经是手机电量过低没办法开手电筒，剩下的那点电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明明这个天气，又淋了一身的雨，霍祈安却生生地急得脑门见汗。 他就是这会儿听见了霍烽回来的动静。 霍祈安也顾不上和霍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几个跨步凑到车边，“哥！钥匙！！你那有钥匙吗？！！” 霍烽当然有，他回来的路上就意识到家里停电，停下车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拿钥匙。 霍祈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从他哥手上把钥匙抢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房门跑去。 霍烽打开车门耽误的那一会儿，霍祈安已经开了门冲了进去。 而屋内的简以杨已经摸索着下了楼梯，听到动静后，目光有些呆愣地冲着门口看，手机屏幕那微弱的光芒照在脸上，映得他那张精致的脸惨白惨白的。 三五步抢到近前的霍祈安见这他模样，一时手足无措，看着还在不自觉颤抖的简以杨，干脆伸手一把把人抱在怀中，一边拍着人后背，一边连声道：“没事了，以杨哥！没事了，别怕！！” 后一步进来的霍烽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却一时没有动作。 梦境中的画面与现实映照，这过于相似地场景让霍烽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交叠的幻影，像是有什么被遗漏的记忆涌出，大脑一片混乱。 那时候，他没有抱住他。 什么时候？谁？ ……他做了什么？ 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交错的世界，霍烽看见了那宛若幻影的另一边，终于不是模糊的画面，也并非一个背影，霍烽确确实实的看清楚了，是简以杨。 从来都是简以杨。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 幻影中的背景渐渐凝实，那并不是霍宅，而是一间没有窗的杂物间，画面中的简以杨远比现在的模样还要仓皇狼狈。 杂物间的门被打开，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个激灵，却又下意识地向着带着光的门口趋近。 那双已经有些失焦的眼睛落到了来人身上，一点点地重新焕起了光亮，他喃喃地说了句什么，然后拼命往前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来人。 却被毫不留情地甩开。 霍烽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冰冷又警告的语调：“没有下次。” 第23章 谁是替身23 简以杨在这个小世界的马甲是真的怕黑且怕打雷。 这会儿雷雨天气外加停电，双重debuff一叠加，简以杨就知道要遭。 简以杨一开始还勉强维持着理智，记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去找照明设备，但是这点冷静并没有坚持多久，他刚刚上了二楼，手机就啪的一下灭了——电量到了预警线，手电筒自动关闭。 要是仔细想想，这一点都不意外，他昨天一回来就被霍烽摁着折腾，根本没机会给手机充电，起来之后又赶着去见赵威廉，又没能来得及，剩下的电量可想而知，根本不够他造的。 整间屋子霎时陷入一片漆黑，窗外的一道紫芒闪过，显得阴惨惨的色调短暂的照亮了一下视野，紧随其后的轰隆雷声就在耳边炸响。 简以杨这次没绷住。 就算他本人再怎么冷静理智，意识根本控制不住身体，之后的动作全凭马甲本能。崩人设当然不至于崩人设，就是清醒之后要面临黑历史加一的社死场面。 其实在上周目简以杨走剧情时也有一回类似的情况，他想要使小动作把楼卓锁进杂物间里，结果反倒被霍烽发现，最后自尝苦果、他自己被锁进去了。 简以杨还记得那会儿霍烽一开门，自己就痛哭流涕、控制不住地扑过去的场面，这种稍一回想就要尴尬到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画面，是简以杨在整个小世界内都不想回忆的黑历史，而和他的狼狈截然相反的，简以杨从来没觉得天命之子的么帅过，简直就像是身上泛着金光……对比起来显得他那边更不堪了。 这种黑历史除了走剧情谁愿意留下？！ 简以杨也没想到自己二周目的剧情还没走到呢，就要先经历一次情绪崩溃。难道因为是二周目，所以黑历史也要乘以二吗？！！ 简以杨都快要忍不住问候一遍世界意识了，他莫名被拉着重启二周目已经够倒霉了！为什么还要经历这种折磨？！ 这么想着，简以杨干脆破罐子破摔、往意识空间一缩。 爱咋地咋地！丢的是马甲的人，关他执行员什么事！！ * 霍烽就站在门口僵住了。 那段突然清晰的画面好像只是一个引子，大段大段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霍烽有些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两下，还没有来得及梳理这股突然多出来的陌生记忆，却注意到后面多了一个人。 是跟过来的赵威廉。 音乐会后赵威廉因为那片刻的迟疑，没能在大厅内堵到人，只能匆忙记下车牌号驱车跟上，霍烽一路上都心烦意乱，居然没留意到后面跟着一辆车。而在后面跟着的赵威廉其实也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特别是看见霍烽居然半路把楼卓放下来，他更加费解了，心不在焉间居然直接跟着霍烽的车开进了外面的大门，一直停到了霍宅门口。 看着外面这一大块花园，这都已经算是闯进人家家里了，还被主人正撞见。 赵威廉这会儿只能满脸尴尬的和霍烽面面相觑，余光又瞥向那边抱着简以杨安慰的霍祈安，脸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场面是怎么回事的迷茫。 霍烽倒是回想起来后面跟着的这辆车，再稍微思考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就大概猜到赵威廉为什么追着过来了。 那些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浮浮沉沉，霍烽的脸色沉了沉。 楼卓的事…… 他今天答应楼卓本来就是为了做最后的确认，现在既然确定了，他不会让这件事成为他和简以杨之间的隔膜。 那些不连贯的记忆浮现了几个画面，都隐约和楼卓有关。 霍烽眉头拧了拧，下意识做出了判断，音乐会的事最好不要让简以杨知道——他也立刻有了解决的办法。 霍烽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在了那边的霍祈安和简以杨身前，然后看向赵威廉，表情疑惑：“你是？” 霍祈安模仿霍烽时有点虚，但是当霍烽放下那长期身居高位的气场，刻意放缓了表情的时候，倒是和弟弟真的有那么几分像。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区别的，只不过赵威廉本来就对霍烽不怎么熟悉，对霍祈安更是只停留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状态，要不是今天看到这一幕，他都想不起来霍总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所以说，霍烽这一套在赵威廉面前足够糊弄他了。 果然，不用霍烽再说什么，赵威廉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他撞见了霍总的双胞胎弟弟跟楼卓约会，还误把人认成了霍总。 想通之后的赵威廉越发尴尬，再对面那半是疑惑半是警惕的目光下，他只能干巴巴的解释：“我是‘趣乐’的经理人，有些资料送给简总……大门那边开着，我就直接开车进来了，冒犯了。” 知道了霍总弟弟和楼卓的这层关系，赵威廉也明白霍烽对楼卓态度特殊的原因了，毕竟是弟弟的男友，不算外人，简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生出来误会。 结合刚才的场面，他也对刚才楼卓半路下车同时有了猜测：恐怕是霍宅停电，霍总打电话给弟弟要钥匙。 赵威廉是知道简以杨有怕黑这个毛病的，毕竟那段时间在公司加班，到了晚上总能看出来点迹象，就比如简以杨总是避着暗处走，不管到哪个办公室第一件事都是先开灯。 只是赵威廉没想到，简以杨的症状比他想的还严重。 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霍烽，赵威廉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看见这位堪称商界巨擘的霍总那样惶急又狼狈的一面，要不是这会儿就在霍宅，旁边又站着霍总的双胞胎弟弟，赵威廉都要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别的什么人了。 对面的“霍总弟弟”似乎对赵威廉的说法半信半疑，但是这会儿状况显然不好跟简以杨确认，他最后带着些戒备开口：“资料先给我吧。” 赵威廉犹豫了一瞬。 送资料当然是临时找的借口，他这会儿身上的资料只有先前调查楼卓公司的那些。只是在知道霍弟弟和楼卓的关系后，把这些资料递到对方手里……也不是不行，但总有些奇怪。 不过赵威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那一沓资料递过去了。眼前这位霍弟弟实在不像是随便翻看别人东西的人，估计接过去也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虽然赵威廉也很担心简以杨现在的状况，但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想往后面看的目光。 有霍总在，不会让简总出什么事，他要是再做什么多余的反而白白惹得两人之间生出嫌隙。 这么想着，赵威廉到最后也只是克制地询问了一下简以杨的状况，在得到一个听起来就敷衍的答案后，强忍着担心离开了。 霍烽注视着赵威廉的离开，一点点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偏转了一下头，看向里面的霍祈安。 似乎是因为惊吓过度，简以杨放松了神经之后没多一会儿就直接昏睡过去，这下子可差点把霍祈安吓出个好歹来，再三确认人只是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 霍祈安这口气刚刚松下，一转头就对上了他哥的冷脸。 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霍祈安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嗫嚅：“哥……” 霍烽什么也没说，只是半俯下身、伸手要去抱昏睡着的简以杨，霍祈安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等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松手。 这一连串的拉扯，身上又是湿淋淋的雨水，早就把简以杨出门时特意套的那件高领毛衣的领口沾得湿哒哒地塌了下去，霍祈安也一眼看见了上面留下的痕迹。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刚才还涨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呆呆愣愣的，一直到又听霍烽冷着声说了句“放手”，这才失魂落魄地松了开。 霍烽把简以杨抱起来，皱着眉看了眼浑身湿透的霍祈安，像是不耐烦地说了句，“去洗澡。” 霍祈安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只下意识地照着霍烽说的去做。等他终于洗完了澡，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时，霍烽已经给昏睡的简以杨换好了衣服，正在书房看什么资料。 霍祈安没往前凑。 在当年霍烽明白地表达出对他占据霍氏股份的不满之后，霍祈安再也没有做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事，他几乎避让开一切涉及霍氏管理层的内容。 是他对不起哥哥。 当年那事的愧疚感折磨的不仅是霍父霍母，霍祈安更是如此。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他死在幼年时的哪一次大病中，当年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但是事实却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好，到现在除了不能过于剧烈运动以外，已经和正常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边注意到了霍祈安进来，霍烽从资料上分了下神，瞥过来一眼。 这地方是以前霍父常坐的位置，霍烽就算和霍父之间再怎么冷淡，但到底是耳濡目染，少年时无意识学习模仿的对象都是父亲。这像极了的姿态和熟悉的地点让霍祈安一瞬间生出些时光错乱的恍惚感，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等触及霍烽冷淡的眼神之后这才恍然惊醒，不太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叫了句“哥”。 霍祈安这会儿早就把那件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衣服换下来了，他穿的是以前留在家里的衣服，他本来就是试探着一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也可能是他哥懒得扔。 霍祈安有些神思不属地想着那些，却听那边霍烽突然开口，“你要和我抢？” 霍祈安一怔，瞬间明白过来霍烽的意思，连忙否认，“不……哥，我没有、我只是……” 他这么说，却想起自己刚才冲进去的模样，在这时候，什么解释听起来都像是狡辩。而且他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明明一开始，以杨哥打电话来时他就该告诉哥哥的。 想着，霍祈安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最后只颓然地低头，“对不起，哥，我下次不会了。” 第24章 谁是替身24 霍烽对霍祈安的低头认错没有丝毫动容，他只冷淡地下了通知：“离开A市。” 霍祈安愕然抬头。 霍烽就这么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这无声的对峙维持了片刻，终究是霍祈安先低头，“……好，我过段时间就走。” 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有想要拖时间推诿的意思，但是按照霍祈安的性格，他这么说就是真的如此了。 不过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霍烽满意。 “明天早上。”霍烽也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强硬态度，“我已经订好了票，你出来这么久了，爸妈也不放心。” 霍祈安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那句话。 ‘……爸妈也担心你啊。’这句明明是事实的话，由他说来，却带上了一种说不出字的讽刺意味。 只是走之前，霍祈安到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好似确认一样开口，“哥，你和以杨哥……都会好好的吧？” 霍烽没有回答，也或许是没来得及回答，因为霍祈安只刚刚问完就像是回神一样，干干地笑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哥，我走了”，这才脚步仓促地往外去了。 霍烽并没有送他的意思，而是半垂着眼对着虚空出了会神儿，然后才缓缓地将目光落到眼前的资料上。 ……当然会好好的。 霍烽在心里默默回答，而这会儿他眼前的也并不是霍祈安以为的霍氏资料，而是对简以杨的过去的调查结果。 昨天晚上，简以杨的那句“对不起”虽然没能说完，但是霍烽又不是聋子瞎子，到那个地步，他无论如何不可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一直拒于承认的事被切切实实的撕开，他当然要知道自己替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霍烽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刚才脑子中突然冒出来的记忆碎片让他忍不住产生了另一个猜测。 虽然荒谬，但是极有可能是真的的猜测。 就像他那些年一直在找都梦中人一样，简以杨在找的，是不是也一直是他？ 霍烽一行行扫过那调查结果，就如所想的那样，他并没有在简以杨的那些过往中找到一个关系密切到可以称之为“恋人”的存在。 所以……对方找的真的是他？ 霍烽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像是确认般地又将这份资料从头到尾看了第二遍，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往简以杨的房间走去。远远的看见那个蜷在被子睡着的人，他恍惚想起了两人初见，那句犹带着三分睡意的“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晚”的抱怨，这会儿再重新回忆，是和以往每一次都完全不同的感触。 霍烽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陷在柔软枕头中的脸颊，目光一点点柔和下去，轻声开口：“对不起。” 旋即又保证一样承诺：“下次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了，不会再让你等那么久。 那些零碎的画面碎片无法连贯成一整段的记忆，却真实的、就像是过去曾经发生过一样，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在那画面中他永远是对方视线追逐的焦点，但是霍烽却很快表情一僵。 ——他想起了那一幕，自己站在二楼的露台上，静静看着简以杨离开的那场景。 那股突兀发现真相的喜悦还未退去，紧随其后的事实却让人如坠冰窟。 霍烽清晰的认识到一点：即便简以杨等的人确实是他，但那些零碎的记忆却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事物。 霍烽甚至有那么一会儿，痛恨着那记忆中的“自己”。 “他”明明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可偏偏对之弃若敝屣。 霍烽的手收回在身侧紧紧握拳，他定定看着还在睡着的简以杨，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没关系，以杨他不记得、他还不知道那些事……毕竟如果以杨真的知道那些，他不会像现在一样还留在他身边。 那决绝离去的一幕再一次在眼前闪现，霍烽半垂下眼皮，遮掩着眼底的神色。 不管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他都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让那些事再次发生。 * 简以杨并不知道，在他为逃避黑历史陷入自闭的时候，霍大总裁到底经历了怎样复杂的心路历程，不过他醒过来之后，很容易就发现了异样。 当然容易发现！ 要知道在楼卓出现之前，工作才是霍总的真爱！风雨无阻、全年无休，这么个工作狂的霍烽他居然在家休息了，而且还是一休就休好几天。 简以杨实在忍不住开口，“霍哥，你不去公司吗？” 霍烽：“项目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不用时刻盯着，不去也没关系。” 简以杨：？ 听听、这是霍烽能说出来的话？！简以杨都怀疑对方被魂穿了。 然而这还没完，霍烽又接着：“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去游轮吗？正好这段时间有空，我带你一起去。” 简以杨：？？？ 不！我不是，我没有！！现在说没兴趣还来得及吗？！ * 简以杨最后还是跟着霍烽去了游轮。 远飞海外度假和游轮旅行二选一，简以杨还能怎么办？他只能含泪选了离得更近的那一个。 简以杨还真没遇到过眼前这场面：剧情还在进行中，天命之子居然离开了剧情点？！ 简以杨对系统：[绝对有问题！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在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之后，他又忍不住再次确认，[局里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先是之前剧情跟按了全自动一样、刹都刹不住的往前推，等总算不推了，天命之子开始不对劲了。这会儿更是，居然直接离开剧情点了！ 这个二周目到底怎么回事，连个解释都没有。 再这么下去，他快撑不住了啊！！ 简以杨没从系统那里得到个结果，倒是两人在游轮上遇到了楼卓。 这显然是个巧合，楼卓也满脸意外：“霍烽哥？好巧，你也在？” 简以杨见这状况，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是瞎操心了。 所谓剧情地点，主角攻受都在的地方才叫剧情点，眼前的情况顶多算是扩展地图！ 倒是旁边的霍烽轻皱了下眉，下意识地看了眼简以杨。 这让刚刚松口气的简以杨立刻紧绷起来，霍烽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太奇怪，简以杨对上他简直下意识地紧张。 楼卓顺着霍烽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他旁边的青年。 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像是明白什么一样露出恍悟的表情。怪不得他觉得这次回来霍烽的态度时不时的有些奇怪，总有种隐约被优待的感觉，原来是因为他和对方的男朋友长相相似，被连带着加了不少好感。 想着，楼卓对着简以杨友好地笑了笑，又问霍烽，“这位是？不给我介绍下吗？” 霍烽还没有说话，简以杨已经上前一步，像是彰显主权一样挽住了霍烽的手臂。 “简以杨。”在简单地告知名字后，又扬了扬下巴，问，“你是谁？” 这仿佛带着刺儿一样的态度，和楼卓的友好比起来，小家子气极了。 两人放在一起对比，简直高下立判。 所谓替身的存在，就要时时刻刻衬托正主的高光，简以杨对此很有经验。 楼卓也敏锐地察觉了简以杨那点敌意。 他先是疑惑了一瞬，想不明白这敌意的原因，但是看见那紧紧挽着霍烽手臂的手，才像猜到了什么，忍不住又有点好笑：他这是被当成情敌了？ 托霍烽那次生日宴邀请的福，楼卓算是重回A市的核心圈子，这段时间各种宴会去得多了，习惯了那种言笑晏晏设套的场合，冷不丁的看见了这么直白的态度，还觉得怪可爱的。 也或许有部分对方和他长相相似的缘故。 毕竟人总不会讨厌自己。 想着，楼卓忍不住看了眼霍烽，不知道对方怎么造成的这种误会。但是很显然，这事不该由他来解释的内容，因而楼卓这会儿只是像没发现对面敌意一样，冲简以杨点了点头。 “我是楼卓，这段时间和霍氏有些合作。”在避重就轻地盖过了他和霍烽的关系之后，他径直，“我的行李也该被送到房间了，就先不打扰两位了。” 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 虽然猝不及防地碰到了楼卓，但是简以杨对自己的临场发挥算得上满意，既表明了态度，又衬托了主角受的宽容大度好脾气。 然而简以杨高兴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就听见霍烽开口，“霍氏和楼氏过去有合作，我以前确实认识他。” 简以杨：？ 他挺想把霍烽这语气理解成警告，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像。 霍烽又接着：“楼家伯父伯母有时候会把他托付给我爸妈照看。祈安也认识他，他们两个关系更好些。” 霍烽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简以杨的神情，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简以杨艰难地消化了一会儿这话，忍不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霍烽该不会是在解释吧？解释那天戴昱瑾说的内容。 霍烽立刻看出了他简以杨那片刻流露的惊讶。 这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简以杨那天听戴昱瑾说那些话时的反应，与其说是“不在意”，不如说是“早就知道”。 以杨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又是从哪里知道？ 一个又一个记忆片段自脑海深处浮现，冰凉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泛起，霍烽控制不住地生出了某个念头：以杨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那个心灰意冷、终至离开的结局。 第25章 谁是替身25 霍烽很快就冷静下来, 把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压下。 按那些碎片画面的内容，如果简以杨真的想起来了，那么对着他不可能是刚才那种表现。简以杨或许真的有些模糊的记忆, 就像是他之前追着那虚无缥缈的梦境一样, 但是绝对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来得及。 霍烽默默咀嚼着这三个字。 他还来得及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将过错一一弥补。 这一次, 他不会在让那些事再次发生。 简以杨没看出来霍烽这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只觉得接下来这段时间过得心惊肉跳。 明明霍大总裁都遇到了楼卓, 这么难得的巧合、这么少见的偶遇, 只能说不愧是主角攻受，这是世界意识都在撮合的天定缘分, 但霍烽却似乎没有和楼卓接触的意思, 反而带着他在游轮上逛了起来。 深感鸭力的简以杨：头顶鸭鸭.jpg 霍烽看出了简以杨的心不在焉，很快就停下了带着人游览的脚步，问：“不喜欢？” 简以杨：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 然而想到霍烽来之前的态度, 简以杨生怕这会儿一摇头, 霍烽下一句就要说“我们去H岛度假吧”, 一去去个十天半个月的, 回来之后什么剧情都凉了。 简以杨强颜欢笑：“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所以快放下他别管, 去和真爱发展下感情吧！！ 简以杨的愿望并没有达成, 他被霍烽带着去了餐厅。 游轮上的餐厅很对得起它的价格和霍大总裁的身价, 用料高级、厨师专业, 就在简以杨准备化悲愤为食欲大快朵颐的时候, 很不幸的，他过敏了。 简以杨在这个小世界的马甲称的上一句身娇体贵了, 他是易过敏体质。 这体质的麻烦在于很难找到确切的过敏原, 有些东西明明以前吃过了没事, 但是却不敢保证下次吃就不会过敏。游轮上应景的海鲜贝类新鲜鱼都是容易引起过敏的东西，不过简以杨披着现在这个马甲也吃过不止一次海鲜了，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偏偏这次就这么巧中奖了。 游轮上的医疗保障配备到位，霍烽既然不对劲儿后立刻通知了人，直到简以杨被七手八脚地按到了医疗室，都没来得及说自己随身带着抗过敏的药。 简以杨：“……” 虽说过程有点小题大做，但好在结果还是有惊无险。 因为发现的及时，简以杨只是觉得喉咙有点发痒，脸上连带身上起了不少小红点，并没有出现什么吃着吃着肿成猪头的惨剧。 简以杨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旁边沉默这会儿脸色看起来比正在输液的简以杨还难看。 顺便一提，输的是葡萄糖。医护人员给的建议是暂时不要进食，先观察一段时间。 简以杨自觉他状况还不至于到需要输液的地步，并强烈怀疑现在白挨的这一针有部分霍烽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很难缠的病人家属的缘故。 霍烽从被问及“病人有什么过敏史”而沉默下去之后，就一直是这样难看的表情。 霍烽这会儿正在给孙姨发消息。 孙姨虽然回了老家，但是对雇主的回复还是很快，[简少爷又过敏了？] 霍烽敲字的手一顿，盯着那个“又”字看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 不知道简以杨对什么过敏。 明明对面用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无奈语气，但是同住一片屋檐下的他却一次也不知道。 他痛恨着记忆碎片里那个不知珍惜的【自己】，而现实中他对简以杨有意无意的漠视却不遑多让。现实和虚幻的记忆交错，他甚至能在其中找到一一映照的部分，那一瞬间真实和虚汗的界限都模糊了。 霍烽僵硬着半天没有动作，那边孙姨已经发了一长串的注意事项过来，这么长的内容显然不是刚刚敲出来，只能是提前备注好的。 孙姨不知道两人在游轮上的事，只当是简以杨在家里吃坏了，没忍住又抱怨似的说了句，[简少爷也是的，我走的时候明明都交代过了，偏生他自己不放在心上，就仗着年轻糟践身体。还说什么吃了药就没事了，那药是能瞎吃的？！烽少爷您也盯着他点，别由着他胡来。] 这段话虽然是抱怨，但语气却是掩不住的亲昵，毕竟要是真的不上心，也不至于整理了那么长的一大段注意事项。 不过孙姨说完，也觉得不对。 就霍峰平常那忙碌程度，真忙起来有时候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吃。在这方面，两人可谓是半斤八两，还不知道谁盯着谁呢。 孙姨刚刚这么想着，就见对面发来一句，[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孙姨一愣，都忍不住退出聊天界面，重新确认了一遍。 确实是烽少爷发来的消息没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由于简以杨这突发的过敏，这次短途旅行结束得堪称仓促。游轮刚刚靠岸，都没来得及在岸边城市游览几天，霍烽就带着人直飞回了A市。 简以杨在家好好休息调养了一段时间，又恢复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状态。 他的过敏症状本来就和身体状况有很大的关联，状况好的时候，那些症状也不药而愈。 不好起来也不行，天命之子亲自照顾，感不感动？ 反正简以杨是“不敢动”了。 现在的情况发展简直让简以杨的头皮发麻。 霍烽对他解释自己和楼卓的关系已经够让人惊吓了，接下来放弃和真爱的约会、转而带着他逛游轮更是不可思议，再加上他过敏之后、对方真的是忙前跑后的亲自照顾……简以杨一开始是剧情走慢点，别像是开闸放水一样汹涌，但是万万没想到，现在是闸门开错、直接冲错河道了吧？！！ 简以杨忍不住跟系统确认：[霍烽该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 虽然他觉得不大可能，但是眼前的情况让他禁不住生出猜测：难不成天命之子真的放着白月光真爱不要，转而看上他这个替身了？ 系统有了一段稍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资料库里检索相关内容，最后给了简以杨一个更可能的解释，[他可能想要你的肾。] 简以杨：！！！ 他下意识捂了一下腰，觉得……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就在简以杨为自己身上零件忧心忡忡的时候，霍烽的心情也有些不怎么愉快。 发生意外的游轮之行结束后，霍烽本来想要安排下一次旅行的，但是要么目的地出事、要么航班停飞、要么景点临时关闭，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将他禁锢在原地。 就算是普通人都不会喜欢这种被摆布感觉，更不要说常年身居高位的霍烽了。 听着那边徐助理说完N国滑雪场的临时关停，霍烽抬手按了按不自觉的拧起来的眉心。 在一段良久的、都能听到话筒对面紧张的呼吸声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算了，换成S市的。” 徐助理在前半句刚刚松下去的半口气，又因为后半段话而猛的提了起来。他这几天帮霍总订票，可算是见识了上司那仿佛被霉神诅咒了一样的运气，别说普通的度假区，就连明明是霍总自己名下所属的私人海岛都因为海上风暴的原因暂时关停航线。徐助理深刻怀疑自己前脚订了票，后脚S市这家国内最大的滑雪场就挂出了歇业休整的通知。 就徐助理这几天的魔幻经历，但凡对面不是他的上司，都要忍不住吐槽点什么了，他不由猜测，自家老板以前那么沉迷工作，里面是不是多少有点这种出游必被阻拦的霉运在身上。 徐助理觉得自己无意中看穿了什么的，但他不敢说。 最后只能老实保持沉默、任劳任怨地接着为老板订票，他这会儿只希望自己的老板早日清醒、放弃挣扎。 不同于彻底悲观的徐助理，霍烽却清楚，这次订票多半能够成功。 S市的滑雪场，他在那段还没有发生的记忆里曾经去过，甚至霍烽有预感，这次过去他们还会碰到楼卓。 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手，强行将一切都拨动到既定的轨道上。 霍烽垂着眼，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试试吧，他倒是要看看，“它”能做到什么程度。 …… 霍烽打定主意后，就让人关注着楼卓的行程。 该说意料之中的，正好他们预定去滑雪场的那一天，楼卓有一趟去S市的行程。 霍烽进到了滑雪场内，他看着那边发来的消息，估计着时间，给接手楼卓项目的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 接到电话的负责人满脸都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懵逼：徐特助不是说老板带着男朋友去度假吗？怎么突然关心起项目了，还要得这么急？ 负责人满脑门子问号，但是老板都发话了，他只能赶紧整理资料。 于是没多一会儿，难得抽空去S市和老同学见面的楼卓就接到了电话。 楼卓：“……嗯，资料我留档了。我让小周去拿……他不在？那齐泽呢？……” 涉及项目核心的关键资料不会上传线上，楼卓现在人在外省也没法拿到。他一连点了好几个负责人的名字，却碰巧都因为各式各样的意外，目前要么在出差，要么在国外休假，总之都不在。 楼卓听后，只觉得这“巧合”叫人无奈极了。 本来霍氏那边换了对接的负责人，这个项目也不像最开始那样盯得紧，楼卓也总算能抽出点时间来放松一下，缓一缓先前为了跟上霍氏节奏接连加班、过度紧绷的压力。之前游轮度假算一次，而这次他来S市，除了见见老同学、看看能不能成功挖角之外，也想久违地舒展一下筋骨，去S市那家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滑雪场看看。 只不过现在谈是谈完了，但是去滑雪场的打算却泡汤了。 楼卓在心底暗暗叹气，最后也只能开口：“能跟霍总说一下，把报告时间推迟点吗？我现在回A市，大概下午能赶到公司。” 第26章 谁是替身26 霍烽垂眸看了眼最新收到的消息, 这才收起了手机，往前面走去。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要是简以杨在的话, 还是能通过过往经验判断出, 霍烽现在的心情尚可。不过霍烽因为刚才那通电话落后了一步, 没和简以杨一块儿进到休息室，简以杨看不见人自然也无从判断。 这会儿他刚刚推门, 就听里面工作人员正和简以杨闲聊：“……您以前来过这儿吧？” 霍烽只听见后面这半句, 不由脚步一顿。 先前为了找出“那个人”的身份，霍烽调查过简以杨, 知道对方连S市都没有来过, 更别说滑雪场。 但是被问这个问题的青年却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霍烽彻底停下来了。 里面的工作人员一无所觉：“您是最近才过来的吧？这场馆前段时间才改建好，很多老客都常常走错地方。” 门侧的拐角正好遮挡了霍烽的身形，他站在原地观察着简以杨的表情, 连一丝细节也没有放过。 他就这么看见青年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一边, 露出了片刻怔忪的神色, 停顿了一会儿才含糊过这个话题。 霍烽深吸了口气, 调整了那瞬间难看下去的脸色，这才抬脚走进去, 也打断了工作人员还想继续问下去的话。 …… 简以杨很快就发现霍烽心情不怎么好。 明明进滑雪场的时候算得上平静, 但休息室外打了个电话之后突然就变成这样, 从简以杨的角度看, 只能把这归结于公司出了什么事。 和事业生活上都能给予天命之子帮助的真爱主角受不一样, 这种公事上简以杨帮不上什么忙，他别添乱就不错了, 这会儿只能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免得触了霍烽的霉头。 只不过没能成功。 简以杨很快就发现, 进了滑雪场后，霍烽简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一旦他有点超过正常行走的速度，对方绝对会用隔着护目镜都能感受到的目光把他逼停。 简以杨：“……？” 滑雪啊！！这可是滑雪！！ 这种龟速前进算什么滑雪？！那叫踩着滑雪板雪地蹒跚！！！ 本来鉴于霍烽最近这段时间的异常态度，简以杨来滑雪场之前就知道这次剧情不会顺利，但是没想到会不顺到这种程度。 本来按照剧情，霍烽这次在S市的滑雪场会巧遇楼卓。他这个炮灰当然不高兴，想要暗中使坏，结果理所当然的没能成功，反而让主角受狠秀了一把滑雪技术，点亮了对方的高光时刻。他这个炮灰则是自作自受，在尝试模仿主角受不成之后，反而把自己摔断了腿。 现在简以杨别说试图暗中陷害了，他根本连楼卓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而且摔断腿？ 就霍烽那紧迫盯人的态度，他怎么摔？平地摔吗？！！ …… 简以杨从滑雪场离开时心情郁郁，到不是他有什么非要断腿的自虐倾向，就是这彻底脱了缰的剧情让他真麻了。 回程的飞机上，简以杨假装累极（也不用假装，他这会儿确实心累极了）合上眼闭目养神，实则再次戳系统，又双叒叕是那个问题。因为问得太多遍，他语气中都透露着些有气无力：[怎么样？局里那边还没出结果吗？] 失望过太多次，简以杨这会都成了寻求心里安慰的惯性询问，也没抱什么期望。 就在他本来以为会得到一个和平常一般无二的否认答案的时候，却没想到，系统这次的回答却变了，[有了！] 毫无预兆的，简以杨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下一秒他就因为手腕上的疼痛睁开眼睛，抬眼就对上了霍烽直视过来的目光，对方神情锐利：“你在想什么？” 看着霍烽明显不善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崩表情的简以杨：！ 简以杨从来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天命之子。 虽然当真爱替身那是个待遇优厚的工作，但是一旦被天命之子发现别有用心，下场绝对惨烈。 有前辈们种种被当做教学案例的前车之鉴在，简以杨在这方面一向小心，一向是宁可被认为是拜金蠢货恋爱脑，也绝对不能被认成带有别的目的的可以接近。 霍烽没有错过简以杨在睁眼那一瞬间的警惕戒备，他忍不住呼吸一滞。 又想起雪场休息室时简以杨和工作人员的那段简短的对话，霍烽开始怀疑，自己带对方来这个滑雪场是否错误？是不是熟悉的场景让他想起了什么？ ……不，也不一定。 毕竟在梦境的最终，以杨分明对他已经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霍烽尽力控制着放松面部的肌肉，神情转为关切，轻声问：“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简以杨本来已经收拾好的情绪，差点因为霍烽这突如其来的关切重新崩盘。 ——这简直比刚才的面无表情还要可怕。 他僵硬又含糊地应了一声，顺着霍烽的话回答“嗯，是噩梦”，却没有错过对方因为他这回答瞬间冰冷下去的眼神。 简以杨：？？？ 这明显是“选中错误答案”的表现，让简以杨忍不住满头问号。 不是！就算是天命之子也得讲道理啊！ 连梦都不让人做了？！ 这点小插曲之下，接下来一路航班都是僵硬到诡异的沉默，在霍烽的紧迫盯人之下，简以杨根本不敢把自己沉到意识空间和系统对话，万一再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那真就麻烦了。 但是他心里真的是着急。 简直就像是把参考答案放在他一伸手就够到的位置，偏偏就不让他去拿，还不如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问呢。 就这么心不在焉之下，简以杨刚刚走出航站楼，就不小心把脚崴了。 这本来也谈不上什么大事儿，但却是霍大总裁亲自帮忙处理的患处。简以杨受宠若惊之余，总觉得对方看着他那种的老高的脚踝，脸上的表情可怕到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腿生生打断。 简以杨：难道滑雪场没断的腿，要断在这里吗？！ …… 霍大总裁还不至于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但是和对方这一路上相处的压力巨大却是真的。回到了霍宅之后，简以杨总算能以“累了要休息”的借口有了一块儿独处的空间。 简以杨把意识往空间里面一沉，终于找到机会问问系统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也终于顺利得到了答案，根据局里的初步调查结果，是某个小世界时间规则发生了混乱，连带着周遭世界都受到了牵连重启。简以杨比较倒霉，正好在完成任务关头被牵扯到其中，连带着被一块儿重启了。 简以杨：“……” 这种几率都能被他赶上，倒霉程度也没谁了。 好消息也是有的，已经完成过一遍剧情的小世界形成了稳定的世界核心，简以杨这会儿只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剧情范围，就可以脱离世界。 要是放在几个月之前，剧情丝滑流畅到宛若某牌巧克力一样的时候，简以杨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但是在霍烽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放着白月光真爱不管，反而一副跟他这个替身纠缠下去的现在，简以杨一听到这话，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 他忍不住产生这种疑惑：自己真的能安安稳稳地离开剧情范围？ 门外，霍烽垂眼看着简以杨喷了药之后仍旧高高肿起显得狰狞的脚腕。 “梦境”与现实相互映照，有些事情好像无论如何避免，都一定会发生，就像这次滑雪场之行的受伤，就像之前游轮和楼卓的偶遇。 那么以杨呢？ 他一定会离开吗？ 这么想着，霍烽看着简以杨那扭伤脚腕处的目光渐渐深沉起来。 这眼神，要是简以杨还醒着，大概要忍不住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双.腿，确认它们的完整性了。 不过简以杨这会儿还在意识空间冥思苦想脱离剧情的方法，自然是无暇看见这一幕。他和系统讨论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第二天早上精神萎靡的起来，洗漱过后准备觅食的时候，正好接到了个电话。是他常去的一个俱乐部，问他要不要续费会员。 大清早的饥肠辘辘，这个娇贵的马甲还有点儿低血糖的症状，简以杨实在没有跟人客套的心情，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他人都要走了，还续什么费啊？ 好在这种高端会所不会出现什么强买强卖、强行推销的状况，在询问得知是因为私人原因之后，对面很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简以杨没把这茬往心里去。 因为他接下来还要面对一件大事，也就是最近这几天的重大压力来源之一，和霍大总裁共进早餐。 简以杨也很迷惑，明明霍烽比他起得早那么多，为什么总能赶到和他一块吃早饭，时间还卡的那么精准。 果然，等简以杨洗漱完走到餐桌前，霍烽已经整好以暇地坐在了那儿，桌上的早饭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看见他来，霍烽适时放下了手中的财经类的杂志，无声地示意简以杨坐下，简以杨只能硬着头皮拉开自己那边的椅子。 好在这么多天下来，简以杨也差不多都习惯了这诡异的状况，以霍总良好的用餐礼仪，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跟他闲聊，只要专心干饭，其他事情都可以暂时忽略。 只是这顿饭似乎注定了让人消化不.良。 简以杨刚刚放下汤勺，那边早就吃完的霍烽像是一直等着这时候一样，适时开口，“你要走？” 霍烽用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相当肯定。 简以杨一呛，差点儿把还没咽下去的那口粥喷出来。 霍烽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就连他自己也是昨天晚上从局里那边得到消息，这才有了离开的打算，他现在什么行动还没有做呢，难不成天命之子还点亮了预知技能点？！ 简以杨不是傻子，他立刻就想起了刚才的那通电话。 他那时候是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没细想，这会儿一回忆，简直到处都是问题。最明显的一点，正常讲，这种电话都会在中午下午甚至晚上，要是大清早的惹人清梦，这家俱乐部还想不想干下去了？！ 简以杨甚至忍不住跟系统确认了一句“我的会员真的到期了吗？”。 不过他也没等系统的回答，这答案等不等的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些年他各种卡办了不少，里面总有一张快到期的，霍烽真的想试他总能找出来。 简以杨甚至都怀疑，早晨吃饭前这个时间点都是霍烽特意挑好的。因为他早晨起来脑子还不太清醒，又加上低血糖的状况，没什么耐心，正是戒备最低的时候。这么大费周章的试探他，简以杨只想问：至于吗？他到底图什么？！ 看着对面一脸平静，从但是像是酝酿着什么风暴前海面的霍烽，简以杨无端地觉得背后一阵发毛。 他本来没这个想法的，但是这会儿确实忍不住问系统：[他不是真想要我的肾吧？] 第27章 谁是替身27 不管霍大总裁到底有没有要挖他的肾的想法, 简以杨觉得这会儿跟对方摊牌“要离开”的想法都很不明智。 这一系列思绪转过也很快，简以杨慢吞吞地把最后那口粥咽下去，面上却做出茫然的表情, “什么？去哪？” 毕竟是一个又一个任务世界磨练下来的, 简以杨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 这迷惑茫然绝对真实。 但是霍烽却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只是瞥了他一眼, 看不出什么端倪地开口, “先把脚上的伤养好。” 简以杨：“……” 他本来不觉得的，但被霍烽这么特意一提, 他顿时有种“如果霍总想, 他的脚伤永远也好不了”的错觉。 像是看出了简以杨那表情下隐约的惊恐，霍烽顿了顿，表情放缓、声音也温和下去,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等养好了, 我陪你一起。” 简以杨：谢谢, 但是不用了。 这顿颇为艰难的早饭总算吃完。 准备跟霍总一拍两散，各自活动的简以杨却听对方突然开口, “要去书房吗？” 这个问题显然省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中间条件, “和我一起”。 早饭后的这段时间, 霍烽会固定在书房呆一会儿。 和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叫人心底发毛的霍烽共处一室, 简以杨是打从心里拒绝的, 但是也是同样的理由，让他实际行动上还是很怂地选择了顺着对方来。 两人就这么进了书房。 那么大的一个公司, 霍烽虽然休假, 但也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 看着那边正专心处理文件的霍烽, 简以杨默默感慨着霍大总裁这日子某种意义上比社畜还苦逼，连个假都休不安生。他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霍烽工作就觉得无聊。 虽然天命之子的颜值硬件很能打、霍烽认真工作的姿态又自有一种魅力在，再想想那一个字签下去能调动的资金，这种魅力顿时又充满了纸醉金迷的金钱味道。但是这张脸简以杨怎么说也看了这么多年了，虽然不能说是看腻了，但是基本免疫力还是有的，他看了一会儿，目光就忍不住漂移起来，视线落到后面的书架上，从霍烽那满是专业书籍的书柜上找到一本他能拿来打发时间的闲书，免得一会儿无聊到睡着。 书没有找到，倒是霍烽突然开口，“我和他没什么特殊关系。” 简以杨本来正在发挥自己马甲的优越视力，试图看清书架上每本书书脊的文字，听到霍烽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地愣了一下，他目光从书架移到霍烽的脸上，这次真的有点茫然。 霍烽停顿了下，还是提示：“楼卓。” 简以杨：……哦。 哦个P啊！！！ 主角攻亲自辟谣，说他和主角受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这是骗鬼呢？！鬼都不信！ 霍烽又接着，“楼卓的项目在霍氏内部已经有专门的负责人接手，我和他以后都不会有什么接触。” 简以杨：？？？ 不是？等等！来真的？！ 他没忍住震惊：没接触怎么发展感情？不发展感情怎么谈恋爱？ 霍烽注意到了简以杨的表情变化，眼神温和了下去，继续解释着：“霍氏最近想要转型，他那个项目正好合适作为切入点，所以我前段时间就多关注了点。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也可以换一家合作方。” 霍烽很少跟简以杨说公司上的事，但是这次难得详细的介绍了霍氏的状况，又将可以替换的合作方一一介绍，甚至详细的说出了每一家的优缺点，大有等简以杨做决定的意思。 简以杨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好一阵儿才艰难开口，“……这样临时换合作方，不会对霍氏有负面影响吗？” “是会有一点。”霍烽倒是没否认，甚至又说了几种很有可能的后果，但是看他的表情却像是都是小事，他也确实这么说的，“花点时间都是应付过去的。” 简以杨觉得自己错觉，他总觉得好像从这段话里面听出了点“烽火戏诸侯”、“一记红尘妃子笑”的意味。 ——这拿错剧本了啊喂！！他是恶毒炮灰，但不是这种炮灰啊！ 他把那些莫名其妙绝对不对劲儿的脑补按下去，木着脸僵硬回答，“不、不用了，我不介意。” 霍烽看着简以杨，似乎想要通过他的表情判断这话的真心程度。 简以杨努力以自己的眼神表示真诚，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霍烽的心情好像反而变差了。 在稍微的一会儿沉默之后，霍烽又开口，“其实不换项目也可以，霍氏可以多一家子公司……用一些正当合法的商业竞争手段。” 简以杨：？！！ 他的表情管理真的快撑不住了。 “多一家子公司”？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霍烽该不会想要直接吞掉主角受的心血吧？？！ 而且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正当”、“合法”？ 本来没什么的事儿，被霍烽这么一强调就显得恐怖起来了，总会叫人想起什么踩着法律边缘界限大鹏展翅的危险行为。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次的剧情应该是“竹马竹马”“久别重逢”的纯恋版本，跟“相爱相杀”没什么关系吧？！……不对！现在这情况，真的还有剧情这个东西吗？！ 简以杨绞尽脑汁，总算说服霍烽、拦下了他准备对主角受动手的打算，只不过后者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沉了不少。 简以杨想不通霍烽为什么不高兴，他甚至想摇着对方的肩膀大喊：那是你老婆！你未来老婆啊！！ 你这么干，就不怕以后半夜起来脖子上架把刀吗？！ 简以杨历数自己过往算得上丰富的任务经历，还真的没遇见过这样的。 放着好好的真爱白月光不管，反而对他这个替身上心成这样，甚至为了让替身放心，反过来对白月光动手。 ——清醒一点，火葬场剧本也没有这么拿的！！ 对于简以杨来说，更关键的在于，霍烽现在的这态度，自己真的能合理脱离剧情范围吗？ 简以杨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深刻的担忧，并觉得自己需要个空间静一静。 好在现在的书房环境就很安静，忽略旁边那么大一个霍烽……要是能忽略的话。 简以杨没扭伤的那只脚抵着地面，推着带滑轮的椅子一点点往外挪，试图找到一个远离霍烽的角落。 但是他挪到一半，却在窗边顿了住。他看见了好几辆车开过来。 霍宅这一片地盘都是私人所属，很少有外来车辆经过，更别说这几辆车还有点像是施工队。 简以杨这会儿突然想起来，霍宅旁边就是以前的楼家。剧情发展到后期，楼卓把那个因为以前家庭变故而出售的庄园买了回来，这也顺便带起了一波主角攻受的童年回忆。虽然按照时间线来说，剧情应该还没进展到那个地步，但是现在还有个毛线剧情啊！！！ 简以杨还是愿意相信主角攻受之间的缘分的。 虽然现在霍烽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觉得两个人近距离发展一下，应该还是很容易让霍总找回初心。 看！这不就是世界意识来帮忙推进度了吗？ 很快，在简以杨的殷殷期盼之下，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几辆车停到了霍宅。 简以杨：？？？ 他满脑门问号，甚至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简以杨正发懵的时候，一只手打上了转椅的靠背，霍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文件，这会儿正站在他的身后。 霍大总裁的气场自不必说，这一站一坐的姿态更是让他充满了压迫感。不过似乎因为一番调整，他的心情恢复了不少，表情也偏向温和，他搭在转椅后靠背上的那只手轻轻使力，细心地帮简以杨调整了一下椅子的方向，让他不用那么艰难地扭着身子就可以看到窗外。 同时像是看出了简以杨的疑惑一样，温声解释：“家里许多年都没翻新了，安全性不太好，容易被人随便进来。我叫人来升级一下。” 简以杨：“……” 他僵硬地一点点转头往上方看去，甚至都能听到自己颈椎发出骨节相撞的咯咯声。 到底是“不让人随便进来”，还是“不让人出去”？ 他禁不住想起了早上霍烽问的那句“你要走？”，总觉得对方的做法有点细思恐极的意思在。 察觉到简以杨的注视，霍烽也收回了往外眺望的视线。 他垂眸看向简以杨，非常非常少见地轻笑了一下，问：“你觉得呢，以杨？” 简以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脸上是怎样的表情，甚至隐约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那句干涩又嘶哑的回应，“……挺好的。” 霍烽又笑了一声，这次连眼神都温和下来。 他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简以杨的唇.瓣。在白天的大部分时候，霍烽还是很克制的，这个吻并没有太过深入，只是在唇上留下了一个灼.热的印记。 简以杨觉得那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嘴唇太过冰凉产生的错觉。 废话！搁谁谁不凉啊？！！ 他没抖都已经是心理素质过硬，演技出色了！！ 第28章 谁是替身28 霍烽请来的确实是专业团队, 施工做得又快又好，在简以杨找出解决办法之外，对方已经完成收工。 除了硬件措施之外, 甚至配了24小时安保巡逻队伍。 简以杨：“……” 要不要这么拼？！ 要是安保用的真的全都是智能系统, 简以杨还能凭借着自己黑进去, 再不济也有系统帮忙，但是霍烽好像料到了这一点, 要么是纯机械结构, 要么是高价雇佣的人力。 简以杨稍微想想就明白了，霍烽应该是从‘趣乐’那边了解到他很擅长代码编程。 毕竟创办‘趣乐’的资金都是从霍烽那里拿的, 以霍烽的性格当然不会拿钱打水漂。在一周目的时候, 霍烽估计也是看清楚了‘趣乐’的创办正站在风口上，抱着“就算是只猪也能飞起来”的心态给了钱之后没多管，二周目因为简以杨一开始的咸鱼摆烂错过了时机, 霍烽明显对‘趣乐’的关注更多, 了解些内情也不足为奇。 简以杨也没想到, 自己就是当初偷了个懒, 这个回旋镖居然隔了这么久又扎到了自己身上。简直是用斑斑血泪告诉后来者，偷懒不会有好下场。 对此, 简以杨只想问“至于吗？！” 简以杨看了眼巡逻的保镖, 又比划了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虽然他在一些小世界里, 也曾经有过一个能打十个的辉煌经历, 但是现在这个娇贵的马甲显然不足够提供让他和巡逻团队硬碰硬的硬件支持, 简以杨很很识时务的放弃了这个不现实的做法。 强闯不可能，偷溜成功的概率也极低。 简以杨纠结了很久, 最后还是决定光明正大摊牌。 虽然这做法听起来不太现实, 但是操作起来却不是这样。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活人, 真的打算走了，霍烽难道还能把他关起来不成？ 简以杨心理建设做得很好，但是真的到了霍烽面前还是怂了。 他顾左右言他的说了好长一段，从家世背景事业发展到个人性格各个方面（此处感谢那天生日宴上某位戴姓好人贡献的台词）分析了两个人的不合适，这才引入正题，“我们分开吧。” 并没有出现任何简以杨担心的场景，霍烽的态度异常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 这让本来还担心对方会有什么过激行为的简以杨大大松口气：他就说自己一个替身，哪里值得天命之子大动干戈。 霍烽：“你想起来了。” 简以杨：？ 他还没弄明白这句“想起来”的含义，霍烽就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同时示意他跟上。 这是同意的意思吧？ 简以杨不太确定的猜测着，跟着霍烽往楼上走，倒是把先前那句莫名其妙的“想起来”抛到了脑后。 一直到了二楼书房，霍烽找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 简以杨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接过：难不成是霍烽看在他主动离开的份上，给他的分手费？但是就对方这段时间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这么通情达理的样子啊？ 简以杨满腹疑虑的打开这份文件，看了两眼就愣住，他坐直了身体，飞快的往下翻，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某种意义上说，这份文件确实是“分手费”没错，不过，是他该给的分手费。 换句话说，这是一份“账单”。 早先就说过了，在一周目的时候，霍烽借着对‘趣乐’的投资让他净身出户，连同这些年捞的钱全吐干净了。 这是正常发展，毕竟没有让主角被恶毒炮灰占便宜的道理。 但是简以杨没想到对方这周目更狠，净身出户还不够，直接让他背了一大笔负债，简以杨瞄了一眼账单后面的那一串零，不用数都知道，那还清难度大概相当于把他卖了的价格。 简以杨实在没想到霍烽会有这种操作，抬头愣愣地看着对方。 霍烽的表情不变，好像做出这种事的不是他自己一样，甚至还像是宽慰一样主动提建议：“‘趣乐’是家很有潜力的公司，好好经营、这笔债很快就能还上。” 简以杨：“……？” 他看着像是会好好经营公司的人吗？！ 看出了简以杨表情中的潜台词，霍烽的眼神柔和了些，声音也跟着放缓，“我知道你不擅长这些，我可以教你。或者也可以让霍氏注资。” 简以杨抓紧了手里这份“账单”，没忍住自己表情中的质疑。 霍烽真的是主动帮忙，不是在帮忙过程中再故意挖坑，让这笔债越滚越大、滚到他根本还不上的地步？ 注意到简以杨的反应，霍烽眼底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像是给出猜中答案的“奖励”一样，倾身往前，轻吻了吻简以杨的眼皮，在他耳边低声，“这个也可以教你。” 简以杨僵住：“……” 这是直接承认了？！! ——淦！ * 摊牌的后果就是霍烽连一开始装样子都没有装下去了，巡逻的保安直接增加了一倍。 对这个简以杨倒没什么所谓，就一开始那个人员配备，他也溜不出去。 而直接闹掰走人也不现实，账单摆在那里，他前脚走人，后脚霍烽就能直接报警，身份证明一卡，他连A市都出不去。 出路好像也只剩了霍烽指出的那一条，好好经营‘趣乐’，把这笔债还上。 对此，简以杨只想摔桌子骂人。 他是来当替身的，不是来进修商战的！！ 而且霍烽完全不否认，他会有故意在合同中挖陷阱，或者关键时刻不惜代价狙.击‘趣乐’的做法。 这还怎么玩？！ 在专业领域和世界意识眷顾的天命之子打擂台，他拿头打吗？！ 简以杨忍不住忧心忡忡对系统，[我不会真的在这个世界里呆到马甲自然消亡吧？] 他还真的没有过这个体验。按照以往的惯例，简以杨都是在剧情结束后，主动离开剧情核心地点、脱离世界，留下的马甲靠着复刻的意识短暂的支撑一段时间行动，然后在世界意识的作用下，存在感渐渐淡化，最后被彻底抹消。 而现在霍烽一直扣着他不放，天命之子身边妥妥的是剧情核心点，这就跟舞台上聚光灯打亮的区域一样，简以杨别说脱离了，连淡化存在感都做不到。他觉得等到了马甲该退场的时候，他身边闹不好会上演死神来了的种种剧情，理智告诉他最好别这么尝试……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想尝试吗？！是他走不了！！ 简以杨不太想遭遇什么飞来横祸，这会儿只能尝试各种方法积极自救。 好消息是霍烽虽然不让他离开，但是并没有关着他的意思。 该说恰恰相反，霍烽难得给自己放了假，虽然因为事务缠身偶尔还是得回趟公司，但是也基本带着简以杨逛遍了A市的大小景点，真要论起来两人这段时间的约会次数简直比以前三年加起来还要多。 坏消息是，霍烽就算带他出去约会身边也带着保镖。 对，你没看错，就是保镖。 简以杨：要不要这么小心谨慎？！他难道还会跑不成？！！ 好吧，他这段时间这么配合，除了想要霍烽放松警惕，也是有在外面总比在霍家容易跑路的原因在。 只是霍烽严防死守的程度要远超简以杨的意料，他挣扎到现在也没能成功。他扑腾了半天，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保镖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 简以杨：“……” 好像有点效果，又好像没有。 但是不管怎么样，出去总比待在霍家好。 就是简以杨觉得霍烽今天似乎有点奇怪，从公司回来后，居然带他去画展。 倒不是说霍烽不欣赏这种艺术形式，但是简以杨很早就发现霍烽在选择上其实也是有倾向性的，如果有别的地方去，他不太会选画展，作为双胞胎弟弟霍祈安倒是恰恰相反。 想到这里，简以杨思绪一顿，忍不住想起了那天霍祈安一身西装革履的到他和霍烽约会地点的事，他忍不住怀疑的看向身边这人，但很快就觉得是自己多想。霍祈安现在人根本不在A市，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走得火急火燎，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就在简以杨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的人僵了一下。 简以杨：？ 僵了吧？他是僵了一下吧？ 那问题来了，气场足有两米八的霍大总裁会因为被他看一眼就僵住吗？他只会把别人看得冻住吧？ 简以杨的怀疑只持续了车上一会儿，等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对方不管是遇到熟人打招呼，还是商业合作对象的攀谈，都一副从容不迫确实很“霍烽”的样子，简以杨都怀疑在车上的那一下子是他看错了。 直到走过一个转角，他突然被抓着手臂绕到了楼梯间内。 简以杨心下一跳，就听耳边传来一道小声的，“以杨哥，是我。” 简以杨：果然！ 第29章 谁是替身29 狭小的楼梯间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像是为了照顾简以杨的情绪，霍祈安在把人带进楼梯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灯打开。从头到尾，简以杨的视线落入黑暗也不过一秒, 但霍祈安仍旧像是担心刚才的黑暗吓到他一样, 紧紧地抱着人。力道之大, 简以杨都觉得自己有点被勒疼了。 说实话，霍祈安倒也不必这么小心谨慎, 他那天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纯属猝不及防地遇见了黑暗和打雷的双重debuff。要是平常只是黑暗环境，虽然马甲上传来的情绪依旧不好, 但是简以杨还是足够用自己的理智压下去, 不至于像那天一样来个黑历史预定。 简以杨还是在心底感谢了一把小霍弟弟的温柔体贴。 和他那个一言不合就让人负债几亿的亲哥比起来，霍弟弟的性格都可以说是天使了。 对于今天霍祈安为什么出现，简以杨有点猜测, 但还不那么肯定。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对方是发现不对、特意过来帮他的。简以杨觉得……霍祈安真的是大天使转世了！！ 两人在楼梯间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看着一对跟他们两个穿着打扮和身高体型都很相似的人走过去, 原本在后面一段距离跟着他们的霍家保镖也自然而然地跟到了那两个人身后。 简以杨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是巧合，谁家撞衫会撞得这么像啊？！ 果然, 等保镖走过去之后, 不用再担心发出动静引起注意之后, 霍祈安立刻有了动作。 他抓着旁边的休闲外套递给简以杨, 小声说了句“以杨哥, 你先换上”，同时自己也脱下西装外套、在衬衫外面套上了毛衣, 等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仓促完成了不太专业的换装, 霍祈安再次拉着简以杨, 一边急步往外面走，一边小声解释着情况。 其实不解释也没关系，但霍祈安明显是担心简以杨对现在这不着头绪的现状感到恐慌，这才在这种状况下专门抽出时间来说明。这举动可以解释为担心简以杨不配合浪费时间，但是放在霍祈安身上，更大的可能是他下意识体贴的天性。 “楼卓哥前几天回以前家里看了一眼——他家就在我家旁边——发现我家那边的状况不太对，我有点担心我哥，就让楼卓哥帮忙调查了一下，没想到……” 霍祈安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像是不太知道怎么说出结果，但忍不住又替自己哥哥解释了一句，“我哥因为以前的一些事，在有的事上有点执着，对能抓到的东西不喜欢放手。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 简以杨想了想那巨额债务，觉得身体上的伤害可能没有，但是心灵上的创伤是巨大的。 霍祈安也注意到简以杨的表情，原本要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最后只小声，“……对不起。” 这短暂的沉默间，霍祈安已经带着简以杨到了一个画展不对外开放的侧门旁。 那边一个金发的外国人正站在一辆低调的银灰色车子旁边，这人长相有点眼熟，简以杨在系统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之前看过的画展介绍，对方正是这次画展的主人。他显然跟霍祈安十分熟悉，一见对方就眼睛一亮，口中说着“Huo”，上来直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个热情对象显然也稍带了第一次见面的简以杨，这次他倒是没有抱过来，只是用一种热情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注视着。 这热情的见面持续到霍祈安叫了一声“布瑞森”来催促，金发青年才像是被提醒了一样，用法语说了句，“j'aicompris（我知道）”。他从衣兜里摸出来一把车钥匙递给了霍祈安。 两人的关系似乎亲近到不需要多余的客套，霍祈安只仓促说了句“Merci（谢谢）”，就带着简以杨上了车，只是汽车引擎发动间，简以杨隐约听见了车窗旁边的布瑞森又说了一句话。 简以杨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那个关键词，“fuir（私奔）？” 霍祈安手上的方向盘一歪，差点把车开到路边石上。 他本来以为简以杨不懂法语而强行镇定的脸色再也忍不住涨地通红，他强调：“布瑞森他有点误会，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 更确切地说，是“解释了，但是没有用”。 因为和对方认识得太久，霍祈安知道布瑞森有点天才的通病，那是一个相当自我、且自说自话的人，除非把事实拍到对方脸上，不然想要凭口头说服对方根本不可能。而这次……霍祈安知道自己确实对以杨哥有那方面的心情，这也成了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的根源。 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霍祈安根本都不敢把简以杨是他哥哥的男友这件事跟布瑞森说明。 想也知道，以后者的脑回路，绝对会从“私奔”发展成“带着哥哥的男朋友私奔”，对于那个道德感薄弱的混蛋来说，他只能更加兴奋且试图在其中插一手，那可真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霍祈安却清楚地知道，他是永远都不会跟哥哥抢的。 他没有那个资格去抢。 那些翻涌的回忆总算让刚才的尴尬消退了下去，冷静下来的霍祈安再次红着脸就“私奔”的事道了歉，然后认真的交代，“我开车带你去隔壁市的机场，我定了从那去k国的机票，以杨哥你在那里转机，再飞e港，乘渡轮换到……balabala” 霍祈安连续说了一大串的行程，连怎么更换身份证明，怎么借由国际关系躲避追查都非常完整，听起来很行之有效。而且连不记名账户都准备好了，换乘期间的消费账单也算得清清楚楚，准备的费用足够，极大地削减了因为信用卡开支被追踪的位置的可能。 太过靠谱了，以至于简以杨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忍不住怪异起来。 这么周详的计划，不知道得提前做了多少调查，可不像短时间内能做好的。 霍祈安也注意到了简以杨看他的目光，他眼神游移了一下，有点磕绊地小声解释了原因，“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不懂事，想要离家出走。” 他消失就好了。 ——那是那段时间霍祈安唯一的想法。 那次绑架之后，家里的气氛压抑极了，爸爸是、妈妈是、哥哥也是。 霍祈安的身体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所有人都默契地试图在他面前维持着平静，他也或许是整件事中牵涉其中、却最身处其外的一个。但是知道一切的霍祈安却不那么认为，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恨最可恶的那个。 这思路下，霍祈安控制不住的生出一种想法：如果他不在了，家里是不是就能恢复以前的气氛？ 毕竟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了，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和作为继承人出色到令父母骄傲的大哥比起来，他就是一个只能躺在病床上、无意义的消耗着爸妈情绪的药罐子。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早就死在童年时的某场大病里，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出生，是不是绑架的事就不会发生。如果家里只有哥哥一个孩子的话，那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维持着以往？ ——他消失就好了。 这是直到今天都无法彻底抹消的念头。 霍祈安的情绪稍显低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学会了熟练压下一切情绪，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从后视镜里瞥向副驾驶的简以杨，低声：“这次的事是我哥不对，我会试着说服他。如果我哥不……不这样了，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简以杨：“……” 他突然觉得小霍弟弟这里似乎也不怎么安全，这人似乎还是他和霍烽的CP党来着。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他摇头拒绝，霍祈安会不会中途转道，把他送回到霍家？ 霍祈安看到了简以杨的表情变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引起了误会，他连忙解释，“不，以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哥、我哥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简以杨：？？！ 他这次实在没忍住，睁大了眼睛看了霍祈安一眼。大好年纪的青年眼睛怎么就瞎了？这滤镜得有八百米厚吧？ “真的。”霍祈安忍不住强调了一遍，也意识到这种苍白的字眼很是无力，他在稍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说起了那段往事，“我哥小时候被绑架过，和我一起……不、他是因为去找我，所以才被绑架的……” 霍祈安没有用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渲染，也没什么华丽的词藻，他对这段往事讲述得干巴巴的，有时候甚至还有些不自然的停顿。这件幼年时的绑架案就被他这么平淡又艰涩地讲完，却让听的人禁不住沉默了下去。 即便是剧情也不会详细到这种程度，简以杨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霍氏兄弟被绑架，霍烽阴差阳错成了两个孩子里被“放弃”的那个。 简以杨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但是语言在这时候显得格外苍白无力，而作为这件事亲历者的霍祈安似乎也不需要那些无力的话，他只是要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而已。 霍祈安并没有多剖析自己的意思，大多数时候都在说霍烽，“他们、那些绑匪故意把那些话放给我哥听，我哥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很难过、也很……害怕。他没说，但我其实看见了，他在发抖。” “后来，我哥他自己回来了。”霍祈安顿了顿，像是非常肯定一样，甚至有点骄傲，“我哥他一开始就很冷静，要是没有我，他早就能跑出来了。” 霍祈安没有细说当年霍烽从霍父那里夺.权的事，只是稍微提了一句自己现在没有插手霍氏。 “我哥他也没有办法，他那时候只能分割开，把父母给我，霍氏给他自己，只有这样说服自己，他才不那么痛苦。” “其实他可以生气的、可以报复的。” “他完全有道理憎恨我们，不管是我、还是爸妈。” “但是他都没有，他只是在自救而已。” 用了一种最不会伤到别人的方式自救。 这也是霍烽展露出对霍氏态度后，霍父霍母那么难过的原因。 …… 简以杨听完之后有点唏嘘。 果然每个天命之子都是美强惨拉满的人物，厉害是真厉害、惨也是真的惨。 红绿灯的间隙，霍祈安转头看向简以杨。 那张和霍烽几乎一模一样地脸出现在简以杨视野中，对方专注地看着他。 仿佛像是表白一样专注地神态，但是他开口的却是，“以杨哥，我哥他真的很喜欢你。” 霍祈安禁不住想起初见时，对面人见到他后瞬间明亮起来的表情。 他清楚地知道，以杨哥也是喜欢哥哥的。 所以，这两个人不该变成这样。 霍祈安：“我知道我哥做的不对，不管是以前也好，这次也好。但是他只是不太会表达感情而已，真的不会有伤害你的意思。他只是……在害怕受伤……” 他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像是在等着简以杨的回应。 却没有等到。 天色似乎有点阴了下来，前方红绿灯转换的光影显得更加明显，霍祈安余光瞥到这个，只能在后面鸣笛的提醒中回神，重新发动引擎。同时像是抱怨一样地开口，“我哥那人迟钝的，他有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 差点被霍祈安洗脑到“霍烽真的喜欢自己”的简以杨：！！！ “害怕受伤”！ “迟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 简以杨恍然大悟。 他就说霍烽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因为童年阴影害怕情感上受伤=发现对楼卓的感情进而回避=对替身产生移情作用（也就是这段时间对他的怪异行为） ——说得通啊！！！ 第30章 谁是替身（完） 经过霍祈安的“提醒”, 自觉想通的简以杨松了口气。 但是他很快就在系统的示意下发现了另一件事，他转头问霍祈安，“后面这辆车, 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霍祈安一愣, 很快就意识到什么, 脸色一变、想要加速。 简以杨拦住他，他们现在正挤在城市车流里, 就是想要提速也提不了多少, 不一定能甩掉。 简以杨：“按我说的走，前面右拐……” 有系统地图帮忙, 制造偶遇是一绝, 甩掉追踪的车子也不是问题。 但简以杨很快就发现甩掉对方没有想的那么容易，后面那辆车几次被甩开却都又跟了上来。 而且按照霍祈安的安排，他们被发现得也太快了。按照正常发展, 这会儿保镖还在画展里被溜着转圈呢, 应该没人通知霍烽才对。 简以杨对系统：[检查一下我的手机, 还有看看我身上有什么电子设备。] 三秒后, 简以杨扯下自己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打开车窗扔了出去。 从旁边经过的车辆碾过那个细小的零件, 余光瞥见了这一幕的霍祈安慢半拍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早就知道他哥干了什么, 但是亲眼看见这超出认知范围的操作还是让他表情空白了一下。 简以杨提醒：“先开车。” 霍祈安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迟钝地“哦”了声。 那神思不属的开车状态, 要不是这会儿不好操作, 简以杨都要把他赶下驾驶座自己上了。 这兄弟俩真的不是合起伙来坑他的吗？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简以杨正着急上火的时候, 却发现后面一直紧跟着的那辆车居然停了。 简以杨：？ ……是没油了吗？ * ——不能、不能再继续追下去了。 那股突然袭上心头的恐惧, 让霍烽强抑着颤抖停下了车。 一个明明曾经想起过, 却被强行遗忘的画面再次在眼前闪过，和眼前复刻一般的场景让霍烽几乎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的记忆，还是自己预知到的未来。 他记得，他曾经看见过。 他眼睁睁地看着淋漓的雨幕中，前面那辆车侧翻了出去。 油箱带起了火光，那零星的雨点落在火上并没有浇灭火势，雨水扩散了燃料，反倒令火光波及的范围更广。霍烽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极度危险的场景，他这时候该保持着安全距离，等待专业人员来处理。但是事实就是，他连一秒钟也等不及，理智形成认知之前，就已经摔开车门冲了过去。 翻倒的车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车头的方向正朝着后面。 霍烽远远地透过碎裂的车前窗看见了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侧头昏迷着，血迹顺着他的额角躺下，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出几道比火焰还要刺目的艳丽痕迹。 周遭的一切像是被静了音，目之所及的除了那张格外清晰的染着血的面孔，其他都变成了虚影。 霍烽不知道那到底是梦中的异化，还是在那时的自己感知里周围确实变成了如此，他只是拼了命地往那边跑去。 却根本没冲上几步，就被爆.炸带来的气浪掀了出去。 …… 爆.炸产生的火光仿佛还映照在眼中，霍烽俯身压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头发，顺着额角淌下，西装下的手臂肌肉绷紧到细微抽搐，紧握得泛白的手背上显露出明显的青筋纹路。 霍烽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汹涌的情绪，但是仍旧不敢再追。 那突然闪现的画面，仿佛命运给出的警示，警告他追上去之后的后果。 那是他曾经经历过一次的黑暗。 彻骨的绝望。 他承担不起再一次彻底失去的后果了。 霍烽颓然地一点点放松身上紧绷的力道，放任着自己在着狭小的空间里显露出近乎狼狈的姿态。 …… 直到车窗被轻轻敲响。 霍烽本来不想理的，但是那熟悉的敲击频率让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也同时看清了窗外站着的人的面孔。 霍烽怔怔愣地看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路边绿化带送来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土腥气儿，这样阴雨中天气隔着车窗对望，霍烽恍惚自己有了再一次——第三次——的开始。 * 简以杨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折回来的。 当然不是回来当金丝雀的。 主要是看在霍烽好吃好喝、给他提供了足足三年的物质生活享受的份上，简以杨觉得自己还是该提供一点售后服务。当然，也有一（大）部分是眼前的状况很有可能是他惹出来心虚在。 简以杨对比了两个周目的情况，这周目霍烽做出过激行为的导.火.索是他之前提出的“分开”没错了。 按照霍弟弟说的（霍祈安：？？？我不是！我没有！！），霍烽因为童年的心理阴影，下意识回避了和楼卓的感情，于是把那点执念都投注到了他这个本该没有感情的替身身上，所以才有了先前那段时间的奇怪态度。这样的情况属于主角攻受之间正常的情感拉扯，他这个替身只要安心扮演工具人的角色就可以，主角受总能慢慢的打开霍烽的心扉，两人走向圆满大结局。 本来正常发展下去一切都好，但是奈何他因为急于脱离世界，在这个紧要关头提出了“分开”，作为目前天命之子的执念对象兼对真爱的感情寄托，他这么一刺激，顺理成章的就把霍烽的焦点转移到了他身上，霍烽才有了之前的过激行为，现在他再这么一跑……简以杨稍微脑补一下就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很不妙啊。 要么是这举动激起了天命之子的胜负欲和掌控欲，让对方一直把关注点放在他身上追着不放；要么是本来就情感认知不太正常的霍烽对恋爱观念产生了扭曲，把接下来本该是“久别重逢的竹马竹马纯恋剧本”改写成“强娶豪夺的虐恋剧本”。 简以杨想想就开始觉得胃疼了。 他觉得自己在能力范围以内，还是该多少负起点责任来。 划重点，“能力范围以内”。 其实，要是为了这点“良心上过得去”专程回来一趟，简以杨本来也在衡量值不值的，但是霍祈安像是看出了他的纠结。 霍祈安认真看着他，“以杨哥，你想的话，就回去吧。” 青年这么说着，同时也做出了保证，“要是你和我哥没有谈好，我会再带你走的，我保证。” 简以杨觉得，就算是为了小霍弟弟这点体贴，他也得对人家亲哥好点。 * 在简以杨站在车窗前的那一刻，霍烽真的以为自己有了再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同于第一次的轻慢，第二次的茫然寻觅，这一次，他几乎像找到救赎一样急急忙忙想要将人带走。 却被拒绝了。 霍烽愣愣地着看着自己被避开的手。 以杨他躲开了。 这个行为又有了一层非常容易、几乎不需要思考的解读。 ——以杨不愿意再跟他走了。 霍烽同时听到了简以杨的声音，对方像是陈述事实一样的肯定：“你并不喜欢我。” 他豁然抬头。 ——不！不是这样！！ 霍烽想要大声反驳、想要厉声驳斥，但是那些到嘴边的话，却在触及对方平淡的目光时突兀地止住。 他知道如何在商业谈判中占据上风，如何利用利益分割达成合作，也知道如何用风险迫得对手让步。他其实话并不多，即便是在谈判中也是如此，但是每一句都像是切中要害一样，让对手哑口无言。而这时候，那被许多人又敬又怕地形容为宛若手术刀一般的唇舌，却如同锈蚀了一般，钝得连最纤薄的复写纸都划不开。 “喜欢”是什么？ 即便是霍烽也能找到许多世俗意义上的定义，它是珍视，是小心翼翼，它是看到就忍不住露出的欢喜。 而他呢？ 无论是梦境中那因为刻意回避而冰冷的对待，还是现实中因为嫉恨的喜怒无常，他努力想要从两个互相叠加的记忆中寻找出点正面的东西，却茫然地发现并没有、一点没有……连他自己都无法从这些记忆中说出“我爱着你”这样令人发笑的话。 那些回忆模糊了时间、模糊了界限，像是一道道打磨得锋锐的刀子在脑中搅动，直教人头疼欲裂。 霍烽往后踉跄了一步，靠在车门上才稳住了身形，但他仍旧坚持着往简以杨的方向看。 ——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愿意改。所以，能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想要伸出抓住对方的手好像有千钧之重，霍烽突然想起，他其实已经重新有过一次机会了。 只是再来一次的结果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仍旧是他推着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这无法用已知的常识概述、宛若奇迹一样的幸运发生到了他身上，但是他却将之亲手埋葬。 他也听到了那句答案，“你根本就不懂怎么爱一个人。” 因为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只是肆无忌惮的在另一个人身上索取想要的爱意，等到那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终于消失，对方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霍烽呼吸一滞，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比雨丝更冰冷的事实。 ——不管重来多少次，他都会造就相同的结局。 蒙蒙的雨丝其实并没有浸透外套，但是霍烽仍觉得那股湿冷的感觉顺着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钻入身体，冷得他几乎打颤。 对面的人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就要这么转身离开。 霍烽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简以杨偏白的肤色在这样暗沉的环境背景下显得有些晃眼，因为被猝不及防的抓住，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住、想要往后缩，却被牢牢的锢在了原地。 霍烽没有抬头，他知道对方这会儿的表情不会好看，但是他还是没有松手。 和这强势的动作相反，他那压低的声音堪称恳求了，“如果、如果我学会了……我可以再去找你吗？” 这个问题久久没有等到回答，霍烽隐约意识到自己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举动。 但是他却比当年第一次接触公司经营的时候还要无措的多，在那时候他尚且可以冷静又理智的列出每一个方案、斟酌各自的优缺点。但是眼前这时候，他却不知道除了抓住对方之外，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听到了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等你学会了吧。” 掌心的手腕被抽出，霍烽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终究还是一点点松了力气，任由那只印着指痕的手腕从手心脱出。 霍烽看着那纤瘦手腕上触目的痕迹，只觉胸腔中的一直萦绕不散的滞塞感又加重了几分：他又做错了…… 但是却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沉默着目送着那道纤薄的背影步入雨絮织成的幕帘之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霍烽在原地驻足了良久良久，一直到细密的雨丝将厚重的外套彻底打湿，被眉睫拦下的雨水汇聚成珠顺着眼角淌下，这外部的刺激惹得眼眶也酸涩发红起来。 ——你愿意教我吗？ 其实这才是他本来想问的问题。 但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这个被幸运眷顾，接连两次践踏了对方心意的混蛋能一再再三地得到机会呢？ * 稍晚些时候。 刚把简以杨送上了飞机准备返回的霍祈安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我想去看看爸妈，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霍祈安愣愣地看了这条消息足足有三秒，像是突然不认识汉字一样，目光在这行字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直到没拿稳的手机“啪”地一声砸到了地上，他这才陡然回神。 他手忙脚乱的去捡手机，连站起来都不顾，就那么蹲在原地，用颤抖的手指不太灵活地敲下那一个字，[有！] 又意识到这不像是对问题的回复，霍祈安艰难地指挥着那怎么都不听使唤的手指，好半天才又敲下两个字。 霍祈安：[都有] 只要你来，爸妈都有空。 霍祈安：[我是说爸妈现在在C国度假，时间安排很自由，你什么时候去都行、都可以。] 霍祈安在原地蹲的太久，直到机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上前问了句，“先生？” 霍祈安摆手示意没事，踉跄着起身，甚至忘了考虑时差问题，直接把电话拨到了大陆的另一端，“爸，我哥、我哥……他要去看看你们！” ——哥哥他终于愿意试着走出来了！！ 第31章 恋爱脑omega01 已经脱离了小世界的简以杨还有点后怕。 天知道, 霍烽最后拉住他的那一下，都快要吓死他了，简以杨差点以为自己走不了了。他都忍不住在心底痛斥自己的一时良心发现。执行员要什么良心？！冷酷无情墨镜boy.jpg 但好在对方最后还是放手了。 至于霍烽最后那个“去找你”的说法, 简以杨没有多放在心上。 毕竟是天命之子, 简以杨相信对方一定能走出童年阴影、拥抱美好未来。到时候霍烽就会发现, 竹马白月光楼卓才是他的真爱，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在逃避过程中被当成情感寄托的替身。 到时候, 发现自己真正感情的霍烽恐怕要恨不得当这段黑历史根本没有存在过。 就算天命之子不怕黑历史处刑, 又有点良心，想亲自感谢他的点醒, 简以杨还是觉得最好不要。 脱离剧情之后的马甲在世界意识的作用下存在感会被渐渐抹消, 就算霍烽运气够好、速度够快，赶在马甲被抹消前找到，那马甲在被强行拉回剧情线时, 也会遭到种种“意外”, 小到车祸坠机、大到雪崩地震, 甚至再不幸点被闪电击中什么的, 都是有可能的……说到底，一个下线的马甲是不该重新出现在剧情里的。 当然也有执行员对小世界有所留恋, 想要留到最后。 对此, 在不影响小世界核心稳固的前提下, 局里也很人性化的提供了解决办法。但是那是要花积分的！简以杨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的, 用辛辛苦苦赚的积分点去兑换小世界停留时间。 攒够了积分, 挑个环境适宜、没有任务的小世界度假不香吗？！ 这回一份工作用了双倍的精力，简以杨深深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假期来抚慰心灵, 但是他的打算并没有成行。 照之前局里给的解释, 简以杨二周目的原因是某个小世界的时间线混乱, 引发的周遭世界被牵连重启，他不幸被波及了。 未免波及范围进一步扩大，局里决定让人去协助稳定那个编号为εFKR496的小世界的时间规则。 但是正处在时间混乱状态的εFKR496排斥外来执行员进入，局里只能派遣曾经在那个世界任务过的员工过去。 很不幸，编号为εFKR496的小世界正是简以杨负责。 简以杨：？？？ 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他要休假！！ 部门大领导似乎刚从某个仙侠位面回来，广袖宽袍、鹤发童颜，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透露着某种仙风道骨、悲悯苍生的意味，但一开口就有点串片场，“小简啊，组织上很看好你。” 简以杨：“我……” 大领导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简你工作这么多年，也知道情况。496那个小世界虽然核心稳定了，但是要是一直这么时间混乱下去，迟早会能量耗尽、彻底崩溃。咱们是干这个的，知道一个小世界形成有多么不容易，那可是你亲自去稳固的世界，你真的忍心看它毁了？” 简以杨眼皮跳了下，但表情还是维持在无动于衷上。 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不能道德绑架我。 大领导看了眼简以杨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把目光落到他不自觉地屈了一下的手指上。 他心里笑了一下，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忧心忡忡的样子，语重心长：“你也知道咱们局里一向秉承着人道主义精神，对这种有濒毁风险的小世界，一向贯彻着及早干预、及时救助的态度，这次的救援任务的奖金可不少……你真的不看看？” 简以杨：奖金？！ 抓住某个关键词的简以杨终于睁开了眼。 原来不是打白工？ 三秒后。 简以杨义正言辞：“这毕竟是我曾经去过的世界，我对那里比较熟，确实合适。” ——我也不想的，但是他给的太多了。 * 几天后。 被传送到小世界的简以杨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任务的奖金那么高了。 时间规则混乱同时干扰到了定位坐标，这也就意味着他并不一定能够准确传送到目标世界。事情就演变成了一个拼概率问题，运气好了一次传送成功，运气不好只能在周围世界打转。 至于简以杨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他看着系统显示的当前世界编号，恨不得上去手动涂改。 很显然，简以杨并不属于运气好的那一类，他这次到的是一个被εFKR496波及的重启世界。 系统劝宿主：[这次任务允许携带便携式的跃迁装置，等到充能结束，我们可以从小世界内直接锁定εFKR496坐标，下次跃迁精确度会更进一步提高。] 简以杨：[……] 简以杨非但没有被安慰，反而更气了。 他应该从注意到那个“便携式跃迁装置”就发现不对的！这根本是早有预谋！！ 简以杨这会儿回想部长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只觉得上面写满了压迫阶层的狡诈。 系统试图劝解怒火中烧的宿主，让他看开点：[虽然这个小世界重启，但世界核心已经稳定，没有维护剧情的任务，宿主就当是带薪度假……对！带薪度假！！] 到底是这么久的搭档，系统还是很了解自家宿主的，这话很顺利地让简以杨怒气一滞。 简以杨跟着想想，觉得——系统的话居然很有道理。 虽然还得维持人设（为了在跃迁装置蓄能过程中不被世界意识踹出去），但是不用走剧情唉！不用辛辛苦苦操心剧情线，确实不能算工作，甚至只要他以合理的理由离开剧情波及范围，那接下来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等到跃迁装置蓄能完毕，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下个世界了。 简以杨正这么想着，却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有点眼熟。 这让他立刻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和εFKR496一样，这也是他曾经做过任务的世界。 并不是巧合，毕竟εFKR496附近规则混乱，常规的定位方式并不可靠，这次定位更多的是依靠简以杨本人的灵魂气息作为锚点，即便落点失误也一定是他曾经去过的世界。 简以杨这会儿觉得不妙的并不是因为这个。 就算是执行员也不会记得任务世界的每一个细节，眼前的地点能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熟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重要剧情点。 简以杨：“……” 在他正想办法远离剧情的时候发现这个可能，真是个十足的悲剧。 简以杨连回忆这个小世界的马甲人设都顾不得了，转头就要往外走。 只要跑得够快，剧情就追不上我！ 这显然并不现实。 简以杨根本没走出两步，就被刀抵住了脖子。 简以杨：淦！ 枪鸣的声响让整个商场霎时陷入寂静，伴随着硝烟的气息，简以杨嗅到了另一种非常类似但不同的刺激性味道。这气味像是触发了某种本能对危险的感知，大脑立刻给出了警报，而超出阈值的危险警告却让紧绷的躯体肌肉一瞬间越过了“战”或“逃”两个本来都该蓄力的选择，抽搐着瘫软了下去，简以杨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牙关在咯咯打颤。 这其实很奇怪。 马甲的本能反应堪称狼狈，但是这不影响简以杨冷静地分析眼前的情况。 每个人的神经系统都有所差异，对于危险做出的反应也有所不同，简以杨作为执行员，因为工作需要经常换马甲，对此很有发言权。但是这次的情况给他的感觉却很怪异，明明脖子上架的那把刀才是他生命安全遭到威胁的直接缘由，但是给他带来更大威胁感的居然是刚才嗅到的那股气味，类似于开枪后硝烟、但是并不一样的刺鼻气息。 简以杨检索着自己记忆中的信息储备，很快就找到了能解释这一状况的概念。 ——信息素。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简以杨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背景立刻有了猜测。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后面劫持他的这个人应该是个alpha。 像是要印证简以杨的猜测一样，身后的劫匪突然笑了一声，用一种绝对称不上友好的语气开口，“运气真好，居然真的是个omega。” 他这么说着，另一只手不客气地落到了简以杨的后颈处，也就是omega腺体所在的地方。 这种做法在这个世界背景下是妥妥的性.骚.扰没错了，但是没有人敢跟劫匪讲道理，对方都能做出大白天持枪抢劫的事，这会儿就算当场直接标记一个omega也一点都不奇怪。 简以杨压抑着闷哼了一声，好在对方这会儿也有“正事”要做，没有空闲去标记一个已经是囊中之物的omega。 这是一个反社会的犯罪团伙，他们的头目在前段时间被捕，现在这几个人在商场劫持人质，一是在向官方示威，逼迫他们释放自己的老大，再者也试图勒索一笔不费的赎金。 对方这行动的粗糙程度就可以看出，这群人属于有脑子但脑子不多的类型。 同时武力也算不上顶级，无论哪方面，都充满着一章被灭的炮灰气息。 就简以杨目前回忆起来的剧情，好像也确实如此。 这是一个五人团伙，三个beta，两个alpha，领头的那个alpha正是简以杨身后的这个。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枪，就算是那三个beta身上也充斥着一股属于穷凶极恶罪犯特有的不好惹气息， 或许是因为这个临时老大觉得挟持一个omega用不到枪，这会儿只是用刀比在简以杨脖子上，拿枪的手指着人群威胁。 简以杨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对的，在alpha信息素影响下，就算没有刀他也跑不了。 这几个人的闹剧完全没有发展到和官方对垒的程度，是被一个本该作为人士的“热心群众”解决了事件。 以简以杨的动态视力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个“热心群众”到底是怎么动作的，三个beta被放倒得悄无声息，只是敲晕了那个alpha带出了一点点动静，这也惊动了劫持简以杨的那个头目，但是一道枪声响过，头目拿枪的那只手先被射穿，几乎是同时的，那人冲上前来、卸掉了劫匪拿刀的手。 简以杨听到了匕首砸落在地上的声音，与此同时，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轻声，“没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息甚至是平稳的。 简以杨又嗅到了气味，不同于先前那股类似于硝烟的刺鼻气息，而是像是旷野中的雪原，那种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的清冽干净，但是却奇异的并不冰冷，甚至像是这个温暖怀抱一样，带着温柔的包容。 简以杨的手脚依旧在发软，但是这种酸软又好像和之前的感觉有所不同，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这个反应…… 简以杨回忆起剧情的同时，也终于想起了这个马甲的人设。 ——这是个恋爱脑啊！！ 大声.jpg 眼前这段剧情正是他和天命之子孽缘的开始，或者准确的形容，是他单方面的纠缠。 几分钟之前，还在想办法脱离剧情的简以杨：“……” 他、就、知、道！！ 简以杨平常任务的时候有多感谢剧情惯性，这会儿就有多痛恨。他简直是心如死灰地抬头，但是看见正抱着他的这个人后却愣住：居然不是卫曜？！ 这个世界的剧情记忆逐渐苏醒，简以杨对眼前这个人有印象，但是并不那么熟悉，似乎是卫曜的发小、室友兼队友，叫徐、徐什么来着？ 算了，不管叫什么。 眼前这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对？ 第32章 恋爱脑omega02 他虚荣、无知, 幼稚又愚蠢，除了皮囊简直一无所有。 但是我爱他。 我爱他啊…… 那是在往后无数个独自一人的日日月月中，卫曜终于明白了的一件事。 ——多可笑。 明明那时候是他厌烦地扯开了那只手, 是他语气冰冷地警告着对方别再惹事。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那个人该吃点教训了。 故意将人引到危险区, 如果宿梓椹真的想要追究的话, 那简家都救不了他。况且简家真的会想救他吗？他以为他那个亲叔叔是好人？对方恐怕巴不得他出事，好要从这个侄子手上彻底拿到简家的家业。 卫曜无法想象, 那时候的自己有多傲慢？又有多自以为是？ 于是现实给了他最惨烈的教训。 等他再找回去的时候, 原地却只剩下一块破碎的染血布料。 后面发生的事在卫曜的记忆力相当模糊，耳边有人大声说了什么, 似乎有人拉住了他, 但卫曜听不到、也看不清。他只是愤怒于这些人为什么要拦住自己？！简以杨只是一个omega，一个omega要怎么走出危险区？他得找到他！ 卫曜不相信简以杨会出事。 他既然敢进到危险区，身上一定带着防护罩, 即便遇到A.级的变异体, 也起码能坚持半个小时, 所以来得及！ 一、定、来、得、及！！ 他还在哪个角落里等着自己。 这种微薄的希望终究还是被彻底打破, 卫曜在临近核心区域看见了那块通讯器的残骸。 危险区内变异生物太多，深入其中死亡的人多半找不到完整的尸骨, 反倒是通讯器因为具有基本生命体征检测的功能, 又加上材料特殊多数时候都能存留, 在很多时候都成了最终存活与否的认证方式。而现在, 这块通讯器上面显示的灰色结果只能是在通讯器损坏之前, 绑定主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冰冷的事实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冻结了。 卫曜突然想起了先前的那个念头“简殷恐怕巴不得他出事”。 那简殷会不会在防护罩上动手脚？或者从一开始，简以杨为什么会想到来危险区的？ …… 卫曜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梦见了那一天。 但是等睁开眼, 看见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卫曜只觉得自己做梦还没醒。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还在军校时的宿舍，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来这里了。 周方遥发现了卫曜的睁眼，他很夸张地大松了口气。 虽然这表情有刻意夸张的意思，但是他人确实放松了不少，“你可算醒了！再睡下去我都要忍不住把你扛医务室去！睡这么久，老实交代，昨天晚上背着兄弟们干什么坏事儿了？！” 卫曜看着那个比他记忆中要青涩了许多的面孔，迟疑：“周方遥？” 他想这或许是刚才梦境的缘故，卫曜还记得当年自己不管不顾想要去报复的时候，对方一拳揍过来时的模样，两人货真价实地打了一架——最后双双躺进医院的那种。 周方遥被这语气惹得一愣：“不是吧？老卫，你这一觉睡傻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他说着，忍不住凑过去，伸手在卫曜面前晃了两下，似乎想要以次来确认躺在床上的人神智到底清不清醒。 卫曜看到了周方遥手指上沾着的黑色污渍，也注意到刚才桌面上摊开的那一堆零件。 他很容易的就得出了结论，对方刚才正在练习着枪械组装。 脑海里又自动浮现了前因后果，这家伙前段时间组装比赛输给了徐钰泽，嚷嚷着“老子下次一定找回场子”，这几天私底下没少加练。 卫曜怔然。 梦境中会有这么逻辑严密的前因后果吗？ 他正这么想着，更多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涌现出来。 熟悉自然是因为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陌生则是因为这段充斥着一切轻松美好的学生时代记忆本该早就在时光的消磨下变得模糊。 周方遥晃了半天的手，都没有看见卫曜有反应，忍不住“卧槽”一声，觉得卫曜可能真的睡出点毛病了。他上手就要把人拉起来往医务室扛，结果人还没有碰到就直接被抓住手一个反擒，脸朝地摁在了地上。 周方遥：？？？ ！！！ 他大怒：“卫曜，我艹你大爷！！！” 三分钟之后，第五次反击不成被摁下去的周方遥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知道这是个全科都能拿A+的牲口，但是两个人格斗课成绩差距还没大到这地步吧？ 实力不如人没办法，屡次尝试未果，终于举手投降的周方遥一边揉着自己快被卸下来的肩膀，一边怀疑地看向卫曜，“不是吧？你个孙子，居然还藏着一手？” 这称呼显然贯彻了“手上不如人，嘴上一定要占够便宜”的方针。 卫曜这会儿正整理着混乱的记忆，没有回答这话。 周方遥也就是随口感慨，没指望他回答，正龇牙咧嘴地去翻药箱，但还没走出两步远呢，就听见后面一句问话，“今天几号？” “你真睡傻了？”周方遥纳着闷回头，倒也准确地说出了日期，“三月二十七。” 这话落，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卫曜一把扯过旁边的衣服，以一个比半夜听集合哨还快的速度、往身上一套就往外冲。 周方遥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 一阵风刮过，眼前早就没了人影BaN，不过周方遥倒是听到了对方的答案，“中心商场。” 周方遥：？ 至于吗？去个商场这么赶着去投胎的架势？ 而且—— 周方遥反应了一下，忙追出去喊：“这次采购老徐帮你去了啊！” 这话显然说得晚了点，并没有落到卫曜的耳中，不过多一个人去搭把手也没什么，周方遥没追上也就干脆算了，全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而是打开内部群组，开始痛心疾首地指责某人平常上课居然还藏一手的恶劣行径，要不是他实力过硬逼到对方拿出了真本事（bushi），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然而这么大的事，群里居然没一个回复。 熊岳那个背叛组织和女朋友约会去的混蛋先不说，闻列这会儿估计还在复盘上次团队赛，徐钰泽正在采购可能没空看通讯器，刚才投胎一样跑出去的卫曜本人更不像是有闲心的样子。 从头到尾历数了一遍的周方遥，最后也只能带着一脸“孤独求败”的表情，叹息着把通讯器收起来。 高手总是寂寞的.jpg * 另一边，中心商场。 简以杨艰难的转动着发懵的脑子分析着眼前的情况，一直到冰凉的手心被放了一杯热水，这温热的触感才让他勉强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抓着旁边人的袖子，对方的衣服领口都被他拽得歪了，袖口更是皱得不能看，简以杨毫不怀疑这件衣服质量要是再差一点，都能被他生生拽得开了线。 不过被他抓的人显然脾气极好，都这样了还没有生气，注意到简以杨回过神，来还关切地问了一句，“好点儿了吗？” 对这会儿陷入“爱情状态”的恋爱脑来说，这简直是近距离暴击。 简以杨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只能跟着点头。 对方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是马甲过于激烈的情绪反应甚至引起了生理性的耳鸣，简以杨完全没有听清，只能维持着呆愣的表情继续点头。 那人似乎有点无奈，稍微示意了一下自己被抓着的袖子。 简以杨猜测对方刚才的那句话可能是让他松手，他努力克制了半天身体本能，才终于艰难地把手松开了一点，对方趁机把自己的袖子“救”了出去，就是这件衣服能不能被拯救还真不好说。 那人又说了什么，简以杨这次从终于耳边一片嗡鸣的声音中艰难捕捉一个词汇“回来”，大概是说“过会儿还回来”的意思，这让他那焦灼的情绪终于稍稍缓解。 简以杨目送着那道背影远去，像是要把那个影子刻到心底里一样。 一直等到那道背影彻底被人群挡住，简以杨才从刚才那晕乎乎的状态中回过神。 他忍不住跟系统唏嘘：[恋爱脑真可怕。] 激素分泌引起的生理反应在这个马甲上过度到几乎病态的地步，简以杨甚至都怀疑，要是没有他坚持理智，凭借马甲本能，这会儿早就忍不住不顾场合地扑到对方身上了。 趁着那个“爱情”对象不在视野范围内的时间，简以杨赶紧捋了捋这个世界本来的剧情。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也是这个节点，不过他是被卫曜——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英雄救美。 恐怕卫曜本人也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一次见义勇为，居然救了一个恋爱脑。 接下来的剧情是意料之中，恋爱脑因为这次救助一见钟情，开始纠缠不休、疯狂追求，有命定真爱的卫曜自然对此不假辞色。但是某次意外，他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这唤起了他童年记忆……恶毒炮灰和天命之子之间当然不会有什么过去，卫曜那天闻到的信息素气味其实是模拟信息素的香水（这显然超出了直A的知识范围以外），错认了童年小伙伴的卫曜对恋爱脑的态度也渐渐软化下去。 众所周知，对一个恋爱脑而言，内心戏丰富是基本配备，多说了一句话都能让恋爱脑脑补完完整的恋爱结婚生子全过程，连孙子的名字说不定都能想好。在卫曜的态度软化之后，恋爱脑理所当然的开始以稳定交往的正牌恋人自居，并且因为心底的不安，开始疯狂针对卫曜周围一切潜在威胁。这个被针对对象里面自然包括了名义上是B、其实是O装B混入军校的宿梓椹，也就是卫曜真正童年回忆的对象，未来真爱。 这波实属是无差别扫射却意外命中了正确目标。 只是恋爱中的女人是福尔摩斯，而陷入到爱情中的恋爱脑杀伤力比那还高。在恋爱脑这种毫无缘由的针对中，他居然真的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宿梓椹O的身份。 又因为主角攻受之间的天然默契，卫曜对宿梓椹确实有几分特殊。这对恋爱脑来说，简直就像是把火星扔到了活性状态的炸.药里，他能忍就怪了！当即就已揭穿宿梓椹身份为要挟，要求对方离卫曜远点。 这做法一开始确实有收效，宿梓椹确实认为保护自己的身份是最要紧的事，与卫曜保持了距离。 但是主角攻受之间的缘分不会因为一个恶毒炮灰中断，二人之间总有一些意外会撞到一起。卫曜也因此发现了恋爱脑对宿梓椹的针对，只觉得这做法莫名其妙。他也终于受不了对方对他生活的过度插手，忍不住语气极差地警告了数次。 这种在恋爱脑看来明摆着偏向宿梓椹的举动，理所当然的惹得他越发疯狂，最后居然想要把宿梓椹引到危险区彻底干掉。 而另一边，好几次被以身份威胁的宿梓椹干脆将计就计、跟着恋爱脑来到了危险区，他本来打算反过来用恋爱脑的计划解决掉对方，但是最后还是善良正直的本性占了上风，非但没有痛下杀手，反而在变异毒株攻击过来的时候保护了恋爱脑，自己中毒陷入了昏迷。 按照正常发展，本来应该是恋爱脑觉得计划完成，抛下中毒昏迷的宿梓椹，自己却在返回的途中被变异兽袭击葬身兽腹，而昏迷宿梓椹被发现了不对劲、闯进危险区来的卫曜救了回去。 这本来是一波恶人自作自受，同时为主角攻受感情添砖加瓦的双重作用剧情。 但是简以杨在这个剧情点出了点小意外，宿梓椹中毒的地方比较不巧、危险程度太高，要是简以杨真的把人原地扔在那儿，对方没过一会儿就得被旁边的变异食人树给彻底消化了。简以杨没办法，只能架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的宿梓椹往安全的地方走，也幸亏宿梓椹保持着半清醒状态还能配合，不然就简以杨这个柔弱的纯O马甲，完全扛不动主角受这个能假装B的变种O。 在简以杨都快扛不住的时候，卫曜终于闯进来了。 宿梓椹在看清救命恩人的英姿之后，也脑袋一歪晕过去，完成了主角攻受成功汇合。 简以杨本来还担心按照天命之子的道德水平，会不会顺手把他一块儿捞出去。 但是很显然，他这次的所作所为终于突破了卫曜的底线、彻底惹恼了对方，卫曜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掰开了他的手，把宿梓椹带了走。 简以杨在表演完歇斯底里之后，等到卫曜的身影一消失，转身撒丫子就往危险区深处跑。 开玩笑！他留在原地等着卫曜回来抓吗？！ 毕竟在对方身后死缠烂打这么久，简以杨还是了解卫曜的，对方刚才果断离开，纯属是宿梓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耽误治疗。而以卫曜的性格，就算再怎么恨死了他，过会儿还得折返过来救人，只不过救出了以后，绝对会整理证据，指控他故意把人引到危险区的所作所为、让他认罪伏法。 虽然后一种结局也是恶有恶报，属于剧情线能宽容范围以内，但是简以杨又不是闲得慌，放着现成的脱离世界机会不要，非要在小世界里面多吃几天牢饭。他当然得趁机跑路了！ 第33章 恋爱脑omega03 简以杨捋了会儿上周目剧情, 立刻就发现徐钰泽回来了。 没办法，对方在马甲眼里简直跟加了高光似的，在人群中出现一瞬间, 简以杨就忍不住把视线挪了过去。 这会儿现场已经被赶到的警.员控制住了, 但是因为还要做调查记录的缘故, 他们这群人暂时都不能走。 徐钰泽带回来一个应急箱，应该是刚才过去跟现场负责人要的。 简以杨还不明所以, 就听对方问：“要不要处理一下伤口？” 被这么一提醒, 简以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刺痛。 因为徐钰泽出手果断又迅速，现场其实并没有重伤员, 但是仍有几个在劫匪一开始控制现场时被杀鸡儆猴的倒霉蛋, 现场医护人员都围绕着那几个人做紧急处理，简以杨这点算不上皮肉伤的伤暂时没人顾得上，而他本人又从刚才开始一直处在（因为各种原因）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状态, 对疼痛的感觉相当迟钝, 全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脖子上还有伤口。 这会儿被提醒, 还是被徐钰泽提醒, 简以杨当然乖乖点头答应。 只不过他还发软的手一接应急箱，就差点把东西摔了, 还是徐钰泽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 才没有砸在地上。 见简以杨这状况显然没有自己处理伤口的能力, 徐钰泽迟疑了一下, 才犹豫着开口征询意见：“要我帮忙吗？” 在这个世界观背景下, 因为腺体就在后颈的位置，脖子其实是一个相当敏.感的地方, 不管是A还是O都带着抑制信息素的颈圈, 有的B也会出于装饰的意图佩戴。但是一来简以杨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 对此没有那么深刻的认知，再者马甲现在的状态简直巴不得跟对方近距离贴贴（简以杨非常怀疑，没有自己的控制力，马甲这会儿都要扒着对方身上不放手了），因此这会儿被这么一问，简以杨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下来，同时配合地抬高了脑袋。 白皙的脖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眼前，带着细碎花纹的浅杏色的脖圈越发衬得那脖颈纤细得仿佛能被一只手环绕而过，而其上突兀的血痕又为这洁白的画卷上染上了一抹艳丽。 徐钰泽实在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干脆，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错开视线，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动作，将目光集中在血痕的位置，专心处理起了伤口。徐钰泽全程动作都很专业，除了绷带从颈后缠绕过去的时候带出了点细微的颤抖，他细心避过了任何多余的接触，让人生不出一点被冒犯的感觉。 在处理完简以杨的伤口之后，徐钰泽本来打算就此离开、去那边的现场帮忙。 但是他很快察觉了简以杨那几乎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地——他显然是把简以杨这目光理解为了还没从刚才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应激状态。 简以杨也没有想到徐钰泽真的会留下，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是担心他害怕吧。 简以杨忍不住感慨：和卫曜比起来，他这位好友的性格确实要体贴许多。 其实就算在一周目走剧情的时候，卫曜在这时候对待他的态度也相当温和。毕竟他还担了一个受害人的身份，卫曜也是在确认了他的状况稳定之后，才去另一边帮忙的。不过相较而言，身边的这个人确实要更体贴一点，徐钰泽在坐了一会儿之后，主动找话题跟简以杨聊起天来，虽然像是闲聊，但是显然不是随意找的话题，对方在有意打消他对当前场所的恐惧，以免今天的经历对以后产生什么影响。 再加上之前递过来的那杯热水，这种细节拉满、在无声中温柔体贴的做法让简以杨都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人这么好，是会被恋爱脑缠上的！！ 还是年少不知人心险恶啊。 痛心疾首.jpg …… 现场其实疏散得很快，不过简以杨和徐钰泽一个是人质，一个虽说是见义勇为、但到底动手了，都被拉去做了笔录，等到彻底结束，天色已经擦黑。 徐钰泽把简以杨送了回去的。 对方到底是一个omega，又刚刚遇到那种事，他总不好让人在天将黑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去。 关于这件事，徐钰泽本来以为警局那边会安排，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omega就是有这种被特别保护的特权，但是那边好像不知不觉已经默认了他会送人回去。再加上这次恶性.事件也确实有很大的牵连，据那几个被捕的劫匪交代，团伙还有其他成员，整个警局都为了后续收尾忙得飞起，徐钰泽也不好要求人浪费警力到这方面。反正今天的采购是不可能了，接下来没什么事的徐钰泽还算自发地承担了这个任务。 徐钰泽这么想着，在把人送到目的地、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再一次被抓住了袖子。 刚才已经整理了好几次歪斜的领口，却都没法把它恢复原状的徐钰泽在心底默默叹气“这件衣服今天以后是不能穿了”，但是他到底没有把这想法表现出来，反而顺势停下来转回身，试图再开解一遍对方的情绪。 徐钰泽的家庭是普通的AB结合，他本人又因为从小展露出极强的alpha潜力、一路军校的念上去，以至于他虽然从小到大都能从各种渠道了解到omega的天性纤细敏.感，但实际接触还是第一次。 今天的事在omega看来果然是相当可怕吧？ 徐钰泽刚在心底这么叹着气，但是回过身来却看见了对方因为低着头而露出的烧得通红的耳尖，不只是耳朵，对方脖子上露出的部分也一片霞色，在那雪白绷带和浅杏色颈圈的映衬下越发显眼，徐钰泽甚至隐约嗅到了空气中弥散开的奶油香气。 徐钰泽不由一僵。 从头到尾都一副照顾受害人心态——最多因为受害人的omega身份多了点耐心——的徐钰泽终于意识到什么，他这会儿甚至想起了刚才离开前，警局的工作人员满脸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肩膀的动作。 徐钰泽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说点什么，比如说“不用放在心上”、“如果换成别人自己也会救的”，再比如叮嘱对方“注意安全”，再再比如“回去好好睡一觉，把今天的事彻底忘了”，然而他开口的声音却和对面撞了个正着。 “你……” “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下。 这种巧合让徐钰泽心底生出点异样，然而对面比他反应更大，对方当即松了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整个人都像是被烧熟了一样、红得越发明显，徐钰泽甚至听到了对方发出点细微的呜咽声。 （艰难克制马甲本能的简以杨：要是再不保持距离，他就真的要扑上去了！！） 徐钰泽本来想发挥点alpha风度让对方先说，但是对面人状态实在不像是能说出话来的样子，他只能接着，“你回去好好休息，伤口注意不要沾水。我看过了，伤口并不深，你可以明天早晨拆下绷带来看看，这几天注意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 在某个本质其实还是直A的生物语气逐渐向着医务室校医靠拢，以实力打破刚才充满粉红泡泡的气息，渐渐转为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之后，徐钰泽倒是想起了另一件omega可能会在意的事，他声音也温和下去，“放心吧，不会留疤。” 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对面的omega猛地抬头，目光相触之后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低下，但是这也足够徐钰泽看清那双湿漉漉的带着水光的眼，眼尾还有些泛红。 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一种微痒的感觉自喉间升起，徐钰泽忍不住“咳”了一声，“回去吧，早点休息吧。” 徐钰泽看见那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下的小脑袋瓜点了点，在一声几乎听不清的“嗯”之后，对面人挪着步子后退了几步，终于转身小跑着离开。 徐钰泽注视着那道渐渐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生出点感慨“有点乖”，但是隔了几秒之后，他就表情怪异地收回了前言。 ——不、一点也不乖。 Alpha的五感出色，很容易就能感知到他人的气息，更何况还是一个对于alpha有特别吸引力的omega，徐钰泽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转到拐角之后就不动了，根本不是像嘴上答应的那样“回去休息”。 想着先前被扯着不松手的袖子，徐钰泽几乎都能想到那个小omega是怎么在拐角处偷偷看这边。 徐钰泽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 一时居然不知道他这会到底该上前揭穿，让对方赶紧回去休息，还是假装不知道，就这么离开。 他这么纠结着，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臂，耳边响起发小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徐钰泽惊讶：“阿曜？！” 卫曜“嗯”了声，又带着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中心商场的事传出来了，他们猜那人八成就是你，正商量着要出去搓一顿，给咱们的‘英雄’庆贺。那帮牲口可不会等人，去晚了你这个主角也只能捞剩菜了。” 徐钰泽就被这么不由分说地拉着离开，倒是不用做选择了。他尽力忽略某个发小故意加重音取笑，让人头皮发麻的称呼，先是解释，“我之前一直在警局做笔录，还没看群。” 然后又奇怪地问出了和卫曜一开始相同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而且他居然都没有发现对方的接近。 这个思绪一而闪过，徐钰泽只将之归于两人实在太熟悉了，并没有深想。 卫曜却停顿了一下，像是随口：“……碰巧路过。” 他这么说着，却侧转着身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和那边冒头往外探的简以杨视线对了个正着。 简以杨：？？？ ！！！ 他光速缩回去—— 警告吧，卫曜刚才那眼神绝对是警告吧？！ 本来以为这次可以绕过天命之子的简以杨有点崩溃。 卫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啊？！ 而且他刚才已经很克制马甲的痴汉本能了，表现得绝对很正常才对，对方为什么会一副那样的表情看他啊！！ 觉得自己很无辜的简以杨突然感觉不对：[卫曜是什么时候在的？] 系统：[一开始。] 这回答让简以杨开始觉得不妙：[……多开始？] 系统：[中心商场，徐钰泽帮宿主处理伤口的时候。] 简以杨艰难：[他就一直跟着？] 系统：[是。] 也就是说，卫曜在现场等完不算，又跟着两个人到警局，等着他们做完笔录，紧接着一路跟到了他家？ 简以杨：？？？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这么看两人到底谁更像痴汉一点？！！ 就算一周目的时候的他自己…… 想到这里，简以杨心虚地游移了一下目光。 他好像确实做过类似的事，在被卫曜警告别出现在他眼前之后。 第34章 恋爱脑omega04 “徐钰泽！姓徐的, 你行啊！！” 周方遥单手抵住一个包裹悬在指尖转着圈，徐钰泽看着这危险的举动忍不住皱眉，刚想要伸手去接, 却被周方遥一个灵巧的侧身躲过, 他一边躲, 一边摆出一张威胁用的标准恶人脸，“不行, 你今天可得说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哼哼, 别怪兄弟辣手摧包裹, 你今天别想拿到！” 那天商场劫持事件，为了保护当事人的安全，官方并没有透露细节, 但是徐钰泽救了人这件事, 小队内成员得到了本人的肯定。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换到小队的哪个成员在现场都会选择救人, 吃一顿饭闹腾闹腾这事也就揭过去了。但是徐钰泽第二天就收到了一个包裹，说是对他被扯坏的衣服的赔礼。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很正常, 毕竟他们也都看见了徐钰泽当天穿的那件衣服的下场, 但是接下来就不对劲了, 第三天、第四天……到现在都第八天了！！天天送东西过来, 不管是赔礼还是谢礼都过了吧？！ 再一细问才知道, 徐钰泽那天救的居然是个omega！ omega唉！那可是omega！！ 第一军校是个什么地方？遍地是A，偶尔有几个特招的B, 也被染得浑身上下一股alpha味儿！但是omega不一样啊, 又香又软的omega！！ 徐钰泽看着被周方遥甩来甩去的包裹, 连忙提醒：“你别弄坏了，还要给人还回去。” 他当然没有收下这些礼物的打算。 周方遥：！！！ 炫耀吧，炫耀吧？！这狗东西绝对是在炫耀！！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周方遥只觉得这狗东西得了便宜还在卖乖。 这种玩闹性质的打闹当然不会动真格，徐钰泽费了点力气还是把东西抢回去了，终于消耗了过剩精力的周方遥也不折腾了，趴在一边郁卒，“早知道有这种好事，那天采购我就去了。” 这话让正对着屏幕整理数据的闻列从鼻腔中发出了声嗤笑。 某直觉系生物瞬间嗅到了这动静里的嘲讽意思，怒道：“闻眼镜，你什么意思？！” 闻列：“呵。” 周方遥：！ 他差点没忍住动手。 闻列没有理旁边那个大龄儿童，鉴于某人自少年起就出现端倪的情商，他觉得周方遥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在身上，即便是他真的去了，也绝对不会是相同的结果。就比如说某人在分化期以前，看见两个有初步分化成omega倾向的同学拧不开瓶盖而拍桌狂笑的黑历史……虽然对本人来说，这种日常操作远够不上黑历史的级别，周方遥至今为止仍然不知道自己被讨厌的原因。 闻列甚至怀疑，他都根本没发现自己被讨厌了。 从这角度看，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 这么想着，闻列出于朋友的角度给出了声善意又包容的叹息，要是深入解读一下这声叹息中的意思，大概可以简单概括为四个字“关爱智障”。 周方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拳头硬了.jpg 周方遥和闻列的这一架最后也没能打起来。 周方遥觉得自己一个单兵系优等生不好欺负体质弱鸡的技术人员，绝对不是担心团队赛的时候被某个副指挥公报私仇扔出去自生自灭！！！ 队内能治住某个阴险狡诈四眼狐狸到人实在不多，周方遥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到队长卫曜身上，但是等看到人之后却想起了另一件事，“哎，对了，老卫，你那天不是跟过去了吗？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人？长什么样？好看吗？” 这连珠炮一样的一连串的问题连个回音也没有。 周方遥再仔细看，原来卫曜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VR眼镜，这会儿正在模拟训练呢。虽然没戴耳机，但是以卫曜的集中力，他刚才那段话对方大概率是没听到的。 周方遥讨了个没趣儿，悻悻回神。 再看训练室内，熊岳已经进了重力室，放好了包裹的徐钰泽也走到了虚拟靶的场地旁边，闻列面前还是那整屏幕的让人看了都头疼的密密麻麻数据。 突然发现整个训练室内就他自己一个人闲着的周方遥：……？ 不是？！要不要这么卷啊？！上次模拟赛才过去多久？这会儿难道不是该好好放松休息的时候吗？ 再说，这么大一个八卦……哦，不对，是队友的终身大事，你们都不关心吗？有没有点队友爱？！ 周方遥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和这个人情冷漠的小队格格不入。 说实话，队内其他人也确实挺好奇的，就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熊岳都就这个事儿问过徐钰泽。 之所以出现眼下这个情况，按照闻列的说法，这是周方遥一个人用尽了队内所有的好奇额度，简直以一己之力，把大家想问的不想问的都问了一遍，搞得其他人想要开口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而且也就是周方遥那个粗线条的没发现了，卫曜这几天的情绪不高，作为队内的领头人，他的心情多多少少影响了小队氛围。虽然卫曜平常话就不多，但是这几天的沉默也显得异常了。对这一点，和卫曜关系更近的徐钰泽只会察觉得更清楚，就算出于照顾朋友心情的考虑，徐钰泽也不会在这时候高高兴兴地分享自己和被救omega的二三事。 卫曜这段时间也确实很奇怪，不单单是心情方面，还有实力。 闻列作为队内的数据分析师，对于队友的数据都十分敏.感。卫曜这几天突如其来的进步，简直像二次分化一样，但是闻列分析了半天，发现这进步却不是身体素质，更多的是意识、手感这种比较微妙的地方。 这本来十分奇怪。 但是这个小队里面有一个算一个，就算周方遥那个傻子都包括在内，都好几次打破数据预测该有的结果，闻列早就能对这群奇葩平常心待之了。因而这会儿他只初步得出一个粗糙的结论，卫曜有了一个方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二次分化，这样倒能解释了卫曜这几天情绪的原因了——二次分化么，情绪不稳定很正常。 只是这么一来，之前关于卫曜的数据模型都得推翻重建了。 闻列倒是不觉得麻烦，难得近距离的观察素材，他恨不得摆个监控器在旁边24小时监视卫曜的数据变化。当然他倒不至于对队友做出这种变态的举动，只是卫曜的模拟训练数据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这里。 闻列盯着那堪称平稳直线的综合评定结果愣了一下，倒不是奇怪这稳定的高水平结果——卫曜一向如此，“二次分化”之后，这种稳定更是到了几乎变态的地步，让人打从心底生出种“考满分是因为卷子上题目只有满分”的感受。 这会儿闻列的目光落在多次模拟训练结果汇总后，那个格外明显的凹坑上。 卫曜这是……失误了？ 人不是机器，当然会失误。 但是把这个形容放到卫曜身上，就让人忍不住生出点不可思议的观感。 闻列重放了一次那个失误的视频，其实归类为“失误”实在是苛责了，只是一次指令输入迟缓导致所驾驶的机甲表面损伤，卫曜的补救也极为漂亮，要是不知情的人看来，甚至会觉得那是故意停顿的诱敌。但是看着那一连串本该让强迫症极为舒适的100%无伤完美胜利，这个格外不和谐的成绩凹坑就显得相当刺目了。 闻列注意了一下卫曜这次失误的时间点，对照着自己刚才数据分析的系统记录，倒是想起来，这正巧是周方遥追着卫曜问看没看见那个omega的时候。 闻列不太确定地想：卫曜是被那个大嗓门儿吵着了？ 但是不应该啊。周方遥那个傻子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咋呼了，要是问起小队里面抗干扰能力最强的，卫曜当仁不让。照他以往对对方的了解，卫曜还不至于被这么一点小事打扰到。 不过说起来，卫曜情绪不对也是那次从中心商场回来以后才开始。 按照周方遥的说法，卫曜那天赶过去应该见过徐钰泽救的那个omega，但是他回来却反常的半个字都没提，反而在周方遥每次嚷嚷的时候，像是故意回避相关话题一样，不是在训练就是在看资料，从来没有插言过一回。 ……该不会？ 某个想法突然生出来，闻列赶紧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摇到了脑后。 肯定是上个假期回家，被亲爸拉着看星网剧荼毒得多了，现实哪来的那么多两A争一O的戏码？ 别说卫曜和徐钰泽了，就是这支小队里面，也不会有对队友的男、女朋友伸手的。到底是这么久的搭档下来，闻列对队友们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所以果然是他多想，就是凑巧赶上了卫曜的二次分化期……吧？ 第35章 恋爱脑omega05 不出简以杨所料, 像一周目一样，这一次他送给徐钰泽的礼物也被原封不动、一个没落地还回来了。只不过因为性格的差异，徐钰泽的拒绝方式要比卫曜委婉得多, 但是话里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都是拒绝。 比起卫曜当年冷酷无情的“你打扰到我”了, 徐钰泽更多的是在婉转地表示“两人不合适”以及“目前没时间发展感情”，可谓是很小心翼翼地照顾了敏.感多思的omega的情绪了。 但是简以杨会这么容易放弃吗？那不可能。 按照这个马甲的人设, 他前脚放弃了, 后脚就能被世界意识踹出去，别说攒足了能量来一次更精确定位了, 他恐怕又得重新来过, 在茫茫宇宙中再大海捞针一次。简以杨倒是有这个耐心，但是εFKR496小世界可不一定能等到他过去了。 简以杨在心底说了声“抱歉”，仍旧以一种相当直白又热烈的目光看回去（这还是简以杨再三克制马甲本能后的反应）, 他直接反驳刚才徐钰泽提出的问题, “没关系, 我不需要有人经常陪着我。” 徐钰泽一愣,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 不是说omega都非常敏.感吗？ 徐钰泽开口之前还有点犹豫自己的话是不是太直白了、会不会把人惹哭，却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复。 虽然被人追求, 还是被一个长相很漂亮的omega追求, 是件十分满足alpha自尊心的事, 就算徐钰泽都不能例外, 但是最开始的情绪之后,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确定自己的状况不适合。 一军校规没有明令禁止谈恋爱, 但是学校里面有男女朋友的实在不多。这是也没办法, 半个月放风一次, 平时的对外通讯还有时间限制，这可比什么异地恋艰苦多了。而且大多数时候，训练结束累成了死狗，原地昏迷都不是少数，这条件下还能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种种原因一叠加，就算开学的时候有对象，没过多久也都得闹掰。 就徐钰泽目前所知道的，还能保持着稳定恋爱状态的人实在不多，他队友熊岳算一个，隔三差五就要被羡慕嫉妒恨地笑骂一句“背叛组织”，不过熊岳和他那位beta女朋友是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情分自然和别人不同，而且beta的激素水平常年都处在相对平稳的状态，不像是omega有那么大的情感需求。 徐钰泽明白自己的情况和熊岳不能比。 吊桥效应产生的情感投射，omega又天生感性，产生了一时的情感冲动可以理解。但等到一开始的热情退下，就会发现事实远没有想的那么好。 徐钰泽是个很冷静的人，不冷静的人也没法在队内担任狙.击手的位置，他这一次也迅速做出了判断，并且执行了自己的判断。只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站着不动的固定靶，对方的反应实在不在他的预测之中，这让徐钰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目光对上，那双漂亮的、眼角带着点轻微向下弧度的杏眼满满的印入他的身影，就好像眼中只能看见他的存在一样。 “半个月见一次面也可以，你要是忙起来，我不会去打扰你的。” “至于你说不了解……我们可以先从互相了解开始。” …… 虽然是难得的休假日，但是除了固定行程去和女友约会的熊岳，还有救人一次救出桃花的徐钰泽，卫曜小队的其他三个人哪都没去。 一向精力旺盛闲不住的周方遥躺了一会儿就躺不住了，他在床.上扑腾着翻了几个身后，终于忍不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上星网开局模拟战怎么样？休闲局。” 这实属是军校生朴实无华的娱乐方式了。 卫曜：“好。” 本该普普通通的回答却让周方遥忍不住“卧槽？！”了出声，“不是吧？老卫，你居然人还在？！” 虽然休息日睡懒觉属于是默认共识，但是这里面可不包括一个跟机器人一样上了发条的卫曜。 按照以往惯例，这牲口这会儿早在训练室了才对。 千层饼都没有他卷。 年纪首席归卫曜，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周方遥是心服口服。 周方遥奇怪：“老卫你没事儿吧？上次休息日就睡了半天，真不去体检一下看看？” 一向一根筋的周方遥居然多想到这程度，可谓相当有队友情分了。 卫曜言简意赅：“没事。” 又接着，“模拟战。” “唉，好嘞！”周方遥瞬间就把刚才的担忧抛到了脑后，可见这队友情虽然有，但也实在不多。 不过虽然队友情塑料，但集体精神还是有的，他们小队可不搞孤立排挤。 周方遥当即踹了一脚旁边的床，“闻列！！闻列！！！快点！上线、3V3！” 他最开始那嗓子，本来嚎的就是闻列。 昨晚做模型分析到凌晨三点半的闻列：“……”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咬牙切齿.jpg 闻列第4981次后悔自己换到的寝室，当初就不该觉得做小队会议方便特意调整。 昏昏沉沉的闻列灌了半瓶能量饮料才按着抽疼的脑子上了线。 他还是听见了周方遥那句“休闲局”，上是上来了，纯粹是打着摸鱼的准备来的。星网的大基数匹配又不是军校联赛，要不是运气太差，碰到普通网友足够碾压，用不着他这个数据分析师做什么。 但是开场没多一会儿，闻列就发现了不对。 一上来就正面硬刚不是卫曜的风格啊？ 另一边，正准备大干一场，冷不丁就被抢了人头的周方遥：？？？ 周方遥：“老卫，你怎么回事？吃枪药了，火气这么大？” 三局之后。 被迫成了被带飞咸鱼的周方遥越发摸不着头脑，他回头向着闻列嘀咕：“老卫今天怎么回事儿？跟老婆被人抢了似的。” 星网上模拟战默认开启的语音是队内频道，虽然因为卫曜的一马当先，三人地图上的距离被隔开，但两人在这边的对话卫曜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闻列虽说摸鱼，但还是凭着专业本能习惯性地做着数据追踪。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周方遥话落，前面倾斜的火力歪了一瞬，让敌方一个敏捷型机甲逃脱了包围圈。 闻列：“……” 他试图说服自己：失误么，很正常，就算是卫曜…… ……TM的、他编不下去了！！那可是卫曜！！ 刚才那个失误，换成个第一次参加联赛的低年级都不至于吧？！更何况是一向手稳的卫曜。 说起来，今天徐钰泽是去见那位omega了吧？ ……“抢老婆”。 闻列思绪晃了下，但立刻就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细想下去，有些事绝对不知道比知道好。 然而即便闻列不想多想，但架不住旁边有个火上浇油的一级选手。 周方遥一连三局被抢了人头，倒也没生气。他虽然性格不服输，但是倒是很认同一点——“各凭本事、实力说话”，几人当年组建小队的时候，他就是和卫曜打了一架，才心服口服地认了队长。 现在也是，人家凭本事抢的人头，他生什么气啊？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周方遥本来就带着来放松一下的心情，这会儿发现被队长带飞之后，倒是很干脆地躺平了，缩到一边跟闻列聊起了八卦。 闻列看到这二货凑过来就觉得不好，等到对方再一开口，只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想也知道，周方遥这会儿开口聊的，除了一早就离开的徐钰泽也没有别的了。 周方遥：“徐钰泽是去见那个omega了吧？唉，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熊岳那混蛋一放假就扔下兄弟，出去和女朋友亲亲我我，眼见着老徐也要脱离组织……” 队伍频道里喋喋不休，闻列眼见着那边突然密集的火力网，眼皮直跳。 闻列：快闭嘴吧，祖宗！ 再说下去，小心那边的那位消灭完敌人回来干掉队友。 模拟战还在进行中，闻列隔着驾驶舱也没办法扑过去捂嘴，未免酿成什么血案，他只能硬着头皮打断周方遥的话，“也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周方遥下意识地反问了这么一句，又像是想明白了一样的“哦”了一声，然后奇怪，“不至于吧？老徐虽然比不上我这么玉树临风，但也是人模狗样的，而且又不是网恋，两人之前见过啊，总不能再见一面就吓跑了？” 闻列：“……” 他得承认，他确实被周方遥这语气极为自然的自恋给噎住了。比起让对方认清现状，他这会儿更想拿面镜子怼过去，让这个狗东西照照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脸。 到时周方遥嘀咕了一会儿，像是突然回过味来一样，拔高声音：“是老徐不愿意？！” 闻列：“……” 他是发现了徐钰泽确实不像是同意的态度，但是这个傻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 周方遥可不觉得自己的声音哪里大了，这难道不值得大声吗？ omega啊！那可是omega！！ 看看一军里多少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徐钰泽这会儿可是被omega主动追求！结果这货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想要拒绝！！这难道不值得人嫉妒到变形吗？起码周方遥就酸死了。 同为理智派选手，闻列倒是能猜到徐钰泽的想法。他把（自己猜到的）后者的担忧跟周方遥说了一遍，考虑到某人的情商，比起徐钰泽对简以杨加工过的委婉说辞，闻列说得直白多了，甚至最后笃定了一句，“现在说清楚了，总比以后闹好多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周方遥像是被戳漏了气儿，半天才小声嘀咕，“就谈个恋爱而已啊，干什么想那么多？” 闻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什么都不想，到时候让人家白哭一场？” 周方遥不出声了。 闻列总算把这个随时随地都可能点燃炸..药桶的危险分子按下去，再看那边的炸.药桶本桶。 在卫曜那样强势的进攻之下，虽然背后有两个摸鱼闲聊的队友，但是他自己一个人1vs3也没有拖多久，刚才那一局早就结束了，几人被传送回入场的小队匹配界面。 卫曜面前是不断翻滚着更新的匹配对手，但是他却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选择同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曜听到了闻周二人的对话，但却更清楚那个人不会被这种程度拒绝劝退。 他热烈的像是火焰一样。 简直像是要将目之所及的一些燃烧殆尽。 卫曜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人。 但他忘记了，原来火焰也是会熄灭的。 而这一次，涅槃的火焰却不再是为了他燃烧。 第36章 恋爱脑omega06 经过星网模拟战时候闻列的那一番话, 周方遥已经默认了徐钰泽这次恋爱还没开始就夭折了，因此在徐钰泽回来之后，难得发挥了情商, 一点也没有提白天的事。闻列自是同样的道理。 卫曜和以上两人虽然原因不同, 但他显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至于最后回来的熊岳, 他虽然因为没有参与白天的讨论而错过了消息，但是作为五人小队里面唯一一个有家室的人生赢家, 提读气氛的能力一流, 明智地跟着队友保持了沉默。 本来还想着今天回来之后要怎么应对“盘问”的徐钰泽：？ 他发现队友好像并不关心这件事的样子。 徐钰泽有点奇怪。 不管怎么样，不用费心解释, 应该是好事吧？ 一个半月后, 被队友从休息日的固定行程看出什么的徐钰泽终于迎来了迟一步的盘问。 徐钰泽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被问起来，还是颇有些不自在, 他侧偏了一下视线, 咳了一下才低声解释, “没有交往, 只是先……咳……彼此了解一下。” 在周方遥那故意拖长语调重复“了解啊”的调侃中，闻列却下意识的看向了卫曜。 后者好像有点走神, 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 但是卫曜那点不自然的表情也只是显露了瞬间, 很快就往前走了一步, 单手镇压了周方遥那个大龄儿童的闹腾, 又手指握拳撞了撞徐钰泽的肩膀，笑道：“到时候记得请客吃饭。” 一旁的熊岳跟着挤进来, 也同时善意地, “到时候我叫上淼淼一起。” 淼淼是他的女友 徐钰泽一口答应：“当然。” 闻列注意到, 这个回答没说“等成了以后”，而是直接用了前提条件都没加的肯定，显然这个“彼此了解”的进展相当不错。 闻列他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卫曜，卫曜这会儿已经被兴奋地开始点单的周方遥挤到了后面，他甚至故意让了一步，让本来在侧后的熊岳上到了自己前面，有熊岳压着兴奋过度的周方遥，他这会儿的沉默倒不显得奇怪了。 卫曜这次倒是终于注意到了闻列的注视。 他循着目光看过去，在看到了闻列那担忧的表情之后，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冲着闻列轻轻摇了下头，但是脸上的表情仍旧一点破绽都没有，像是很单纯的在为朋友感情进展感到高兴。 这表现反倒让闻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闻列真心实意的觉得，这两个人还不如挑明了以后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卫曜现在这模样，总叫他觉得怪瘆得慌。 * 半夜，闻列翻上天台。 虽说这段时间天气转暖、气温升高，但是大半夜的冷风仍旧吹的人透心凉。闻列作为一个技术人员，他的体质到底比不了那几个皮糙肉厚的单兵，被冷风吹得一个瑟缩，心里十分后悔自己上来的时候没有披个外套。 等远远看到了那边正吹风的人影，闻列庆幸了一下，起码没白跑一趟。 他走近了才注意到，卫曜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短袖，训练服的要求无非是那几个，吸汗、耐磨、不阻碍行动，鉴于最后那个要求，这件短袖的布料紧贴着身体，显露出了流畅的肌肉线条，卫曜并没有被刻意紧绷、他的姿态甚至是放松的，但是仍旧能让人从那线条的起伏中清晰的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像是一只正在懒洋洋小憩的雄狮，即便并没有表露任何攻击性，也让人感到其中的威慑。 闻列忍不住在原地顿了下。 他居然有一瞬间在卫曜身上看见了曾经在联赛颁奖仪式上见过的军部精锐的气势，要知道那些人可是真的驻守着安全区的防线、和变异兽厮真刀真枪地杀过，不是他们这些只是模拟演练的学生。 闻列定了定神，才走过去，问：“大半夜的不睡？” 卫曜背身朝着闻列过来的方向，并没有看见来人，但是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闻列的出生。他答应了一声，倒不像白天那样装得毫无破绽，只是说了句，“清醒清醒。” 这么说着，他侧身伸手，接过了闻列递过来的易拉罐，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液体落到舌尖，卫曜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但到底什么也没说，又灌了一口。 闻列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真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卫曜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也做出了选择。 劝吧，这情况也没什么好劝的。至于安慰……闻列想到这个词就忍不住心底暗嘶了声，“安慰”、“卫曜”，这就是两个根本不能放在一块儿组词的短语！ 虽说没什么好做的，但是闻列也不可能把刚“失恋”的队长一个人扔在这，只能在这跟着一块儿吹风。 这事也不能告诉别人。 周方遥那个大嘴巴子，要是他知道了，隔天全年级都知道了，本来跟卫曜关系更好的徐钰泽可以说一说，但是徐钰泽这会儿又成了当事人，根本不可能跟他透露。闻列考虑过要不要和唯一有恋爱经验的熊岳说说，也好让他帮忙开解一下，但是由于对方不是他们四个单身狗（马上就要减员成三了），一有空就要忙着去约会，闻列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和对方避着人谈话的时机，拖着拖着也就放弃了…… 闻列：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扛起了所有.jpg 闻列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数据分析师简直就是小队里的保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也打开了自己那瓶“饮料”，但才刚喝了一口就呛住了：这哪是能量饮料？分明是酒！！ 闻列强忍着咳意，眯着眼仔仔细细地借着月光看了一遍易拉罐上的包装，忍不住心里骂骂咧咧：周方遥那个混蛋！！ 周方遥的智商也就在这种违反规定方面永远让人望尘莫及。真是难为他了，找了这么个跟能量饮料包装这么像的酒，还特意把酒精含量的标识给磨花了。但凡他能把这方面的脑子分半点在情商上，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猫嫌狗憎。 闻列在心底把那混蛋痛骂了一遍。 但是回过神来，就看见卫曜又仰头灌了一口。 闻列：“……” 说实话，要是这会偷翻上天台喝酒的是周方遥，闻列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那小子就是个刺儿头，什么不让干干什么，几年下来，检讨写得都比论文厚。 但是卫曜不一样，这位可是标准的优等生，简直是行走的校规标准、会喘气儿的学习范例。 现在这一个模范生，居然明目张胆的违反校规，大半夜的在天台上喝酒……闻列觉得这会儿就算有人上来看见这一幕，也会觉得自己大半夜的梦游，眼睛出问题了。 不过看卫曜这样，闻列也意识到情况比他一开始想的复杂的多。 闻列本来以为卫曜是那天去找徐钰泽的时候看见那个omega，对对方一见钟情了。但是卫曜这表现，可不像是只见过一面的样子……难不成是前男友？ 闻列也就在心底猜一猜，他没那么多无谓的好奇心，也从来不会对别人的事追根究底，因而这会儿只陪着人把那罐啤酒喝完，又在天台多吹了会儿风散了一下酒味儿，这才一前一后的走下去。 结果刚过楼梯转角，就看见那边站了一个人。 闻列还以为是巡查，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住，但是卫曜却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吧，没事了。” 闻列这才认出来，原来等着的是徐钰泽。 他都能发现卫曜的不正常，和卫曜更熟悉的徐钰泽应该更是，后者一直到这会儿才来堵人，他已经是极有耐心了。 不过卫曜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他只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没事了。” 又按着好友的肩膀轻声，“回去吧。” …… 闻列恍惚那天晚上天台上的事似乎只是一个梦，等第二天训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卫曜那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异样，起码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知道相当一部分内情，并陪对方在天台吹了大半夜风的闻列：“……” 队长不愧是队长，真是个狠人。 然而痕迹也是有的—— 几天后。 周方遥：“我饮料呢？谁动我饮料了？！！” * 简以杨本来因为马甲的情况被迫“恋爱”，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现，其实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本来这么多小世界替身当下来，简以杨也不是第一次“恋爱”了。说是“恋爱”其实都是“工作”，简以杨都习惯了每次“谈恋爱”都是他单方面的当舔狗。 而且当“替身”也是有技术含量的，除了这个小世界特殊一点、只用一个信息素香水就能糊弄过去（在这方面，简以杨对卫曜简直充满了好感），在其他小世界可没那么轻松——他不能跟正主太像，免得让天命之子觉得侮辱了白月光，也不能太不像，要不然会让对方觉得要他这个替身有什么用。每次都得小心翼翼的把握其中的度量，留下的印象只剩下心累。 但是这次阴差阳错，这个恋爱脑马甲的对象绑定在其他剧情人物身上，简以杨倒是难得享受了一回正经恋爱。虽然两人最多算是关系确定前的暧昧期。毕竟半个月才能见一次面，两人感情进展相当缓慢，到现在还是拉拉小手的地步，到现在为止最亲密的一次接触还是那回徐钰泽帮忙包扎的时候。 简以杨还记得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候的想法，找个离剧情远点的地方度假。 他很乐观的觉着，虽然因为马甲人设的缘故，他没能和剧情彻底分开，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错：度假过程中顺便谈个恋爱。 徐钰泽的身影在马甲眼里依旧自带高光，简以杨远远地就看着那边道路标牌下人。 倒不是简以杨来晚了，而是以徐钰泽一贯体贴的性格，习惯性的在约会的时候提前一点到目的地。 简以杨他琢磨着自己刚才的想法，第一次没有克制马甲的情绪、试图接纳，但他紧接着就被那过激的情绪冲击得踉跄了一下。他单手扶住旁边树干才站稳，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刺痛后颈。 简以杨：？？？ 要是他没有感觉错的话，刚才那股刺痛是因为信息素激发了脖颈上抑制器的应急保护措施，直接注射了抑制剂。顺便一提，这个应急保护措施通常用于避免omega因为意外在公众场合情..热。但现在可没有哪个alpha在大街上胡乱释放信息素。 简以杨半愣的站在原地，觉得这个马甲的问题可能比他一开始想的恋爱脑要更严重一点。 到了这种程度，就算委婉到再委婉，这种反应也可以被评价为“变态”了吧？ 上周目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简以杨努力回忆了一遍，也只能想起卫曜面对他时那几乎要掉冰碴子的脸，还有避之不及的态度。这么想想好像两周目不一样也很正常，毕竟卫曜那冷若冰霜的态度，能坚持追求下去都是勇士，更别提别的了。 简以杨：“……”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沉重的试图接受现实：不接受还能怎么办？他难不成还能把这个马甲扔了不成？ 简以杨缓了一口气儿抬头再看，却发现徐钰泽面前站了一位陌生的omega。 后者大概是在问路，徐钰泽抬手指了某个方向，omega抿着嘴说了句什么，简以杨离的那么远并没有听清楚，也能猜到大概是道谢。不过看那个omega肢体语言所表现出的羞涩姿态，问路不知道是真假，但是起码不全是“问路”。 这场面简以杨只看了一眼，就死死低下头，不敢再看那边的方向，摁在旁边树干上的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嫉妒憎恶的情绪扭曲在一起，混杂成了尖锐的杀意。 那问题来了，正常人会因为异性和自己的暧昧对象说了几句话就产生杀人动机吗？ 简以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从“恋爱脑”进化为“变态”，紧接着居然还能更进一步，成为具有相当危险倾向的“精神病人”。 简以杨：“……” ——这个马甲绝对有问题！！ 第37章 恋爱脑omega07 这个马甲绝对有问题！ 在经历了差点当街情.热, 因为别人问个路就产生杀人动机的刺激事件之后，简以杨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这一点。 其实他一周目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毕竟身为这个恋爱脑马甲的主人, 对于马甲本身的状况多多少少有些感觉。但是简以杨一向没有深挖马甲背景做支线的习惯。游戏里的支线任务还有金钱奖励呢, 但是他就算把马甲背景挖得一清二楚, 也最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其他什么作用也没有, 简以杨只在新人期的时候干过一两次这种傻事, 之后都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一个恶毒炮灰的背景故事又不会对主线有什么影响，而且这个世界马甲的“恋爱脑”状况也方便了他沿着人设走下去, 简以杨干脆有意放任了。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 一周目的剧情都安安稳稳的过去了，这会儿重来一次居然还要挖背景。 简以杨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要说调查头绪, 从头到尾走过一遍剧情的简以杨还是很清楚的, 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就直接对系统, [马甲档案整理一下给我，另外去查查简殷。] …… 简以杨正糟心这个马甲的状况, 倒是没注意到那边的徐钰泽往这边扫了一眼, 显然注意到他了。 徐钰泽快速地开口说了句话, 对面的omega失魂落魄地走了。 “抱歉, 我男朋友在等我了。” 徐钰泽这么说完, 自己反而紧张了起来。他没有看对面离开的omega，而是转向简以杨的方向看过去, 担心后者会因为这个称呼不高兴。想着, 他下意识地碰了碰兜里的礼物, 顿了会儿才意识到，这个距离之下，对面应该听不到他刚才说的什么。 徐钰泽不知道是送口气还是失望，但他很快就把那些情绪压下去，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往简以杨那边走过去。等到凑近了才发现，后者脸色是极不正常的苍白，像是站都站不住，整个人都半靠在树上。 徐钰泽连忙抬手把人捞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简以杨正和系统沟通着马甲的情况，被徐钰泽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没什么，没事。” 虽然简以杨再三重申自己真的没事，但是今天的约会行程还是被取消了大半，两人直接去了电影院。就这还是简以杨坚持的结果，要按徐钰泽的意思，他这会儿就直接被送到医院了。 看完电影出来，简以杨脸色好了不少，徐钰泽这才相信了简以杨那“只是有点累”的说法。 他放下心来后，倒想起了自己本来的打算，忍不住又碰了碰衣兜里的礼物盒，虽然动作呼吸都算得上平稳，但是脸上的肌肉明显紧绷了起来。 简以杨没注意到旁边徐钰泽的异样，因为他自己也在走神。 在发现马甲除了“恋爱脑”还有点“病娇”潜质后，简以杨早就绝了“干脆顺着马甲人设谈个恋爱”的想法：正常人谈恋爱是恋爱，恋爱脑谈恋爱是降智，病娇谈恋爱那是要人命啊！！ 他头大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直接分开肯定不行，这种毫无理由违背马甲人设的做法，下一秒就得被世界意识踹出去。但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也不行，徐钰泽不像是有命定真爱的天命之子，他对于追求自己的omega的态度要柔和多了，要不是切实感受到了感情进展顺利，马甲刚才那会儿的反应也不至于这么激烈…… 简以杨正走着神想着这些，却听见旁边一声轻轻的，“以杨。” 他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偏过头去，就对上了徐钰泽直直注视过来的目光。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清透，里面满满映照着他的身影。 剧情线核心的主要人物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小世界的眷顾，长相多数都不会差，徐钰泽作为天命之子的至交好友更是如此，但是和一眼就能看出攻击性的卫曜不同，他的轮廓要柔和得多，再加上嘴角大多数时候都带着点温和的笑意，显得很容易接近。 不过简以杨和徐钰泽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了，也知道这种“容易接近”只是一种表象的错觉而已。 徐钰泽能和卫曜当朋友，两人的性格其实某些方面还挺像的，都是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子，只不过比起卫曜的锋芒毕露，徐钰泽更像是在外面包裹了一层柔软的缓冲屏障。不过这会儿对方抿直了唇角认真看过来，没了平常的用于缓和的温和笑意，属于alpha的强势侵略就显露无疑，那双在光线映照下显得清透的眼眸，竟让简以杨生出些关于茫茫草原上狩猎的猎豹的联想。 简以杨把那显得危险的联想抛到了脑后，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不妙的现状。 徐钰泽这表现，该不是要表白吧？！ 说实话，简以杨这会儿简直恨不得大喊一声“救命！” 他这会儿还没有想出办法合理拉开自己和徐钰泽的距离，结果对方可倒好，居然还想更进一步？！ 在还没确定关系的暧.昧期，马甲看见一个问路的omega都想要把人干掉，要是真的正是交往起来，马甲到底会病娇到什么程度，他还能不能凭借自己理智压得住，简以杨还真的不敢保证。他真担心自己哪次一清醒过来，就看见面前一具不认识的尸体，沾着血的抓刀在自己手上。 在徐钰泽那专注的注视之下，简以杨实在没忍住，半退了一步，同时疯狂头脑风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打断这场意料之外的表白。 或许马甲过于凄惨的现状终于交换得到了点运气，简以杨还没有想出解决办法，就听见了不远处一声极凄厉的尖叫。 徐钰泽脸色一变，当即也顾不得原本要说的话，就要往那个方向去。只是脚步已经迈出去了，又因为简以杨顿住，他急匆匆地把人带到旁边的一家咖啡馆，“以杨，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看看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简以杨答应就转身跑远了。 简以杨在原地稍微缓了一会儿，才压下马甲那因为对方离开而翻腾出的烦躁情绪。为了转移注意力，简以杨还顺便对比了一下两次情绪指数，发现比起约会途中被抛下，居然是之前那个明显是问路的omega激起的情绪波动更大……难不成是因为后者有明确的仇恨目标？ 不管怎么样，马甲问题的解决都是迫在眉睫，简以杨半垂下了眼在脑海中对系统：[把查到的资料传给我。] 毕竟是走过一次剧情的小世界，想调查什么很方便。 其实刚才系统就给出结果了，但是简以杨担心露出什么不对劲的表情，一时半会儿不敢接收。毕竟要论敏锐程度，徐钰泽和卫曜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甚至在面对他这上面，徐钰泽还要更上一层。毕竟卫曜烦他都烦死了，哪儿会最关注他的状态？ ——果然是简殷。 如果说简以杨是前期给主角攻受感情发展增添麻烦的恶毒炮灰，那简殷怎么也可以算得上一个小boss，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个套路，简以杨是那个“小的”、简殷就是那个“老的”。 简殷因为宝贝侄子死在了危险区对涉事的主角攻受展开了打击报复，在一系列事件之后，被卫曜解决。要从这个剧情发展上看，简殷人品道德不说，起码是个“好叔叔”。但是简以杨知道，这纯属胡说八道。事实上，不管是血缘还是户口，简殷根本连他“叔叔”都不是，两人关系沾了点边的也就只有姓“简”这一件事而已。 虽然原本剧情线里没提，但是亲自走过一次剧情的简以杨却知道，简殷找主角攻受麻烦，可不是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亲情”，他恐怕是担心那一天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主角攻受发现马甲出事背后有猫腻。毕竟怎么偏就那么巧，他想起了要进危险区，而且更巧的是，那一天他的防护罩能量耗尽。 其实为了方便进入小世界的执行员进行任务，大部分马甲是没什么亲缘关系的，这个小世界也不例外。 不过简以杨这次的马甲是个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家世不凡的小少爷，本来这个家世背景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方便他给主角攻受添堵。但一个父母长辈都不在、背后有一大笔雄厚资产的omega，也理所当然的引起了许多人的觊觎。简殷这个曾经受过简家爷爷奶奶资助的年轻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以报恩的名义照顾起了简家的小少爷，能当小boss的简殷实在是个很有手段的人，没过多久，这个本来只跟简家存着一点点的关系外人就不知道怎么成了圈子里人人都知道的“简家二叔”。等到了剧情开始的时候，简家的产业虽然名字还写着简以杨的名字，但大半都由他经营着。 简以杨上周目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人，但是主线之外的事情，他一向不怎么关心，即便知道马甲的这个恋爱脑的性格绝对跟对方脱不开关系，简以杨也没什么想法。 小boss总会被天命之子解决，他跟着瞎操什么心？ 简以杨第一眼看到干这事儿的是简殷只能说是意料之中，但是接下来的资料却让他目瞪口呆，震惊到他甚至都忍不住跟系统确认，[我没看错吧？！简殷他是想……标、记、我？] 最后三个字，简以杨都问得有点恍惚。 倒不是说这个想法不对，它简直是太理所当然了。 一个守着巨额财产的omega，标记简直是最“合算”的方法了。至于说那会儿马甲还是一个刚刚分化的未成年，你难道能指望一个狼心狗肺到在曾经的资助人出事之后上门霸占对方家产的垃圾有基础的道德感吗？“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1]，简家的这堆家业哪里止300%？！这分明是“空手套白狼”，3000%都有了！！ 简以杨不能理解的点在于，[简殷可是一个beta啊！] 不是什么“A装B”，也没有“二次分化”，简殷到剧情结束也只是一个beta啊。 第38章 恋爱脑omega08 在这个小世界的背景下, 信息素是一种全民特质，从生理层面上讲，beta也是有信息素的。只不过beta的信息素极其稀薄, 在日常生活中基本构不上什么影响、常年被忽略, 大多数人也都默认了“beta没有信息素”的这一说法。 简殷想要以极微弱的beta信息素来标记一个omega, 当然要使用特别手段，比如将omega体内信息素受体强行唤醒, 到能被beta标记的程度。 看着简殷暗中投资实验室的研究内容, 简以杨眼皮一跳。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简以杨都不得不感慨反派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超强的执行能力, 是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惊呼“这都能行？！”的水平。而且简殷还只是一个beta, 联盟法律中“强行标记”的罪名属于针对alpha的特别条款，也就是说，简殷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之后, 很可能什么事也没有。 但看见简以杨现在还好端端的就知道, 简殷的算盘没有成功。 但是他也谈不上失败。 在那次绑架案中, 马甲极度恐惧之后骤然放松的情绪变化, 激发了本来在休眠状态的信息素受体，紧接着又近距离接触了一个alpha, 也就是徐钰泽。 徐钰泽当然戴着抑制器（在这个世界观背景下, A和O不戴抑制器出门无异于当街裸奔）, 但是抑制器也不是万能的, 刚刚结束战斗的alpha身体还处于轻微兴奋的唤起状态, 即便徐钰泽的表现有多么镇定冷静，但是信息素确实处于活跃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简以杨当时能够清晰地嗅到那股雪原的气息。 对于一个正常的omega来说, 这点信息素当然不算什么, 但是简以杨这个马甲不正常啊！！ 就算这点信息素再稀薄，也比beta要强势得多，高度唤起的信息素受体捕捉到了溢散的alpha信息素，也就是说，在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简以杨被标记了。 再加上简以杨这段时间和徐钰泽的接触，标记程度越发加深，马甲的行为越发不受控制。 本来正常的标记最多让omega对标记者的alpha产生亲近依赖感，但是对于整个信息素系统都被人为损坏过的马甲来说，程度当然严重得多，这也是马甲上周目对着卫曜的“恋爱脑”，以及这周目已经渐渐趋向于“病娇”发展的原因。也亏得一军的校规，他和徐钰泽只能半个月见一次，要是按照正常的约会频率来，简以杨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会发展成什么情况。 但是这么下去显然不行。 简以杨真怕哪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把徐钰泽捅死了——爱你到杀死你，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都已经不是“可能性”的问题了，是一个必然结果……不过考虑到两个人的武力值对比，变成尸体的是谁还真说不定。 既然知道了原因，接下来该考虑的当然是解决办法。 比起不一定有效果的慢慢治疗（他甚至要提供一个合理的逻辑链，让自己“得知”身体状况的异常），他这会儿考虑的更多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比如说切除腺.体。 察觉到宿主危险想法的系统：！！！ [按照穿书局管理守则第346条，在非剧情需要的情况下，执行员不得故意损坏小世界内使用的身体。] 简以杨眨了眨眼：[放心吧，不会‘故意’损坏。] 系统：[……] 它怀疑宿主在钻守则漏洞，但是没有证据。 * 腺.体的事还不着急，就像是系统所说的，除非剧情中有明确要求，否则他不能“故意”损坏马甲。 所以，怎么让这件事变成了一件“自然而然发生的意外”，还需要从长计议。 目光放回到眼下，简以杨终于从一周目的剧情里想起刚才的尖叫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有路人在一个小巷里发现了尸体，尖叫出声，碰巧在附近的卫曜赶到后果断地报警，并维持了现场。 在这次意外事件之中，正好在附近、遮掩着身份去拿伪装成B的抑制剂的主角受因为行踪鬼祟、被怀疑成了嫌疑人，主角受凭借着聪明才智给自己洗脱了嫌疑，却在卫曜那边留下了印象。虽然宿梓椹确实做了伪装，但是如何识破敌人伪装在一军中也是一门选修课。后来卫曜在学校里面碰见了宿梓椹，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学弟十分熟悉。 很明显这次剧情除了主角攻受的初遇和主角受的高光，还承担着“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jpg”的前置剧情的作用。 这剧情按理说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次听到声音赶过去的人是徐钰泽。 简以杨不由的就想起了中心商场的那一次，也是徐钰泽救了他。 天命之子和马甲的剧情无关紧要，错人了就错人吧，是和主角受相遇这么大的节点，要是真的被他蝴蝶掉可就要出事了。简以杨越想越是不安，都快要忍不住站起来去那边看看了。倒是旁边送咖啡的服务生看简以杨这坐立不安的模样，安慰了一句，“放心，有人报警了，你男朋友只是过去看看情况，不会出什么事。” ——“男朋友”？ 这几个字让简以杨瞬间冷静下来。 都二周目了，世界核心稳定下来，剧情怎么样可不归他管。 简以杨松了口气，暗叹“职业习惯可真可怕”。 而且主角攻受缘分在这里，就算这次遇不上，也肯定还有下次，他一个自顾不暇的炮灰，还是别瞎操那些没用的心。 * 和简以杨担心的不同，徐钰泽赶过去的时候，卫曜人已经在现场了，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好。 对于卫曜而言，这次事件过去的时间太久，他早就记不清楚了，等临到了事发关头他才想起今天有这么一桩事件，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中枪倒地，凶手不知所踪。但好在人还有一口气，卫曜一时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冲上前去做紧急处理。 于是那个路人经过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人，还有一个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看模样就很不好惹的alpha。 要是简以杨把两周目的尖叫声对比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倒霉蛋路人这次叫得凄厉得多，毕竟撞见尸体和撞见“杀人现场”是完全两个不同等级的恐怖故事。 卫曜一眼瞥过去，那人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哆哆嗦嗦地想要求饶，但是颤抖的嘴唇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直到卫曜命令式地开口，“拿通讯器，叫救护车。” 那人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只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照做，通讯接通之后，又跟着卫曜的话，鹦鹉学舌一样的重复，总算磕磕巴巴地跟对面报告了现场地点和伤员的情况。在通讯对面医护者的温声安抚下，这个倒霉蛋路人终于找回了点儿理智，也意识到自己对面这人不是什么杀人犯，之后的报警总算不用卫曜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怎么说了。 这倒霉蛋先前那一嗓子嚎来了不少围观群众，但是大部分人远远瞧见这血淋淋的场面都是转身就走，生怕沾上半点，倒是有胆子大留下的，但也不敢上前。最后上去帮忙的只有后一步赶过来的徐钰泽，不过也是因为两个人都学过枪伤急救，要是换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过来反而添乱。 救护车先把伤员带走，紧接着是赶来的警车维持现场秩序，又留下了围观群众做笔录。徐钰泽当然也在其中，但他想起了还在等着的简以杨，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正转头想向徐钰泽说什么的卫曜一愣，倒是想起了徐钰泽这段时间休息日往外跑的原因。 他在原地站定了片刻，到底还是转身对一旁的警员小声说了什么。 几分钟后，卫曜手里拿着件干净的外套走到了徐钰泽旁边，“我跟钟警官说了，你是之后才赶过来的，本来就不知道现场的情况。等会儿做完记录，你直接走就行，警局那边的笔录我自己过去。” 以徐钰泽跟卫曜关系当然不至于有什么客气，他当即就笑道了句“谢了”，又接过卫曜手上的外套。 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刚才去帮忙的时候沾到了血，显然不能穿着这么一身回去约会，一边换着，又一边感慨，“帮大忙了，回头还你。” 徐钰泽换衣服的时候半侧着身，并没有注意到卫曜那微微僵硬的表情，等到转回去的时候，后者的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倒是徐钰泽，换完衣服后、手伸到原本外套的口袋时，却突然神色微滞——那个礼物盒散开了。 这个小巷因为平时很少有人走，旁边堆了不少杂物，徐钰泽想起来，自己刚才赶过来的太急，衣摆在旁边撞了好几下，他当时满心着急并没有在意，但是这会儿一碰就察觉不对，盒子口被撞开，里面的手链掉了出来，落在衣兜的最下面。 徐钰泽把东西拿出来看了看，果然手链上缀的那块淡红色的晶石内已经都是裂痕。 卫曜也是一愣，他有注意到徐钰泽前段时间拿着一堆弹壳捣鼓了很久，又是敲敲打打又是雕刻打磨的，硬生生地把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弹壳给做出了一朵朵花蕊的形状，周方遥都感慨“要是老徐什么时候过不下去了，凭这一手手艺都能混口饭吃”。 卫曜知道他在做什么之后，就在刻意回避，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成品。 徐钰泽显然对这条手链非常用心，考虑到全是弹壳颜色还是单调了一点，在中心坠了一颗淡红的水滴形状的红榴石，只不过这块点缀的红榴石中心现在都是细密的裂纹。徐钰泽试探地碰了一下，居然直接捏碎了。 出现这种意外也没办法。 徐钰泽轻声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收起来，却见卫曜摊开手放到了他面前，掌心上躺着一条项链。 徐钰泽错愕抬头。 卫曜却没看他，“你看能不能拆。” 他是指项链下方坠着的那块深邃的幽蓝色宝石，看大小正好能换掉那快碎裂的红榴石。 徐钰泽却没有答应。 卫曜却知道他顾忌着什么，“你也知道，上次我妈生日那会儿正好碰上了临时加练，我给错过了。她上次通讯提起这件事，说要我补个礼物，我就买的这个。” 徐钰泽确实挺奇怪卫曜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件东西，听到这解释倒是明白了，又连忙拒绝，“既然是给阿姨的，那我……” 卫曜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给她看了，她不要，说家里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 徐钰泽一愣。 卫曜已经把项链递了过去，同时道：“下次陪我去挑一条吧，我妈她信你的眼光。” 徐钰泽知道卫曜的性格，要是卫母真的不要，这条项链又明显拆了标签退不回去，放到卫曜手上多半得嫌碍事，落得个被扔掉的结局。想通之后，他倒是很干脆地一点头，“好，下次我陪你去。谢了，阿曜！回头钱给你。” 卫曜看着那边离开的背影，良久，才垂下了眼。 他确实曾经见过一条非常相像的项链，不过那一条链坠上的宝石却要远比这颗大得多，也珍贵得多。 他还记得那人得意又炫耀的语气，“这可是在宝嘉拍卖会上拍下来的！LL设计师专门设计，九千万联盟币……” 卫曜知道，那个人喜欢的并非项链本身，而是金钱加到其上的附加价值，还有那些由金钱带来的，或是羡慕或是惊叹的目光。 这种肤浅的由金钱堆砌的虚荣，卫曜自始至终都无法理解。 但是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买下了这条项链。 即便他知道，这种“廉价”的东西，那个人才不会放在心上。 第39章 恋爱脑omega09 422寝。 周方遥照例包揽了整个小队的好奇心, 徐钰泽一回来，就凑到了他面前，一叠声地问：“怎么样？礼物送出去了没有？表白成功了吗？” 旁边先回来一步的卫曜听到某个关键词一愣。 表白？原来那条手链是表白礼物。 怪不得徐钰泽费了那么多心思。 因为有意无意回避的缘故, 他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另一边的徐钰泽倒是习惯了被这么追着问, 他也实话实说、半点儿都没隐瞒, “送出去了，多亏了阿曜。但是表……” 徐钰泽还没说完, 旁边的周方遥就忍不住怪叫起来, “这里面有老卫什么事？！老徐，你不能因为和他关系好就这么说啊, 要说功劳那也是我的啊！！” 他这么说着, 有历数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究竟帮徐钰泽打了多少掩护，他倒是不贪功，非但数了自己的, 还把闻列熊岳一块捎带上了, 但是到卫曜的时候却冷不丁地顿住。周方遥一眯眼, 觉得情况不对, 这可是422寝成员脱单的大事，卫曜好像半点没参与。 想着, 他当即目标一转, 朝向卫曜：“好啊, 你个老卫！当队长的带头不团结是吧？！” 从刚刚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好的闻列：！ TMD！！ 这货消停一秒就会死是不是？！ 想死还不简单？但他这分明是想拉着所有人一块陪葬！！ 闻列磨了磨牙, 在那边继续说下去之前突然开口打断。 “周方遥, ”出声吸引了某个二货的注意力之后，闻列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上次的那份万字检讨交了吗？” 周方遥的表情一滞, 神色悻悻, “大好的日子，咱能别提这事儿吗？” 闻列：“我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故意开着投影在日历上圈出了一个日期，正好是那份检讨要提交的截止时间。 周方遥脸色一绿：“……” 算你狠。 先后被周方遥和闻列这么一打断，徐钰泽倒是忘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 那边的闻周二人还在鸡飞狗跳，徐钰泽的目光却转到了已经站起来的卫曜身上，他往那边走了几步，小声，“阿曜，今天真是谢了。手链修好了，他很喜欢。” 卫曜却想起了刚在周方遥询问的后半句“表白成功了吗”，这已经是一句不用回答的询问了。 这其实很好，即便他不去看也不去听也知道，和记忆中的场景对比起来，现在的简以杨也要高兴得多。钰泽他很好，他温柔体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恋人。他们两情相悦，简以杨也不会像记忆中的那样因为不安而疯狂，他们有一个一见钟情的开始，会携手走向或许浪漫或许平淡的未来……或许在他记忆中的那场相遇才是错误，所以才会招致那样的结局。 他和简以杨的相遇才是“错误”。 他才是那个“错误的人”。 卫曜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两句话，那茫然又漫无头绪的思路终于落到了实处，那柄连日来在心头血肉上来回磨着的钝刀终于切开了一道豁口，鲜血汩汩流出，卫曜甚至能感受到胸腔翻腾的血腥味，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听见自己声音，平稳又冷静，和平常一般无二，“嗯，他喜欢就好。” 徐钰泽本来还想问问卫曜小巷里那件事的后续如何，但是他开口之前，卫曜已经抢先一步，“我约了机甲训练的场地，就先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徐钰泽回话就匆匆错身离开。 被留下的徐钰泽愣了一下，他注视着卫曜身侧紧紧握拳的手，表情疑惑：阿曜今天心情不好吗？ * 发生在一军内部的这段对话，简以杨自然无从得知，他这会儿正在考虑合理切除腺.体的办法。 正如系统说的，按照穿书局的规定，他确实不能故意损坏马甲，但是这个“故意”的标准就很耐人寻味。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肯想、办法总会有的。 眼前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 这其实也是接下来的剧情，只不过这个剧情跟简以杨的角色没什么关系。 按照各大军校的传统，他们每年夏天都会通过选拔赛选出一部分优秀学生，统一送到H市的基地特训。虽然简以杨觉得这种“别人放假、自己训练”的状况实属人间惨剧，但是对军校生来说，这既是荣誉又是机会，于是每年的选拔赛上名额竞争都相当激烈。卫曜那常年年级榜首的成绩自然顺理成章的当选，而主角受虽然因为O装B的缘故，体质连普通的B都不如，但是他是特招生，凭借着一骑绝尘的专业成绩也被选中，这波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蜜月旅行了（同去其他人：？）。 主角攻受凑到一起，接下来自然就该有剧情发生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特训期间，在基地旁边的H市发生了一场极为恶劣的袭击omega事件，被袭击的omega浑身刀伤、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休克，腺.体更是被划伤得血肉模糊，最后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腺.体却只能摘除。 基地的学生在特训中间的假期得知了这件事，对此义愤填膺、自然想要帮忙。 只不过他们训练中间的休假时间只有两天，出基地还要打申请报告、手续复杂，全员行动更是不现实。考虑到时间紧张、人手不足，这帮脑洞大过天际、又实在憋久了想放风的军校生想出了一个“诱饵”计划，也就是让人假扮omega引诱犯人上钩，等到嫌疑人出现、再让后面跟随保护的alpha一拥而上把人拿下。 基地里大都是alpha，偶尔有几个B也都是能和A掰掰手腕的牛逼人士，像宿梓椹这么“纤细柔弱的beta”实在没有多少，于是这个假扮omega的人选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主角受被迫上阵，于是就出现了喜闻乐见的“O装B，再假扮O”的经典情节。 至于跟随保护的人选就更简单了，打一场、谁的武力值高谁上。 夺得头魁的理所当然是卫曜。 最后是比赛胜利的一二三名跟随“假扮O”的宿梓椹保护，但是因为过程中的种种意外，第二第三都接连跟丢，就连卫曜也落后了一段，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及时赶到，英雄救美帮助主角受脱离了危险。 经典、老套、但是管用啊！ 这一整段剧情都是给主角攻受发展感情的，跟简以杨没什么关系。上周目的时候他连H市都没去，更别提参与其中了。 但是上周目没有去，这周目可以啊！ 简以杨觉得那个被毁掉腺.体的omega角色就很适合自己，大家都是炮灰，定位也很重合，如果对方知道，也一定不介意他帮忙走完这段剧情。而且他连去H市的理由都是现成的，以徐钰泽的训练成绩，选拔赛上入围理所当然，到时候他的“准男朋友”可是在附近基地特训，他出现在那里合情合理。 简以杨：计划通√ 自觉诸事顺利、都忍不住在意识海里哼起了小调的简以杨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差点儿被“准男朋友”扒了皮。 徐钰泽到底还是发现了简以杨的态度异常。 * 夏训的选拔赛临近，一军里面的气氛也凝重了许多。 就连平时一到休息日就往外跑去约会的虐狗分子，最近也老老实实，加训的加训、复习的复习。 周方遥最近背书背得天昏地暗，不知道多少次仰天长叹“为什么选拔赛还要有笔试这一关？！” 这种时候队友里面有学霸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周方遥照例是临时抱佛脚，准备求一波课堂笔记和考前重点。不过他的队友虽多，里面的神人也不少，但是求助的选择范围实在很有限，卫曜那个能把书倒着背的牲口没有参考价值，闻列那边他要是求过去还不知道被怎么阴阳怪气，至于熊岳虽然自保有余、但是实在没有空闲指点他这个后进，所以—— “老徐、徐哥！你就是我亲哥！求罩！”周方遥赌咒发誓，“这次选拔赛我要是能过，整个夏训期间你袜子我都洗了！！！” 徐钰泽被他叫得回了神，听到后面那句气吞山河的保证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刚想说“不用”，那边周方遥已经眼尖地看见了他面前摊开的书。 “《Omega的激素周期和行为分析》……？” 周方遥满脸恍惚地念出书名，目光在徐钰泽和书之间来来回回转了数遍，直到把徐钰泽看得都有些尴尬起来、想要开口解释，却听旁边人咽了口口水，声音飘忽，“今年特训选拔的考题，居然这么偏吗？” 徐钰泽：“……”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在特训选拔笔试上考这种东西，校方得是疯了吧？！ 即便作为小队中最淡定从容的那个，徐钰泽也常常被队友这直通黑洞的脑回路给噎住。 徐钰泽深吸了口气，把书背面朝上地合上，先是解释了一句“我就是看看”，同时把准备好的复习资料递给了周方遥。每个学期都来这么一回，他都习惯了、早就把资料提前整理好、就准备等着人来拿。 周方遥接过资料，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那模样简直恨不得把这份传家秘籍供起来。 只是坐在原处的徐钰泽却半天没有重新翻开书，而是盯着被翻过来的书本封面出神。 那天徐钰泽虽然把手链送出去了，但是却并没有表白。 在和简以杨面对面的时候，徐钰泽自己心情也并不平稳，所以没有留意到一些细节，但是从小巷回去的一路上却足够他冷静下来了，他也回想起了简以杨那异常的举动——简以杨他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只有这一步，或许可以解释为紧张。 但是徐钰泽再仔细回忆，在那一瞬间，简以杨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语言，表露出的都是确确实实的回避和拒绝。 徐钰泽很擅长读懂这些细微的表情动作变化代表的含义，里面或许有一军中开设了相关课程的原因，但对徐钰泽来说这更近似于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比如在这种时候，就算不用任何专业知识说明，他也能判断出来简以杨那动作的意思——他不愿意。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徐钰泽的第一反应却是自己弄错了，毕竟简以杨看向他时那热烈的眼神并不是虚假的，而且有过审讯训练的徐钰泽也知道，“记忆”实在是个很不靠谱的东西，只要稍稍加以引导，大脑就会擅自把它加工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只是接下来的接触中，徐钰泽却发现热烈是真的、依恋是真的，但是回避也是。 简以杨确实在有意回避更亲近的关系。 但是这又和那热烈的追求行为完全矛盾了。 徐钰泽实在理不明白这么复杂的做法。 考虑到omega一向是敏.感多思、又情绪多变的代名词，出现这样的状况或许也正常，徐钰泽觉得这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够了解omega才产生的困惑，最近一直在找相关书籍。 一段时间下来，倒也有点收获。 他觉得简以杨的状况，比起omega天性敏.感造成，更像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有了什么心理阴影。 如果真的是这样，想要让对方彻底打开心扉或许会是一件很漫长的事。不过，恰巧……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这么想着，徐钰泽那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又慢慢舒展开，脸上也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 ——没关系，就算以杨他真的有什么不好的过去，他也会陪着对方走出来的。 第40章 恋爱脑omega10 转眼就到了主角攻受去基地训练的时间, 简以杨也打包收拾了行李，跟着跑到了H市。 按照剧情，来基地训练的都是各大军校的精英, 可谓是卧虎藏龙, 里面就有精于侧写的高手, 为了让主角受尽可能靠拢受害O身份，那位侧写大师详细描述了那个嫌犯挑选受害人的倾向, 简以杨手握剧本, 一点也不慌。这么详细的人设在这里，他要还能演砸了, 那简直对不起自己的执行员身份。 事实证明, 简以杨的角色扮演确实很成功，他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晃悠了小半天，就察觉到有目光落过来了。 作为一个漂亮的omega, 走在路上有人看简直太正常了, 但是那道目光不一样, 冰冷又黏稠, 恶意像是毒蛇一样缠绕过来，简直是把大写加粗的“我是嫌疑犯”顶到了头顶上。 以防万一, 简以杨跟系统确认了一遍, 得到系统不情不愿的回复之后, 这才带着那人往偏僻的地方走。 路上也有看见一个漂亮omega独身上路不怀好意的, 但到底是大白天的, 多数人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到最后也只多看两眼、饱饱眼福, 最终跟上来的也只有那一道从一开始就紧盯不放目光的主人。 简以杨很顺利的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被目标人物放倒了。 等他再清醒过来, 发现有人在摸他的脸。 简以杨：？ 他这会儿难道不是该浑身刀伤地被扔在小路边吗？亏得他晕倒之前, 还在感慨这个犯人居然还知道动手前上麻醉，倒是省得他让系统开痛觉屏蔽了。 那个人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听语气就很精神病人，简以杨勉强从那颠三倒四的叙述中辨认出一个名字，不知道是“若若”，还是“洛洛”。 常年当替身的职业雷达被触动，简以杨立刻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光想着没用，简以杨又仔细听了半天，越听越是心底拔凉拔凉。 以他这么多年当替身的经验，情况确实是他想的那样没跑了：这个精神病把他当成那个对他骗身骗心还骗他借了一堆外债、最后把他一脚蹬了的omega前男友了，这也是这个精神病出来报社的原因。 其实要是这么说起来，这个精神病还挺可怜的，但是当他反过来把屠刀对准更弱者的时候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罪犯，简以杨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特别是他现在才是那个食物链最底层的被害人。 这个精神病脑子确实不太清醒，嘴里来来回回就重复着那几句话，简以杨本来闭眼装晕，一来是听听情况、再者也是抱着“对方或许会在这段时间动手”的希望，但是他没过多久就放弃了。永远不要和一个精神病人比耐心，看对方的这架势，他要是一直不醒，这人或许就这么不断重复着“两人之间的过往”说到天荒地老。简以杨这次过来就是想求个短平快，一劳永逸地切除腺.体，而不是在这里听一个精神病人的自言自语。 简以杨装作刚醒的样子，一点点睁开眼。 对方确实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况，简以杨睫毛刚刚颤动，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见对方激动道：“洛洛、洛洛，你醒了！！” 被打断读条的简以杨：“……？” 这不对劲儿啊，他怎么听着这人的语气还怪惊喜的？对方刚才在他耳边念的那些话时，语气可没有那么友好，简直是充满了对背叛的omega前男友的憎恨。 简以杨刚刚这么想着，下一秒却被一把掐住了脖子。 这个绑架犯是个相貌很清秀的beta，他甚至有张显嫩的娃娃脸，本该是毫无攻击性的长相。但是他现在的扭曲表情配上那张嫩脸，只剩下反差营造的恐怖感。 现在，这张“无害”的面孔上刚刚看见人清醒的喜悦退去，他死死掐住简以杨的脖子，表情凶狠，“你是不是要走？！你是不是又要走？！！” 简以杨别说回答了，他被这冷不丁一下子掐的差点背过气儿去，白眼都翻起来了。 陈厘看见这一幕又慌乱地收手，胡乱地想要拥抱住被手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简以杨，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洛洛，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要走，你为什么要走……”他这么哭着哭着，表情又渐渐凶狠起来。 简以杨也差不多摸清这是个什么路数了。 简以杨：“……” 你倒是用刀啊！！光空手掐有什么用？！！生无可恋.jpg 剧情里只告诉了那个受害者omega的最终结局，简以杨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这边出了问题，还是那个omega在腺.体被毁前确实遭遇了这么一场精神折磨，他这会儿只能一副吓呆了的表情，任由旁边这个精神病人自行发挥。 好在陈厘空手发挥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人类区别于动物的关键——他拿起了工具。 就是简以杨早就盯上的那把小刀。 都已经开始神游的简以杨重新打起精神来：终于快到正题了。 他顺便提醒系统：[记得及时开痛觉屏蔽。] 鉴于系统对这次行动的反对态度，简以杨强烈怀疑，要是自己不提，系统很可能会暗戳戳的延迟反应，故意让他疼一会儿。系统要是知道宿主的想法，大概要气急败坏的强调自己是有职业道德的，它们系统都尽职尽责，才不像狡猾的人类，它们绝对不会钻守则漏洞的！！ 简以杨也就是提醒了一句，又考虑到过会儿的场景可能过于惨烈，他大概率会被保护屏蔽模式踹回意识空间，因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你要是看见情况不对，帮我打个急救电话。] 虽然原则上系统不能直接对小世界进行干预，但是宿主遇到非剧情要求的生命危机属于特例，就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 系统非常冷漠的“哦”了一声，显然是耳濡目染学会了人类社会的阴阳怪气。每到这种时候，简以杨就很怀念刚刚出厂时很好欺负的新手统了。 不过简以杨很快就没有闲心和系统聊下去了，他发现目前的情况和自己预料的有亿点点不一样。 陈厘虽然把刀拿到了手上了，但是手一直在抖，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下手的样子。他那张少年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可怜巴巴的，带着哭腔恳求道：“洛洛，你心里是有我的吧？你心里一直有我对吧？” 简以杨都忍不住想要问一句：有没有，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猜陈厘大概也很清楚，所以手里拿了刀以后才问这个问题，哭得这么凄惨，却不耽误他上手威胁，也是个人才了。 简以杨这会儿怎么可能顺着他？ 但是他也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那不合逻辑，他这会儿只是作出一副被对方手里的凶器吓懵了的样子，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拼命摇着头，让他别过来。不过考虑到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把这动作理解成什么意思就不是简以杨能控制的。 系统看透了宿主的所作所为，在意识海里冷哼了一声，简以杨暂时开了个屏蔽，以免对方打扰到他入戏，要知道这种极端情绪可是很难酝酿的。 刚刚还被求着开痛觉屏蔽的系统：[我@#￥%……] ——还没用完就扔？！！ …… 不过简以杨很快就发现，自己对情况的预测居然再次失误了。 陈厘确实拿着刀凑近了，不过却并不是动手，而是双手捧住他的脸。 他用的力气极大，简以杨的脸都被对方掌心的刀柄硌得生疼，摇头的动作自然也被迫止住。 陈厘就那么“捧”着简以杨的脸，强行掰着朝向自己，他自己则目光专注地看过来。脸上神情温柔下去，不过因为面部肌肉还抽搐着，这种温柔中又显出某种诡异来，他温声，“洛洛，你别害怕，我知道是他逼你的。你其实不想走，对吧？” 简以杨想接着摇头，但是对方的手上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死死禁锢住简以杨的脑袋，让他连晃都晃不起来。 简以杨不死心地试图张嘴，嘶哑的声带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就听见刀子砸到了地上的“咣”的一声，陈厘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原本拿刀的手则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到了这地步，简以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厘自己心里对答案清清楚楚，就是不想听而已。这是得被pua得多惨啊，人都疯了，还这么卑微。 卑微归卑微，你倒是动手啊！！ 简以杨：无能狂怒.jpg 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简以杨很快冷静下来分析现状。 眼前这个人显然把自己舔狗的地位摆得很正，大概是以前被那个名叫洛洛omega拒绝得都麻木了，对简以杨这会儿的拒不配合显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惯性来，一点儿都没有被刺激到的倾向。想到这里，简以杨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误”，他不该这么故意跟对方拧着来的。 他把自己代入那个本该被劫持的omega，面对这个明显精神不正常的劫匪，最常规的回应应该是对方说什么他点头答应什么，而不是像他这样故意刺激。 先把绑匪的阈值提高，然后再“不小心”露出马脚。 简单来说，就是“先给人希望，再彻底打碎”的变种版本。 陈厘还在“捧”着他的脸喃喃自语，“洛洛，你是爱我的对吧？你爱的是我。” 简以杨：机会！ 在陈厘的禁锢下，简以杨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终于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陈厘像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愣住了，呆呆地站在了原地，连嘴里一直喃喃不休的话都停下了，只是表情怔愣地看着简以杨。 看着才好，要不然他发挥都没地方发挥。 论演技，简以杨从来没有怕过，更何况这会儿表演的可是“一往情深”、“深情不悔”，简以杨对这可太熟了。 他用仅有的、能够自由活动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厘，任谁看这双眼里都溢满了真诚和深情。 陈厘显然懵住了，连本来捂着简以杨嘴的手都松开，简以杨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调动着嘶哑的嗓音，“我爱你！” 简以杨这会儿的声音绝对称得上难听，刚才陈厘动手的时候，掐得太过用力，不只是脖子上留下了指痕，连喉咙都因为挤压被伤到了，这三个字简直是艰难挤出来的，但是简以杨觉得问题不大，里面的情感绝对到位了。 果然，陈厘被这三个字镇住了，他甚至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手也从简以杨脸上滑下去，转而扶住他的肩膀，不敢置信地询问，“真的吗？真的？洛洛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下一秒又连忙改口，“不！不用！！不用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要是不看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会儿手足无措的模样简直像是个刚被心上人表白的毛头小子。 陈厘屏息凑近了，似乎想要亲吻简以杨的嘴唇，简以杨还琢磨着火候够不够，这会儿“露马脚”是不是个好机会，结果陈厘根本不敢亲上来，憋了半天的气凑过来只敢轻轻抱了一下，力气还没有刚才抓他肩膀的大。 简以杨：“……” 出于某种常年做任务累积的经验，简以杨隐约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妙。 后面的发展也确实证明了如此。 那句表白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陈厘：“洛洛，你上次不是说喜欢L家的香水吗？我已经给你买了。” 简以杨把东西一把掀了，冷脸：“我不喜欢。” 陈厘一点儿也没有被惹恼，“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洛洛你只要最新款，是我不对，你别生气！L家下周就上新，这个过期的早该扔了才对，洛洛你手刚才是不是碰到了？有没有伤到？” “……” 十几分钟后。 忍无可忍的简以杨：“滚！” 陈厘：“洛洛你别气别气，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滚’给你看。” “……” “…………” 如此往复数遍，简以杨：“……” 这TMD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舔狗？！恋爱脑到这程度过分了吧？！ 简以杨甚至恍惚，这是不是他上周目对着卫曜纠缠不休的报应？ 第41章 恋爱脑omega11 陈厘这表现, 让简以杨深深怀疑了自己一开始那“给他希望再打碎”的想法。 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就陈厘这自我洗脑的功力，实属大冬天的往脑袋上浇盆冰水也醒不过来的狠人。 简以杨甚至都试图亮明牌：“我叫简以杨，不是什么洛洛。” 陈厘还是那种大男孩式羞涩的笑, 但却像是听不懂这话一样, 闻言只是眨眨眼, “洛洛，你说什么呀？” 甚至没过一会儿, 他又逻辑通畅地给简以杨这话找到了原因。 “洛洛你是不想被他找到吧, 所以才专门改的名？” 似乎这么说服了自己，陈厘刚刚才紧绷的表情又缓下, 脸上又显露出了那虚幻的笑意。 说着, 他又倾身往前抱住了简以杨，在他耳边轻声，“我就知道, 洛洛你是被他逼的。以杨, 杨杨, 我记住了。你放心, 我不会再让他把你抢走的。” 简以杨：表情麻木.jpg 看这架势，光靠语言攻击是破不了防了, 简以杨也懒得再浪费精力, 只等着再攒攒力气, 过会儿试图逃跑了。 以陈厘目前对他言听计从的状态, 简以杨早在刚才就指使着对方给他松开了绑着的绳子, 只不过因为麻.醉.剂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他这会儿身上使不上什么力气。 在意识到陈厘这会儿拥抱的姿势并不能看到他的脸, 简以杨也干脆连表情管理都放弃了, 满脸麻木的听着陈厘的舔狗发言, 放空地等待时间过去。 只不过陈厘说了一会儿之后却突然停住，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在简以杨的颈侧嗅了嗅。 Omega在这个位置的神经分布过于密集，只是一点气流拂过，简以杨就控制不住地浑身紧绷起来，他当即就抗拒地推了一把陈厘。虽然简以杨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但按照陈厘从刚才开始的舔狗作风，这会儿他表现了抗拒，陈厘本来会老老实实地退开才对。 但是这次却并不一样，陈厘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抱得越发紧了。他死死锢住简以杨，压住他的反抗，整个人凑得越发近了，似乎在确认什么。 简以杨心底有了猜测。 颈后就是腺.体的位置，陈厘这反应，是嗅到了信息素？ 大部分的beta对信息素都不敏.感，但其中也有很少一部分的例子，虽然本身信息素稀薄到几乎没有，但是对外界信息素却有不逊于A和O的敏.感性，他们在医学上被称为“感知异常型beta”，在日常生活中也往往会展露一些不同于普通beta的特质。陈厘虽然有一个omega前男友，但是就对方目前展露出的特点，简以杨觉得其实他本人或许是beta中更偏向O的那一类才对。 眼前的情况似乎并不是考虑这些细节的时候，陈厘在凑近嗅了半晌之后，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整个人都暴怒了起来。 “标记了！你被他标记了？！” 这件事好像极大的刺激了陈厘，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狂躁状态，一把扯下了简以杨颈间的抑制器，动作粗暴得以至于指甲都在腺.体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白皙的肌肤底色之上，鲜艳的血珠缓缓渗出，没了颈上原本颈圈的遮掩，陈厘刚才留下的掐痕全都暴露出来，纤细的脖颈上遍布交错的指印。 也不知道是这些亲手留下的痕迹让他得到了满足，还是触目的淤伤终于勾起了他的愧疚心，陈厘的理智稍稍回笼。他俯下.身来，轻轻碰着那些淤痕，尽力温和的语调仍然显露出一种诡谲的怪异来，“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他强迫标记你，所以你才不得不跟他走。” 简以杨：“……” 自欺欺人到这程度，这哥们儿真是没得救。 简以杨脖子上本就因为那些掐伤隐约闷痛，现在又加上陈厘那似有若无的碰触带来丝丝缕缕的痒，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带来的感受怪异极了，他抿唇压下那些异样，但却嗅到了因为没有抑制器的遮掩、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甜腻奶油香气，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短暂的沉默却让陈厘失去了耐心，他原本轻轻碰触的手指猛地压重，音调也不受控制的拔高，“是不是？！！”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简以杨“嘶”了一声，但是终于找到了陈厘的雷区，他会轻易放弃才怪。 他目光扫到了不远处地面上的那柄刀，这可是这次剧情的重要道具。 简以杨在意识海里飞快：[统！快、帮个忙！我得把陈厘推到那把刀那儿……求你了，求求你！要不然这次真的白被绑架了！这种事儿你也不想再来第二次吧？统~~] 刚刚还被屏蔽的系统：[……] 人类的节操下限永远超出人工智能的想象，宿主的认怂速度也是。 还憋着气的系统高冷的没有回答，但是简以杨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辅助界面，上面详细标注了施力点、施力角度和用力大小，并且随着陈厘的位置实时动态调整。简以杨飞快地说了句“谢了，我就知道我家系统最靠谱了”（系统：[呵。]被顺毛.jpg），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挥。 陈厘还在神经质一样地不断重复，“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他强迫你的，一定是！” 简以杨看准了系统的标注，猛地将陈厘推开，同时像是高压之下的情绪爆发，大声，“不，是我自愿的！！” 以系统特别计算的用力角度，即便简以杨这会儿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力气，还是成功把陈厘推得踉跄的跌倒。 陈厘手边碰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制品，他下意识的捞了一把，侧头一看，掌心里正是刚才扔下的那柄刀。 他这会儿的思绪还混乱着，刚才简以杨那句话落入耳中，但是他的大脑像是突然罢工一样，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他只喃喃重复着那三个字“自愿的？”，但表情却更像是茫然：什么是“自愿的”？“自愿”是什么意思？洛洛说他是自愿的…… 在这一片混沌的思绪中，陈厘抬眼，却正正好看见了简以杨裸.露的后颈，被标记的腺.体。 由于手指能环过来的区域有限，颈后正中位置的那一小块肌肤幸运地没有留下指印，但是一道血痕却横亘其上，正是刚才他指甲划出的伤口。那伤不深、很快就凝了血，结成了一块狭长的、能隐约看出血珠形状的新鲜血痂，在旁边暗色淤痕的映衬下，这道伤痕的颜色显得格外艳丽，趁着新雪一样洁白的肌肤，甚至显出一种艺术感来。 陈厘怔怔愣地看着那道伤口，抓着刀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那一瞬间生根发芽的危险念头控制不住地在心底里疯长，让他抓着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金属的刀身在地板上撞出了清脆的响声。 简以杨再接再厉，“我愿意被他标记！愿意在腺.体上留下他的痕迹！！” 陈厘：“别说了！别说了啊——！！” 他这时发出的声音更似于一种受伤的兽类嘶嚎，但是他的动作却并不是，他猛的站起身来，原本一直在抖的手却一下子稳了下来，甚至在空中带出了一道雪亮的刀光。 简以杨忍不住在心底“卧槽”了一声，他本来以为按照陈厘刚才的表现，真的动手的时候也得抖的不成样子，但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干脆，眼下这状况，要是角度不好，真的就冲着脖子来了。 简以杨连忙敲系统，[快！] 他只想切掉腺.体，可不想送命！ 好在系统的战斗辅助一如既往的靠谱，几乎是简以杨出声的同时，它就给出了最佳躲避位置，简以杨自然照做。 刀刃划破肌肤，金属特有的凉意渗入肌理，带来了细微的刺痛。 这种刺刺麻麻的感觉并不难以忍受，但是简以杨仍旧觉得奇怪，按理说在系统屏蔽痛觉之后，他连这点细微的刺痛都不会有。 简以杨刚这么奇怪着，就听间内置程序的机械提示音，[机体损伤程度不达标，执行失败。] 也就是说，马甲的受伤程度还达不到开启痛觉屏蔽的标准。 这就更不对了。 简以杨以前也来过abo世界，在这种世界背景下，腺.体受伤绝对算是重伤。再加上这周围神经分布极为密集，属于特殊位置，连伤情判断标准都和别处不一样。 这一系列思绪从头到尾转过也不过一秒钟，简以杨终于发现伤口都异样，后颈上微凉的刺痛并不是预想中的那种需要切除腺.体的贯穿伤，在简以杨的判断中，这伤最多划破了点表皮。 系统确定的躲避位置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现在的情况！ 这间光线昏暗的半地下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屋内的空间本就狭□□仄，这个人往那里一站，更显得没有落脚的地方了。简以杨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好像确实听见了“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人破门而入，但是他那时候光顾着调整自己的位置，实在无心留意其他。 在视线上移、看到来人的脸以前，简以杨先嗅到的是那股再熟悉不过的信息素的味道。 ……卫曜？ 和显得冷淡的外表不同，卫曜的信息素是浓郁的烈酒气息。 或者说，他本身的性格其实也并不那么冷淡，只是在上周目纠缠不休的简以杨面前显得冷而已。 而现在，那本就浓烈的气息更是辛辣刺激到让人稍一嗅闻都快要忍不住呛咳起来，显然和那勉强维持平静的外表不同，主人这会儿的情绪正处在理智崩溃的暴怒边缘。 简以杨觉得自己才是懵逼的那一个。 卫曜？！怎么会是卫曜？！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正在基地训练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旁边的陈厘当了回嘴替，替简以杨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卫曜却没有回答他。 他死死捏住了陈厘握刀的手，力道之大，以至于后者的表情都扭曲起来。但因为冲进来的动作毕竟匆忙，在拦下这刀的时候，卫曜有一部分的掌心直接按在了刀刃上，鲜血顺着泛着冷光的锋刃淌下，流到那人后颈的伤口处，又和那里渗出的血液融为一体、继续向下流淌。 啪嗒。 已经互相融汇、分不清是谁的血滴砸到了地上。 卫曜注视着那抹渐开的血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还在脑海中回响。 ——[我愿意在腺.体上留下他的痕迹！] 第42章 恋爱脑omega12 在A和B天生的体能差异之下, 陈厘很快就被迫松了手。 手里的刀被夺，他人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住那只在他自己的感知中都快断了的手, 整个人在地上蜷成了一只虾米。 卫曜握着那柄被他夺过来的刀, 垂眼看着在地上不断翻滚的陈厘, 眼底是一种不似看活物的冰凉。 但他的掌心松松紧紧，终究还是没有做什么。 “哆”的一声, 那柄刀擦着陈厘的面颊、钉到了他眼前的地面上, 刚才还高亢惨烈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陈厘愣愣的看着那柄生生切开地板、陷入地面的刀，刀锋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脸颊上的刺痛后知后觉地传递过来, 陈厘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连嘴唇都泛起一种极不正常的白，他嘴巴张着，却像是喉管被切断了一样, 只能发出怪异的“嗬嗬”气音。 卫曜却没有再看他了, 他怕自己再看过去会忍不住动手。 卫曜从“记忆”中想起这次基地附近的事件之后, 早就准备好了请假的理由, 在事发的当天来到了市区。 因为上次差点迟了一步的教训，卫曜这次特地比记忆中得知的事发时间提前了不少去现场蹲守, 但是一直到事件该发生的时候, 事发地还是静悄悄的。卫曜当时就觉得不好, 从上次的事件就能看出来, 他想要救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是他也无法跟别人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就算提前报警, 在有真正事件发生之前, 恐怕也没有办法引起警方特别注意。 好在卫曜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虽然这个事件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太久远，但是卫曜仔细回想，还是记得在当年的案件纪录中，嫌犯在这附近有一处落脚点，他当即向那个地方赶去。 他也确实赶上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出事的omega居然是简以杨！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为什么会出现在H市？！！ 卫曜想起在早晨他离开基地前还打过招呼的徐钰泽。 答案显而易见，他是为了后者过来的。 卫曜承认，在撞见门内场景的那一瞬间，他切切实实地生出了杀意。 卫曜再度深吸口气，总算冷静下来，他知道陈厘上辈子的下场。 在“记忆”里的这次事件中，陈厘因为精神状况的原因，并没有入狱，受伤的omega家属自然不愿意这种结果，只是在他们提起上诉之前，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陈厘就已经出事了。毕竟陈厘的那群债主可并不会管欠债人的精神状况，那里面确实有些人有能力，把本该被看护状态的陈厘从病院弄了出来。陈厘借的那一大笔根本偿还不起的高利率债务本就不是什么合法的途径，那些人有的是“讨债”的手段，陈厘最后的下场还不如入狱。 这一次，卫曜不介意“帮”他一把，把他的位置告诉那群债主。 毕竟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这个人渣了。 …… 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卫曜的情绪总算有所缓和。 他定了定神，终于重新将目光放到了简以杨身上。 说实话，卫曜也没有想到两人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光景。 他并没有做好再见面的准备，也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对方。对于现在的简以杨来说，他应该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alpha。徐钰泽会跟他提起自己吗？他知道他么？ 卫曜不太确定地想着，发现自己居然罕见的紧张起来。 但是等他的视线终于落过去后，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简以杨的情况不对劲。 他虽然还睁着眼，但是瞳孔正不自然的扩散着、视线明显失焦，冷汗打湿了头发，在乌黑发丝的对比下，他的脸色越发显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像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四肢都带着轻微的痉挛。 卫曜连忙想要凑过近去检查，这举动引起了简以杨极大的抗拒。后者明显已经是半失去意识的状态，却仍旧做出了无意识推拒的动作，甚至因为他的逼近，好像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卫曜不敢再贸然行动，被标记的omega本能的对其他alpha有着抗拒心态，他担心自己的接近让简以杨这本就不好的状态雪上加霜。 而且比起检查来，还有另一种更快得知情况的手段。 卫曜沉着脸蹲下.身来，凑到了正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的陈厘身旁，他伸手将那柄深深插入地面的刀拔了起来，看也没看、直接把它钉入了陈厘的指缝之间。 陈厘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事实上，那柄刀只钉在了他的指缝中间，充其量因为落下来的速度太快，擦破了一点表皮。但是不管是卫曜这会儿脸上冷厉的表情、还是刚才那堪称果决的动作，甚至刀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都引导着陈厘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式联想——他的手被钉穿了。而大脑也同时产生了相应的痛觉。 在卫曜那冰冷的注视下，陈厘的这声惨叫也没有维持多久，他颤抖着止了声，满眼惊惧的看着眼前这个alpha。陈厘的精神状况或许真的不怎么正常，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选择了“正确”的应对。 卫曜冷着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刚才粗粗看过了，简以杨身上虽然有外伤但都还算是轻度，那明显不是他现在这反应的原因。 陈厘茫然地顺着卫曜的视线抬头看过去，也看到了简以杨的状况，他突然就焦急了起来。 “洛洛、洛洛……” 他这么一叠声地喊着，甚至忘了就蹲在自己面前的卫曜，也忘了在他的认知里本该扎在手背上的刀，挣扎着起身想要往简以杨跟前凑。 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提起，重重甩到了后面的墙上，鲜血顺着额际往下淌，他整个人滑落到了地面上，紧接着就被薅住了头发，被迫扬起了头。 卫曜的脸上已经快要结冰，他的面孔贴近陈厘，冷声逼问，“清醒了吗？我问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种“物理”恢复的手段似乎真的起了效果，陈厘脸上的表情清明了许多，也或许是因为过度的惊惧挤压了其他情绪生出的空间，但不管如何，他这次总算给出了回答，“不，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啊！！！” 未说完的话淹没在惨叫声中，陈厘的左腿小腿不自然的弯折了起来，但是因为被揪着头发抬头的姿势，他连之前那种蜷缩的姿势都做不出来。 卫曜收回的皮靴重新踩在了地上，他再次开口，一字一顿，“想好了再说。” 陈厘脸上已经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冷汗糊了满，他甚至顾不得头皮的刺痛，拼命地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洛洛，那可是洛洛，洛洛说他爱我！洛洛！！” 卫曜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把陈厘后半段的胡言乱语勾起的情绪暂且按下。 他还是分辨得出来这人有没有说实话的，但是要是陈厘说的是真的，简以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逼仄的空间中，那股甜腻的气息越发浓重，卫曜极力想要冷静下来的情绪被这股气味搅得乱七.八糟。 等等！这是？！ 猛的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卫曜霍然回头。 因为和记忆中的气味并不一样，他一开始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但是简以杨没有戴抑制器，这里又只有他一个omega。 等卫曜终于看清了简以杨现在的状况，发现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后者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他正急促的喘.息着，胸腔起伏的频率也超过正常的标准。 卫曜一把把陈厘拽起来，咬牙，“抑、制、剂！！” 真的让简以杨在这里进入情..热，他恐怕要控制不住把人强行标记了。甚至于现在身体本能就带来了某种跃跃欲试，想要把他身上那由另一个alpha留下的气息彻底覆盖掉。 等等……“覆盖”？标记覆盖？！ 卫曜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他低头看向自己手心因为用力而重新崩裂的伤口，想起了刚才那血液交汇的一幕。 虽然概率微乎其微，但是alpha血液也有一定可能造成标记，卫曜记得某次新闻长篇累牍地报道了一次输血造成的乌龙标记事件，这在当时产生了不小影响，甚至一度掀起了alpha献血的热潮，后来直到各个方面出来辟谣，说明了那次乌龙标记是由于各方面巧合造成的极小概率事件，才勉强把那股风波压下去。 所以，简以杨现在的状况，是标记覆盖造成的排异反应？ 但是如果只是临时标记的话，简以杨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反应才对。 他们、徐钰泽和他……做过了？ 卫曜思绪短暂的中断了一瞬，他自己也分不清刚才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愤怒、嫉妒还是别的什么，太过汹涌的情感甚至挤压了理智生存的空间。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狠狠地压了一下伤口，指甲直接陷入了翻起的血肉里。 卫曜借着这股疼痛，那突然汹涌的、不该有的情绪压下。 ——那不是他该插足、不是他该置喙的事！ 他勉力将注意力放在现在该针对的地方。 要是真的是标记覆盖导致的情..热，那现在的状况才是危险。 卫曜虽然逼问了陈厘那么一句，但是并没有寄希望于这里真的有抑制剂。 这狭小闭塞、一览无余的空间暂且不提，眼前这个人可是个beta，beta留抑制剂做什么？！ 卫曜已经开始回忆自己赶来这一路上到底哪里能够最快拿到抑制剂，但这来回一次必定得耗费时间，陈厘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有名的混乱区域，他这个落脚地又肉眼可见的没有隔离信息素的装置，卫曜一点儿也不敢保证自己离开后这里会发生什么，他不能放任简以杨冒这个风险。 卫曜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边简以杨裸.露在外的腺.体上，刺目的红色凝固在白底的肌肤上。 他忍不住想，那上面是不是有一部分他的血液？ 这么一个念头闪过，让他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舌尖抵到了尖锐的犬齿上，用力到带起了细微的刺痛。卫曜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咬的是别什么东西，甚至脑中也产生了模糊的想法：如果只是临时标记的话…… 这个渐渐的向着危险边缘过界的念头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有！有抑制剂！！” 第43章 恋爱脑omega13 卫曜：“信息素受体异常？” 似乎明白卫曜的疑惑, 对面的医生轻轻叹了口气，解释：“这是前些年流通起来的一种药剂，据说可以让beta能成功标记omega。” 简殷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 当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虽然他想要标记简以杨这件事没能成功, 但是并不影响他把那个半成品的研究成果倒卖出去, 在获得实验数据的同时，从中赚上一大笔, 可谓是一箭双雕。 卫曜这时候还不知道简殷在其中的作用, 但医生的话却让他愣了一下，他首先怀疑的人选是陈厘。 以陈厘那疯狂的状态, 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是卫曜回忆着自己那时候逼问对方的结果，陈厘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按照上辈子所知道的情报, 陈厘也没有渠道去接触这种明显是违.禁.品的药剂。 卫曜想着, 眉头不自觉的拧起来。 但是陈厘这会儿已经被带走, 要想知道更确切的消息, 也只能等警局那里的问询结果了。 医生那边还在继续解释，“这种药剂本身就是违规品, 刚出现没多久, 就已经被列为A类的禁止流通类型, 它会强行把omega体内的受体唤醒到其活跃的状态, 而beta的信息素含量虽然低, 但是也确实是客观上存在的，就原理而言, 这种药剂确实有可能成功。” 听到这个说法, 卫曜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个药剂在被联盟禁止之后仍旧能够流通。 无论什么东西, 背后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就一定有市场，在联盟中，虽然alpha因为先天的优势占据了大多领导者的职务，但是不可否认，仍旧有相当一部分其他性别的人，或是凭借着出身、或是凭着天赋、或是其他的什么，站到了顶层，对于那部分beta而言，如果能有一种让他们有可能标记omega的药剂，金钱不是问题。 “但是它对omega受体的唤醒状态到目前为止还是不可逆的，比起极稀少的几例beta标记，这更可能造成的结果是另omega在常规的社交状态被alpha标记。这症状甚至会不断加重，发展到后期，omega一旦与alpha接触，会发生标记覆盖，以至于无法正常生活。” 听到这里，卫曜眼皮抽动了一下，不禁产生了一些更不好的联想。 因为要调查简殷的缘故，卫曜毕业之后并没有进入军部，而是加入了联盟对内的特殊部门。和站在光明下，抵御着危险区变异体的同期相比，他见过更多肮脏龌龊的东西，就比如一些垃圾alpha故意用标记覆盖来取乐，欣赏着omega痛苦地陷入情.热的模样。 想到这里，卫曜的脸色禁不住难看下去。 他好像知道这个药剂到底是什么了，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么简以杨的情况就糟糕极了。 像是要印证卫曜的猜测一样，医生在做足了前期铺垫之后，终于露出了那种标准的安抚病人家属的表情，“很抱歉，这种情况到现在还没有很有效的治疗方式。靠现有的手段，只能以一定的代价进行短期抑制，但是如果想要彻底解决，只能切除腺.体。” 因为卫曜将人送到医院的神态过于焦急，再加上简以杨身上沾染了他的信息素，医院方面直接将他认作了病人的家属。卫曜并没有否认这件事，并不单单是出于私心，更重要的是简以杨亲属联系列表中的第一联系人是简殷，在明知道后者对简以杨不怀好意的前提下，卫曜不可能把简以杨的情况透露给他。 而现在，即便早就有了猜测，在被这么确切地告知情况的一瞬间，卫曜的反应也与每一个被通知类似情形的病患家属一般无二。他木愣地僵滞在原地，像是一时难以接受现实。 医生也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做出的选择，他没有让卫曜立刻作出回答，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僵在原地的青年的肩膀，起身往外，给人留出了思考的空间。只是出门之前，这位医生还是停顿了一下，回身宽慰：“简先生的状况比我之前了解到的几位收治者都轻微，目前对alpha信息素的反应并没有强烈到影响日常生活的地步，或许……他使用药剂抑制的时间可以拖得更长一点。” 这已经是医生已知的情况内，能说出的最缓和的安慰的话了。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omega愿意切除腺.体，使用药剂抑制虽然有副作用，但是仍旧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毕竟拖延的时间越久，意味着找到新的治疗手段的可能性越高，这也确实是一句很有用安慰。 只是有着“未来记忆”的卫曜却清楚的知道，即便在几年、十几年之后，依旧没有什么可行的治疗手段，那些总算盼到了解脱、被从地狱中救出去的omega，仍旧要面临着切除腺.体的结局。 …… 医生离开后良久，卫曜仍旧静静地在原地坐着。 记忆和现实混乱的交织在一起，卫曜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他不知道简以杨如今面临的状况是不是他造成的影响。明明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仍旧是那个肆意张扬、有时候甚至都有些惹人烦的简少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他造成的蝴蝶效应，所以这辈子的简以杨来到了H市？又因为他去得太晚，所以没能救下他？ 隔着防护室的玻璃罩，卫曜看着那边静静躺着的简以杨，茫然和痛苦在眼底交错，他整张脸都透出一种颓然又狼狈的神情。 他该怎么办？！ 他只是想要让他过得更好而已。明明重来了一次，他该更好才对！！ * 最后，是冲进来的徐钰泽打断了卫曜的情绪被。 看清了来人，卫曜脑海中那些思绪尚在盘旋，但是却已经迅速收起脸上那些不该有的表情。 徐钰泽赶过来的很急，身上的训练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头发上还是汗湿的痕迹，整个人都显得灰扑扑的，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简以杨脖子上打的绷带，呼吸一滞，连忙就往那边凑，被防护室的玻璃挡了一下才冷静了点，转头问向卫曜，“以杨他怎么样？” 也亏得徐钰泽耽误的这一下，卫曜脸上已经什么多余的情绪痕迹都没有了。 他这时候展露了一个像是“局外人”该有的冷静，先是说了一句“暂时稳定下来了”安抚下徐钰泽的情绪，然后又比了个“出去说”的手势。 因为简以杨的情况特殊，这会儿呆正在隔绝信息素的隔离室里面，两人在这里说话其实并不用担心吵到正休息的病人，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并没有出去的必要。 但是卫曜觉得徐钰泽或许需要在一个看不见人的地方冷静一下。 ……他自己也是。 徐钰泽没想那么多，他这会儿还有点心神不定，又出于对好友下意识的信任，自然是照做。 卫曜顺手拿起了刚才医生送过来的检查报告，递给了徐钰泽，后者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翻看。 术业有专攻，徐钰泽虽凭借着自己前段时间粗粗涉猎的《omega激素水平分析》看懂了一部分内容，但是对大部分专业性过强的医学术语和生理指标还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一时之间也没办法从数据报告中看出什么过于细致的线索。因此只是稍微翻了一下，就落到了最后的诊断结论。 因为训练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受伤，徐钰泽对外伤的诊断情况很熟悉，在看到只是轻微的皮下淤血和皮外伤这两点后，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再看那个“信息素受体异常”后，他愣了一下，禁不住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本来还想着要怎么跟徐钰泽解释情况的卫曜一愣，下意识地问了句，“你知道？！” 卫曜问完就觉得不可能，正想要收回，却听徐钰泽开口：“也不能说是‘知道’，只是之前就觉得以杨的态度有点奇怪。” 因为卫曜在通讯里说的消息很模糊，徐钰泽只知道简以杨被一个beta袭击住院，其他的内容并不清楚，他看到外伤情况并不严重就松了口气，对于“信息素受体异常”的诊断，只以为是做检查的时候顺便查出来的异状。 卫曜既然问了，他也没有瞒着的意思。 毕竟他谈的这场“恋爱”，在周方遥的过度热情下，几乎是整个寝室直播的状态。 话虽如此，但那种割裂感实在不太容易描述，徐钰泽斟酌了会儿词句才开口：“以杨他有点太‘热情’了，就算是吊桥效应或者是一见钟情，程度也过度了。而且他有时候反而会有点回避，好像在尽力克制什么。” 要是简以杨听到这一段话，大概要忍不住大声质问：这合理吗？！ 他上个周目在天命之子面前都蒙混过去了，二周目居然差点翻车。 不过好在简以杨并没有听到这些，徐钰泽这时候也并不知道那一行字的诊断意味着什么，他只猜测这是一种类似于“感知异常型beta”一样天生的异常，也猜到或许是因为在那次中心商场事件中，他的信息素对简以杨造成了什么影响，才有了后续的发展。 这种以alpha信息素“胁迫”omega的事，虽然他本人在此之前并不知情，但这会儿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些良心和道德上的自我谴责。 因此，徐钰泽在一段稍显不自然的停顿之后，才开口问，“医生有说什么治疗方案吗？” 这个问题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徐钰泽一抬头，就看见了卫曜难看的脸色。 徐钰泽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跟着一坠，声音也不觉得紧绷起来，“阿曜？” 卫曜却仍旧僵在原地，没有回答。 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是简殷！ 那个想要用药剂标记简以杨的beta，不是陈厘，而是简殷。 甚至他早在更早之前就下了手。 在产生更激烈的情绪之前，卫曜的心底却被一股巨大的空茫感充满。 记忆中那些热烈的追逐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朦胧的薄纱，显得遥远又模糊，让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分明了。 原来是因为“标记”。 ……居然是信息素的影响。 那么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其他了吗？ 卫曜突然想起了，今天嗅到的、那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气息。 因为未来工作的特殊性，卫曜对信息素伪装并不陌生，他也清楚的知道一点，无论什么品种的伪装药剂，其对于使用者本身信息素分泌都有极强的抑制作用，比普通的抑制剂效果更强力，长期使用甚至有一定可能造成整个信息素系统的紊乱。 所以…… 他为什么会长期使用这种东西？ 第44章 恋爱脑omega14 重来一遍, 现实却走向了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分支。 卫曜有时候也会疑惑，自己紧抓着那些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回忆”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明明放下才会更加轻松，忘记才会更加释然。 毕竟在这一次, 简以杨遇到了“正确”的人。 钰泽会是一个很好的恋人, 两个人两情相悦, 他不该去打扰什么。 对他而言，简以杨还活着, 还这么热烈又灿烂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只是虽然明白这一切, 卫曜还是舍不得放手，更不想忘记。 他愿意紧抓着这份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记忆”, 远远地为那两人祝福。 但是, 如果现在告诉他连这份“记忆”都是假的呢？ 那些热烈的追逐全都是信息素造就的假象，或许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那个人不知道多少次抗拒着身体的本能、痛恨着受信息素操控的自己。 突然的, 有一段被他放在记忆的最深处、不敢碰触的的“过往”变得极清晰起来。 那是他一遍一遍的闯入危险区后拼凑出的线索——简以杨是主动走向危险区深处, 为什么？卫曜甚至一直有种隐约的感觉, 简以杨是知道自己的防护罩被简殷动了手脚的。 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走？ ……为什么不向他求助？为什么不说出实情？ 一幕幕浮现上的记忆片段却像是反过来将卫曜按进了带着浮冰的水面, 窒息和冰冷同时漫了上来。 他“求助”过的，他一直在“求救”。 他最后甚至全放弃了平日里的礼节矜持, 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救救我！”“别抛下我！！”, 但他掰开了他的手。 卫曜甚至像是自我折磨一样, 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是他掰开了他的手,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个人是要绝望到什么地步, 才会主动放弃活下去的资格？ 那是他亲自造就的绝望，亲手推下去的深渊。 * 卫曜这长久的沉默让徐钰泽那股不好的预感越重, 他的第二声询问中甚至带出来点过度紧绷造就的嘶哑, “……阿曜？” 卫曜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 抬眼就对上徐钰泽那显得忧虑的目光。 徐钰泽接着问：“是很难治吗？” 卫曜这时候有点感谢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了，倘若他真的在现在的这个年纪，是绝对维持不了这种“平静”，即便只是伪装出来的平静。 卫曜听见自己以一种平稳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医生的意思，“暂时可以使用药物抑制，但是如果想要彻底治疗，只能切除腺.体。” 这声音因为摒弃了一切感情的过度平稳，甚至透着些木然。 徐钰泽却无暇注意那些异样，他因为这全没有预料的严重后果，表情空白了一瞬。他嘴角不自然的往上抽动了一下，嘴唇张合，似乎想要带笑反问一句“阿曜在开玩笑吧？”，但是终于没有说出来。徐钰泽了解自己的好友，知道卫曜不会开这种玩笑，而这也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 徐钰泽搓了一把脸，很艰难地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动着思绪，“先联系一下以杨的家人吧，他有个叔叔。” ——简殷。 卫曜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行！”，但话到嘴边总算勉强止住。 他抬手在徐钰泽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推着人往病房里面走，“我来吧，你先去陪他，别的事情我来处理。” 徐钰泽这会儿思绪还混乱着，没有注意到卫曜这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他带着自己本来不该有的、对简以杨异样的熟悉。 他一点也没有对这时候的联系人不是父母，而是关系不算亲近的叔叔表示惊讶，甚至是一副本该如此，并且知道后者联系方式的样子。 卫曜在话出口后就意识到不对。 不过徐钰泽这会儿实在无心考虑这些，只胡乱点头答应了一下，就往里走。 本来还想要试图补救卫曜愣住，他微怔地看着徐钰泽的往病房里走的。 ……因为他们是朋友啊。 不是别的什么关系，是朋友。所以即便徐钰泽是个再敏锐不过的人，即便他这次的掩饰漏洞百出，但还是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卫曜抬手抵了一下额头，挡住脸上那一时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等到再放下手来，就好像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了。 他才是那个“错误的人”。 * 卫曜当然不会把简以杨现在的情况告诉简殷，但他暂时也没有把实情告诉徐钰泽的打算。简殷背后的关系复杂，而徐钰泽知道简以杨目前的处境之后，肯定不会放着不管，但简殷背后的事却不是他现在能动摇的。 卫曜很干脆地伪造了一份消息记录——这对现在都他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让徐钰泽以为简以杨这个叔叔忙于工作没办法过来，徐钰泽根本没有怀疑的理由，很容易就蒙混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两个人一走，简以杨这边就没人照顾了。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卫曜心底蓦地抽了一下。 已经疼到麻木的心脏生不出任何多余的痛感，他只是觉得那里又被掏空了一块。 卫曜意识到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无论是记忆里还是现实中，简以杨永远是那样的热烈灿烂，以至于让人忽视了，他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他喜欢一切昂贵又有价值的东西。 那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别的维度、不知道怎么衡量它们，所以只能用金钱来计算？ 卫曜发现自己以前居然从没有想过这些。 他或许从没有真正的走进过那个人，没有试图了解过他，只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肤浅地点评这一切。而在终于认识到这些错误的现在，他已经没了再去接近的机会。 徐钰泽涩声：“阿曜，你回去吧，我留下照顾以杨。” 卫曜在一段不算明显的停顿之后，开口：“我们轮流。” 他自己也分辨不清说这话时的情绪。 徐钰泽倒是并没有怀疑卫曜的用意，但他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以杨现在这样子，我就算回基地，心思也不在训练上了。” 卫曜也沉默下去。 徐钰泽可以这么说，但是他不能，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留下的理由。 不过最后两人谁的打算也没能成，简以杨正处于腺.体恢复期，人都在专门的隔离室里，本就是为了避免多余的信息素刺激腺.体。这情况下找个alpha照顾纯属添乱，事实上他们两个alpha连探视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最后还是请了几位轮流照顾的beta护工，两个对病人伤情恢复只有负面作用的alpha都被赶回了基地。 简以杨醒来的时候谁都没见着，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黑屋里莫名冲进来的卫曜身上，人还在纠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重要的是，卫曜要是提前把这个嫌疑犯解决了，后面的剧情该怎么办？ 虽然二周目的剧情不用在意，但是这主线脱轨的状况还是让简以杨职业习惯发作，不由自主地焦虑起来。 简以杨还焦虑着，就听见了主治医生跟他说的治疗方案，重点是那句“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只能切除腺.体”。 简以杨：还有这种好事？！ 他瞬间就把刚才对剧情的忧虑抛到了脑后，果断开口：“那就切除吧。” 医生头也没抬地颔了一下首，在手术的那一栏上打了一个勾，然后接着：“用药物会有一定的副作用，出现眩晕呕吐食欲不振都是正常现象，如果反应太强烈……”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再三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诊断记录，愕然抬头，“你要切除腺.体？” 简以杨点头。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痛快的病人，医生在上下打量了一遍简以杨后，有看了眼病历录入的年龄，终于还是皱起了眉，“这不是小事，你不要冲动，再好好考虑考虑，和……” 他本来想说“和家人商量商量”，但是又想起除了入院的时候过来的那两个年龄相仿的alpha之外，再没有别的类似长辈的人露面，来照顾的人也都是护工。 在医院这个地方最能见证人性，而且那个药剂的受害者中被不明所以的家人当成耻辱断绝关系的例子也有不少。想到这里，医生停顿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下去，又重复了一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伤口彻底愈合之前也没办法确定手术方案，你还有时间仔细考虑。” 简以杨看着很认真地点头答应下来，但是一点也没有改主意的意思。 …… 徐钰泽本来就随时关注着简以杨，知道人醒过来之后，更是专门赶了过来。 得知简以杨的选择，他虽然也是意外，但也很果断，“我尊重他的想法。” 医生：“……”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病人和“家属”，之前哪个要切除腺.体的，不是哭天喊地，不到情况拖到不能再拖了就不会选择手术方案。好事是好事，这就是有点不习惯。 徐钰泽的到来在护士群里引起了一小波讨论。 239病房的那个omega本来在医院里有很大的关注度，毕竟漂亮的脸谁不喜欢？ 实际上简以杨在这个世界的马甲其实是很难搞的性格，除了那个已经被确诊、确实是病理性的“恋爱脑”之外，他就是一个被养坏了的小少爷，骄纵、拜金、挥霍，一切被刻意放纵的富二代会有的恶习在他身上都能找到。这里面当然有简殷的手笔在，但是也是因为这个马甲人设就是如此。 毕竟恶毒炮灰哪有讨人喜欢的？简以杨很有这个自觉。 不过他这次住院大半时间都是昏迷，一副精致又脆弱的模样天然拉满了好感，再加上换药的时候看见他脖子上那一圈因为淤血散开显得越发狰狞的掐痕，背地里还赚了不少小护士的眼泪，在简以杨不知道的时候同情分已经被拉满了，见到人行了以后脾气差点也只当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当然，被醒来后的简以杨指示着团团转的护工们是没这份可爱的感触了。 只是发工资的是金主爸爸，看在翻了十倍的时薪份上，他们大多愿意情真意切地说上一声“老板大气”。 这会儿有闲心八卦的当然也是日常来揉揉“猫”的小护士群体。 护士A正满脸‘我磕的cp成真了’的满足，她开口：“来的是‘邻家哥哥’，果然是温柔款的会照顾人，杨杨的选择没错。” 护士B就没有那么开心了，“我站冷脸酷哥，那种A一看就很有安全感。而且你没看他那天带着人来的时候，慌得手都在抖。” 护士C同样扼腕，只是原因有所不同，她无不遗憾地叹着气，“居然没有打起来……” 话音刚刚落下，就惹得同事们的一致注视。 不小心说出心里话的护士C：“……” 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还是强行镇定地提高了声音为自己辩解，“怎、怎么？难道你们不想看吗？” 这话一下子惹得数个人眼神游移。 看么、当然是想看的。 毕竟人类的吃瓜本能，有或多或少都带着混邪乐子人属性。两A争一O的这种热闹星网剧戏码谁不想看？更何况当事人的颜值还不输明星，完全是现实版的偶像剧。 现场猛地沉默了下去。 正在众人决定以成年人圆滑方式结束这突然沉寂的尴尬的时候，突然有人“卧槽！”出声，“快！！快看那边！！！” 刚才话题中心的第三个人也出现了。 是卫曜。 非但如此，他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这几人自然是同小队里那几个好奇心爆棚的倒霉队友。 因为是休息日，几人都换了休闲的常服，但那过人身高体型带来的压迫感并不会因为一套衣服有所改变。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四个人这么并排一站，即便是最矮的那个个头都比路人高一截，身上那种经过训练的气势一下子就显出不同来，连门口的保安都忍不住往这边多看了好几眼。 刚才还叫嚣着“打起来”的几个人顿时慌了，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的护士C脸都白了，她喃喃着：“不会吧？” 几人中最年长的那位女性beta先回过神，“我去找保安队，小C你先去239病房通知一下，让那位徐先生能避一下就避一下。” 第45章 恋爱脑omega15 这一行人当然不是卫曜带过来的, 事实上就连卫曜本人都对自己今天要不要来并不确定。 他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出于私心，准备过来看一眼。 虽是如此, 卫曜并没有出现在简以杨面前的打算。 他明白自己这会儿对于对方来说, 自己应该只是一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这样就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卫曜甚至觉得他将简以杨送到医院这一路上, 对方没有醒过来是件好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简以杨，特别是得知了上辈子的“真相”之后。 ……或许两人的关系一直停留在“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上面会更好。 这么想着, 卫曜终于还是在医院门口停下了脚步：他不该来的。 只是就在他准备折返的时候, 却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 卫曜神色一凛，他一路上都被那些思BaN绪纠缠着, 再加上回到过去的这段时间的放松, 他的警惕心确实差到了一定的地步。 卫曜脑中一瞬间闪过十几种猜测，每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闪身晃过追随来的视线，格外轻而易举的把追踪他的人反堵住之后, 卫曜就知道自己刚才猜测都可以扔到废纸堆里。他刚才能被跟上, 除了警惕心太差之外, 也是因为跟着的这几个人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身体早就适应了他们气息——是他的队友。 另一边的周方遥正觉得一个晃神原本前面的人就丢了，紧接着就被勒住了脖子。 他这时候倒是冷静, 迅速判断出来人只有一个, 先是一脚把闻列这个不算战斗力的踹了出去——那家伙脑袋瓜好使, 不在战局里反而看得更清楚, 该去找人帮忙还是就地帮架, 这货更明白怎么办。 一旁的熊岳也立刻反应过来，但准备帮忙之前一愣, 错愕出声：“队长？！” 于是他这帮忙一时也不知道帮谁的忙了。 周方遥：？ ——是卫曜？！ 要是前段时间他可能就顺势切磋切磋了, 但是这段时间被锤的次数多了, 他也老实了。打架么，有输有赢那才叫打架，被一只手按到地上摩擦那叫“挨揍”，他可一点都没有后一个爱好。 周方遥只再次在心底肯定，卫曜就是个不是人的变态。 知道来人的身份，周方遥直接放弃了反抗，直接借着被卫曜勒住脖子的姿势往下一瘫，口中道：“老卫啊，你可吓死我了。” 卫曜没有往身上挂个alpha的爱好，直接松手把人一扔，皱着眉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刚刚站稳的周方遥差点因为这个问题崴了脚。 周方遥还没有来得及“嗯嗯啊啊”出个答案来，一旁熊岳倒是开了口，“不是钰泽他男朋友住院了，咱们说好了休息日一块儿去探望一下？” 熊岳顿了顿，表情有点犹豫，“我觉得队长一个人当代表去看看就挺好的。他一个O，又生病了，突然去那么多不认识的alpha容易紧张。” 周方遥拼命打眼色，终于还是没有拦住熊岳的话。 周方遥：“……” 卫曜一听熊岳的话，就知道这是个被忽悠的老实人，他眯眼看向周方遥，“‘说好了’？” 周方遥望天望地，最后看向了刚刚被踹到一边的闻列。 只不过闻列这会儿不知道正想什么，低着头，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 周方遥无法，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坦白，“老徐藏得这么严实，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们就去偷偷看一眼，又没打算做什么。” 熊·老实人·真以为去探病·岳：？ 周方遥顿了顿，他看着卫曜，接下来的话又渐渐理直气壮起来，“你都见过人了，当然就不好奇了，我们可不是。都是一个小队的，老徐差别待遇也不能这么明显啊？而且不光我，还有闻列呢！” 他显然深谙壮大己方的道理，一句话就扩大了“共犯”的范围。 事实上，闻列才是那个被迫知道太多、不得不“入伙”的无辜人士。 闻列知道那三个人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再加上周方遥这么一个简直加满了踩雷天赋点的人形炸.弹，他能放心让周方遥一个人行动才怪！考虑到如果有什么万一，他一个人凭借武力值绝对按不住周方遥，他才对后者满口瞎话拐着熊岳一块儿行动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 作为刚才那场没打起来的架中唯一的伤员、又惨遭天降黑锅的闻列仍旧没有出声，但是两辈子加起来对队友相当了解的卫曜已经在一瞬间猜出来前因后果。 卫曜：“……” 他一时之间也很头疼。他都忘了，原来自己这帮队友在这个年纪是这么能折腾的人，他这会儿倒是意外体会到了当年带他们的教官的痛苦。以卫曜对于周方遥的了解，后者的性格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与其让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搞出什么大事件来，还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而且周方遥说的“看看”也真的就是“看看”而已，也确实不至于干出别的什么事来。 想明白之后的卫曜倒也没有再多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我现在给钰泽发消息，让他帮忙问一问简以杨，如果对方答应了，那我们就去探望。” 周方遥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不管什么事，被卫曜这么一说，都一本正经到无聊起来。 卫曜说着，已经发了消息。 徐钰泽还没有回复，但是卫曜已经猜到了答案，简以杨不会拒绝徐钰泽的任何提议，就如像是“记忆”里对他一样。 卫曜一时也想不通，自己这下意识做出的安排里有没有那一点私心——再见对方一面的私心。 他定了定神，又正色，“他受了伤，这会儿人还在隔离室，不能受alpha信息素影响，你们待会进去不要留太久。” 周方遥这次真的愣住，隔了会儿才讷讷，“对不起。” 他还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这要是一不小心，还真的会被他们闹出事来。 卫曜看了他一眼，淡淡：“这话先留着吧。” 对徐钰泽也好，对简以杨也好，总归不该对他说。 周方遥又“哦”了一声，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整个人都显得蔫耷耷的，他叫了一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闻列，一行人一块儿往医院方向走去。 闻列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跟上，脸色还有些苍白。 他深吸了口气，却怎么都忘不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卫曜动手的时候，眼底是切切实实的杀意，他甚至都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并不是气急或者是怒火之类的情绪驱使，他只是平淡又冷静地生出了杀意，而在认出了他们之后，那些杀意又像是晨间露珠一样悄无声息的蒸发了。 无论是出现还是消失，对他来说都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闻列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了解这个队长。 说实话，要不是一些细节习惯都没有改变，他都要以为卫曜换人了。 …… 另一边，简以杨得知徐钰泽的队友突然要来探望自己，他虽然觉得莫名，但还是答应了，毕竟里面还有一个他的“救命恩人”，就算是以他这个马甲的糟糕性格都不会拒绝。 于是空荡了好几天的病房，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看着里面这分外和谐的气氛，另一边忙了一通，发现是虚惊一场的护士组叹息：“什么啊，原来真的是朋友。” 这语气，听起来还有些遗憾。 倒是一直坚定拥护自己CP的护士B挺身而出，“朋友是朋友，但你看那酷哥的表情。他和病人之间要是没一腿，我从明天开始，吃一个星期的芥末味营养液！！” 小护士C眼睛一下子亮了：“怎么说？怎么说？快展开说说。” * 发现这一点的当然不仅仅是护士B一个人，回基地之后的模拟对战课，卫曜面前弹出了一个对战申请。 ——来自徐钰泽。 小队内的成员经常组内切磋，但那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到了几校联合的训练基地，当然要抓住机会找其他学校的精英交流，就连最热衷于切磋的周方遥最近都没来骚扰卫曜——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前段时间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这一次，徐钰泽非但发来了对战邀请，还附了一句有点像是朋友间玩闹，但是显得又有点正式的话，“阿曜，打一架吧。” 卫曜沉默了一会儿，“……好。” 他也并不那么意外，现在想想、他露出的马脚简直太多，被发现就成了一件格外正常的事。 …… ………… 徐钰泽输了。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卫曜的单人作战能力本来就是小队里面最强的那个，他这会儿又有了来自之后十几年的经验。 但是卫曜赢得也并不轻松。 十几年间，机甲的操作代码更新了几次，卫曜更熟悉的是未来那套更新后更简洁的操作方式，好在他的记忆力一向过人，经过刻意区分，还是能够分辨出两套操作方式的区别。起码在回来的这段时间，卫曜一次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失误过。 不过徐钰泽的观察力一如既往的出色，他大概从之前几次的训练中发现了什么，因而从这场对战的一开始，卫曜就觉得充满了别扭，他几乎输入的每一个指令都要刻意分辨一次正确性。这场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对战，只有卫曜自己，知道这一架他打的有多么难受。 最后的最后，在被徐钰泽引着重复叠加几个最易混乱的指令的时候，卫曜就意识到不对。 他毫不怀疑，徐钰泽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反推出另一套指令系统了。 虽然徐钰泽平时习惯性的低调，似乎没有别的alpha那么强的攻击性，但是卫曜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朋友是个再货真价实不过的天才。这片刻的走神，卫曜居然真的被对面套出了一个低级的失误，虽然及时补救，但是还是差点被翻盘。 在徐钰泽的机甲倒下的时候，卫曜的机甲损伤也已经过半。 两人都没有立刻退出，卫曜看着对战频道发来的两条消息。 徐钰泽：[下次我不一定会输。] 徐钰泽：[所以，阿曜、你不需要让着我。] 卫曜却沉默着没有回应。 一直到到另一边对手的头像灰了下去，他才张了张嘴、无声回答：不，我已经输了。 输到连重新站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第46章 恋爱脑omega16 简以杨终于摘除了腺.体, 恋爱脑debuff一摘，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再看看旁边这段时间以来的无辜受害者，虽然略微有点崩人设, 但是简以杨还是耐不住良心的谴责, 果断道了个歉：“对不起, 前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徐钰泽在知道简以杨之前种种举动都有信息素影响的缘故后，就猜到对方前后态度会有不同, 但是一下子出现这么大的转变, 还是让他情绪上有些不适应。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 “不, 没什么。” 徐钰泽目光在简以杨腕上没有摘下的手链上顿了顿，试探性地提出了约会邀请，“你之前说想去H市的影视主题乐园, 现在还想去吗？我们训练结束, 接下来就是夏休了, 没什么别的事, 可以在这里多玩一段时间。” 简以杨一愣，“H市影视主题乐园”就是他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毕竟那会儿为了解决腺体问题, 他得找个合理的理由跟到H市, 正好看见这个主题乐园的广告, 就随口扯了这么高幌子, 没想到徐钰泽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简以杨迟疑着询问, “你想去吗？” 徐钰泽还不想自己表现出的态度太急迫，让简以杨伸出被逼迫的感觉, 特别是对方的手术伤口才刚刚愈合的现在。 因此他想了想, 很干脆地扯了队友当借口, “我朋友说那边很有名气，好不容易过来一趟H市，不去一次可惜了。” 简以杨本来就对这个无辜受害者十分愧疚，一听这话，就特别干脆地开口：“那就去吧，正好一起。我来请！” 语气中充满了不差钱的壕气。 徐钰泽：“……” 不、我大概不是这个意思。 * 本来预想的双人约会突然变成了团队活动，徐钰泽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倒也接受了现状。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一开始过于亲密的相处是因为意外，现在一切回归原点，先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 徐钰泽这么想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卫曜。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可不会输啊。 和心情还算得上平静的徐钰泽不一样，简以杨这会儿都快抓狂了。 ——为什么卫曜也会过来啊？！！ 徐钰泽的四个队友中来了三个。 简以杨本来以为抽不出空来的会是卫曜，但是事实上没来的人是熊岳，后者作为一群单身狗中唯一一个有家室人生赢家，早在基地训练结束的第一时间就打包行李和女朋友度蜜月去了，徐钰泽回去的时候床位已经空空荡荡，这实属无数次被无良同学们围追堵截练就的特别能力，毕竟在一群单身狗里面当狗粮制造机是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话虽如此，但是简以杨还是不能理解。 先不说卫曜什么时候会有心情参与这些“无聊”的活动，单就说好不容易的夏休，他不去跟宿梓椹发展感情，凑到这边来干什么？！ 算上小黑屋救人那一次、再加上徐钰泽队友组团来探病那一次，这是简以杨这周目第三次见到卫曜。 他斟酌着一个“面对着不算熟悉的恩人该有的分寸”对卫曜打了招呼，然后看似“自然”实则迅速的移开了目光，并且在接下来的所有行动中都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卫曜的方向。 简以杨也是逼不得已。 他去到这么多个任务世界，还真的没有遇到过眼前的这状况。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二周目的天命之子相处，毕竟他记忆里，自己对对方除了死缠烂打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闻·看穿一切·知道太多·列：“……” 难不成真的是前任？而且这态度、卫曜才是被甩的那个吧？被甩了之后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四A一O的组合相当引人注目。 四个A都是一水儿的男模身材、各有特色的帅哥脸，一路上还是简以杨这个明显不差钱的O付账，这就让人忍不住生出些相当“意味深长”的想法。 但是这点“意味深长”没持续多久就维持不下去了。 多亏团队里有一个奇葩成员，周方遥总有把一切粉红泡泡都踩到脚底下的特别能力，他在场的地方别说谈恋爱了、能读出一点暧.昧都算你赢。托这位存在感异常鲜明的小队成员的福，路人的目光每过一会儿就从一开始带着暧.昧的“哇哦？！”惊叹，变成面无表情的“哦”——原来是小少爷出门带的保镖啊。 本来真的打算约会、再不济也发展一下感情的徐钰泽：“……” 他都快要忍不住捂脸了：失算了。 但是徐钰泽有看了眼确实兴致勃勃的简以杨，很快就放下了心底的那点纠结。 算了，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出来玩一趟也不错。 一路吃喝玩乐下来，和另外四个体力充沛的A不一样，简以杨没多一会儿就感觉马甲遭不住了。 徐钰泽留意到简以杨看了某个方向好几眼，是那边办活动一个双人闯关比赛的最终奖品，他不由开口问：“你想要那个？” 徐钰泽刚想提议“要不要一块儿过去试试”，就听简以杨停顿一秒，开口：“不，也就一般。” 徐钰泽闻言，有点意外地回过头来，看到简以杨已经有些萎靡的脸色，明显是累了。 他心思电转，开口：“我倒是有点兴趣。要不你先在附近等一会儿，我先去试试？” 因为是双人项目，徐钰泽目光在队友之间游移了一下，首先略过了一路沉默的卫曜，在周方遥和闻列之间抉择，最后落到后者身上。 被盯住的闻列：“……” 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有什么狗屁的队友默契。 最后，在徐钰泽的提议下，简以杨几人在另一边的饮料店稍作休息，徐钰泽和闻列去闯关拿奖品。 需要休息的实际也只有简以杨一个人，对于精力旺盛的周方遥而言，他屁.股沾了椅子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目光朝向另一边的娱乐项目。 简以杨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大手一挥，壕气开口：“刷我的卡。” 周方遥倒是半点也不见外，很自在地开口，说了句“谢了”，捞着卡就走了。 这短短的一路时间，已经足够这个另类意义上的社交达人和简以杨混熟了。 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是周方遥真的这么不客气，虽然这次主题乐园确实是简以杨请客，但是徐钰泽可不是一个会让男朋友这么花钱的人，他事后肯定得想办法补上。四舍五入，等于花的就是徐钰泽的钱。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周方遥觉得他这会儿没有狠宰一笔，就已经是看在简以杨的面子上了。 * 另一边，本来闻列答应给徐钰泽当刷好感的工具人的时候没有多想，这种娱乐项目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真到了闯关现场，看见超过半数的情侣组合之后，闻列却兀地沉默下去。 闻列：“……” 徐钰泽：“……” 徐钰泽本来把闻列单独叫出来，其实也有问问卫曜是怎么回事的意思。他是在医院那次才发现卫曜的不对劲，但是记忆再往前推，卫曜已经有好几次明显的异常了。考虑到当时他和简以杨的关系，卫曜故意把异状瞒着他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徐钰泽觉得闻列应该知道什么。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徐钰泽自认为是了解卫曜的，要是两个人真的恰巧看上同一个omega，一定会公平竞争，而不是像卫曜这样，完全是一副消极退避的状态。 之前简以杨因为信息素的缘故，正处在一种伪标记的状态，对他展现了完全超出常理的追求热情，要是那会儿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那时的情况，就算把他和卫曜的位置换一换，他或许也会选择沉默地把感情隐藏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大家都是从头开始，卫曜还是这样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徐钰泽觉得闻列或许知道点什么，他想起了那天看到两人大半夜的从天台上翻下来。 不过现在这被情侣包围的场合，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这时候问。 两人简直是头皮发麻地完成了这场有史以来最为尴尬的合作，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让颁发奖品的主办方都懵了一下，两人拿了奖品之后，简直像背后有狗在追一样，快步走出去几十米远去才勉强平静。 闻列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掺和到这场三角恋里！！ 然而他没料到这才只是个开始，才前没走几步，就看见那边相对而坐的简以杨和卫曜两人，本该在这里的周方遥不知所踪。 简以杨正看着光脑，不知道看到什么，笑得乐不可支，后一个人却垂眸看着饮料杯发呆，脸色淡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两人明明全无交流，正在做的事也毫不相干，但是却偏偏透出一种异样的和谐来。 闻列这会儿甚至有点痛恨自己在三维建模中那种无与伦比的天赋了，这让他在短暂的一秒之内确认，卫曜这会儿看饮料杯的角度，上面倒映的绝对是他对面那位omega的脸！！ 闻列不知道徐钰泽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这会儿根本不敢抬头看后者的表情。 ——周方遥那个混蛋，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徐钰泽确实因为眼前的情形停顿了一下，但是到底还是继续往前走过去，闻列也只能僵硬的跟上。 两人还没走近，卫曜已经抬起头来。 这倒不是因为发现过来的他们，而是旁边的服务生端了两盘甜品过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徐钰泽和闻列才刚走过去，就听见卫曜开口，“不用。” 服务生面露意外，他指着一旁的标牌解释：“今天正好是店里的五周年，老板免费赠送，不用额外做什么。” 卫曜皱了皱眉，还准备再说什么，已经走到桌边的徐钰泽看了一眼盘里的甜品，笑着接过话来，“谢谢老板的好意，不过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人不吃芒果。” 服务生愣了一下，服务素养满分地微笑道：“没关系，是我们疏忽了，客人还有别的什么忌口吗？我给您换成草莓口味的可以吗？” 徐钰泽征询地看向简以杨。 简·当前马甲是特级挑食选手·不吃芒果·以杨：“……” 小少爷是不会觉得自己事多又难应付的，因而他这会儿只是勉为其难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可以。 只是简以杨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徐钰泽知道马甲的挑食并不奇怪，简以杨虽然没有对徐钰泽说过自己的喜好，但是他早就发现了后者的观察力简直好到了惊人的地步，那种自然而然从细节中做出推断的能力其实挺毛骨悚然多，毕竟没有人喜欢被那么看穿。但是徐钰泽却将它以一种异常温和又没有攻击性的形式表现了出来，反而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这么想想，从某种意义上更可怕了。好在这是经过天命之子认证的主角团成员，人品方面绝对过硬，最起码不用担心这是个坏人。 徐钰泽可以先放到一边，简以杨嘀咕的是卫曜的反应。 卫曜刚才说了“不用”吧？ 为什么？ ……他记得卫曜可没有什么特别的忌口啊。 第47章 恋爱脑omega17 虽然在今天的一开始, 简以杨对于卫曜的到来是不敢置信中混杂着惊恐，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卫曜对他的态度冷静平淡到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他们两个这会儿也确实算是陌生人, 卫曜这个表现完全没毛病。 一路上卫曜都没怎么说话, 和同行的其他人比起来, 这态度有点儿冷淡了，但是和简以杨的印象里比, 这表现甚至称得上友好了。要知道在上周目, 简以杨也就是第一次和卫曜见面的时候，以“受害人”的身份得到了这种“照顾”。等到了下次见面, 就是对方面无表情地退还礼物, 脸上是一点也没有掩饰的“你离我远点”的表情。并且随着他纠缠的时间越久，对方脸上的表情越冷，简以杨都怀疑, 要不是因为他是omega, 卫曜恐怕早就忍不住动手把他揍一顿了。 不过两周目联系起来想想, 这情形好像也说得通。 这周目他又没有纠缠卫曜, 反倒是卫曜又救了他一次，虽然和原本剧情时间点和事件都对不上, 但是简以杨考虑到这可能是世界意识的自我补救, 也没有多纠结。所以说, 他目前在卫曜眼里应该还是单纯的“受害人”的身份, 这种“优待”正常。 这也是简以杨在过来这一路上想通的事。 也因此, 刚才周方遥准备离开的时候，简以杨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要是放在刚进主题乐园的那会儿, 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把周方遥拖在原地。 鉴于上周目踩着卫曜的底线反复横跳、纠缠不休的日子, 简以杨对自己和卫曜单独相处还是有相当大心理压力, 他是真的担心对方会忍不住动手替天行道。 系统：[所以上周目的剧情后期，宿主和天命之子见面都选在公共场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简以杨觉得系统这说法显得他怪怂的，不由为自己辩解：[策略啦，那都是策略，卫曜总不能大庭广众下动手吧。] 恋爱脑debuff上头，简以杨那会儿对自己的马甲也很头疼。虽然剧情上说是骚.扰，但他真的有次做得过头，差点把人给霸王硬上弓了，没能成是没能成，但那之后卫曜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杀气，一副要把他活吞了的态度。 说实在的，简以杨那次真以为自己玩脱了，说不定就得提前下线。 好在他老老实实缩了一段时间，总算苟到了自己的杀青戏。 …… 不自觉地回想起了上周目的记忆，简以杨稍微发了会儿呆才回过神来，服务员已经把新的草莓慕斯送了过来，徐钰泽和闻列也在旁边坐下。 闻·格格不入·过于多余·列：“……” 闻列从没有一刻觉得周方遥那个二货那么重要，之前有周方遥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现在这突兀沉默的怪异气氛让闻列觉得自己屁.股下坐了针垫一样不安。 ——他不应该在桌上，而应该在桌底！！ 所以，周方遥那混蛋到底去哪了？！！ ……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在闻列都要忍不住以“找人”为理由暂时离开这块修罗场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大老远传来的熟悉声音。 周方遥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人还没有过来，就在远远地招手，“哈哈哈，以杨，你要不要来试试？！那边的水上漂流可有意思！！” * 半分钟之后，满脸木然的闻列决定收回前言。 他人还在刚才的饮料店里，但是桌上却少了一个人——离开的是简以杨。 小少爷考虑问题才没那么周全，觉得感兴趣了就把手边东西一扔，交给了旁边的同伴看管，全没有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去”的意思，跟着周方遥的招呼就泡了。 所以，闻列这会儿左边坐着一个从都到尾都没什么表情的卫曜，右边一个面带笑意的徐钰泽，三人远远的听着那边的水上项目传来的笑闹声，其中尤其以某个混蛋哈哈哈的声音最大。 闻列：“……” 周方遥那个傻子！！！咬牙.jpg * 等到终于重新会合，闻列才松了口气。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这口气实在松得太早了点，情况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头。 闻列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位修罗场中心的omega，对方作为简家的少爷，显然并不差钱，这一点就算并没有提前调查，只看这一路走来的作风就能看出来。有着那样的家世背景，口味挑剔一些似乎也是理所当然，闻列已经看见了对方好几次买了小吃，只尝了一口，就皱了皱眉不再碰了。可偏偏主题乐园这种地方，不管卖的东西口味如何，外观一定是极吸引人的，这位小少爷也从不吝啬花那一点点金钱满足自己的欲.望，于是就陷入了买了再扔的恶性循环里。 本来有徐钰泽帮忙拦着——他一般会先一步发现简以杨感兴趣的目标，率先描述一遍可能有的口味，多半时候，这位小少爷在得知味道之后，就会兴趣缺缺地收回念头——铺张浪费的行为还没到夸张的地步。 不过从饮料店里出来后，徐钰泽走着神不知道想什么，没了他的阻拦，这位简少爷的浪费行为简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咬一口就扔是常态。 虽然小队内几人的家境都不算差，但是常年军校生活还是让他们都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闻列还是进行了一下心理建设、才成功做到了视而不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他又不是徐钰泽，和简以杨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可以进干涉彼此选择的地步。 闻列是这么想的，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像他一样对人际关系距离感的把控，特别是对某些情商成谜的自来熟而言。 才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周方遥开口：“唉？你又要扔了啊？” 他说话间，指着简以杨手里那块缺了一小个角的水果精灵形状小蛋糕。这憨态可掬的小精灵是某个星网剧中吉祥物的角色，在主题乐园里随处都是这种类型的东西，蛋糕的外形刻画得倒是栩栩如生，但是显然味道不怎么样，以至于简少爷尝了一口，就表情不大高兴地放下了。 闻列听周方遥说话，就觉得不好。 这位简少爷虽然在几个人面前没有怎么表现，但性格恐怕不那么友善，周方遥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狗脾气……就在闻列都开始考虑两个人真的起了冲突要怎么收场的时候，就听周方遥接着开口，“你要是不吃了，就给我呗？” 闻列：？？？ 他眼睁睁地看着周方遥动作自然地接过那被吃剩了的大半块蛋糕，两口吞了下去，最后评价，“太甜了，有点腻。” 简以杨深以为然地点头，“只是一味地增加甜度，一点没有考虑风味的搭配，完完全全是个失败品。和S家的缤纷童话比起来差远了。” 周方遥：“S家？” 简以杨点头：“对只在首都区有店，南里街09号。比起E家和N家，我更喜欢它家的风格，简家曾经尝试高价挖过店里的点心师，但是没成功。” 说到这里，少年眼里染上了点明显的气恼，显然对他来说，这属于少见的碰壁时刻。 周方遥不以为意：“可以去店里吃嘛。不过南里街，我好像经过过那边，居然没注意还有哪一家店？” 简以杨：“你进去的方向不对……” “……” “…………” 闻列听着那边两个渐渐和谐起来的聊天，又看到已经变成了一个尝一口另一个自然接过的分工配合。 闻列：“……” 他脸色忍不住怪异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卫曜从今天一开始就一副面无表情、不听不看的样子，徐钰泽则是从饮料店里出来之后就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神游状态，这么一来，注意到这一幕的只剩下闻列自己一个人。 同学了这么多年，鉴于某人那堪忧的情商和比电线杆还粗的神经，闻列说不定比周方遥本人还了解他。 但是闻列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对对方好像也没有那么了解。 看着这个在卫曜和徐钰泽眼皮子底下和修罗场中心的omega谈笑风生，甚至已经约定好下次见面的周方遥，闻列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这些年真的是被骗过去了，说不定他这个发小真是个大智若愚、心思深沉、伪装能力极好……不行、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这货要有那么多心眼他今晚倒立吃饭！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吧？ …… 闻列简直是心力憔悴地结束了这一天的“游玩”，他觉得自己从今天往后对类似的地点都要产生心理阴影了。他打定主意，以后要是再有这种可以预见的窒息场合，他就算装病也不会跟过来！ 至于周方遥？ 闻列开始认真考虑给这货水里加点泻药的可能性——这也算是从源头上杜绝了给本就不妙的情况雪上加霜的可能。 他也没想过某人二十多年间第一次出现开窍苗头，居然是这种地狱级别的难度。 快洗洗睡吧，别上去添乱了。 * 简以杨和另外几人回去的方向不太一样，虽然这会儿天色还不太晚，但是考虑到他上次刚刚受到袭击没过去多久，徐钰泽仍旧坚持送他回去，简以杨也没有在这上面多推辞。 变故发生在几人分开的那一瞬间。 枪响声在不远处炸开，但是在徐钰泽侧身动作之前，已经有人抢先了一步，将他身旁的简以杨扑了出去。 子弹擦过头发带来的焦糊味漫开，徐钰泽愣神地看了眼墙面上的弹痕，才反应过来要去追，但是卫曜已经扶着被他按倒的简以杨站起身来，“不用追了，人已经跑了。” 而且对方带着枪，追上去危险的反而是他们。 卫曜的声音很冷静，这冷静点声音让本来对现状发懵的几个人都镇定下来。 但是徐钰泽看着卫曜按在简以杨肩膀上的手。 ——阿曜，他在发抖？ 闻列的关注点则是在刚才飞出去的那把刀上，刀子切断了一块布料，深深嵌入树干中，尾柄处还带着微微震颤。 这刀是卫曜扔出去的吧？是吧？！！ 他到底怎么带着这东西过的安检？！而且他们今天去的是主题乐园，不是什么特别训练吧？！ 第48章 恋爱脑omega18 卫曜在回来之后并没有着急解决简殷。 一来是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军校生的身份, 没办法做什么；再者，起码在这个阶段，简殷并不会对简以杨下手, 应该说恰恰相反, 他是以简以杨的名义控制的简氏, 简以杨活着才对他更有好处。 卫曜不得不承认一点，上辈子简殷对简以杨下手,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影响。 简以杨很好控制, 但是如果简以杨被标记了，有了想要结婚的alpha呢？那个alpha还对他很有警惕心, 暗中调查了好几次。卫曜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那时候的调查手段有多么粗劣, 可以说是“大张旗鼓”的查探足够引起简殷的注意。 卫曜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发现，上辈子简以杨的死亡是他亲手造就的。 是他一步步将对方推向深渊，不管是心理上的, 还是事实层面的。 而这一次也是同样的问题。 卫曜觉得自己或许是回来的太久了, 连警惕心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把简以杨的状况瞒着简殷, 却忘记了这事情一旦被简殷发现会是什么后果。 简以杨这次住院检查、连带切除腺.体, 从头到尾都没有联系简殷。 从简殷的视角看，足够他做出“简以杨或许发现了异常”的判断, 这才逼着他孤注一掷、□□。毕竟简以杨死了虽然对简殷也足够麻烦, 但是一个死人带来的麻烦是有限的, 远比一个还活着的不受控因素来得好处理。 …… 卫曜能做出那些分析, 简以杨作为当事人比他反应更快, 在被袭击的瞬间就意识到背后的人是简殷。 虽然这个马甲作为简家少爷被盯上并不奇怪，但是一般的求财勒索无论如何都是需要活口来要赎金的。仇杀的可能性也不高, 毕竟简以杨这个马甲的性格虽然不讨人喜欢, 但是结仇到就想要他的命的还真没有, 而且他重开二周目之后，除了专心致志追着徐钰泽跑之外，也就是这次住院了，并没有空闲去招惹什么人。 这么一排除，除了简殷，也想不出其他人了。 但是还是那个问题，执行员手握剧情的上帝视角知道根本没有用。 马甲的恋爱debuff虽然摘了，但是凭借着小少爷这个被特意养废的脑袋瓜儿，是想不到这一层的。 简以杨遵从人设，表演了一个被突如其来意外吓懵了的对象，实际上在飞快思索眼前情况的解决办法。 首先，都图穷匕见到这种地步了，他得先找理由把他身边简殷安排的人踹了。 就连说法也是现成的：我被袭击的时候，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在哪？！ 即便最初原因是他把那群人甩了，一个人跑到H市。 但是小少爷会跟他们讲这些道理吗？显然不可能。 他就是在发脾气而已。 马甲是个不讲道理的小少爷人设的优势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 但还不等简以杨摸到通讯器，右手手腕就被强硬的抓住身后按去，同时被厉声喝止，“不行！” 简以杨愣住。 他手背被抓着贴到了墙上，整个人都被带着往后踉跄了几步，半靠着墙壁被拽着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壁咚姿势。 ——干出这事的还是卫曜。 简以杨：？？！ 情况太诡异，他都忍不住问了一句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卫曜这过激的反应终于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还是徐钰泽先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把简以杨解救出来。 他在拉开卫曜手的时候废了点力气，卫曜像是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收紧着手指，直到简以杨忍不住“嘶”了口气后，他才像是烫到一样松开手。 徐钰泽目光在简以杨腕间的手印上停留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只能理好情绪，开口解释：“刚才那个人是冲你来的。还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这时候最好先不要随便联系其他人，免得暴露更多信息……先报警吧。” 简以杨半愣神地点头，神游着想：卫曜刚才是担心他直接联系简殷羊入虎口，所以才拦着他？ 好像有点道理，但又说不通啊。 他和卫曜这周目才是第三次见面的陌生人，对方怎么可能这么清楚他的事？还是说只是推测？ 简以杨更犯嘀咕的是卫曜刚才的表情。 又焦急又狼狈，甚至还混杂着清晰可见的恐惧。 就算在上周目，他都没见过那么失态的卫曜。 不过考虑到卫曜这会儿的年纪和经历，刚撞见来一场差点发生在眼前的凶杀案，失态一点也是能理解的……吧？ 简以杨：试图说服自己.jpg * 虽说报警了，但是仅仅凭借着现场留下的痕迹，很难立刻追捕到犯人，几人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警局。 简以杨的住所暂时不能去了，一行人租了一间小型的度假别墅，未免简以杨的账户被追踪，是以卫曜的名义租下来的。 简以杨看着熟练地在别墅周围安装监控的卫曜，总觉得对方的形象和他一周目印象中的有微妙的偏差。 也不能说完全不一样，但……就很怪。 这甚至都让简以杨把简殷的事往后排了排，先跟系统确认了一遍“这真的是卫曜，不是别的什么人假扮的”。 即便被系统再三肯定，那份违和的怪异感还是没有退去。 就在简以杨还在试图洗脑自己从各个角度找理由的时候，卫曜当天晚上就送来了一份大礼：这些年简殷试图在简氏安插自己人手、拿取股份的证据。 简以杨：？？？ 好家伙，他还在想办法怎么“发现”简殷的真面目呢，卫曜居然直接把证据送到他跟前来了？ 但是问题来了，卫曜是怎么有这些东西的。 从主题乐园出来之后的袭击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中间还穿插着去警局报案、商量对策、还有找房子的杂事，能抽出空来做调查的时间更是有限。更何况这些东西可不是摆在网络上随便搜一下就能查到的，就算是天命之子也要遵循基本流程啊！！ 这个卫曜绝对有什么不对劲吧？！ 简以杨戳系统：[你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调查的吗？] 虽然他不能让系统去监控某个人的行动，但是从刚才枪击开始，他就一直和卫曜在一起行动，要是对方真的做了什么，系统应该能发现才对。 还没到系统给出回答，简以杨旁边的通讯器响了。 来电的是简殷。 简以杨猜到以简殷的性格，得到袭击失败的消息之后，绝对会打电话来试探。一来是打探消息、再就是看看能不能让简以杨主动回去自投罗网，反正在这个便宜叔叔眼里他这个大侄子一直挺蠢的就对了。 简以杨本来也已经做好了应付这通电话的准备了。 在保证“蠢货”人设屹立不倒的同时，把简殷糊弄过去，他上周目这种事儿没少干，对这一套已经很熟练了。 但是绝对不包括现在这样，卫曜刚刚把怀疑简殷的资料甩到他桌子上，那边就来了电话。 这意味着他不仅要对着电话对面的简殷演，还要同时应对旁边的卫曜。 而且还是临时改剧本，并且需要对两个人展露不同信息量的地狱难度。 简以杨在一瞬间分析了情况，然后干脆的躺平放弃了。 他准备等卫曜走后再回拨。 虽然这样很可能让简殷那边的怀疑加倍，但是总比一下子同时应付两个人来的容易的多。 ——和天命之子比起来，小boss的重要性当然要往后排啊！ 然而简以杨的打算并没能成，卫曜看到电显示之后就神色一凛，“接，按我说的回答。” 毋庸置疑的半命令式语气。 简以杨：“……” 他能拒绝吗？ * 接通之后，另一边传来了简殷的声音。 他倒是意外沉得住气，全没有提今天枪击的事，而是关切地问起了简以杨先前住院的事。 简殷：“我还是看前几天的账单才知道的，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叔叔说？” 对面的语气责怪中带着亲近，半点都听不出这个人就是在几个小时之前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 简以杨在简殷动手之后，也推测了问题的源头，一开始就猜到简殷会问这个，按照他本来的打算，准备把所有的事情（包括腺.体的问题），都推到那个精神不正常的beta身上。至于为什么不告诉简殷，理由也很好找，对于一向以自己高贵omega身份为傲的简少爷来说，没了腺.体这种丢人的事当然要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瞒着简殷完全可以从这方面解释。 所以，本来他在这通通讯中，只要愤恨地将那个beta痛骂一顿，同时在涉及自己的住院的事上支支吾吾、设法回避问题，就足够简殷脑补出这边的情形了。更难办的是今天的袭击，按照简以杨的想法，他该主动提起，是把这次的袭击和上次的beta事件联系在一起，痛斥H市的治安。但是这做法也大概率会导致简殷以保护为名义，安排保镖来他这里。这个也是为难的地方：如果他拒绝，就容易让简殷打消的怀疑又冒上来，但如果答应，就等同于让身边埋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简以杨在衡量过利弊之后，本来打算选择后者的。 毕竟这个马甲的人设在这里，想要刷人好感不容易，但是折腾人简直是再轻松不过了。简殷安排来的人只要不是接到立刻弄死他的命令，简以杨就能把人折腾到主动辞职。 当然，由于卫曜这意外横插的一脚，原本的打算也就变成了打算。 简以杨想着卫曜刚才那句“按我说的回答”就心里打鼓：好不容易在这周目避开了剧情线，他可不想死在小boss手上。 简以杨心里嘀咕着，但是等看到卫曜在光脑上飞快敲出的字之后，却是一愣。 这是…… ——心有灵犀？ 简以杨：“……” 救命！他一个恶毒炮灰和天命之子心意相通，这到底是什么鬼故事？！！ …… 和简殷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但是屋内的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简以杨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他很轻易地就按照计划把简殷糊弄过去了，但是简以杨觉得，现在的情况还不如简殷对他产生怀疑继续动手呢。 卫曜采用的办法和简以杨本来的打算差不多，要说这还能说是碰巧想到了同一个处理方式，但是另一件事就没法解释了：简以杨刚才几乎全程照着卫曜在光脑上敲下的内容念了一遍。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语言习惯和用词偏好，简以杨可不觉得在短短的三次见面、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谈的情况下，卫曜能精准的抓住这些特征。 可偏偏卫曜就做到了。 明明对面的简殷应该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候，卫曜却硬是全程都没露出什么破绽。 简以杨实在绷不住，看卫曜的眼神都不对了。 卫曜也垂着眼看向简以杨。 他的眼神要深邃又深沉得多，连带着本该是产生怀疑的那一方的简以杨都忍不住心虚起来。 简以杨觉得这不对！他心虚个什么劲？！ 他可什么都没干！！完全是照着卫曜的话做的！还要他怎么办？！ 卫曜垂着眼。 即便他完全遵照简以杨的语言习惯写下的那些东西，但是语气终究还是要说话人把控，卫曜本以为情况会更艰难些，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简以杨每句话的语气恰到好处，在打消简殷疑虑上简直称得上是范本了。 卫曜回想起上辈子几次听到的简以杨和这位“叔叔”的通话，两厢对比，不难得出结论，简以杨很习惯在简殷面前伪装。 再想到他刚才递过去的资料。 对方的惊讶更多的是针对他居然会找到这些内容，而非资料的本身。 简以杨知道简殷做的那些事，他早就知道简殷想要对他动手。 …… 他知道防护罩被动了手脚。 那一次的危险区，是他主动走进去的。 这个再一次被确认的事实，只让卫曜浑身都冰冷下去。 第49章 恋爱脑omega19 简以杨被卫曜看得僵住, 他总觉得这个场面有点似曾相识。 虽然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但是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个世界霍大总裁拿出天价账单时的情形，还有他在二楼书房看到施工队时的心情。 简以杨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门口确认了一眼。 卫曜进来的时候, 大概是出于避嫌的心态并没有关门, 这个发现让简以杨小小地松了口气。 敞开的房门带来点儿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但是某些不妙的预感，还是让简以杨下意识地往远离卫曜的方向挪了挪。 但下一秒手臂靠近肩膀的气质就被紧紧钳住, 力道之大, 让简以阳觉得自己被抓住位置下的骨头都要断了。 卫曜这反应让简以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周目……不，就算在上周目, 卫曜也没有真的对他动过手啊！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卫曜刚才倾身往前的动作撞到了旁边的桌角, 那速度和力道让简以杨听着都牙疼，但他本人对此却仿佛全无所觉，倒是桌上本就被随手放置的资料摇摇欲坠了好一会儿, 终于掉落。 纸张散落在地上的哗啦声惊动了卫曜, 他稍稍回神, 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 但仍旧没有放手。 他盯着简以杨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你记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却让简以杨瞳孔猛的一缩：记得……什么？ 他心底生出种很不妙的预感, 同时飞快地敲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反应却让卫曜确认了什么。 他松开了手, 后退一步, 有点恍惚地重复，“你记得, 你知道。” 简以杨这才反应过来, 卫曜刚才的那句“你记得”是在诈他的。 但是猝不及防的, 他居然真的被诈出来。 简以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种翻车事件，他问系统：[为什么？！] 小世界都重启了！卫曜怎么还会有上周目的记忆？！ 系统似乎也很懵逼，简以杨都能听见类似于电流滋啦的杂音，显然是在慌慌忙忙地查询资料库。 隔了几个呼吸，简以杨才听到系统支支吾吾：[……天命之子和世界核心有联系，从理论上讲，出现这种保留记忆的情况确实有可能。] 简以杨：[……] 他现在要的是“从理论上讲”、“有可能”吗？！！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早跟他说！！ 怪不得那次绑架事件，卫曜一开始就过来了！他根本早就知道！！ 卫曜低着头，自上方投下的灯光让他的脸上蒙上了一片阴影，简以杨没法从中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回忆一遍自己上周目干的事，他觉得卫曜这会儿的表情实在不难猜测。 想想上周目他最后干了什么吧！ 他把宿梓椹骗进了危险区——差点天命之子心上人搞没了！！ 卫曜这会儿恐怕生吞了他的心都有了。 怪不得他觉得卫曜之前的态度奇怪、像是在忍耐什么一样，那分明是忍着动手的冲动吧？！ 照卫曜的性格，他确实会陷入这种“虽然两人上辈子有仇，但是对方现在什么还没做”的悖论。 当然，简以杨被他诈出来还有记忆之后就不一样了，确实是同一个人，卫曜想要报仇的话，对象完全没找错。 想到这里，简以杨的眼神控制不住的惊恐起来，他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镇定”，才勉强控制住表情没有进一步崩盘。大脑飞速转动，简以杨转瞬之间就把自己的表情定格在真诚认错上，他的语气异常诚恳，“以前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简以杨觉得值得庆幸的一点，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是个讲道理的人。 之前，他被绑架的那一次，是卫曜把他送到了医院，对方应该知道他的情况，信息素的事实在不受他控制，而且这辈子所有事还没来得及发生，卫曜应该不至于跟他计较。 卫曜：“……” 他没有回应，身周的气息又沉了几分，简以杨甚至都能感觉到这种压迫下，身体本能生出的危机示警。 简以杨：？？！ 这不该啊！ 简以杨本来以为以自己上周目在卫曜底线上反复横跳还成功苟到剧情杀的经验，他的估计不会出错，但是卫曜这反常的沉默让他忍不住不安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好歹也吱一声，这样他很慌啊。 慌归慌，但是原因还是要找到：难不成是因为他这周目纠缠的对象换成了徐钰泽？ 简以杨：！ 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对于卫曜这种正面角色，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同伴、救朋友、甚至救陌生人都是常规操作。将他人的生命凌驾于自己之上，通常来讲这种人被称之为“英雄”。平心而论，就算走过这么多世界，简以杨也并不讨厌、甚至有点钦佩他们。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将朋友看得比自己还重，简而言之，纠缠他可以，纠缠他朋友不行。 简以杨意识到，自己在庆幸躲开剧情线的同时，可能踩了一个比上周目还大的雷。 明白过来这一点之后，他立刻补救，“徐钰泽的事对不起，但是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信息素的影响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管怎么说，先尽可能的把责任和自己撇清。 不过在卫曜眼里看来，他摘除腺.体之后，没有立刻离徐钰泽远远的那就是大问题。简以杨觉得，要是论起这个来，他可真是太冤了，他要是提前知道卫曜有上周目的记忆，对于徐钰泽绝对有多远躲多远。 现在再想这些实在太晚了，简以杨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解释：“我对徐钰泽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这段时间都给他添麻烦了。” 他敢保证，自己这话说得绝对真心实意，但是在有上周目记忆的卫曜耳朵里，就很有问题了。毕竟这个小少爷马甲的人设里是绝对没有“自己给人添麻烦”的自觉的，欺软怕硬、说谎不眨眼，关键时刻认怂才是马甲人设……这么想着的简以杨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都这样了，自己的人设居然还没崩。 但是现在的问题关键点根本不在“崩人设”上啊！ 简以杨左手抬起，三指并拢、指天发誓，加重音重复：“我保证、我保证以后离他远远的！！” 不管卫曜以为他是被看穿之后逼不得已的妥协、还是没有退路之后的认怂都没关系，只要对方确认，他确实没有再纠缠徐钰泽的心思就行。 为了这一点，简以杨简直拿出了200%的演技来应对。 卫曜也确实晃了一下神。 面前的人表情诚恳又真挚，眼里满满的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说话时眼睛中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一样。在那专注的注视中，被看着的人不由产生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卫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的目光触及简以杨抬起的左手上那串仍旧被带在腕间的手链后猛地一滞。 头顶的灯光在幽蓝的宝石上折射出炫目的色彩，也映照清楚旁边一颗颗被打磨成看不出原本形态的黄铜色装饰。 那些和混淆的记忆重叠的画面褪.去，眼前的场景重新清晰起来。 对面的人仍旧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那双清透的眸子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他收敛了那些尖刺假装乖巧的样子从来都很逼真，就像是……他差点把人标记的那一次……即便过去久远到都能被确确实实被称为上辈子的事了，卫曜仍旧能清晰记得那一幕，急促的气息喷洒在颈间，狭小的空间内交错着两个人的呼吸，体温随着一呼一吸间不断攀升，他几乎就要那么咬下去了。 可笑的是，即便是那个时候，他嗅到的信息素气息依旧是假的。 ——骗子！ 这分明是个技巧极高超的骗子。 卫曜不期然想起了刚才在那通通讯里被耍得团团转的简殷，他忍不住去想，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他的气息一下子不稳定起来，就连注视的目光都顺着那线条柔和的面颊往下，沿着下颌线落到了被纯黑色颈圈遮掩的脖颈。 卫曜重新倾身往前，因为腺.体被摘除的缘故，他并没有在那里面察觉到本该有的气息。 但是没有关系，不管腺.体如何，omega的身体构造不会改变，他有着更加彻底、更加深刻的标记方式。 掌心压住了那单薄的肩膀，卫曜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只要再轻轻地加点力道，就能将人按到身后的床铺上。 但是在这么做之前，卫曜先一步看见了那双原本清澈的眼底泛起的惊惧，还有其中倒映出他显得狰狞的表情。 卫曜一僵后松手。 他近乎狼狈的后撤了几步，抬手掩住脸上的表情：他在做什么啊…… 简以杨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不知怎么突然拉开距离的卫曜，发现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动的意思后才大松口气。 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掐死！！ 简以杨在心底深深叹气，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还是赶紧搞定简殷的事，找个远离剧情的地方慢慢攒能量吧。 …… 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自然也没听到那声几近于无的开门声。 出来的人是闻列。 作为小队内的“文职工作”者，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闻列也没闲着。他先是调查了一遍简以杨的人际关系（当然是在后者同意且主动配合的情况下），因为简家内部的关系过于简单，只有叔侄二人，而且从简以杨的口气中也没有听出什么对简殷的不满，他一点也没有往家产争夺的方向想，反而直接去调查了简氏的竞争对手。后者本来也需要简以杨配合的，但鉴于对方对自家产业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人在旁边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闻列干脆让人先回去休息了，毕竟对方白天才刚刚受过惊吓，这会儿大概需要点自我消化排解的空间。 说实话，调查这些事并不是闻列擅长的方向，但是对比队里的其他几个，他觉得自己还是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更好。 闻列一忙就忙到了这会儿，他本来打算把初步调查出来的资料给简以杨看看，但是推开门就看到大厅里的暗色。他禁不住犹豫了一下，这会儿时间有点晚了，他一个人去找一个omega似乎不那么合适。 ……或许应该让徐钰泽陪着？ 闻列正这么想着，目光先注意过道上的光亮。到有一个房间的门开着，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露出，照亮了外面一小片地方。 是简以杨的房间。 闻列猜测：钰泽先过去了？ 毕竟这边几个人中看起来有这种体贴心思、也有能这么做的“身份”的只有徐钰泽了。 他记得徐钰泽之前好像打算出去买点材料做饭来着？ 闻列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的转头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就是一僵。 大厅和厨房的拐角处，静静地站了一个人，是徐钰泽。 闻列甚至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既然徐钰泽在这儿，那简以杨的房间里……不、不对，也可能只是房间恰巧开着门，对、恰巧开着，里面的人或许正等徐钰泽进去…… 闻列有些混乱地找着理由。 就在他快说服自己的时候，他嗅到了一股突然爆发的信息素的气息。 闻列：“……” 因为有抑制器的影响，这气味很淡，还不足以引起同为alpha的其他人的抗拒，但是也足够闻列认出来了。 是卫曜的信息素，而它的来源—— 闻列僵硬的转着头，甚至都听见了脖子旋转的咔咔声。 ……那个开着门的房间。 闻列：救命！！ 为什么发现这种事的总是他？！！ 第50章 恋爱脑omega20 简殷的事其实并不难处理。对别人来说或许有点难度, 但是对简以杨却不是这样。毕竟简殷现在所有一切产业、人脉、合作的根基都是简氏，而这个简殷控制下的简氏的合法继承人始终是简以杨。 要不是这样，简殷也不至于在猜测简以杨可能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买.凶.杀.人——要知道这种简单粗暴却容易留下把柄的手段简殷一向不喜欢用。 简以杨上周目没有动简殷, 是因为这是个后期剧情还有用的小boss。这个周目没有, 一来是因为对方一开始的存在感不高, 对他没产生什么影响，再者, 虽然对他来说搞掉简殷并不难, 但是这个被养废了马甲的人设不允许——这个马甲根本连自己名下有哪些产业都搞不清楚，要不是已经过世的简家父母留下的遗嘱条款尚在生效阶段, 他早就被哄着签名, 把家业全都送出去了。 简殷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小boss，现在的地位又纯粹靠着恩将仇报的不正当手段来的，这种人给自己留的后路弯弯绕绕的堪比四通八达的蚂蚁洞。要是他“一个不留神”坑简殷一次两次还好说, 但是维持着这个“漂亮废物”的人设去直接把简殷摁死,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要是不能做到一击必中、彻底斩草除根, 那等对方重来之后, 倒霉的还是简以杨自己。 简而言之，不管是维持着蠢货人设, 还是搞掉简殷都不难, 但是这两个加在一起, 那基本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简以杨当多了下场凄惨的替身, 早就深谙人生不能事事如意的道理, 在意识到行不通之后，他放弃得很干脆, 从一开始就打着糊弄一天是一天, 拖着到攒够去下个世界能量就行, 之后简殷想干嘛干嘛，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这会儿峰回路转，有卫曜出手帮忙。 还是带着上周目的记忆、对付过简殷的天命之子plus版。 一回生，二回熟。 简以杨果断地把事都扔给了卫曜，他本人只负责在原地当个人形印章，该签字的地方签字、该发声明的地方发声明。 事实证明，天命之子就是天命之子，从开始动手到一切落下帷幕也不过小半个月时间，简以杨全没什么实感的把简家的产业拿到了手里。 稍微有一点问题的是，被捕前夕，简殷失踪了。 也就是说这人跑了。 简以杨没觉得有什么，一个没权没势，还被通缉的beta，简以杨实在想不出简殷还能搞出什么风浪来。 要是简殷这还能再东山再起，他也不用当什么小boss，直接当主角好了。 不过和心大的简以杨不同，卫曜像是很在意这一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连好几天都臭着一张脸，让简以杨根本不敢提离开别墅的事。本来按照马甲那骄纵的小少爷的性格，在一间“小”别墅里面憋了这么久，早该作妖了，但是那天被卫曜“警告”之后，简以杨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缩一段时间比较安全。并且为了不在卫曜那紧绷的神经上跳舞，简以杨在摸清了徐钰泽的行动规律之后，采取了全天候的回避措施，除了所有人在一起吃饭这种避不开的场合外，其他时间坚决躲着徐钰泽走。 这种做法着实有点奇怪，简以杨又没法解释理由，他只能将事情做得不那么明显。 虽说如此，但他觉得以徐钰泽的细心应该早就发现了，不过后者一向温柔体贴，就算发现了应该也不会做什么。 ……“应该”。 被正正好堵住去路的简以杨，痛心疾首地收回前言。 他早就该知道，能和天命之子臭味相投……呸，是“志同道合”的队友，怎么可能真的是什么软和的性格？！ 虽然徐钰泽平时总是一副温和带笑的表情，但是骨子里的强硬是一模一样。 就比如说现在，看着仿佛炸了毛的猫一样的简以杨，徐钰泽歉意地笑了笑，但是问出来的内容却一点都不显得抱歉，“以杨，你最近在躲着我吗？” 简以杨：“……” 看吧→_→ 简以杨往后退了一步，支吾，“……没。” 他试图以示弱的态度让徐钰泽放弃步步紧逼，虽然徐钰泽可能看出了他的小算计，但是以后者一贯性格，大概率会秉持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让他糊弄过去。不过简以杨这次又失算了，徐钰泽也确实没有戳穿，但是他顺势就递了杯饮料过来，一副“行，既然你没躲，那咱们聊聊”的态度。 简以杨看着那杯看起来很像鸡尾酒，其实里面没有一点酒精含量，还是他挺偏好的味道的纯果汁饮料，那层层分层的颜色结构显然不可能随手倒的：好家伙，这是早就等着他呢！！ 虽然简以杨早就意识到徐钰泽其实某种意义上挺“可怕”的，但是对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么强硬的态度。 简以杨还迟疑着，徐钰泽又开口：“之前租借的设备要还，阿曜刚才出去了。” 徐钰泽说的是装在别墅周围的一些监控器和红外成像仪。为了防止简殷再一次狗急跳墙到买.凶.杀.人，一行人在别墅做了些防护准备，大多数都是卫曜在安排的。知道那是二周目的卫曜后，再看见他对这些事这么熟练也没怎么可意外的了，只不过简以杨本来以为那些东西是买的，原来是租的。 听到卫曜不在，简以杨稍微放松了点，又听徐钰泽继续，“方遥和闻列也不在，冰箱空了，他们刚才说出去多买点。” 虽然营养液也能应急，但是在有厨房又有人会做饭（这个“有人”里面居然包括了卫曜！）的前提下，没人愿意委屈自己的肚子，在四个成年alpha的食物消耗量之下，隔几天就得去大采购一次。 也就是说，现在整栋别墅就剩了他们两个人。 简以杨这口气这下子彻底松了，但回过神来又觉得，这偷偷摸摸见面怎么想怎么觉得怪，简直像是背着人偷.情。 简以杨被自己这脑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喝口饮料压了压惊，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坐了直。 徐钰泽见他这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用那么紧张。” 简以杨僵笑了下，完全没觉得有什么能缓解的地方。 徐钰泽倒是没有过于为难他，而是主动开口帮简以杨找起了理由，“以杨一直躲着我，是因为想起之前的事觉得尴尬？” 这理由一听就是给简以杨提供的借口，还相当牵强。毕竟要尴尬早就尴尬，没道理之前还大大咧咧地和人一块去主题乐园，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尴尬了。 简以杨当然不可能说是担心他离得徐钰泽太近了，卫曜找他麻烦——这样没法解释他和卫曜之间的纠葛，因此他这会儿只能顺着徐钰泽给的台阶点头答应。 徐钰泽实在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虽然开场不怎么好，但是他三言两语的就让气氛放松下来，连带着旁边的简以杨都没那么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等到觉得差不多合适了，他又开口：“这么说来，以杨也不讨厌我？” 简以杨：“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这反问倒是真心实意，徐钰泽那种观察力用在身边的人身上，实在很难让人讨厌。简以杨能感觉到，就算没了恋爱脑debuff的影响，马甲对他好感度也挺高的。毕竟有谁会讨厌一个不动声色地体贴到自己每一个细节偏好的人呢？ 徐钰泽笑了一下，“那么，我们以后起码还能是朋友关系吧？” 两人间的气氛太放松，简以杨差点顺势点头。 下巴都点了一半，人一下子僵住。 ——不，不行！不可以！！ 这要是答应了，在卫曜眼里，估计又成了他对徐钰泽死缠烂打、不怀好意。他老老实实缩了这么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让卫曜对他维持了“眼不见心不烦”、“除了公事交接、不给一点多余眼神”的无视状态，他这会儿要是这么一点头，恐怕得是前功尽弃，说不定今晚又要重演卫曜大半夜来敲门的惊悚剧了。 简以杨：！ 绝、对、不、行！ 简以杨还在想怎么把这个话题先敷衍过去，徐钰泽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这反应，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没头没尾一样地开口：“是因为阿曜？” 正喝着饮料压惊的简以杨差点呛到。 还没等他推拒，徐钰泽又接着：“以杨你好像和阿曜很熟悉。” 简以杨：“！” 他几乎立刻想要否认，但是很快就意识到，徐钰泽虽然用的是猜测句式，但是这句话说起来却是纯粹的陈述语气。按照徐钰泽的习惯，要不是很肯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简以杨：……要命！徐钰泽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敢保证，自从卫曜挑明了他记得上周目之后，他绝对是避着对方走的。 其实徐钰泽也觉得奇怪，他和卫曜认识的太久，两人的人际圈子重叠范围堪称广阔，但是他并没有在卫曜的过去里知道有简以杨这么一个人，可两人之间展露出来对彼此的熟悉又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出现的。 徐钰泽是在主题乐园的时候发现两人或许早就认识，后来的事只是更进一步确认了这一点，这也是徐钰泽犹豫后还是做出了眼下选择的原因。 “公平追求”和“插足朋友感情”不一样。 就像是一开始卫曜得知两人情况后的沉默，不过后来的事也证明了，他和简以杨之间只是信息素影响下的一场“误会”，而这场误会显然还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后果。 想到这几天里，卫曜和简以杨间堪称冰点的气氛，徐钰泽只想叹气。 ——让他一个刚刚失恋的人来当这两个人中间牵线搭桥的对象，实在有点过分了吧？ 徐钰泽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冤种。 但是想想这几天看见的两个人，一个一天冷过一天的脸色，一个恨不得连呼吸都消失的模样，徐钰泽发现这个“冤种”他还是不得不当一次。 脑子里略过这些复杂的思绪，徐钰泽只觉得脸上的笑都沉重起来。 简以杨注意到对面人的表情变化，不过他将这表情理解成了催促的信号。在明显没法蒙混过关的情况下，简以杨也只好含糊着说了“实情”：“卫曜以前救过我。” 这说的显然不是H市的beta袭击的这次，而是更早以前。 徐钰泽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回想到他和简以杨的初遇。 那样的抢劫就算是对于徐钰泽来说，也是规律生活中第一次碰到非常规事件，自然印象深刻。就算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再回忆，当时的画面也能清晰地复现。他想起来，简以杨抬头看过来那一瞬，表情比起惊吓或者是庆幸，反而更像是意外，最后一种情绪显然不是在当时那种紧急情况下该出现的。 徐钰泽恍悟，简以杨后来的追求，除了信息素的影响，恐怕还有一部分相似场景造就的“移情”。 想通了这一点，徐钰泽唇角的弧度禁不住往下降了一度——任谁意识到这一点都不会高兴——只是目光在触及对面少年佯作轻松、但仍旧看得出紧绷的模样之后，终于还是归于无奈：简以杨身上总有种让人生不起气来的神奇魔力，就像是那曾经嗅到的馥郁奶油香气一样，只是闻着就忍不住放松心情。 简以杨要是知道徐钰泽现在想什么，只会面无表情的感慨：谢邀，只是在无数个小世界天命之子的雷区来回蹦迪还要艰难苟命磨练出来的基本求生能力而已。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合格的替身背后付出了什么。 艰难微笑.jpg 虽然并不知道徐钰泽的想法，但是简以杨还是感觉到了对方前后情绪的变化。 简以杨猜测着徐钰泽可能不相信他这个说法，毕竟卫曜那冷淡的态度毫不掩饰，实在不像是救过他的样子。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很后悔救了我，如果有第二遍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做。” 门外，回来的卫曜正巧听见了这句话。 ——他很后悔救了我？ 卫曜僵在了原地。 原来，简以杨是这么以为的。 第51章 恋爱脑omega21 ‘如果有第二遍的机会, 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做’……？ 那声音清亮又笃定，像是确认了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 卫曜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他知道，简以杨说的是学校附近的中心商场的那次。 那天他匆忙赶过去, 但等他到时,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卫曜站在警戒线外面, 双.腿像是突如其来灌上了铅，又像是被寒冰封住、结结实实地冻到了地面上, 他突然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原本嘈杂的背景渐渐远去, 眼前的一切变成了绚丽又模糊的万花筒，还混乱着的记忆斑驳的交错着, 一幕幕画面没有逻辑又没有顺序地在眼前闪现又消失, 最终定格在他捡起那块通讯器残骸的瞬间。 卫曜恍惚地想着，他似乎又做梦了。 一个荒诞的、离奇的、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噩梦。 这样的想法终于让卫曜找回了些许理智，旁边零碎的对话也传入了耳中—— “救下来……幸好……” “……没人出事。” 这样的话语终于那从心底深处溢出的寒霜消融, 冰封的四肢也恢复了知觉。 卫曜踉跄地拨开了人群, 终于看到了想见的那个人, 还有他对面的……徐钰泽？ 能再一次见到了本来无法见到的人, 卫曜确定了这并非纯然的噩梦，但他茫然又困惑地看着简以杨对面的徐钰泽, 意识到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希冀成真的美梦。 不管怎么样, 能再见到他, 都是一件好事。 卫曜不敢出声、也不敢露面, 他怕自己一旦打破了梦境中该有的发展就会清醒过来。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梦见他了。 大脑的构造好像天生如此, 无论怎样深刻的记忆，无论曾经留下多么鲜明的色彩, 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泛黄模糊, 最后就连在梦境中也只剩下一道朦胧的影子。 卫曜下意识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近乎贪婪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影子，却不敢上前一步。 一直到暮色四合，看着那边两人停驻下来告别，卫曜才终于意识到，这个“梦”似乎太长、也太真实了。 …… 同一时间，闻列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开始考虑现在扭头就走的可能性。 他那张一向少有表情波动的脸上，露出了相当明显的“痛苦”神色。 闻列简直想要仰头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撞见？！ 和前几天晚上同样的套娃场面，只不过这次里面套的两层换了个位置而已。 闻列觉得自己要是早知道提前回来会撞见这情景，在周方遥说要找磁卡的时候，他别说跟着对方一块折回去，就是替周方遥找都行！！！ * 房间内，徐钰泽也因为简以杨的话愣了一下，不过他这次倒是确定了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很肯定道：“阿曜不会后悔救人。” 简以杨并不意外徐钰泽会这么说，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确实是这种类型，要不然他那会儿剧情杀的时候，也不至于转身就往危险区深处跑，不就是担心天命之子回来捞他吃牢饭吗？ 虽说如此，简以杨这会儿也很果断，“我是那个例外。” 就算卫曜这辈子就后悔过一次救人，那也绝对是救了他。先不提后来的纠缠不清，就说最后那会儿，他可差点把对方的心上人害死，就算再怎么冷静理智、就事论事，卫曜到底是个人，不可避免的会有迁怒。 徐钰泽因为简以杨这笃定的语气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例外吗？”他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试图反驳简以杨的话，而是在这么一句削弱人心理防线的重复之后，弯了弯眼，“以杨果然很特别。” 简以杨：“……” 他本来都打算摆事实举例子说服徐钰泽了，结果对方不按套路来，这个神来一笔，让简以杨都噎住了。 他足足沉默了好几秒，忍不住对系统，[我怀疑他在撩我。] 人工智能显然回答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简以杨也就是说一说，没有打算从系统那里听取什么有用建议。早些年尚且单纯的小系统还会凭借着激素水平判断天命之子对他动心了，但是自从经历过几次挖肾放血套餐之后，被结结实实打脸的系统就学会了闭嘴。 系·深感上当受骗·统：虚伪的人类，连生理指标都能伪造！ 在这方面，反倒是简以杨比系统冷静的多，毕竟“他/她喜欢我”是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他又披着替身的马甲，天命之子对他有点情感波动在正常不过了，等到正主回来，对方就不用再啃他这个代餐。 只不过这次和以前每次的情况都不一样，他这还是第一次不是替身的身份，徐钰泽这个态度让简以杨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要知道纠缠卫曜本人或许没什么，但是纠缠他朋友是真的有可能被卫曜收拾。 都二周目了，连压在头顶上的小boss简殷都被解决了，简以杨就想安安稳稳的攒够能量定位下个世界，一点儿都不想和天命之子对上。至于事实是“徐钰泽追求他”，而不是“他纠缠徐钰泽”，有上周目的黑历史在那里，简以杨一点儿也不觉得卫曜会相信。 另一边，注意到简以杨的态度，徐钰泽露出了个“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他之前就察觉了简以杨在追求他的这件事上表现出的态度的异常，明明是简以杨在主动追求，他却在许多地方露出了回避的姿态。在得知信息素的影响之后，徐钰泽就将原因归结在那上面，没有再继续深究，但是现在想想，或许不单单只是信息素的影响，简以杨似乎潜意识里避免着更亲近的关系——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会被喜欢。 这其实很奇怪。 无论是家世还是长相，简以杨更该习惯的是受人追捧才对。 徐钰泽想到了这段时间的风波，看向简以杨的目光里忍不住带上了怜惜。 一.夜之间家逢剧变，所有的亲人都过世，凑上来的“叔叔”又是那样的人，对方以前的生活可想而知。身旁凑上来的人都有所图谋，怪不得他会生出这种心态。 简以杨被徐钰泽那“看小可怜儿”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听对方开口，“以杨，你值得被喜欢。” 简以杨：？！ ……表白？ 不、不对！ 徐钰泽脸上没有任何暧.昧的表情，他像是严肃又平静的阐述了一个事实，注意到简以杨看过来的目光，他甚至语速放缓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值得。” 对着简以杨那明显愣住的模样，他轻轻地弯了弯眼，神色柔和下来，“以杨你很好看，笑起来也很有感染力，像是太阳一样，每次看见让人的心情都忍不住好起来；认定了一件事专注其中、一往无前，这样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你也很坚强……”在失去一切可以依靠的亲人，又在那种“叔叔”的掌控下，仍旧活成这么灿烂的样子，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简以杨根本没有听徐钰泽说完，他急急忙忙找了个理由，落荒而逃。 简以杨：太可怕了！这个人简直恐怖！！ ——兢兢业业攻略天命之子的替身执行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反攻略！ 眼前的人影突然消失，徐钰泽在原地愣了半天，隔了好一会儿才“哧”地笑出了声：这也太可爱了吧？ 笑了一会儿，他终于回神，稍稍提高了声音，问门外的人，“你说呢，阿曜？” 卫曜并没有刻意藏起来的意思，但在简以杨冷不丁地往外冲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往拐角躲了一下。也就是简以杨往外跑的时候心神不宁，这才一点也没注意到躲得全是破绽的卫曜。 卫曜沉默地没有回答。 徐钰泽察觉了卫曜这纠结复杂的心态，又接着：“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误会，但他是个好孩子，不是吗？你要是不赶紧去解释清楚，小心被别人拐跑了。” 卫曜这次终于出声了，声音嘶哑，“你别被他骗了。” 那就是一个演技精湛的小骗子。 徐钰泽挑眉。 卫曜这意思，是他自己曾经被“骗”过？ 果然这两个人之间有很多“秘密”啊。 徐钰泽在心底叹了口气，深觉自己不容易，明明他才是失恋需要安慰的那个，现在却在这里做这种事。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以杨他对你很了解。” 徐钰泽这角度看不清卫曜的表情，但是从卫曜那又沉默下去的回应就能判断出他的态度：卫曜并不赞同这说法。 徐钰泽：“最近这几天他一直躲着你，很精准地避开了你的活动范围，他好像很了解你的习惯。” 其实徐钰泽本人也是被躲的那一方，但是他确认简以杨是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确定他的行动轨迹的，但是对卫曜却不一样，简以杨好像从头到尾对后者都很熟悉。 而且，除此之外—— “吃饭的时候，他可是专门地避开了你喜欢的菜，每次下筷子的时候都选了离你最远的位置。” “……” “……” “主题乐园的那次也是，他很擅长猜到你的行动方向。” 徐钰泽自问，就算他和卫曜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关系，对卫曜的了解也不一定能到这种程度。 另一边，卫曜因为徐钰泽的这一番话愣住，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记忆”里的他从未留心过，而这一次，他从一开始就在回避简以杨，当然更不会意识到。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自胸腔泛出，像是回春的冻土上冒出了细细的绿芽，但是这酸软又瘙痒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徐钰泽问出下一句话之后，比先前更加厚重的冰层又重新覆盖其上。 他听见徐钰泽问：“他这么躲着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了？” 卫曜僵硬住。 从心脏迸出的血液带上了某种冰凉的寒意，一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他都快要忍不住颤抖起来。 ……“讨厌”？ 是了。 讨厌、畏惧……甚至憎恨，这些才是简以杨对他最可能有的感情。 卫曜再次想起了对方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很后悔救了我”。 他想要大声反驳，但嘴巴张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没有！ 救了他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后悔的从来都是别的—— 那些记忆在一遍遍的回想中不断褪色，唯有这个画面始终如一的清晰。 他在那人的狼狈恳求中，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为什么？ 那时候的他为什么没有拉住对方呢？ 第52章 恋爱脑omega22 徐钰泽那天的“帮忙”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那两人之间的氛围依旧维持着冰点。 徐钰泽：“……” 他自认为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算再出手，也没有什么可被指责的。 想是这么想, 但是看着简以杨那十分注意力里面有八分都落在卫曜身上, 对待后者明显一副与众不同的特殊态度, 徐钰泽还是忍不住深深叹气——他再帮一次、就一次。 简以杨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以十二万分的恳切拒绝。 只可惜, 这时候的简以杨还不知道自己那频频关注天命之子的举动到底造成了什么误会, 他正高兴于卫曜几人的假期终于要结束，这也意味着这次处处意外、多灾多难的H市之行就要宣告到了尾声。 就在简以杨暗自庆幸的时候, 已经憋了很久的周方遥提议最后再去一次那个影视主题乐园, 他振振有词：“上次出来以后遇到那种事儿，怎么也得再去一次，洗洗晦气。” 闻列因为这居然还很充分的说法愣了一下。 闻列的“理由充分”当然不是那句“洗洗晦气”, 而是别的方面。简以杨从主题乐园出来以后就遇到了袭击, 对方并不像他们一样皮糙肉厚、还经历过相关训练, 虽然目前还没表现出什么, 但作为精神敏.感的omega，说不定以后就会对类似的地方产生心理阴影, 这时候再去一次更新一遍对这地方的印象, 也确实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创伤后心理干预的方法。 闻列之所以愣住, 主要还是因为这主意体贴到实在不像是周方遥能够想出来的。 就在他纠结这小子是不是突然开窍以至于情商突飞猛进, 周方遥的下一句话就把自己给透了个底儿掉, 他转头看向徐钰泽，“你说是吧, 老徐？”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含量就相当丰富了。起码这主意最开始是谁想出来的就很明显, 周方遥这次就是给人当了回嘴替, 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 想着，闻列忍不住又用了个“怜爱傻子”的目光看了眼周方遥，这二货、说不定哪天被卖了还得给人数钱呢。 不管是谁的意见，这想法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经历过一次修罗场的闻列实在不想重蹈覆辙，他脑子里面一瞬间闪过好几种拒绝到场的理由，然而因为有一个猪队友的拖累，他最后还是被连拖带拽的带到了主题乐园现场。 闻列：“……” 他对着那很有影视风格的乐园入口，第无数次对周方遥发出诚挚的问候：我谢谢你全家！！ 咬牙切齿.jpg 和闻列预想中的“腥风血雨”不一样，进来之后没多久，一行人就被人流分开了，简以杨和卫曜两个人被单独隔了出去。 闻列发现这点后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眼徐钰泽。他刚才就注意到徐钰泽故意慢了一步，又引开了周方遥的注意力，这才把他们的距离拉开。 闻列一时也有点儿搞不明白徐钰泽这做法的意思，忍不住困惑地看过去。 徐钰泽自然也注意到落在他身上的这道注视，可他也只是神色坦然的回视了一眼，又很平常地笑了笑，好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干。 闻列：？ 虽然看不懂，但是不用夹在那两个人之间的修罗场里真是太好了！ 另一边的简以杨可没有同感，等他发现自己和卫曜成了脱离大部队的小分组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救命！ 他就是一个错眼没看住，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他差点被旁边过路的人推搡倒，简以杨踉跄了一下试图稳住身形，但是身侧立刻横过来一只手臂。意识到伸手的人是卫曜，简以杨条件反射地想要躲，但是对方的动作更快，没等简以杨退开，就稳稳的抓住了他的小臂。 “啪——”的一声，简以杨一巴掌扇在卫曜手臂上。 他僵在了原地，他看着自己那落在卫曜身上的手，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好在卫曜并没有计较的意思，也可能是这一巴掌的力道对他来说跟挠痒痒没区别，他一直稳稳地扶着人，直到简以杨站稳了才松了手。 简以杨后知后觉自己是该道谢的，但是卫曜已经先一步往前去了，简以杨只能跟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卫曜这次像是主动隔开了人潮，没让他在遇到像之前那样被人群推搡的情况。 简以杨疑惑了一下，但……肯定是错觉吧！ 先别说卫曜是不是这么体贴的人设，单说他和对方的关系就足够杜绝这种可能性的出现了。 简以杨亦步亦趋的跟在卫曜身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目光四处乱瞥之间却突兀地顿了一下。不等简以杨再确认自己刚才有没有看错，走在前面一步的卫曜已经回过头来看他。 简以杨：“……” 卫曜果然一直注意着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简以杨立刻就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危机往上提了好几个度。 原本他以为那天晚上卫曜沉默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就达成了共识，只要他不再纠缠徐钰泽，卫曜就不再找他麻烦。但是现在看来，他高估了自己在卫曜那里的印象值，后者大概一点儿也没有相信他那天的保证。 两人相互无言的沉默了一会儿，是卫曜先开口，“怎么了？” 简以杨：“我好像看见了简殷。” 他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开口，他也并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看清，如果被卫曜以为是他故意引开话题就不好了。 卫曜神色一凛，立刻就要伸手拉他，但是在注意到简以杨下意识的躲避动作之后又僵了住。卫曜动作缓慢地收回手来，但是仍旧往前走了一步，确认两人距离足够近，即便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也来得及救人。 卫曜沉声：“先出去。” 他是指从主题乐园里出去，这里人多眼杂，很容易将情况复杂化。简以杨对此没什么异议，卫曜这话也并不是征求意见的语气。 为了避开可能混在人潮中的简殷，两个人选了一条没有什么观光点的僻静小路。毕竟以简殷这会儿穷途末路的处境，要是真的在人群中造成什么骚动反而显得棘手，还不如找个人少的地方，更容易做出应对。 不过离开的过程出了点意外，两人远远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这段路还在半修葺状态，并没有什么游客过来，一个小孩子不知怎么爬到了升降梯上，被孤零零地悬在了半空，那种高度对成年人来说都相当危险，更别说一个小孩子。简殷的事情还没有确定，这个孩子的危险却近在眼前，卫曜不可能放着对方不管。不过尴尬的是，或许是alpha过于具备攻击性的信息素，也或许是卫曜的长相实在算不上亲切友好的类型，即便他不断出声安抚，他试图救人的举动也被理解成了一种威胁，那个孩子哭嚎着往远离卫曜的一边缩去，几乎要从升降梯上掉下来。 最后还是简以杨跑上去把人抱下来。 几乎是简以杨刚刚落地，还没有来得及问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主题乐园外放的公共广播声。 在一阵电流滋啦之后，一道有点失真的女声传来，【我们很抱歉的通知各位游客，由于中心总控设备故障，本园将在今天暂停营业。所有设施都将在三分钟之后停止运行，未免给您的安全带来隐患，请各位有序从第一到三号出口退离现场，十五分钟之后，本园将彻底关闭，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这段话接连重复了数遍，简以杨和卫曜在的地方并不是乐园的主干道、并没有被特意安放扩音器，广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到了这里已经非常微弱了，甚至都被还在简以杨怀中的孩子一抽一噎的哭声压下去一头，但是这段广播却让卫曜的脸色陡变。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 和多出来的“记忆”同样增长的是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经验”，这种突如其来的广播，还有其中反复强调的时间节点，让卫曜确定，这里绝对有什么需要紧急疏散的意外事件发生了。 广播内避重就轻，显然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但是闹出这么大动静，针对的危险主体又不可能是人，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很好猜测了——变异种，有人把变异种带进来了！ 主题乐园里各种夸张形态的建筑物，再加上角色扮演的套装，简直是变异种天然的隐蔽场。 一瞬间想明白这些的卫曜几乎立刻就拉着简以杨走，却被后者厉声喝止住。 简以杨：“别碰我！” 卫曜因为这过于激烈的抵抗态度一僵。 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更快的意识到简以杨脸色不对劲。 简以杨脸色惨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声音有点颤地接着开口，“你先把他接过去。” 卫曜依言接过了那个哭声渐渐微弱的孩子，他本来以为后者只是哭累了，但是碰到之后才察觉到这孩子体温低到不正常。他仍旧有点抗拒卫曜，但不像是在升降梯上那样激烈，只在卫曜碰到的时候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就彻底昏迷过去。 卫曜也终于看见了简以杨脸色惨白的原因了。 简以杨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像是用力时显露的血管一样，出现了一块凸起的纹路，但是那纹路远比血管要更加粗壮也更加明显，那是一种有别于人体组织的青翠色，仿佛在皮肤下舒展着生长。 ——变异吸血藤。 卫曜刚才还猜测紧急疏散的原因是主题乐园里出现了变异种，然而现在变异种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卫曜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人携带了吸血藤的种子进入了乐园，恐怕还不止一颗。 就像是名字暗示的一样，吸血藤以血肉作为养料，乐园方这么紧急疏散人群，恐怕就是担心游客继续在里面成为吸血藤的宿体。 而眼下这情况，恐怕这个小孩子是吸血藤的第一任宿主，藤种在他身上萌芽，简以杨没有防备地和这孩子接触之后，吸血藤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营养更为丰富的寄宿者，转移到了简以杨身上。 吸血藤有微弱的毒性，主要是用于麻痹猎物，这种毒素只要不是大剂量注入，对身体的影响有限，其受害者也多是被吸.干血肉变成一具枯骨，但是同样的毒素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足够造成重大影响了，卫曜能感受到怀中孩子的呼吸越发微弱。 这孩子需要急救。 以现在主题乐园那一片混乱的情况，不管是打急救电话还是找负责人，恐怕都要花费相当的时间，但是好在吸血藤的毒素属于变异种毒素中的泛性类别，各个场所的医疗室内都常备着缓和剂，这里大概率也有库存。而出于某些习惯，卫曜在第一次进入新地点时都会率先关注特定设施的所在，他知道医疗室在哪，虽然和当前位置有一定的距离，跑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大脑在一瞬间做出了所有的判断，卫曜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但是他动不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理智和情感来回拉扯，几乎要把他生生地撕裂成两个人。 ……简以杨。 卫曜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被吸血藤寄宿之后不能剧烈运动，这是基本的常识，运动加快血流速度，反而会刺激吸血藤的加速成长。这孩子能够坚持这么久，除了他身上这颗藤种才刚刚萌芽，也有他先前被困在升降梯上、活动范围受限的缘故，但是现在，这个被寄宿者变成了简以杨。 卫曜明白，他应该带着这孩子直奔医疗室。 这同时也意味着，他要再一次把简以杨留在原地。 留在这个存在着未知危险的地方。 第53章 恋爱脑omega23 卫曜久久没有动作也引起了简以杨的注意。 眼前的情况这么简洁明了, 简以杨实在不明白卫曜有什么可犹豫的。 被蚕食血肉的感觉实在谈不上好，简以杨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身上一阵阵发冷, 大脑也有一股股眩晕感袭上, 在这种脑子算不上清醒的状态, 简以杨突然福至心灵：难不成卫曜是在犹豫救不救他？ 简以杨：！！！ 他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前这个情况, 指望他自救脱困实在艰难, 他还等着卫曜去医疗室拿麻醉剂呢！虽然这种幼生期的吸血藤威胁性有限，如果寄宿在卫曜身上, 恐怕后者这会儿早就在手臂上开个口子, 硬生生地把它扯出来，alpha的身体素质完全挺得住这种消耗。但是简以杨深知自己这个马甲就是个娇弱又脆皮的omega，绝对扛不住那么粗暴的急救手段, 光是吸血藤感受到威胁后释放的大剂量毒素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简以杨本来没多想, 毕竟那孩子的状况明显得被送去医疗室急救, 卫曜去一趟再拿着麻醉剂回来是顺道的事。以后者的性格, 不会眼睁睁地放着一条人命不管，即便那个人和他之间有不浅的过节。 但是现在卫曜这表现让简以杨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简以杨深切反思, 他在卫曜那边的仇恨值还没有高到让对方放弃原则的地步吧？ ——他这周目根本什么还没干啊！ 想到这里, 简以杨简直发挥了毕生的演技, 恳求地看向卫曜, 力图把自己装扮成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他这会儿可是一个完全无辜受害的小可怜啊！ 上周目的事归上周目, 这周目他可真的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 简以杨自问自己的表现没什么问题，但卫曜却脸色惨白地后退了一步。 以两人现在的脸色对比, 要说卫曜才是那个吸血藤的寄宿者都有人信。 简以杨隐约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 但是现在这紧急的情况让他没法做出更细节的判断, 他只能再接再厉，放低了声音，哀求，“救救我，求你……” 简以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卫曜似乎在发抖。 他忍不住生出一个不妙猜测：难不成卫曜也被寄宿了？！ 但是不对啊，那孩子身上真的有两根吸血藤，这会儿早就被吸.干了，绝对不可能撑到救援。 而且这种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相当厉害，之前那孩子在卫曜一接近时就忍不住哭闹，显然是寄宿在他身上的吸血藤判断出卫曜对它有足够的威胁性，所以才拒绝了后者的接近。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简以杨还在疯狂头脑风暴现在的情况，卫曜终于开了口。 “等我回来。” 他以一种近乎庄重的态度，语气极沉地开口，“我会回来，等我。” 在那都称得上“沉重”的目光逼视下，简以杨愣愣地点了下头。 目送这那道背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简以杨忍不住对系统：[统子，你有没有觉得……]卫曜的态度不太对。 简以杨的这话没有说完，就在系统的提醒下猛地偏头。 鼻尖嗅到了硝烟特有的气息，脸颊上灼烧一般的疼痛后知后觉传来，那是子弹擦过留下的痕迹，简以杨要是没歪这个一下头，刚才那个子弹就不是擦过他的脸，而是正中脑壳了。 在这个小世界里，恨他恨到想要他的命的，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么一个。 简以杨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走出来的简殷。 只不过对方现在的形象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相去甚远，失去了精心打理的造型和剪裁合体的西装，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上疲惫又憔悴的神色让他显出几分阴郁来，但是他盯着简以杨的眼神中却透着这种不正常的热切。 简殷没再开枪，而是缓步走近。 简以杨大概能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简殷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刚才致命的风险引发了身体的本能反应，简以杨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心跳过速，血液飞快迸向了四肢，原本因为他一动不动而缓慢生长的吸血藤像是疯了一样往血肉深处扎根，简以杨连站都站不住，直接顺着背靠着的墙壁往下滑去。 简殷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的、以一种近乎欣赏的表情看着简以杨这会儿狼狈的模样。 比起一枪毙命这种干脆的死法，他显然更乐意看到这个便宜大侄子被一点点吸.干血肉。 吸血藤在变异种中的危险评级并不高，但是它出现在安全区本身就是极其罕见的事故了，看简殷这一点都不意外的模样，藤种到底是谁携带进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发疯的人真是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简以杨救下那个孩子是碰巧，按照简殷最开始的打算，怕不是想借助主题乐园的人流量，直接养出个成年体的吸血藤，让大半个园区的人都给他陪葬。 简以杨在心底骂了一句“疯子”，但是表面上只能满脸惊惧，眼底又带着不敢置信瞪向对方，“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介意配合简殷的剧本，表演一下惊慌失措来拖延时间。 毕竟自古反派死于话多，再多拖上一会儿卫曜救回来了。虽然时间节点不太对，但是也算是给天命之子一个彻底解决小boss的机会。 简以杨还是有八成把握简殷会搭话，或者最起码欣赏一下他现在的狼狈。 所谓“升米斗恩米仇”，简殷对于简家的态度差不多就可以这么形容。简家长辈对于简殷的帮助太多，反倒让后者对于简家一直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恶意，简以杨作为现在简家唯一的幸存者，自然而然地成了这种恶意的承载体，他在上周目就发现了，简殷对于一切能让他狼狈失态的场面都非常乐见。 这次也不例外，简以杨这虚弱地倒在在了地上、艰难喘.息的模样，好像极大地取悦了他，他甚至半蹲下.身来，更进一步拉进来两人的距离，轻声，“简少爷。” 兴许是因为两人这会儿已经彻底撕破脸了，简殷没有用那个假惺惺亲切的“以杨”来称呼他。 但是“简少爷”这个说法？ 简以杨仍不住生出了一点怪异感：一般这种时候会这么叫吗？ 而且简殷这会儿离他是不是有点近？ 要知道吸血藤这种生物可是挑寄宿者的，简殷就不怕他鱼死网破缠上去，两个人一块儿被吸.干。 简殷接下来的动作好似确认了他的确脑子有点大病的样子，面对简以杨这个已经被他确认了的吸血藤寄宿者，简殷非但没有躲开的意思，还主动伸手捏起了简以杨的下巴。 被迫仰头的简以杨：？ 他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撼。 简殷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接着开口，“我见过你，很早就见过你。但是你大概不记得了。” 简以杨趁着他说话的光景，试探性的伸出了那只被藤蔓寄宿的手臂，简殷根本没有躲。 不同于那个生命体征十分微弱、被吸血藤果断放弃的孩子，这一次“营养”充足到藤蔓分出了一个枝桠，扎根入了简殷的身体，简殷根本没有反抗，甚至低低地笑了声，反过来扣住简以杨的手。 简以杨确认对方精神大概真的不怎么正常。 是准备拉着他同归于尽？ 吸血藤分泌的麻痹猎物的毒素让它在人体内的生长并没有带来痛感，但是那种血液流失的感觉足够让人不适，可简殷像是全无察觉一样继续，“你当然不会记得我，毕竟那时候你可是简少爷，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怎么会注意一个普通的被资助人呢？” 简以杨意识到他说的是简家长辈还在世的时候，原来这个白眼狼那会儿就盯上了简家的产业。 简以杨正这么想着，简殷捏着他下巴上的那只手舒展开来。 因为血液流失的缘故，简以杨这会儿的体温偏低，他能感觉到简殷指尖的热源沿着下颌线游弋，又在颈侧带来了星星点点的碰触。这种明显不太对劲儿的接触方式让简以杨的身体紧绷起来，失温引起了阵阵颤栗，被简殷碰过的地方确实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注意到简以杨的反应，简殷又笑了起来，甚至还带着点儿喘.息。 简以杨能感受到那瞬间加速的藤蔓生长，那声喘一下子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真漂亮、我那时候就想，你可真好看……” 体内血液被加速汲取的感受显然不怎么好，简殷的声音一下子不稳起来，不过对方那听起来变态变态的语气，让简以杨一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还挺享受的。 简以杨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原来这人盯上的不仅仅是简家，还有马甲本甲。简殷装得也太好了吧，简以杨上周目虽然也察觉了些微的异样，但是居然都没有发现这点。 他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发出点含糊的笑声，“我果然没看错。又漂亮、又聪明、还懂隐忍……” 简以杨：？ 等等！这人是不是给他加了什么不得了的滤镜？他这个马甲的人设确实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吧？！ 简殷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简以杨听着他低声喃喃，“真漂亮啊，特别是不情不愿地对着我低头的时候……哈……简少爷、简小少爷……” 他闷闷地笑着，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在意正吞噬着自己生命力的吸血藤，半揽起简以杨，将头抵在了他的颈侧，注视着那个本该是腺.体，但是这会儿只在被颈饰遮挡的边缘露出一点疤痕的位置，“真可惜，居然没能……”标记。 简殷这话并没说完，他整个人就往侧面一栽、滑落下去。 说实话，简以杨差点以为这个神经病终于把自己作死了，但是侧边突然笼罩下来的阴影提醒着动手的人。 是卫曜回来了。 简以杨还没来得及高兴，抬眼就注意到卫曜这会儿的表情。 简以杨：“……” 他突然不确定，卫曜到底是回来救人的，还是打算灭口的。 第54章 恋爱脑omega24 出了简殷这么个意外, 简以杨的状况比预想中的糟得多，毕竟多了一个供体，简殷行动之间又没有一点顾忌, 一副恨不得吸血藤长得更快的架势, 那段本来只在简以杨左手小臂内侧一小段的藤蔓, 这会儿已经顺着手臂延伸，向着心脏生长而去。 卫曜戴着特殊阻隔手套的手抓一段染血的藤蔓, 另一只手握着拿着一柄极其锋利的刀, 刀刃沿着藤蔓生长的方向向上，划破了肌肤, 让那青翠的蔓身直接暴露了出来。 因为让吸血藤陷入休眠状态的麻醉剂是直接注射到简以杨身上的, 简以杨这会儿半个身子都没什么知觉，即便没有系统屏蔽，他对这场简易手术也没感觉到疼痛。而且卫曜处理的动作很快, 简以杨觉得自己只是晃个神的功夫, 对方已经直接将那段血淋淋的吸血藤甩了出去, 开始给他上止血喷雾了。 简以杨忍不住看了眼那边被扔出去之后就生死不知的简殷。 比起他这边又是止血又是包扎的, 卫曜对待简殷的处置办法就简单粗暴得多了，刚才他是直接抓着两人藤蔓的连接处把简殷掀了出去, 那一段扎跟到简殷身上的吸血藤是被这么硬生生地扯出来的, 枝桠上还挂着血肉。简以杨都不确定简殷这会儿到底是被敲晕的, 还是疼晕的。 看着简殷身下晕开的血液, 简以杨忍不住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要是这里还有别的吸血藤, 那血腥味儿散开之后，恐怕容易把它吸引过来。 简以杨怀疑自己点亮了什么乌鸦嘴天赋, 也或许是作为一个反面角色兼外来者, 他比较容易受到世界意识的针对, 才刚刚这么想着，就看见那边走过来一个“人”。那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人”了，ta完完全全成了吸血藤的寄宿体，翠绿藤蔓从身上的各个地方生长出来又反过来缠绕其上，像是被藤蔓包裹成了一个人形的茧，可偏偏在一些地方还显露着人类的肌肤，是一种远远看着就很掉SAN值的场面。 简以杨睁大了眼睛，他刚想要开口提醒，就被像是早有预料卫曜单手按住，“别动。” 那镇定从容、临危不惧，危机都逼到眼前了还能平静包扎的样子，让人禁不住感慨不愧是天命之子。 卫曜的判断没有出错，那株吸血藤接近到一定的距离后就停住了。简以杨觉得自己好像从一株藤身上看见了相当拟人化的选择困难，到底是选左手边喷香扑鼻（指简殷流出的一滩血），还是右手边营养丰富（指卫曜这个alpha的生命力）。 简以杨：“……” MD！真是见鬼了！！ 简以杨险险拉住了自己这不合时宜放飞的想象力，但是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两方的拉扯让这株藤蔓生生的停在原地。 就是看着卫曜那眉梢都没有多动一下的样子，好像是对这种状况早有预料一样，简以杨有一点怀疑，卫曜是不是故意把人扔出去当诱饵的。 但是这疑惑也只产生了一瞬间就被简以杨压下：以卫曜的性格，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简以杨猜这株吸血藤应该会选简殷的方向。 吸血藤在变异种中的等级不高，智商也有限，大多数时候都遵循本能行动，简殷身下的那一滩血简直是天然的引诱剂。 事实也确实如简以杨猜测的，那个已经彻底被吸血藤包裹住的人形在原地踟蹰了片刻之后，向着简殷的方向而去。距离这么接近，简以杨终于看见，它根本不是在“走”，而是包裹着下肢的藤蔓在地面上蠕动。 总之就是一副很伤眼睛的反胃画面，简以杨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变故就发生在他视线挪开的一瞬间。 就如同人和人之间也有参差，智商不高的吸血藤中偶尔也会有一两株产生异变的类型，这一株就是如此，从刚才的“思考”就能窥见一二。而这一次，它往简殷方向的移动居然是声东击西。 这是一株藤蔓，即便他把自己缠成人形，但到底也是藤，人类没法迅速跨过的距离，对藤来说算不上什么。 转瞬间，那个以藤蔓支撑维持着基本形态的“人”被彻底抽干，藤身以原本的位置为支点，猛地弹射出、向着卫曜的方向袭来。 尖利的破空声传入耳中，卫曜虽是背身，但是仍旧时刻注意着那株吸血藤的动静，对于这种突发情况虽是意外，但也不是全无准备。 卫曜刚要动作，却和简以杨那蓦地睁大的眼睛对上，他原本想要拽着人躲避的动作一顿。 ——这会拉扯到他的伤口。 这个想法电光火石间浮现，却让卫曜的动作硬生生地止住，他甚至反过来往上撑了一下.身，结结实实地挡在了简以杨的跟前。 钝物穿过血肉的闷响，简以杨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了自己脸上。 他睁开眼，被鲜血浸得殷红的视野中，他看见一股纠缠在一起足有腕藤蔓穿透了卫曜的肩头。锚定了猎物之后，藤蔓束像爪钩一样伸展开，试图反过来扎根血肉之中，但是在它彻底展开来之前，就被卫曜牢牢抓住。因为刚才替简阳处理伤口的缘故，卫曜手上还带着那副纯黑色的阻隔手套，藤蔓在他掌心彼此缠绞着想要挣脱，但是抓着他的那只手臂却纹丝不动，蜿蜒的血水顺着小臂上肌肉流畅的线条往下淌，在肘关节处汇聚成滴。 卫曜像是没有痛感一样侧偏了一下，另一只手绕到了肩后，捏住了那截穿透他身体藤蔓的后半部分。 这样扭曲的姿势并不适合发力，但是卫曜五指收拢，手臂上的肌肉有一瞬的绷紧，竟然硬生生的掐断了那一截藤蔓。 目睹了这一切的简以杨只觉得后背一凉。 感谢他上周目虽然雷区蹦迪，但是真正踩到卫曜底线的也只有最后把宿梓椹骗到危险区的那次，要不然他的脖子可没有这段藤蔓结实。 植物没有痛觉，但是变异到吸血藤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归属于植物类了，被掐断了一截“身体”的它飞快的后退，卫曜另一只手用力，生生把留在肩头的那一段残藤扯了出来。 在有足够营养的前提下，吸血藤的生长速度极快，这一点停留时间已经足够它生出细小的根须扎根血肉，卫曜这粗暴的动作直接带着伤口处血肉外翻、狰狞了数倍不止。但是顶级alpha的身体素质显然和简以杨这个炮灰弱鸡不可同日而语，这么大一块伤口、还带着麻痹性毒素，居然只是流了一会儿血，就有了肉眼可见的愈合趋势。 简以杨：“……”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被包扎好的手臂，即便被这么小心翼翼处理，稍微动一下还会裂开。这么一对比，他深感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狗还大。 卫曜没有在这里和那株藤蔓纠缠下去的意思，直接抱起简以杨来就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作祟，在卫曜经过的时候，简殷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是人醒过来，也似乎只是本能驱使下的求助，但是卫曜连一秒都没有停留，径自掠过了那个地方。 简以杨有点儿意外，他本来以为按照卫曜的性格，会顺路把人拎出去。 携带变异种进入安全区，就算简殷这次被带出去，人也绝对活不了，但是不管是挨枪子还是吃牢饭，都是出去以后的事了，这并不影响卫曜把人拎出去。 简以杨当然没那么无聊到想救人，毕竟简殷死了对他来说才是好事，但是卫曜的异常却让他忍不住提起了关注。 作为一个常年需要和天命之子直接打交道的替身，对于天命之子足够了解是基本素养，现在卫曜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寻常行为让简以杨忍不住焦躁起来，毕竟雷区蹦迪的核心是要把握好底线，要不然那就成了纯纯的找死。 简以杨的这焦虑只维持了一会儿，因为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这周目他既不用攻略，又不用找卫曜真爱白月光的麻烦，他干嘛没事去惹卫曜的嫌，吃饱了撑的吗？！既然不去招惹卫曜，那他干什么去试探底线？ 想通了之后的简以杨只觉得豁然开朗，好像连空气中的血气都散了几分。 并不是“好像”。 血气真的淡了，也或者说“被吞噬”了。 简以杨刚才走神的时候不自觉地往后面看，那本来应该是简殷的方向，但是不知道卫曜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挡住了那边的情形。 简以杨什么也没有看见，却听见了像是动物吞咽、又像是植物生长一样的窸窣声。但这也足够他明白那边发生什么了。就算是那株吸血藤再怎么有智商，到底是本能占据上风的变异种，在被卫曜弄伤了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营养”来修复自己。作为距离最近的营养品，简殷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第55章 恋爱脑omega（完） 主题乐园的事件被处理得很快, 吸血藤本来就属于变异种中比较容易对付的类型，这件事棘手的一点只在于事情发生在人群密集的主题乐园，好在控制及时, 没有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 住院的简以杨接受了来自那孩子父母的感谢。 说实话, 简以杨觉得这感谢他接受得怪亏心的。毕竟他除了把那孩子从升降梯上抱下来之外, 什么事儿都没有干，而且光是抱下来这件事还让自己成了拖累, 当时如果被寄宿的是卫曜, 后续一切事件都没有了，看卫曜后来对待成年体吸血藤的粗暴处理手段就知道, 一个刚刚萌芽的吸血藤寄宿对他来说是分分钟解决的事, 根本不用像他这么麻烦。 不过卫曜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他那会儿简单粗暴扯断吸血藤的做法让藤蔓断裂处分泌了大量的麻痹毒素，卫曜把简以杨送出去没多久就昏迷过去, 到这会儿还没醒。反倒是简以杨这个被抱着出来的, 因为急救处理做得近乎满分, 只是一点看着可怕的皮外伤外加失血过多。但总的来说不算大问题, 休息几天再好好补补就没事了。 这孩子的父母到来到底提醒了简以杨，他还是该去看看卫曜。 对方要不是为了赶回来救他也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探望一下。 …… 简以杨过去的时候, 卫曜的病房没有别人, 他自己人也还没醒。 见状, 简以杨也不准备打扰, 但是要走的时候，却注意到卫曜眼皮细微地颤了一下, 还不等简以杨再确认, 卫曜就彻底睁开眼, 猝不及防的，简以杨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腕往前栽倒过去。 眼见着自己就要砸到病床上，简以杨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这声音惊醒了卫曜，他还有些恍惚的目光转瞬恢复了清明，这才仓促收了手，又避开了简以杨的伤处把人扶了稳。 两人的距离也因为这个意外拉得极近，从远处看好像在接吻一样。 身后的门似乎被风吹动着轻晃了一下，门舌缓缓闭合，带出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不过这时候门内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 病房外。 走廊的过道里，匆匆赶过来的闻列看到了迎面走来徐钰泽，他正准备问什么，却注意到徐钰泽的表情，闻列顿觉浑身一凉，脚步僵住。 身后一步的周方遥差点撞到他身上，险险站稳之后，也意识到异样，一把抓住徐钰泽，声音紧绷，“卫曜他怎样？！！” 被扯了一下徐钰泽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两人那凝重的表情，意识到他们误会了什么，脸上表情也维持不住，颇有些哭笑不得道：“阿曜他没事，这会儿人已经醒了，不过要探望的话，过一会儿再去吧，让他先静静……我去买点吃的，你们俩有什么要的？” 这一绷一松的，连周方遥都满心后怕，没什么别的质问的精力了。 他顺着徐钰泽的话随口报了几个菜名，一直等人走后才回过神来。 看着徐钰泽离开的方向，周方遥纳闷，“不是说卫曜人都醒了吗？还有什么好静的？” 闻列若有所思。 周方遥的优点之一是想得开，纠结的事既然想不通，他就干脆利落的放到了一边，转头对闻列，“咱们去以杨那边看看吧，他也在医院，不过伤得倒不重，我刚还问过他了。” 闻列：“……” 想想徐钰泽刚才那表情，他好像突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们这会儿去简以杨那边，大概率会扑个空。 走出医院大门的徐钰泽过于灿烂的阳光耀得眯了眯眼。 混乱和意外打乱了平常对于时间的感知，他都快忘了，从早晨出门到现在过去也不过半天，阳光正是最灿烈的时候。 徐钰泽抬手挡了一下，但是仍旧被这光线刺激得眼睛不适。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喃：“……稍微有点、后悔了啊。” * 卫曜病房里。 简以杨也是被卫曜扶起来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两手空空的，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探病的样子。两人相顾无言的沉默了半天，但是卫曜这会儿人都醒了，简以杨也不可能假作无事发生、扭头就走。他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然而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和卫曜撞到了一起。 简以杨：“谢谢……” 卫曜：“对不起。” 简以杨：？ 他被这句猝不及防的道歉砸得一懵，但是卫曜却沉默下去，以简以杨对后者的了解，明白这是让他先说的意思 简以杨倒是很干脆地开口，“谢谢你这次救了我。” 他这句道谢绝对真心实意，但手里连个果篮都没有拿，就显得相当敷衍。 简以杨有点后悔没把刚才自己病房里那个小孩父母带来的果篮拿过来了，但是想想用别人的礼物转送似乎更没诚意，被戳穿了之后场面只会加倍尴尬，他只得遗憾地放弃了。 好在卫曜不是会介意这些的人，简以杨在心里默默道了句“下次补上”，就暂时放下了这点纠结，转而追问起来先前的疑惑，“你刚才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卫曜却仍旧沉默着。 明明开着窗，窗帘在一边束着，明亮的光线毫无阻碍的投射到室内，卫曜眼底却好像有什么更深沉的东西浮浮沉沉。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开口—— “那个时候，是我把你留在危险区。” “……是我害死了你。” 简以杨：？？？ 他从卫曜的态度就猜出接下来的话不平常，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他倒是明白卫曜说的是他上周目的杀青剧情点，但是他实在想不透卫曜这话的逻辑。 什么叫“是我害死了你”？！ 明明就是他自作自受、恶有恶报，这里面跟卫曜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看卫曜现在的模样，显然是因为这件事留下很大心理阴影。 说起来那个剧情点确实出了点意外。 他本来应该扔下昏迷的宿梓椹自己跑，但是当时的环境太危险，未免这位白月光真的出什么万一，他只能半搀半拖着宿梓椹往稍微安全点的地方转移，两人就是在这个途中遇上的卫曜。本来按照原本的剧情，卫曜没有看见他的，自然不会因为没有救到他而产生心理压力。但是剧情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偏差，卫曜非但撞见了他，还注意到他没把宿梓椹扔下，或许还带着点“这人也不算无可救药”的心态。 ……所以，说到底居然还是他的锅？！ 简以杨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怎么也想不到卫曜竟然会有这种神逻辑啊！ 简以杨在心底哀嚎着，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 只是不管简以杨接下来怎么解释“那跟你没关系”、“是我那时候脑子不清醒，做错了事”、“救人要紧，你没错”，卫曜都一副默默在听的样子，但是简以杨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没听进去。 简以杨：“……” 他还是停下了这些正确的废话，卫曜这态度，就是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水。 简以杨盯着卫曜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原谅你了。” 卫曜怔了一下，这次终于抬头，微愣地看向简以杨。 虽然对方给了反应，但简以杨觉得这可一点都不好。 “原谅”就意味着“错误”。卫曜有错吗？简以杨不觉得，那只是种种因素叠加造成的意外而已，而且他总是要杀青的，没道理让一个本来打算救人的人背负这种愧疚。 是的，愧疚。 简以杨总算搞清楚，这周目卫曜面对他时那奇奇怪怪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了，卫曜居然觉得愧疚。 简以杨觉得这个二周目就没让他省心过，他头秃地思考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那一次的事先不说，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而且你今天又救了我一回，这样一来也算是扯平了。” 卫曜的眼瞳轻轻动了动，但是目光仍旧落在简以杨身上，只是脸上那稍显动容的表情却重又沉寂了下去，像是刚刚燃起的火苗重又熄灭。 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卫曜并不像徐钰泽那样敏锐，但是这一次，他却在第一时间听明白了简以杨那句话中隐含的意思—— 对方一点儿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回忆起两人在见面后的种种，简以杨似乎从一开始的表现就是如此，竭尽全力避开他的样子。 卫曜一点点移开了视线，半垂下眼，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好。” 如果你想…… 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 简以杨：这算是说通了……吧？ * 卫曜的伤还要休养一段时间，但是第一军校已经开学，徐钰泽几人可没有见义勇为的伤假可以休，只能在第一时间返校。被留下的简以杨照看着卫曜，不过考虑到伤口痊愈速度，虽然卫曜是伤得更重的那一个，但是两人谁照顾谁还是不好说。 不过到底伤得也不重，两人在医院没有住多久就伤愈出院。 一直等一块儿来到车站之后，卫曜才发现简以杨不打算回首都区。 简以杨被那压力巨大的眼神看了半天，终于顶不住了，主动开口解释，“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想到各个地方走走、散散心。” 这也算是早就准备好的理由，简以杨还记得自己刚开始到这个小世界的打算——带薪度假、一直到跃迁器蓄满足够到下个小世界的能量。虽然过程中出了点小意外，他被迫卷入剧情，之后又遇到这么一系列事，但是现在总算把所有问题解决了。 简以杨自觉这个说法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说完之后卫曜却沉默了大半天都没回应。 在简以杨心里都忍不住泛起嘀咕的时候，卫曜终于开口了，但是却提起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最后一个学年，大多数毕业生会选择自己的志愿方向实习，原本校内的小队组合也会分散开。”所以你并不用为了避开我，而和徐钰泽分开。 简以杨并没有领会这句话中的潜台词，他就是有些纳闷儿卫曜怎么突然跟他说起了闲话。 这应该算是“闲聊”的范畴吧？ 简以杨有点不太确定地抬头看向卫曜，不过这样的表情显然被后者误会了什么，卫曜顿了顿，继续开口：“钰泽他的方向……” 简以杨：！！！ 他对从卫曜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都有点ptsd了，这个坎儿就过不去了是吧？！ 他连忙打住卫曜那没说完的话，以绝对认真绝对诚恳的态度，又双叒叕一次保证，“真的！我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那都是信息素的影响！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不信你自己去问！！” 卫曜：“……” 他再一次沉默了下去。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时候呢？那时候他对他也是如此吗？ 卫曜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进站的提示声打断了这段难捱的沉默，简以杨满心“得救”，忙不迭的冲着卫曜摆了摆手，就往站内跑去。 因为手臂上还有疤痕的缘故，简以杨穿的是长袖，一抬手就露出了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幽蓝的宝石折射着灯光，卫曜愣了一下。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搜索起了几天前无意瞥见的那个即将举办的拍卖会信息。 “海洋之泪”。 卫曜认得那个压轴的拍品，但是那时候简以杨告诉了他价格、炫耀着它的夺目，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个珠宝背后的故事。 那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是几百年前一位公爵和王室公主的爱情故事。它曾经的主人，也就是那位恋慕公主的公爵，在寻回这块蓝宝石的回程途中遭遇了海难，带着那段未能说出口的爱情将自己和宝石一起沉入了海底。这块蓝宝石直到前些年才被打捞上来，又被设计师重新打磨切割，成了这颗“海洋之泪”。 卫曜还知道，这段故事在几年之后会被拍成一部流传很广的爱情电影。 那之后有人出了极高的价格收购这块“海洋之泪”，但是那条项链却像是消失了一样不知去向，于是价格越炒越高，最后都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 直到这时候，卫曜才突然知道了它的下落。 这条被偷偷塞到他行李里的项链，和残存的半块通讯器一起深深埋到了地下。 卫曜突然想起了徐钰泽那句话。 ——[以杨他对你很了解。] 卫曜好像突然抓住了那个答案。 但是抬头再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被彻底淹没在人潮中，他下意识地追了数步，却终究在已经关闭的站前停住了脚。 在答案被揭晓的同时，卫曜也明白了另一件事：……太迟了，已经太迟了。 * 上车的简以杨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错过一次怎样的倒卖挣差价的一.夜暴富机会，他正在和系统商量能不能把这条手链带出去。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可以是可以，系统不能理解宿主这种对能量铺张浪费的行为。 它从材料、样式、设计感全方面论证了这东西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手链，恨不得掰开了一个分子一个分子的解释这东西提供不了任何多余的能量，宿主这么做了完全就是浪费。 简以杨严肃批评了系统这一切从能量出发的功利心态。 他认真：[这不一样。] 系统：[哪里不一样？] 就算从小世界内的评价标准看，这个东西的价值也相当有限！ 简以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小世界里面送我礼物，很有纪念意义。] 系统：[？？？] 它当场就想搜索内存条，列一个礼物单拍在宿主的脸上。以宿主那脸厚心黑、挥霍起天命之子资产毫不含糊的心态，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次收礼物？ 简以杨深沉：[你不懂。他们那是给我花的吗？那分明是给真爱花的，我只是‘代人受过’。沉没成本知道吗？天命之子在真爱身上投入越多越难止损，我这是为了他们的爱情做贡献。] 系统觉得这话绝对有问题，但是它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法组织起合适的语言反驳。 简以杨又接着，[而且徐钰泽很有眼光。] 系统将信将疑：[是吗？] 人工智能在艺术鉴赏方面确实有天然的短板，或许它没看出来，那还是个天生的艺术家？ [当然！]简以杨斩钉截铁，[他说我讨人喜欢。] 系统：[……] 哦，原来是个瞎子。冷漠.jpg 第56章 行差踏错01 简以杨的运气不怎么好, 但也不算太差，虽然第一次定位失败，但是再来一次, 总算到了目标小世界。 εFKR496小世界能够引发时间规则混乱自然有它的特殊性, 这个小世界本身内部就有能够重置时间的道具。但是又和一般常见的重生类小世界有所不同, 这个世界的大概剧情可以概括为魔物肆虐、天下浩劫，为了挽救苍生, 仙界人通过昆仑镜回到过去, 找到救世主、拯救世界。 “救世主”这么牛逼轰轰的头衔，除了天命之子, 当然没有其他人能担得起, 不过彼时天命之子的能力还没有觉醒，只是一个凡界宗门中被受欺凌的小可怜。回到过去的仙人是昆仑镜的守镜人，他身负使命, 屡次暗中对天命之子出手相助。理所当然的, 这位在天命之子最低潮的时候伸手相助的守镜人自然就是真爱白月光了。 天命之子毕竟是天命之子, 虽然在别人看来一无是处, 但是仍旧敏锐的察觉了有人暗中帮忙，但是但凡主角, 总有点关键时刻认错人的毛病。 守镜人认为救世主需要足够的磨练, 所以相助次数相当有限, 只是在救世主遭遇大难时才暗中出手, 而且每次都注意着小心遮掩自己的痕迹, 于是天命之子追寻着蛛丝马迹调查，成功找错了人——找错的这位就是简以杨扮演的替身炮灰了。 这个马甲倒是简以杨替身生涯中难得有点复杂性的角色。 他本来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但是一朝行差踏错, 背叛师门、投靠魔族, 害死了诸多同门。好在苍天有眼，这位欺师灭祖之辈没有逃出去多远就被围攻到力竭，被众人压着擒回宗门。按理说这种罪名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是当时已经在宗门内崭露头角，具有相当号召力的天命之子力排众议，保下了他这一命。不过经此一遭，天命之子心底那点虚假滤镜也碎得彻底，从此“恩”怨两清。 “恩”是假的恩，但是怨却是实打实的。 再之后的修为被废，放血救人什么的都算是偿同门血债，天命之子自然不会再做阻拦。 之后又经历了种种波折，天命之子总算找到了当年真正帮他的恩人。 按理说到此为止，简以杨这个替身炮灰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他一个修为被废的凡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但是为了显得天命之子救人的行为不是毫无作用，这个角色在杀青之前还是要发挥一点余热。他在最后幡然醒悟，借助体内曾经被种下的魔种带领宗门众人潜入魔宫，带着当时已经陷入绝境的正道修士来了一个逆风翻盘，不过他本人则是因为凡人之躯受不了魔气侵蚀而死在了决战前夕，也算是死得其所。 虽然简以杨在走剧情过程中也碰见过不少小意外，但是总的来说问题不大，一切发展最终都归于正轨。 虽然简以杨觉得如果重来一遍，他一定会走得更完美，但是他这次回来不是走剧情的，他重回这个编号为εFKR496的小世界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毁掉造成时间规则混乱的道具，也就是昆仑镜。 听起来比走剧情简单多了，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有一个问题。 在这个小世界里，简以杨到剧情结束还是一个修真界的小卒子，后半段更是被废了修为、连修士都不是，但是他要毁的昆仑镜却位于仙界禁地。这也意味着他要加紧修炼、争取一切可争取的机缘，在天命之子之前飞升仙界，再想办法进入禁地，毁掉昆仑镜。 和被认错的恩人比起来，和天命之子抢机缘的角色怎么也属于小boss级别的，简以杨琢磨着自己这算不算是角色升级了。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简以杨已经开始判断起自己的处境。 这个世界不知道重启次数太多，时间规则混乱到根本没办法确定切入的节点，只能随缘。 简以杨祈祷着自己最好落在修为被废以前，不然他面临的情况麻烦程度就要翻上数倍不止。说不定他得顶着一个废人的身体，在跟整个正道为敌的情况下，东躲西藏且试图修行成仙——那根本是地狱难度。 感受着身体本能呼吸吐纳着灵气，简以杨在睁眼之前先一步轻轻地松了口气：有修为在就好，说明还没到最差的那一步。 但是简以杨这口气刚刚松完，就发现了异样的地方，[统子，这里的能量质量是不是不太对劲儿？灵气有这种能量密度吗？] 系统：[是‘仙灵之气’。] 简以杨：？？？ “灵气”和“仙灵气”，听起来只差了一个字，但落到实际情况上可是差远了，仙灵气是仙界才有的东西。简以杨能不理解，他刚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飞升仙界，马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就悄悄完成了？ 简以杨这会儿想起来，当年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经历就顺利的过分，与其说是走剧情，不如说是被剧情推着走。就比如说那会儿他正头疼于前期斩邪除魔的人设立得太狠以至于勾连魔族的计划无处着手，结果一转眼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宗门叛徒，在世界意识的驱使下，剧情简直跟按了全自动键一样，丝滑流畅到堪称极致，属于执行员最喜欢的那种成熟到可以自己走剧情的小世界了。 但是不管在哪个剧情阶段，这个角色都没有成功飞升仙界的殊荣。 简以杨想要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跟这个身体的融合度差到只睁眼这个动作都废了半天的力气。 简以杨：？？？ 穿书局的马甲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简以杨立刻意识到他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而出现这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被顶号了！！ 所以系统才只能就近找了个壳子把他塞进去。 像这种高等级的、魂魄可以脱离躯壳单独存在的小世界确实有可能出现这种问题，但是简以杨也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作为恶毒炮灰，一向都是他顶别人，没有别人顶他的份儿。 发生了这种意外情况，简以杨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确认自己马甲所处的位置和安全性。好在这方面系统能提供足够的帮助，简以杨眼神放空，瞳孔中倒映的景色飞速变换，很快就看见了马甲现在的所在和周围的情况。 看清之后，简以杨实在没忍住：[卧槽？！！！] “他”正被掐着脖子吊在了半空。 掐着“他”的人并未用力，只是抬着手做了一个近似的姿势而已，根本连碰都没有碰到，但是仙力缠绕颈间，随时都可以扭断“他”的脖子。对于修士而言，这算不上一个致命的威胁，但是做出这个动作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简以杨毫不怀疑脖子被扭断的一瞬间，那具身体里的魂魄也要跟着魂飞魄散。 一过来就喜提死亡威胁，简以杨根本连“自己”之前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还有更“惊喜”的。 正掐着“他”的那个人是羲清，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对方这会儿全没有印象中那怯懦可欺的小可怜样子，也不像剧情后期一样沉稳可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显露出一种森寒的冷意。 倏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目光往侧边转了一瞬。 简以杨：！ 他飞速闭眼，在羲清看过来之前就将意识全部收回，缩到暂居的这具融合度不佳的躯体里。 等级偏高的小世界就是这一点麻烦，即便是有系统帮忙作弊，也容易被抓住马脚。简以杨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马甲壳子都落到对方手里了，这一副结了死仇的态度，他可不想连魂魄都被抓住。局里曾经就有前辈被困到类似背景的小世界里，连系统都被强行剥离，差点回不去了，简以杨可一点都不想要那么惊险刺激的体验。 * 羲清那一瞬间的分神，让被掐着的人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他艰难出声，“……尊上。” 这熟悉的声线让羲清脸上露出点恍惚，但是转瞬之间神色又冷下，“花著雨，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要是简以杨这会儿还在旁边停留，听到这个名字要忍不住愕然出声：“白月光救赎本”怎么变成“相爱相杀本”了？！ 花著雨却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自己被如此对待，被挤压的喉咙让每一个音节的发出都变得极为困难，但是他仍旧费力地开口，“著雨自知死不足惜，但此方世界已承受不住昆仑镜再一次开启，否则天柱倾塌，六界必将生灵涂炭。” 这种状态下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几乎要让花著雨昏厥过去，但是他费力地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羲清的脸上，试图从上面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是没有、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是石崖上悲悯的雕像，沉默着注视着人间，但却只是注视着而已，无论洪水滔天、无论魔物肆虐、也无论天柱倾塌，都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 这让花著雨想起了那个词——神明。 修行之人锤炼修为、修行心境，但即便飞升成仙，再无俗世种种牵扰，亦免不了人性之中七情六欲。 但是眼前人却不同，他更像是凡俗尘世印象中那种无情无欲的神明。 无情无欲，自然也无心无爱。 ……不，他最初并不是如此。 花著雨挣扎着恳求，“尊上——！” 羲清像是没有听出这一声中宛若泣血的意味，他以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反问：“六界的命是命，他的命便不是命？” 花著雨想要说什么，但是刚才的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这时候只能虚弱地摇头。 羲清最后还是松开了钳制，花著雨无力地委顿在地上，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呛咳，但是即便在这种撕心裂肺地咳嗽之中，他仍旧艰难地开口，“如果他在……” 羲清打断了这话：“那就让他来拦住我！” 他终于露出了失态的模样，瞥过来的目光透着些狰狞的厉色。 花著雨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用着这具躯壳、用着这张面孔，他早就死了。 但是这具身外化身诞生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又冰冷的嘲讽，因为那是那个人的血、那个人的修为、那个人的灵根道骨……是那个人在昔日同门逼迫下剥离的一切。 他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的最后，连仅有的性命都送出去了。 羲清转身离开了，花著雨却仍旧瘫软在原地没有动。 许久许久，他艰难的抬手盖住了脸，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花著雨恍惚想起了幼年时先辈在耳边的叮嘱—— [著雨，你记得，我们是守镜人，只是守镜之人。] [我族所行的，只有守住昆仑镜一责。] …… [天道消长、正魔轮回，乃是天地至理，本就是此间之平衡。] [妄想打破，只会招致浩劫。] ——浩劫？ 曾经的花著雨并不相信。 他亲眼看过魔族肆虐大地，亲耳听见过万千人的惨嚎，也亲自见证过曾经花团锦簇的仙界是如何变成一片狼藉的。 还有什么能比那事还称得上“浩劫”吗？ 那时候的他坚信，没有了，没有比那还惨烈的场景。 但是现在…… 清风自窗边拂过，没有仙乐袅袅、再无鸟鸣阵阵。 无声的、空荡荡的，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并没有什么惨烈的事情发生，也不像魔族侵入时一样遍地哀嚎。 只是静默的、无声的、一点点抽干了这座原本生机勃勃的仙宫的生命力。 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身处其中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茫然地感知着这个世界一步步走向衰落。 仙、妖、人……甚至连本该肆虐的魔族，都只会在某一次再无力支撑的轮回中，无知无觉地和这个世界一同消亡。没有存在能够逃过。 花著雨盖着脸的手无力的往旁边滑下，怔怔地看着上空，手指无意碰到了身侧的佩剑。 是那个人的剑。 这柄剑早在那次围攻中被折断，他修补好后却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那时候他其实已经察觉了异样，毕竟那样的人怎么会投靠魔族？他怎么可能背叛宗门？ 但是视线对上，那个人的脊梁依旧挺直，却只是沉默着阖上了眼。 避开了对视，也没有一言辩解。 ……他是有什么打算吗？ 出于这种迟疑的考虑，花著雨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皎皎明月坠入污泥，昔日天之骄子一朝落魄，在这件事上，人心所表现的丑恶甚至远比魔族更深。即便后来的一切证明，那个人确实有打算，只是那个打算里，从来没有他自己。 那个人后悔了吗？ 花著雨不知道。 但是他却清楚，自己确实后悔了。 不管是妄图以昆仑镜重塑未来，还是那时候的沉默。 花著雨抬手轻轻碰触着剑身上的铭文，无论再怎么细致的修复，曾经折断过的剑终究还会留下痕迹。花著雨的目光落在剑身上，他定定地注视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既然是他造就的开始，那就由他来结束。 ——他要毁掉昆仑镜。 第57章 行差踏错02 毁掉昆仑镜。 这是简以杨重回这个小世界的目的, 在初步掌控了目前的身体之后，简以杨觉得眼下这情况或许说不定是好事。虽然并不能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羲清这会儿正在和马甲对峙, 他不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控制着身体去毁掉昆仑镜？ 想通之后, 简以杨立刻让系统帮忙定位昆仑镜的位置。 别的东西让系统定位或许有难度, 但是像昆仑镜这种作为时间锚点的重要道具定位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不管是定位还是寻找都没出什么问题，简以杨这一路过去简直顺利得过分, 偶尔遇到几个小仙童, 也只是向他俯身行礼，对他所走的方向没有丝毫异议。 简以杨模糊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具身体在仙界的地位很高。但是现在正是最争分夺秒的时候, 他也没空去探究占据的身体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事实上，他连看看“自己”长什么样都没来得及, 反正仙界里他又没有认识的人, 看了也白看。 简以杨一路顺利地走到昆仑镜前, 连镜外的结界都没有半分阻拦。从来干什么什么出问题、想去哪哪里出意外, 被世界意识针对惯了的执行员热泪盈眶，但是这么顺畅的一行又让简以杨忍不住心里泛起了嘀咕, 总觉得接下来要来个大的。 这么想着, 简以杨动手越发急迫。 澄亮的仙力落到了昆仑镜上, 因为是非常规接手身体的缘故, 简以杨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也并不知道“他”的攻击手段，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用仙力砸。 这一击本来只是试探, 毕竟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以什么形态呈现, 能作为时间锚点的道具都没有那么容易毁掉，简以杨本来只打算以此估算出昆仑镜承受的能量阈值，但也不知道是这个身体的修为太高，还是昆仑镜太脆，简以杨一道仙力砸上去，镜面上居然闪过斑驳的裂纹。 上古神器没有这么容易被毁坏，那些裂纹转瞬间便被自行修复，但是本该继续攻击的简以杨却僵在了原地。 裂痕闪过的一瞬间，原本漆黑的镜面被点亮，简以杨看见了上面映出的这个身体的倒影。 简以杨：？？？ ！！！ 他抖着声：[统，我、我没看错吧？！！花、花……] 这不是花著雨的脸吗？！天命之子的那位白月光真爱！ ——他好像干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 羲清从花著雨那里离开，总算稍微冷静了些。 即便知道那只是一具构筑而成的身外化身，在面对那张熟悉的面容的时候，他仍旧无法从容对待。他可以勒令阻止花著雨那么做，但是他终究没有，他想见见他，即使明知道那是虚假的。 羲清举目四望。一次又一次地重来，仙宫的一切依旧色彩妍丽、处处景致，但是这精美的外在之下又透着某种毫无生命力的枯败。不同于第一次见到的鲜活美景，现在的一切繁华都成了仙力支撑下的假象。 但他注视着这一切，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早就让他麻木了。 每一次回到的过去都有细微处的不同，但是永远相同的是他与那个人的错过。 第一世，他满怀希望而去，却得知掌门首徒早在某次剿灭魔族之行中身陨，望日峰上早就没了那位人人交口称赞的大师兄；第二世重来，却得知归云宗内从无简以杨此人，他于俗世寻寻觅觅，却只得一苍凉坟冢；第三世、第四世…… 一次两次或许还能是巧合，但是再三再四的错过，羲清渐渐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那个人的魂魄散于天地之间，就连昆仑镜也照不出一个拥有他的过去。 如果事情果真如此，他现在这一次又一次地往前回溯，只是在不断抹消那个人的存在。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连羲清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坚持到底是为了那渺茫的希望，还是想要拉着整个世界一起给那个人陪葬。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那双空洞的眼睛中什么也没有映入，羲清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很冷静，从未有过的冷静。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就足够了。 羲清出神间却感受到了一股仙力暴动，在一瞬间辨明那变故来源的方向之后，他脸色陡变—— 昆仑镜！ 有人想要毁掉昆仑镜！！ 羲清想到了自己刚才和花著雨的对峙，动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花著雨，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毫不惊动昆仑镜外的禁制踏入那片禁地了。 * 简以杨被镜面倒影出来的人影吓得连攻击都停了一瞬，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占的居然是白月光的身体。 怪不得他和这个身体的融合度那么低。能高就怪了！这可是主角受。没有把他第一时间踹出去已经是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对他格外友好了。 怪不得他一路走过来都没有被任何禁制拦住。虽然剧情大部分都发生在修真界，但是按照背景介绍，花著雨的真实身份是昆仑镜的守镜人，昆仑镜周围的结界拦谁都不会拦他。 这一系列的思绪转过也不过一会儿，简以杨立刻就察觉到一股极为庞大的威压向着这个方向沉沉的压过来。 按照剧情的背景说明，昆仑镜守镜人的修为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但是简以杨现在用着花著雨的身体，仍旧被压得呼吸一滞、气血翻涌，来人的身份立刻精准地缩小到个位数的范围。考虑到主角攻受之间的特殊缘分，简以杨有八成肯定赶过来的是羲清。 简以杨也早就猜到了情况不会那么顺利，这会儿居然有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也顾不得那许多，顶着这迫人的威压，连忙在心底喊了一声，[系统！] 简以杨这次属于特殊任务，系统的权限比以往每次都要高，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外部的能量以极快的速度向身体中涌入，身周的仙灵之气已经汇聚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能量漩涡。 但是与此同时，那股威压也越逼越近，一声厉喝直接在意识海中炸响，“你敢？！” 简以扬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鲜血同时从眼耳口鼻溢出。他也顾不得看积蓄的能量有没有达标，当机立断将已经汇聚的能量凝聚着向着昆仑镜袭去。 几乎是那能量脱手的下一刻，简以杨就被一柄长剑当胸穿过，仙力汇聚成的长剑很快散开，但暴虐的力量自伤处蔓延，转瞬席卷了全身经脉。 简以杨手边那巨大的镜面上终于出现了斑驳的裂痕，但他连哼都没有来的及哼一声，人就贴着镜边的高台软倒下去。简以杨都怀疑要不是自己刚才判断及时脱手攻击，这会儿汇聚的能量在紊乱的经脉里乱窜，他说不定就直接爆体而亡了，羲清还真是半点没留手。 这转瞬之间，羲清已经来到近前，他看都没有看倒在地上的简以杨，抬手碰触着镜身上的裂缝，试图以仙力修复。然而昆仑镜排斥着一切的外在力量，汇入的仙力犹如泥牛沉海、毫无反应，反倒是染了血的地方有了渐渐融合的迹象。 ——守镜人的血脉！！ 羲清立刻回过神来，扯着“花著雨”就把人提了起来。 但是动手之前却对上了那双失焦的目光，他原本准备放血的动作一僵。 记忆中的场景和现实重叠，他也曾经亲手割开那个人的手腕，新伤叠着旧伤，原本该执剑的手无力的坠.落一边，血痕蜿蜒、殷红的血珠一滴滴砸下。 但是动手的人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 否则他不知道那个人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羲清无意识喃喃：“……以杨。” 这会儿耳边只一片嗡鸣的简以杨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他艰难地睁着眼，但是眼前都是带血的残影，看到的东西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意识渐渐归于混沌，他试图循着印象的方向看向昆仑镜：到底成没成功啊？！ 花著雨终于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太过混乱的场面，让他一时都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抹魂魄和身外化身之间的吸引让花著雨恍惚意识到什么—— 他成功了？ 花著雨有一瞬怔愣，过去了实在太久，又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花著雨甚至都忘了自己最开始到底为什么构筑这一具身外化身。 原来他想要以此召回那个人的魂魄，想要那个人重新醒过来。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演变成绝望，最终的执念扭曲成无论如何都要让ta“醒”过来，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看来，先疯的那个或许是他也说不定。 花著雨晃了一下神，再看时羲清已经准备动手。 “不——！！”他嘶声上前，音调凄厉，“别伤他！！！” 鲜血散落，羲清终于被这声音惊动。 他一点点转过头来，但看见花著雨那身外化身的一瞬间，却愣在了原地。 羲清视线僵硬地收回，看着眼前软倒的身体，又想起刚才片刻恍惚，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那可怕至极的猜测又被他本能地拒绝着。 羲清最终只茫然又颤抖地吐出一个单音，“他？” ……是谁？ 手上的力气早就维持不住，但是在身前的身躯滑落下之前，羲清慌忙伸手将人抱紧，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袍，他手忙脚乱的调动着仙力到伤口处。 恍惚着，羲清好像听见了自己先前说的话。 [那就让他来拦住我！] ……他来拦住了。 第58章 行差踏错03 简以杨伤得太重, 都出现了魂魄离体的倾向。 花著雨慌忙地让两人的魂魄各归其位，只是神魂上的伤永远比身体上更难治愈，几乎是在简以杨归位的一瞬间, 那具身外化身的身上就出现了一道当胸贯过的巨大创口。 花著雨听到旁边的羲清一声闷哼, 似乎生生呕出一口血来。不过他这时候无暇关注羲清的心态, 只慌忙地调动仙力去试图治愈简以杨的伤，只是他自己身上到底也带着伤, 稍一调动仙力经脉就一阵刺骨的疼痛, 一番动作之下，收效甚微。 就在花著雨咬牙试图逼出精血的时候, 却听见旁边的羲清沉声, “我来。” 花著雨转头看，羲清沾着血的掌心浮着一枚流光溢彩的晶体，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让周遭的空间都带上的扭曲, 他竟生生逼出了自己的仙魄。 仙魄融入身体, 简以杨的伤势愈合了一瞬, 但很快又重新崩裂。 花著雨知道是怎么回事。 简以杨的神魂太过虚弱, 即便仙魄中有再恐怖的能量，他能够吸纳化用的依旧有限。 还不等他想出什么办法, 就察觉到身侧的气息变化。 花著雨愕然转头看去, 只见羲清身周原本清净的仙灵之气渐渐转成如墨的浓黑、隐约有血色掠过, 这个关头, 羲清居然要入魔了！！ 花著雨得承认, 这一瞬间他想的根本不是什么仙魔之争、天下苍生，而是—— “你要害死他吗？！！” 羲清的仙魄还在简以杨体内, 他这时候入魔, 等于拉着简以杨一起。 莫说以简以杨现在的身体状态承不承担得起入魔的锤炼, 就算万幸成功，以简以杨的性格，发现自己入魔之后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花著雨这话确实极有用处。 这喝声落下，羲清身周翻涌的气息居然真的因此平稳了下来，只是蜿蜒的魔纹到底攀上了右半边的面孔，眼底的血色也未褪.去。 花著雨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入不入魔的，他这时候实在无力再对此有什么想法了。 简以杨身上的伤口不断地重复着愈合又开裂的过程，血液一次又一次地涌出，他整个人的气息也越来越弱。羲清只是沉默地抱着人，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石雕，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花著雨只能从那渐渐不稳的气息判断出，一旦简以杨有了什么万一，羲清做出任何事来都不奇怪。 花著雨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视线转而落到昆仑镜上。 鲜血沿着镜面的裂隙蜿蜒，神器的光芒时隐时现，花著雨清楚地知道想要毁掉它，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就算羲清就在旁边，后者也绝没有心情、也没有余力阻拦他。 这么想着，仙力在指尖不断凝聚又散开，经脉处的伤因为强行调动着力量重又迸裂开来。 良久，花著雨咬了一下牙、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是那道仙力凝成的锋刃却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大股大股的血液溅到了昆仑镜上。 花著雨眼前有点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归云宗的时候，他有点迟钝地转头看向仍旧昏迷的简以杨，想要离得近一些，却终究是僵在了原地。 那一世，是他欠他的，现在他该还了。最后这一次轮回所需的力量，就用他来填——这本来就是他的错误、他的私心。 这时候，花著雨突然想起来了，羲清第一次使用昆仑镜返回过去，竟是他的提议。 ……原来一切都是他酿的苦果。 他恍恍惚惚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昆仑镜上。 血液也好、修为也好、就连这副身躯也没有关系，这都是他该偿还的东西。 从此之后，昆仑镜再无守镜之人。 鲜血的流失让身体一点点冰凉下去，原本用于支撑的修为也被渐渐蚕食，生机流逝的感觉确实十分难捱，但是花著雨怔怔地睁大眼睛，片刻之后，唇角向上挑、竟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修为被废、血液流失，竟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那时候他是这样的感受。 沉闷的笑声自胸腔鼓动、又一点点放大，这动静终于让旁边的羲清分神扫过来了一眼。 在羲清那样的注视之下，花著雨笑声渐渐止住，他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心底产生了某种明悟：原来疯了的那个是他呀。 昆仑镜的光芒笼罩了镜前的人。 并不稳固的力量让这光柱时明时暗地闪烁着，花著雨很干脆地又在身上多添了一道伤口，这次是直冲着心脉而去。 在鲜血的浇灌下，倏地大盛的镜芒彻底将三人笼罩。 待到镜前人消失在原地，昆仑镜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在“噼啵”的碎裂声中，一道裂缝自镜身的中央蔓延开，纷纷扬扬的碎屑散落到时空隧道中。 * 在羲清的那一剑捅过来后，简以杨就知道要完，执行员脱离世界那么多次，对什么是致命伤很有研究，简以杨确认他在那一剑之下没什么生还的可能性，基本就可以打道回府，结束这场短暂的旅程了。简以杨也只能祈祷那一下的攻击带来了足够的损毁率，虽然没毁掉昆仑镜，但是起码给之后的启用造成点难度。 只是简以杨也没有想到，自己再一睁眼，居然还在小世界内。 他对着周围的环境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是归云宗、他的洞府。 他回到修真界了。 身上修为还在，应该是剧情前期。 发现这一点后，简以杨暂时失去了表情管理，双眼无神地往后一瘫。 所以说，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出的一次攻击，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昆仑镜不但没有被毁，还在他失去意识期间又把这个小世界重启了一遍。 简以杨：“……” 这大概就是“信心满满交卷，一查成绩零蛋”的心情吧。 他放空着试图感受这个世界核心本源的力量，但是几乎感受不到的微弱回应让他心底一沉，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小世界的糟糕情况。 简以杨只觉得头疼，所以事情还是绕回了最开始，他得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飞升仙界，把昆仑镜彻底毁掉。 他正想着捋捋剧情，回忆一遍哪里有提升修为的机缘，却注意到洞府的禁制亮起，外面有人来了。 这道禁制只用作提醒、并未攻击作用，相当于修界版的门铃，一般来人只是亮一两下作为示意，若无回应，就证明主人或是闭关、或是不在洞府内，总之是不方便见客，来人多半也会识趣离开，最多留下一道传音交代来意。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那道禁制的光芒来回闪烁、亮得刺眼，最后都发出了尖锐的示警鸣啼，显然来人注入的灵力远超出正常打招呼该有的范围，甚至都可以被判定为攻击了。 修士的灵力比身份证明还好用，简以杨认出了来人是药峰蒙师叔的弟子，桑枝。 蒙期本就是上代嫡传弟子中最小的，他收徒又晚，这位桑师弟自然就成了归云宗主脉的小师弟。按理说隔着峰头，就算是同门也不会太熟悉，但是上一代的好几位师叔都是管收不管养的，简以杨的师尊身为掌门不得不担下了教养宗的下一代的重任。只是掌门身为一宗之长到底诸事繁杂，教导诸位师弟师妹的活最后自然而然地压到了简以杨这个掌门首徒肩上，以至于掌门虽然只收了二位嫡传，但是简以杨带着师弟师妹可以排到两位数。 这份额外工作并没有想得那么麻烦，能被诸位师叔伯看中收为亲传的，不管心性还是天资都是属一属二的，就连自我管理能力都是一流，简以杨只用负责在基础心法部分答疑解惑，并且在发现宗门幼苗有长歪的苗头的时候掰直就行。 这么一来，简以杨对于师弟师妹们还是挺了解的，他记得这位小师弟是个安静腼腆的性格，这种暴躁老哥式的敲门方式很难和他联想到一起。 难不成是宗门内出了什么大事？ 简以杨有点奇怪，但还是整了整情绪，恢复了这个马甲万年不变的面瘫脸，解开了禁制。 在禁止解开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就闪身进来，确实是桑枝，他似乎刚刚从药田里出来，袖摆和裤脚都挽着，身上沾着零星的泥点，御剑的时候似乎忘了给自己加一层护体的真气，发带虽然还勉强束着，但是整个人的造型都惨不忍睹。 简以杨都被桑枝现在的模样惊着了，那句脱口而出的“师弟”差点把自己呛到，不过他还是险险维持住了自己这个马甲的大师兄的形象，镇定下来问：“是宗门内出了什么事吗？” 桑枝被这么问了一句才像是惊醒，不复之前那直勾勾盯着简以杨的样子，但开口却并不是回答简以杨的问题，而是轻声，“大师兄？” 这几乎都是一句含在喉咙间的气音了，仿佛怕声音再大一点就惊动什么。 简以杨：“我在。” 这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就猛地往前了一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桑枝哽咽着喃喃：“……大师兄。” 被这举动惊得差点拔剑的简以杨：！！！ ？？？ 什么情况？！ * 而与此同时。 演武场上，一道剑光擦着弟子的脖颈而过，那弟子只觉颈侧一凉，长剑钉入地面，却是闷雷一般的重击声。脖颈上的刺痛这才泛起，温热的血液缓缓淌出。 那弟子茫然地抬手捂住脖颈，眼睛就对上了对面那双冰冷的灰瞳，凉得没有一丝活气，连被注视的人都被带出了自己好似是死物的感觉。 弟子下意识的要往后退，但是刚刚有所动作，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睛就聚焦到了他身上。被这么看一眼，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冻结了，弟子僵硬地站在了原地，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输。” 接下来的话总算顺畅了：“认输！我认输！！卓师兄，我认输！！” 卓俨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片刻之后召回了佩剑，那是一柄足有人宽的重剑，但是在他手上却轻盈灵巧得仿佛飞羽。但是它却绝没有在卓俨手中这么无害，重剑刚才深深插入地面的位置，自中心向外裂开了蛛网一样的裂痕，演武台的地面都是用的禁灵石，等闲的兵器在上面根本连痕迹都留不下来，更遑论这种裂纹。 看这痕迹就知，若非对面那弟子只是被剑风擦到，这会儿大概要被砸成一团肉泥了。 卓俨也并未答话，只是径自跃下擂台，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也将那些窃窃私语远远抛在了身后。 “执法峰……” “……可怕。” “……你怎么……想不开……” “……” 即便走出一段距离，那些声音依旧传入耳中，这经历于卓俨而言称得上新奇了，从他继任执法峰峰主后，宗内连他的名字都成了禁词，所过之处鸦雀无声，哪里听得到这种背后的窃窃私语。但是即便如此，卓俨脸上并没有任何新奇之色，表情仍旧是霜刀一般的冰凉。 是……幻境？ 卓俨感受着“自己”现在的修为，毫不犹豫的选择逆转灵力运行的轨迹。经脉被逆转的灵力冲撞得刺痛，胸中的气血翻涌，血迹自唇边溢出，但是周遭的环境仍旧没有丝毫变化。 卓俨并不在意地抹掉了唇边的血，但是脸上的神情却越发森凉。 他早知自己心境有瑕、突破无望，也知道症结在何处，但却从没有化解的意思，那是他该背负的，也是整个归云宗该背负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那段记忆被邪魔宵小利用，仅仅有人试图染指这一点，就足够令他暴怒了。 卓俨眼中的寒意越发浓重。 半晌，竟唇角往上、牵出一个冷森森的笑。 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魔，最好祈祷永远别让他找到。 出现意外的并不仅仅是演武场这一处。 符峰上正提笔绘制符文的青年笔尖一顿，原本平稳输出的灵力一下子失去了控制，符纸无风自燃，但是青年却呆呆地立在了原地，竟一时忘了掐诀灭火，任由那火苗烧了半个袖子。 远处的一个峰头，丹炉炸开的威力直接轰平了一个山头，连带着周遭的地面都跟着晃了几晃，那一片废墟中，好半天才颤颤地伸出一只沾着斑驳灰痕的手来，几块碎石滚下，从里面爬出一个一身狼藉，满脸黑灰，分不出男女的人形生物来。 …… 试剑坪上。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讨教这位难得归宗三师姐的内门弟子，却久久没有等到对方的答案。他大着胆子稍稍抬头，却见这位一向以明朗笑容示人的师姐极罕见地沉下了脸。 她这表情一冷下，那张肤色略深的明丽面容上显出一种带着不驯野性的锋锐来，全无平时平易近人的样子。 弟子心里一紧：难不成是因为他刚才的问题太蠢？！ 想着，他忙不迭地开口，“对不住，武师姐，是弟子愚钝，打扰师姐了！” 武游月这才回神，她脸上转瞬间便挂上了笑，安慰道：“并未打扰。只是我到底是个刀修，于剑道不甚精通，怕回答不好，反倒误了师弟你的修行。” 那弟子忙道：“师姐过谦了，谁不知道师姐刀剑双绝？” 武游月摇头，“师弟你若是不嫌弃，将方才的疑惑再说一遍，我去请教师兄。” 那弟子本来想在说什么，但是武游月的后一句却将他原本要推拒的话尽数堵住，他脸色涨红，磕磕巴巴地问：“是……大、大师兄？” 武游月笑：“当然是大师兄？” 她这语气自然极了，无人看见她背后绷紧到颤抖的手。 ……师兄。 第59章 行差踏错04 简以杨觉得这个小世界重启之后的周目似乎不对劲, 他的望日峰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访客一波接着一波，虽然没有像桑枝那样猝不及防抱过来的, 但是给他的感觉也十分怪异。 从来只对符道感兴趣的二师弟突然研究起了剑法秘籍、似乎打算将剑意封到符纸里； 本来四海为家、难得回趟宗门的刀修的三师妹一时没了再离宗的打算, 天天带着弟子请教的剑招过来讨教, 热情程度让简以杨怀疑这位师妹想转刀修剑，或许是终于受不了那位嫡亲的刀修师尊凡事都要弟子自己悟的教导方式？ 而真论起来算是简以杨唯一的嫡亲师弟、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 音律、符咒、阵法、丹药……到目前为止已经把几大峰头都霍霍了个遍、但就是死活不习剑的四师弟突然回心转意, 开始对剑法感兴趣了，兴许是前两天还炸山头的时候伤了脑子； …… 至于那天突然抱过来的小师弟则是以这几日又想起了幼时梦魇的理由, 人几乎要住进了望日峰。 …… ………… 简以杨最后是挂上了闭关修行的牌子之后, 才勉强得到了片刻清静，他表情深沉地思考：这难道是世界意识察觉他想抢夺天命之子的修炼机缘，所以才提前想法子干扰他的修行？ 简以杨想到这里, 不由深叹口气。 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这个世界意识起码还有阻挠他的力气, 但是以先前他感受到的结果, 情况恐怕远没有那么乐观。这个小世界的能量岌岌可危到世界内再出一点变故就会彻底崩毁。 但是偏偏按照这小世界的正常的轮回规律，接下来就该到了魔族兴盛的时期, 虽然天命之子力挽狂澜, 但到底会有一段时间的低潮期。本来对于小世界而言, 仙魔此消彼长乃是正常交替, 但是现在的小世界还真的不一定能撑过魔族占上风的混乱期。 于简以杨而言, 这意味着他的工作量又增加了，昆仑镜肯定要毁, 但魔族也不能不管。 但是这是他管不管的问题吗？一周目他斩妖除魔够尽心竭力了吧？最后的情况不也是修界之人十不存一, 全指着天命之子进入魔宫力挽狂澜。 难不成要他提前进到魔宫斩杀魔尊吗？ 这种关底大boss同样有气运在身, 要是能那么容易解决，第一周目的时候，花著雨就不至于借助昆仑镜回到过去寻找“救世主”了。 简以杨想着接下来的发展，只觉得头疼的要命。 怎么看这个小世界都在往死路上走。 而他现在身处小世界之中，不管想做什么，用的都是小世界内部的能量，拆了东墙补西墙、全无作用。但是要是从外部入手，以这个小世界的衰弱程度，就算强行融合其他世界也是被掠夺的那一方。 简以杨快把马甲的头发薅秃了之前，终于想起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可行的办法，[我记得局里最近新立了一个项目？好像叫‘跨域直播’？那段时间研究部不还是四处找人做测试来着？] 很多新形成的小世界都是以其他世界艺术作品为原型，以智慧生物愿力为最初的核心。穿书局这个“跨域直播”的项目，既满足了观看者的娱乐需求，又增加了新形成小世界的愿力水平，局里还能从直播打赏中拿到一定的能量提成，属于三方皆赢的赢麻了项目。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项目仍旧没有被铺展开来。 一方面存在技术上的难度，另一方面不是每一个好的执行员都能当好主播的，很多时候直播开是开了，但是观看者寥寥，那点打赏提成根本不够补架构跨域通道消耗的，反正简以杨上次离开的时候，这个项目已经差不多是个废案了，他这会儿只祈祷这案子还没完全废掉。 系统：[我向总局申请一下试试。] 简以杨答应了一声，难得的有点紧张。 他当执行员是驾轻就熟，但是主播这还是第一次。现在这个小世界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直播打赏多少能带来一点外部能量，但是能赚多少全靠个人水平了。 简以杨查着系统资料库里前辈们不算成功的经验，努力吸取教训。 第一步，先确定一个直播主题，最好惊险刺激一点。 他兀自沉思：秘境探索怎么样？ * 药峰外门，一间杂役弟子房。 天光透过窗棂照入屋内，由暗转明的光线昭示着某种复苏的意味，屋内那个正盘腿打坐的少女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原本已经停止呼吸的胸膛也重新有了起伏。 宋思意睁开眼就看见周围这古色古香的陌生场景，她表情有点茫然，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让头炸开了一样疼，她捂着脑袋闷哼了一声，还不及整理自己现在面临的情况，就听见门被敲响。 敲门声或许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久久不见应答让门外的人也心焦了起来。 那人扬声道了句，“思意，我进来了！” 宋思意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被吱嘎一声推开，进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点未退的焦急之色，看见宋思意还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但等看到她前面摊开的那本“秘籍”之后又脸色一变，急声：“你真的修了这劳什子‘秘法’？！” 宋思意脑子里面还有点懵，闻言还是下意识地摇头。 她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穿越了，脑子里多出来的这段记忆应该就是原身的了。原身确实修了这个“秘法”，要不然也不会有宋思意过来的机会。 杜茵熹不太相信地看了眼前人一眼，但还是伸手把那本“秘籍”收了起来，语重心长劝告，“宗门的入门心法并无多少区别，便是内门弟子也与我们无二，慢慢修行总能进阶。这种速成心法来历不明，有没有效果不说，要是随便修行，万一走火入魔了可如何是好？” 宋思意心有戚戚地点头，原身不就是这么把自己祸害死了。 这个功法的来历也让人很无语，是前几天两人去逛坊市，原身在一个看着就破烂的小摊上淘来的。摊子上的东西不怎么样，但是摊主编故事的能耐一流，一块什么灵光都没有的烧焦的破木头都能说成是什么凤凰木，把原身一个小姑娘哄得深信不疑，用杂役弟子本就十分微薄的月俸买了一堆破烂回来，里面就包括这本害死自己的秘籍。 宋思意这次答应得这么痛快，反倒是让杜茵熹怀疑地看过来。 宋思意被这目光看得心底一跳，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原身的记忆，但既然这是个修真.世.界，说不定就有“夺舍”的说法，重活一次不容易，她可不想开局就狗带。想着，她连忙争分夺秒的回忆着原身记忆里和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相处模式，这种关键词提取式的记忆调度方法要比一开始那突然涌来的头疼状况好得多，宋思意很快就把握了大概的情况。 让她悄悄松口气的是，原身和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关系并不那么熟悉。 两人都是宗门从凡尘界带回来的有灵根的孩子，恰巧来自凡尘界同一个地方，又是难得年岁相仿的小姑娘，所以这才经常一块儿行动、显得比旁人亲近些，但是实际上关系却没那么亲密。主要是原身心里存着别扭，她在凡尘界的家境要比杜茵熹好的多，本来心底有一点优越感，但是入了仙门之后，没人再论凡尘的家世，杜茵熹的天资又更出色，这种落差之下，原身心里当然不好受，这才一时情急走了歪路。 宋思意找到这段记忆，也不由为原身唏嘘感慨：小姑娘的心情挺好理解的，但是谁料到竟会为此送了命呢？ 那边的杜茵熹果然没有多纠结，只当宋思意是终于想开了。 但为防万一，她还是把那本“秘籍”尽力往看不见的角落塞了塞，她其实更想一把火烧了以绝后患的，但是想想宋思意可能会恼，也只能作罢。 杜茵熹一边收着东西，一边开口，“有消息说，桑师兄昨日就从望日峰回来了，今天说不定会去东边的苗圃看看，你分的灵田就在那里，这几日可别躲懒了。” 对于她们这些刚刚入门的杂役弟子，上面分来的任务多半是侍弄药田，虽说灵草多得精心照料，但是分配给他们的灵草也并不会多高级，要耗费的心力也不多，她们这些弟子并不会天天过去。但是就跟“迎接上级检查的时候，座位上一定要有人”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样，听说有内门弟子要来的时候，往往是灵田里最热闹的时刻，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 更何况杜茵熹说的桑师兄可不是什么内门弟子，而是峰主嫡传。 药峰的蒙峰主不爱收徒，在掌门催促下，才勉强挑了一个，要是不出所料，这位桑师兄就是峰主名下的独苗苗，板上钉钉的未来药峰峰主了，能被他多看一眼、点拨两句，对他们这些杂役弟子来说真是千载难逢幸事，再被看出什么资质来，说不定就一跃成为内门弟子了。 宋思意眨眨眼，没料到杜茵熹居然会专门来告诉她这个消息。要知道两个人一块儿入门，灵田也划在一起，可以说是竞争对手关系。桑师兄回来的消息虽然不是多秘密，但也不是人尽皆知的内容，杜茵熹就算瞒着这消息不说，回头说起自己也不知道桑师兄回来，那她也虽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原身沉迷走捷径的速成方式，对打理灵田懈怠也是真的。 宋思意：这小姑娘能处啊！ 她这么想着，有心想缓和一下原主造成的僵硬关系，但是又怕提起以前的事露出什么马脚，干脆顺着对方刚才的话题聊下去，“你说桑师兄去望日峰……望日峰？！” 望日峰、归云宗。 药峰的桑枝师兄…… 宋思意：！！！ 大师兄！她的大师兄！简、师、兄！！！ 一个人在背后隐忍付出，被魔修栽赃陷害、有忍耐同门的误解打压，终于等到了反败为胜机会，却死在黎明前夜，连战胜魔尊的那一刻都没看到的大师兄！这是什么让人生生哭死的顶配美强惨男神！！！ 啊啊啊啊——！ 不仅仅是穿越，还是穿书！！还是穿到这本书里！ 这一刻，宋思意只觉得自己肩膀一沉，上面压的是厚重的使命感。 她是普通的穿书吗？！ 不，她分明是来拯救男神的！！ 杜茵熹被宋思意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换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了声，“思意？” 对方不会真的是偷偷修行了那本速成心法，走火入魔以至于神志不清了吧？ 宋思意这会儿情绪上头，全忘了自己刚才的谨慎，她一把抓住杜茵熹的手，“茵熹，你知道怎么去望日峰吗？我想去望日峰！” 她得提前去守着，不能眼看着男神被阴险狡诈的魔修陷害！ 杜·刚以为小姐妹改邪归正·终于脚踏实地起来·茵熹：“……” 她沉默良久，才终于缓声开口：“望日峰不要洒扫弟子。” 宋思意：“……” 洒扫弟子、洒扫……洒…… 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宋思意瞬间冷静了。 不，完全冷静不了啊！ 她是没关系，但是大师兄怎么办？！！ 堂堂穿越者，她难道连个金手指都没有吗？！这不合理！ 第60章 行差踏错05 简以杨闭关了几天, 以修士的时间概念计算，这甚至都不能算是闭关，只能算是一次小小的参悟。他倒是借此避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热情起来的师弟师妹们, 又整理了一遍小世界的资料, 为接下来的直播做了点初步的规划, 终于等到的系统传回的“批准”消息。 简以杨怀着紧张的心情又等了几天，连直播插件的影子都没有等到, 他忍不住跟系统确认, [你确定局里传来的答复是‘批准’？] 该不会是信号受到干扰，传回来的信息破译错误了吧？ 一人一统列出了各种可能性, 觉得或许是这个小世界的定位困难, 插件落点出现了偏移，他们决定主动出去找找。似乎事实确实是这样，系统刚刚扩大范围感知, 就找到了异常能量反应, 而且那个异常反应还在移动。 系统：[好像不太对劲。] 系统把分析报告传给了宿主, 但是对着杂乱的数据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简以杨觉得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看更快，反正就在归云宗内, 也离得距离不远。 只是简以杨刚刚准备动身, 就发现系统地图标注的那个异常能量反应也在朝着他的方向移动, 看着似乎想要来望日峰。 简以杨：？ 他挑了一下眉, 干脆迎着对方过去。同时心想, 难不成研究部那边终于有了进展，开启了无主播的智能直播模式？ 简以杨正这么想着, 走出望日峰的范围后却冷不防地看到几行虚空飘过的小字, 还没等他做什么, 字体飘过的速度突然加快，密密麻麻的弹幕直接糊了他一脸。 猝不及防的，简以杨只从中粗略地提取出几条，除却那些无意识的嚎叫，重复率最高的是—— 【嗨！老婆！！】 简以杨：……？ 他险险绷住表情，转头看向旁边的人，那是一个穿着杂役弟子服的小姑娘，看衣服上的花纹应当是药峰的，但是不管怎么看，都还是小女孩的年纪。 简以杨：“……” 这届观众有点刑啊。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声“老婆”叫的不是这小姑娘？ 系统压住了吐槽，尽职尽责地检查起了这个落点错误的直播插件，却突然“咦？”了一声，提醒宿主，[这个人的灵魂状态不对劲。] 还不等简以杨仔细问，眼前停下来的弹幕突然又重新滚动了起来。 【友情提示，屏幕前的大家是可以呼吸的】 【呼——】 【芜湖，吓死我了】 【刚才那个对视，简直绝了，我都以为他看见我了，主播没事吧？】 到这里为止的弹幕还挺正常的，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就渐渐奇怪起来了。 【看我了，他看我了！四舍五入，我们结婚了！】 【这小哥哥的颜，我可以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我们居然还没领证。要不是我家亲爱的看了我一眼，我都忘了这事。老夫老妻的、也不挑日子了，走走走，咱们这就去】 【我都想好了，以后生两个孩子，男孩像他，女孩也像他】 …… 简以杨：？？？ 在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离谱的时候，情况再度急转直下。 【唉？今天不种地……啊啊啊，一进来就是这种暴击，我看见了什么？！这腰这腿，这比例！绝了！！】 【小哥哥还背着剑呢，该不会是剑修？剑修的腰……哧溜……】 【抹抹我从嘴角流出来的眼泪】 【说起剑来，有姐妹注意到了吗？上面挂着红剑穗，很衬小哥哥啊，小哥哥皮肤这么白，红色的绳子用起来一定很好看】 【猝不及防的被裤子绊倒】 【我作证，我老公腰确实很好，但是他不喜欢绳子】 …… 简以杨冷不防被车轮子在脸上撵了个来回，他差点没绷住表情，让系统把弹幕屏蔽之后才勉强镇定下来。他终于明白同僚为什么不习惯用直播插件了，在这种充满着虎狼之词的弹幕之下，任务还做不做了？简直分分钟出戏。 简以杨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按照弹幕的说法，这个直播插件明显已经绑定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了，看弹幕这熟悉的态度，对方大概也不是第一次直播了。 系统趁着这个空隙终于检查清楚眼前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个异世来客，也就是俗称的“穿越者”。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意外，毕竟现在这个小世界的世界屏障这么薄弱，又有时间规则混乱带来的漏洞，简直是个筛子。而直播插件作为同样的外来存在，和穿越者互相吸引，错误绑定到对方身上也很正常。 对于简以杨这种执行员来说，外来人员一般意味着不稳定因素，谁也说不准他们会对剧情造成怎样的影响，未免麻烦，简以杨一般碰到了也就顺手把人送回去了，也算是为小世界清一下bug，但是现在这个小姑娘和直播插件绑定了…… 简以杨觉得情况有那么一点棘手。 他垂着眼看向对方，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这样的注视下，宋思意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起来。 她往望日峰这边走，本来确实存着“碰碰运气、说不定正好遇见下山的男神”的心态，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运气这么好，真的遇见了。只不过她现在这算不算“好运气”打了一个问号。 宋思意的社交能力属于网络时代青年的平均水平，对着俊男靓女，隔着屏幕老公老婆一口一个，面对面的时候只剩下阿巴阿巴。 而这次的情况还不一样，除了面对面的颜值暴击之外，她切实的感受到了一种冰凉的冷意。剑气吧？那是剑气吧？！！ 宋思意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带着评估打量的眼神，她这会儿根本没功夫分神去关心弹幕，整个人都一动不动地僵立原地。上头的热血一下子冷了个透彻，宋思意开始后悔自己这次莽撞的行动了。 宋思意知道未来的剧情发展，也同时明白这个世界确实有“夺舍”的存在，当年那些魔修就是想要靠着夺舍归云宗弟子，来一步步蚕食这修界第一宗门，只是不慎被男神发现端倪，他们这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残杀“同门”、伪造魔气，并伺机栽赃到男神头上。 宋思意本来想到的只有心疼男神，但是这会儿面对面的时候，才终于想起来，那几个夺舍的魔修是被他男神发现不对劲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宋思意只觉得眼前一黑。 男神既然能发现魔修夺舍，那么她呢？！ 也怪她这段时日来接触到的只有药峰的杂役弟子，药峰风气在归云宗诸峰中相对宽松，峰内弟子从峰主嫡传到刚入门的杂役都整日闷头跟药田灵草打交道，虽难免也有些小心思，但是总归比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单纯得多，宋思意呆得时间久了，也渐渐忘记了一开始的小心谨慎。 再者她除了初到的那日远远瞥见的桑枝师兄，其余时候接触到的修士都修为不高，所见的法术最多也是掐个灵雨诀浇浇水，厉害点用动土诀翻个地，药峰的生活悠闲滋润得宋思意都觉得自己好像提前退休养老了。 这会儿突然看见简以杨，她才一个激灵惊醒，想起了这个世界可不是她在药峰上看见的那一片其乐融融。 宋思意有点绝望。 她该不会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她男神当成魔修给一剑捅死了吧？！ 就在她为自己这短暂的穿越生涯默哀的时候，一道清凌凌宛若玉石相碰的声音传入耳中，“药峰弟子？” 弹幕全不知主播的绝望，瞬间又掀起一波高潮—— 【这声音，耳朵麻了！】 【awsl】 【听得我两腿一软，小脸通黄】 【小哥哥、小哥哥，求你多说两声，我录下来当起床铃，睡前醒后循环播放】 【呜呜呜，我在被窝里扭成了蛆】 【会说话就多说几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说话费嗓子，我不忍心小哥哥受累。我要求也不高，小哥哥喘两声就行】 【带着哭腔的那种喘吗？】 【卧槽，姐妹过分了啊，快捡捡裤子吧】 …… 一早就屏蔽了弹幕的简以杨还不知道这波掉裤子发言，倒是刚才还脸色惨白的宋思意终于注意到这些弹幕，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又涨了红。虽然隔着屏幕，她自己也绝对是口嗨的一员，但是现在面对面站着，眼前这芝兰玉树、霜雪明月一样的人物，真教人半点遐思都生不出来。 宋思意这次出来抱着顺便赏景的旅游直播心态，把直播方式设置成了第一视角，这会儿忙不迭地低头，希望脚下的地面让这群开口就是虎狼之词的观众冷静冷静。 她自己也连忙回答了简以杨刚才的问题，“是。” 说着，她心底松了口气，男神不是爱废话的性格，如果认为他是魔修身份，刚才就该直接动手了，不会多余问这么一句。 不过，宋思意也知道自己一个药峰杂役弟子，无端跑下山来很奇怪，她答应过后，又忙解释，“弟子听说有明功堂常有师兄师姐带些灵药回来，想去看看。” 明功堂是宗门弟子交接任务的地方，从外面回来的弟子身上有时会带些稀罕灵草、特产矿石什么的，因为东西又少又零散、不好出售，宗门虽会回收，但给的价格不会太高，有些手头拮据的弟子便会私下交易，久而久之在附近形成了规模不大的小摊，。 简以杨盯着宋思意看了会儿，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言简意赅：“东边。” 宋思意因为那道过于有存在感的视线，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又听见这声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嘴巴张了张，发出了点没什么含义的古怪气音，回神后又连忙捂嘴，紧张看向简以杨。 简以杨猜这个小姑娘可能不分东西南北，见对方看过来，就抬头示意一下方向，又简明道：“第二座峰。” 宋思意愣愣地跟着看过去，在弹幕的提醒下，才终于意识到……男神这是在给她指路？ 宋思意：！！！ 她抖着声，声音微微变调：“多、多谢……大师兄！” 一直到简以杨离开之后，宋思意还是觉得脚下发飘，眼前的一切都充满着不真实感。 她遇见了男神，和男神搭上了话，男神还给她指了路？！ 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发展！！！ 第61章 行差踏错06 【卧槽, 居然真的是指路啊？！我刚才差点以为他要拔剑】 【看起来冷冰冰的，结果却是个暖宝宝吗？爱了爱了】 【噗~暖宝宝是什么鬼？哪里像宝宝了？！看那一米八的大长腿！】 【外冷内热啊，想到了冰皮雪媚娘！居然是甜口的, 小哥哥一定很好吃……哧溜】 宋思意瞄了眼弹幕, 激荡的心情总算稍稍冷静下来。 抛却弹幕中日常开车的成分, 她一点儿都不赞同“甜口”的说法，只要稍微了解一点男神未来会经历的事就会知道, 那和甜沾不上半点关系, 分明是半点糖都不加的纯黑咖啡，是血泪凝成的酸苦味道。 不过宋思意一早就发现, 弹幕的那边似乎并不知道剧情的发展, 即便她想要说，也好像被什么东西限制了一样，根本开不了口。 她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她男神有多好, 但是实际上只能默默憋住。 不行, 她一定得做点什么！！ * 简以杨可不知道另一边有人在替他操碎了心, 他之前在宋思意面前停留的那一会儿，可不单单是指路, 主要是让系统看看能不能解绑对方身上的直播插件。 结果并不那么乐观。 简以杨看着系统传过来的分析报告皱了一会儿眉, 但是等瞥见能量那一栏的数值之后, 突然愣住了。他来回确认了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是个人才啊！ 什么解绑？什么送走？！这种人才必须留下好好打工！！ * 同一时刻, 宋思意也登录了直播系统的后台, 和简以杨不同，她看着今天猛涨的点数, 满脸的理所当然。 这可是她男神的出场费, 这点点数怎么算都算便宜的了。 宋思意经过这几天的摸索也大概摸清楚这个“点数”是根据观看人数、弹幕量和打赏综合评价得来的, 但是问题是她拿这“点数”有什么用啊？！ 宋思意都快把这个直播系统拆开了研究，愣是没有看到有类似商城的东西。 这点数没用，难不成就让她这么干直播着逗闷儿，和直播前的观众聊天吗？！ 简以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拯救世界能量量化数值。 宋思意把最近这几天渐渐亲近起来的小杜妹妹哄出去，他不信邪地又把后台翻了一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出了“客服小助手”的选项。 以前有这个东西吗？ 宋思意虽说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很干脆地点了一下，半透的悬浮面板上就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发光团子？ 宋思意：？ 之前有这东西吗？这是什么小号主神？现在都是萌物当道，金手指都要可爱有可爱要颜值有颜值，这种发光鸡蛋的形象也太落伍吧？ 刚刚被宿主安排过来的系统：[？！！] ——落伍、伍？！ 直播系统的后台一向用意识控制，宋思意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才一不留神把心里想的话全都透露了出来。 眼前的这个小号发光鸡蛋一言不发，但肉眼可见的自闭了起来，身上的光芒闪烁了两下，就那么从面板上消失了。 宋思意：？？？ ！！！ 救命！怎么办？！ 她好像把金手指给气跑了！！ * 归云宗在的山脉占地甚广，大大小小的峰头有数百之多，修真界到底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简以杨作为掌门首徒得以独占一峰，但是其他地方可没他这么宽敞。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像药峰那样弟子不少，里面的人却多数佛系的峰头才是少数。毕竟灵气、机缘、法宝、灵药，哪一样不需要争？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命的存在。 在这样的压力下，自然有心态不稳的修行者为心中的郁郁之气找一个发泄渠道。 寒际峰。 “小废物，你今日领了月俸了吧？还不交出来？” “动作快点，我们也给你个痛快” “……” “怎么？你难不成想要自己留下？” “哈哈哈，你莫不是还想修炼？”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灰衣少年，因为在地上滚过的缘故，他身上沾满了尘土，混杂着风刃割开的血痕，让人都分不清哪里是泥哪里是血，头发上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拖着那条腿似乎伤得不轻，弯曲的方向都显得不太对劲。 少年身上只有点算不上修为的灵气，似乎才刚刚引气入体，真论起来也只比凡人稍好些，甚至都不算踏入道途。而他旁边围着的几人修为虽也不高，但到底是修士，有心想要了少年的命，不过是挥挥手的事，但是他们偏偏像是戏耍猎物一般，并不下死手，只看着少年挣扎求生。 这几人确实存着折磨人取乐的心思，但也绝不敢真的闹出人命。 毕竟眼前这少年虽然落魄狼狈至此，但却结结实实的是峰主嫡传，虽说上面的人对这种欺侮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如果这个少年真的死在他们手上，他们最轻也得落个“废去修为、逐出寒际峰”的下场。 说起来，寒际峰也曾是归云宗内的一等峰，只不过老峰主陨落之后，几位弟子为继任峰主之位内斗严重、彼此算计，峰内弟子又各站派系。这场内耗了足足有百年之久，在宗门大比中的排名一落再落，等这代峰主终于从诸多竞争者中胜出，站稳了位置之后，寒际峰已经落到了三等峰的末尾，是个随时可能被除名的位置。 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这时候被峰主收入门中，他是天生的混元灵根，这样一等一的天赋，让峰主直呼天佑寒际峰，一度将之视为整个峰头扬眉吐气的希望。然而这么一个“天才”却是个天生绝脉的废物，峰主用尽了积攒多年的天材地宝，却只让这个弟子堪堪引气入体。 本来的希望变成绝望，寒际峰峰主对这弟子的态度可想而知。 不过峰主“仁慈”，没将这小子赶下山去，也未除名，或许是他心里还存着点微薄的希望，盼着这个投注了大量精力的弟子哪天能突然开窍。但到底是眼不见为净，让这弟子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 踩低捧高哪里都有，峰主的态度在此，虽说少年的身份还是峰主嫡传，但待遇连杂役弟子都不如，这会儿围着的这几个外门弟子口中以月俸为由，但实际是看不上那几个残次品的聚气丹的，不过是为了找个出气筒罢了。 寒际峰因为早些年内斗的缘故，峰内的等级格外森严，这几个外门弟子平日受够了趾高气昂内门弟子的气，自然想找个地方发泄怨气，眼前这小子虽然是个废物，却占着嫡传弟子的名头，身份上还压了内门弟子一头，又绝不会有人与他讨公道，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出气筒。 少年显然也相当习惯这种待遇了，在这种拳打脚踢下只是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脑袋，尽力将自己蜷缩起来，连句闷哼声都没有，要不是那时不时因疼痛而起的生理性痉挛，几乎让人以为躺着的是具死尸。 这种一点回应都没有的欺侮实在让人找不到什么快感，其中一人俯下身去想要强拉开少年死死护着脑袋的手臂，却冷不防的和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对视了上，那仿佛看死物的眼神让他遍体生寒，他生生地打了个激灵，往后一仰、跌坐在地。 旁边的同伴见状，立刻取笑出声，“哈哈哈，怎么？叫这小崽子吓着了？” 跌倒的那人顿时恼了起来，啐了声“晦气！”，当即就要起身补上一脚，但是动作之际，那个无波无澜的眼神又在脑海中闪过，他伸出去的腿僵了僵，到底没能落下。 这人心底暗道了声“邪门”，但还是强行绷住了表情，说着“没趣”、满脸了无兴致地走了。 同伴们只笑他是刚才丢了丑、这才待不下去，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他们被打断后兴趣也没有维持多久，没过一会儿一群人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一直等到所有人走后，少年才松开了抱着脑袋的手臂，更确切的说，他是在挡着脸。 蜿蜒的魔纹自颈侧往上像是活物一样生长着，此刻已经爬满了小半张脸，又蠢蠢欲动的向着更高处蔓延，却终究被主人死死禁锢在原地。 隔了好一会儿，它才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不情不愿的消隐，暂时蛰伏了下去。 直到确认了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入魔的痕迹，羲清才终于松开了在颈侧抓出一道道血痕的手。 羲清脱力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但是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是嘲讽的笑。 重来了这么多回，他早就清楚，自己的这具身体并非什么绝脉，而是天生魔体。甫一入魔，像是身周压制他的那些无形的枷锁被尽数扯断，如果他想要力量，唾手可得。 花著雨从没说过为什么认定他会是那个救世之人，但是羲清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猜到了答案。恐怕在花著雨所见的最初那一世，他才是那个统御魔族、为祸人间的魔尊。 但那个人是如此地厌恶魔修，纵然一次又一次地被抛落深渊，他仍旧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入了魔。 羲清没什么表情地碰了碰脖颈上被自己抓出来的伤口。 他想，如果简师兄发现他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了他这个混入宗门、居心叵测的魔修。回忆着那人在他怀中了无生机的模样，羲清突然觉得对方杀了他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羲清舍不得。 他找了这么多的过去，终于寻到了一个有那个人的轮回，他怎么舍得就这么结束？ 他恨不得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就算是远远地看着那个人也好。 而且，几个月后的秘境，是简师兄率宗门弟子前往。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简师兄。 一身白衣，如落月新雪、不染尘埃。 这一次他不会让简师兄再经历那些不堪了。 他该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半点泥尘都不沾染的宗门大师兄。 但或许是体内的魔气作祟，羲清突然生出种念头来。 ——比起远远地看着，他更想要明月入怀、霜雪消融。 第62章 行差踏错07 关心数月后秘境之行的不止羲清一个, 人在药峰的宋思意也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杜茵熹不太能理解她这做法。 在宋思意的刻意交好下，两人的关系可比以往亲近了许多，杜茵熹有了疑惑也就直说了, “咱们可是药峰, 去秘境凑什么热闹？你就是有什么想要的灵草, 还可以去明功堂发布任务，让师兄师姐帮忙带几株回来就是。这么去了, 你那块灵田不管了？” 说实话, 宋思意也不想去的。 能在药峰悠闲度日谁愿意去秘境打打杀杀，要知道她穿越前连只鸡都没杀过, 这会儿却要去杀妖兽。 但是知道剧情的宋思意却清楚, 没过多久，修真界就会乱起来。 在魔修的进攻下，比起把命交给别人, 她更愿意给自己留些底气。最起码这次秘境是男神亲自看顾, 虽然秘境中确实出了些变故, 但是男神还是把所有弟子都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了。有了这种安全保障还畏首畏尾, 那她还不如在药峰养几年的老，等魔修杀上门的时候直接躺平等死呢。 宋思意不但自己去, 还鼓动着小杜妹妹一起去。 不管怎么样, 多一点修为、手里多一点底牌, 将来就多一份活下来的可能性。 杜茵熹只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 居然真的被宋思意鼓动着想一起去秘境了, 她试图悬崖勒马：“我们俩都去了，灵田怎么办？” 宋思意早有准备：“我用下品聚气丹做报酬, 让牛师兄在秘境这段时日帮我们两个打理一段时间。” 杜茵熹闻言忍不住瞪过来, 她都还什么没答应呢, 这小丫头到把什么事都安排妥了，只是—— 小姑娘眼睛一瞪：“你哪来的丹药？！” 宋思意知道她会问，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前段时日去明功堂，正碰到一个师姐急用培元草，我手头有一批，师姐用聚气丹同我换的。” 这么换起来对用丹药的人而言当然亏得很，但是碰上急用灵草的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下品聚气丹对她们这些刚入门的杂役弟子是好东西，但是对修为高些的师兄师姐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有的弟子替内门跑趟腿都能得个聚气丹当报酬——当然也得遇到大方的师兄师姐。 杜茵熹怀疑地看过去，不太相信宋思意会有这种好运气。 宋思意满脸认真地回视，杜茵熹虽是将信将疑，但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毕竟聚气丹又不是假的。 这么想着，她禁不住又有点心疼的数落起来，“难得的丹药，你自己留着用就是了，做什么费在这上面？” 宋思意自然连声讨饶道歉，“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日后再有了丹药，怎么安排都听小杜姐姐的。” 杜茵熹自然没听出那声“小杜姐姐”里面的调侃之意，她被宋思意这突然贴过来的举动惹得脸颊飞红，啐了句“谁是你姐姐”，就起身往外。 只是出门后稍稍冷静下来后又忍不住蹙眉：那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丹药是随处就有的？往日也是，发的月俸总是到手总留不够一日的……她越是想着，眉头皱得越紧，被叫了这一声“姐姐”，倒是真的忍不住像个姐姐一样替对方筹谋起来了。 那小丫头想去秘境，莫不是觉得整日在药峰上对着灵田无聊，想了个由头出去玩吧？ 杜茵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禁不住露出头疼的表情。 宋思意还不知道自己在小姐妹眼中到底已经变成怎样顽劣的形象，只是慨叹着小姑娘的脸皮真薄，这就羞跑了。 至于她说的明功堂换丹药之事当然是骗杜茵熹的，那天她把金手指气走之后，生情并茂写了三千多字的彩虹屁，终于把那个光团子哄回来了，对方开了商城，她直播的拿到的点数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宋思意虽然能用点数兑换丹药灵草灵器，但是兑换是容易兑换，东西的来历可就不好解释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宋思意心知自己这修为在修真界里连个蚂蚁都算不上，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时候，她可不敢赌药峰上的人心，最后空握着宝山却只能兑换一点下品丹药。 手里攥着大把点数花不出去，宋思意不死心探索之下，倒是找到了小助手的另一个用法——答疑解惑。这可比某度某科好用多了，有关修行上的问题只要问了就能拿到答案，真正实现了“哪里不会点哪里”。 简·通过系统中转问题·点读机本机·以杨：“……” 因为诸位师叔伯都眼光奇高，简以杨带过的师弟师妹虽也不少，但还真的没教过这么基础的。甚至因为宋思意对文言文典籍不熟，他被迫把心法法诀一个字一个字翻译成了大白话。 简以杨：看在能量的份上。 宋思意自是还没处知道那些丹药的来历和“点读机”背后的真身，她想到接下来的秘境之行，觉得或许这事也可以问问“小助手”，看看要准备什么。虽说按照剧情，这次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万一呢？ 简·深感自己当了个爹·以杨：“……” 倒也不必这么谨慎。 * 【哇，意意，你往那边看，好飒的一个大姐姐】 【姐姐给我个机会吧！我可盐可甜，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我能吃啊！能吃能睡，养了不吃亏，养了不上当！】 【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但能吃，还可以被姐姐吃】 【谢谢大家喜欢我老婆，但是她说了，有我一个就够了】 宋思意这段时间直播下来，倒也有一批固定粉丝，虽然仍旧是一言不合就开车，看见帅哥美女就嗷嗷叫，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挺可爱的。 宋思意顺着弹幕的指引看过去，认出了那人之后却是一怔。 武游月，揽天峰这代弟子。 揽天峰在归云宗诸峰之中也十分特殊，它自立峰之后便代代单传，因收徒条件太过苛刻，甚至中途有数次传承断绝。但这世上从不乏天纵奇才，在这座盛名昭著的峰头封尘一段时间后总会有人登峰挑战，闯过峰上的试炼，重新担起揽天峰的传承，如今的揽天峰主就是这么一位人物，而这位武师姐通过试炼之时甚至比她的师尊更为年少。 但是不对啊，这次的秘境之行不是该男神带着队去吗？！ 宋思意当然不是对武师姐有什么意见，毕竟又飒又能打的大姐姐谁不喜欢，但是这次的秘境不一样。按照当年评论区的分析，男神就在这个秘境中发现了魔修踪迹（简以杨：不是，我怎么不知道我发现了？），这才产生怀疑一路追查，却被魔修反过来栽赃陷害。到了后来，那些人罗织罪名的时候，连这次的秘境的意外变故都被安到了男神头上。他们也不想想，如果男神真的是魔修，那怎么会把弟子一个不少、完完整整地全都带回来了？！ 宋思意这次去秘境也有趁机看看背地里到底是谁捣鬼的意思，按照她看书时评论区对男神悲剧的分析，归云宗中这时应该就已经有潜伏的魔修了。虽然她修为不行，但是身上有可以转换视角的直播系统啊，到时候动员一下，充分发挥观众的主动性，总能找到些线索。 就在宋思意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剧情里的秘境之行不是这一次，弹幕突然热闹起来。 【啊啊啊——那天的小哥哥！】 【我记得意意说过，这是宗门的大师兄，是简师兄吧？】 【叫什么师兄！叫老公啊！！】 【这出场仿佛自带BGM的气势，不愧是我老公！】 【雾草，闪到我眼睛了，他是不是在发光？！】 ——大师兄？！ 宋思意连忙跟着弹幕看过去。 众人集合的时间在清晨，天上刚刚有点朦胧的亮色，简以杨过来的时候又恰巧天明，他这么一步一步走近、仿佛踏着天光而来。 啊啊啊啊——！ 男神！！！ awsl！！！！！！！！ 宋思意在心底土拨鼠尖叫得比弹幕还要大声，但是在这种气氛下，却禁不住和周遭弟子一块儿屏住了呼吸。她按住胸腔内一下比一下跳动得激烈的心脏，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果然男神天生就该站在光里！ 这么好的男神，她来守护！！ 宗门的集合时间是天亮前，简以杨可不知道自己的卡点到场居然还造成了这样的效果，但他也早都习惯了自己在场的时候，宗门弟子格外安静的情形，要是连这种场面都镇不住，他这个大师兄也不用当了。 简以杨意外的是武游月的出现。 这位三师妹在一个地方呆不住，总喜欢在外游历，非要紧大事绝不回宗。上次一连几日见到人已经少见了，都过去这么久了，简以杨本以为对方这会儿早就离宗，没想到居然还在宗内。 武游月好像猜到简以杨疑惑自己的出现，主动上前一步解释：“我们和裴师兄几人前几日说起过琉璃秘境，大家许久未去有些怀念，只是裴师兄前几天强行调用符咒失败，最近在洞府养伤，四师弟又被掌门禁了足，小师弟自觉修为不够。正巧我最近无事，就代他们来一次。” 因着几人前段时间展露的异样，互相之间都猜到了彼此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种缘由，但是既然苍天眷顾，他们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必然不会让师兄重蹈覆辙，走回上辈子的老路。 只是那些魔修在宗门内藏身如此隐秘，即便后来脱身都以战死为由，若非最后那一战魔尊对战不利，为了挑拨对手心态，主动透露是如何步步算计、一点点毁掉这位众望所归的下一代正道魁首的归云宗继承人，他们甚至直到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简以杨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主动遮掩痕迹、毁掉证据，到最后居然功亏一篑、被猪队友卖了个干净。 第63章 行差踏错08 武游月知道这次秘境之行会有魔修出没, 更是后面强加在师兄身上“累累罪行”的其中一个，他们几人必然不会让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只是敌暗我明，他们现在的优势只在于知道一些未来的结果, 倘若贸然兴师动众, 只能打草惊蛇。 他们决定只选一人前去, 至于去的人选，几人干脆久违地切磋了一场, 以择出胜者。 最终武游月作为更擅对战的刀修, 险胜一筹。 至于切磋时无意毁掉了醉山师叔珍藏的佳酿，师叔怒极闹到掌门面前, 最后导致前科斑斑的四师弟背了黑锅、被禁足洞府……武游月轻轻眨了眨眼：这都是小事。 简以杨却被武游月这“解释”给噎了一下。 琉璃秘境不过是个练气期的秘境, 去的都是些刚入宗门的低阶弟子，先不说几个师弟师妹们脑子抽什么风突然怀念起了这秘境来，但就说那句“修为不够”就是睁眼说瞎话, 小师弟再怎么不擅对战、也不至于连个练气秘境都去不了啊！ 武游月好像不觉得自己说了一番怎样满是槽点的话, 表情自然地回视。 若是对面是个意志不坚定点的, 这会儿恐怕又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 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简以杨眼角跳了跳。 时间过去的太久, 他都快忘记了，这个三师妹装无辜的本事一流、特别是闯祸后推锅之后, 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在她之后的小四, 那位四师弟虽然悟性冠伦又天资聪颖, 即便兴趣广泛, 但是只粗粗涉猎仍旧比大多数人精通, 可大概是智商交换了情商，在人情世故上实在像是少了根筋, 经常连自己背锅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最近师弟师妹们都往跟前凑, 简以杨有种梦回当年鸡飞狗跳带孩子时的感觉。不过到底都长大了, 即便是最后入门的桑枝都能独当一面，几人总不至于像年少时一样一言不合打起来，还不知道“熊孩子”们刚刚打过一架、小四有惨遭背锅的简以杨在心底生出点老父亲式的欣慰。 这么想想，不管什么原因，师妹想去个秘境也不是大事。 武游月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是刀法却以灵巧锋锐著称、最善观察人破绽。以刀观人，她心思其实最细致入微不过，几乎在第一时间发现简以杨的松动，立刻露出一个明朗的笑来，趁热打铁道：“师兄，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动身了吧？” 简以杨颔了一下首，算是默认武游月加入这次秘境之行了。 武游月眼睛弯了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这才算露出一个真正的笑。 她不知这次能不能顺利找出线索，但是心底却已打定主意，如果事情真的如上一世一般发展，就算叛出宗门、她也要带着师兄一起离开。 说到底师兄勾结魔修这种笑话，有谁会信呢？ 只是上一世之时，恰巧掌门闭关，主脉几位弟子又都游历在外，众人要么身陷秘境、要么被魔修缠住脱不开身，等得知后赶回来，一切都已经迟了。再之后师兄又执意前往魔宫，想要借身上的魔种破除结界，他确实成功了，但是倘若那时候知道师兄的身体虚弱至此，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把人留在宗门。 天底下的修士那么多，凭什么让她师兄做承担一切的那一个！ 凭什么那些人在对师兄口诛笔伐、落井下石之后，还能安享师兄豁出命去挣得的太平安稳？！ 武游月半垂下眼去，遮掩了眼底一闪而过闪过的厉色。 比起让那些人偿债来，她当然更愿意看见还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尚且意气风发的师兄。 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 另一边，看着男神终于出现，宋思意也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弄错剧情，确实是这次秘境没错。 至于为什么多了一个武师姐，宋思意转念也想通了，毕竟书是围绕着主角展开，对她男神的出场也只是浅浅着墨，不可能对每一个细节都面面俱到，或许只是没有提及武师姐而已。而且她又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人，虽说看了一遍书，但是能记下来的剧情也相当有限，说不定就是书里确实提起过武师姐、她却一眼扫过给忘记了。 想通之后的宋思意也放下了刚才的纠结，看了眼弹幕，不出所料，里面正为俊男美女的同框放声尖叫。想着弹幕大概还得热闹一会儿，宋思意尝试着调整直播弹幕的视角，做了一个远景，终于在照顾到入镜的男神和武师姐的同时看到了她想看的那个人。 ——这部书的主角，龙傲天本天，羲清。 该说观众们不愧火眼金睛，在武师姐和男神没到场的时候，弹幕盘点众弟子里的帅哥美女时，就一眼看出了羲清那剑眉星目的一张脸。鉴于后者那仿佛被排挤了的样子，还有不少弹幕鼓动她过去搭话试试。说实话宋思意还挺意动的，毕竟按照剧情，这位龙傲天现在还是一个寒际峰上被排挤欺负的小可怜，这个日后想抱都抱不上的金大.腿，不趁着他还落魄的时候上前结交，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只是宋思意刚有想法，那边的羲清就好像有所察觉一样，抬头瞥过来一眼。 宋思意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眼神，反正她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颈发凉、脚底发僵，半天没有动弹。 再回想起羲清先前在角落的样子，那哪里是被排挤？那分明是浑身的大佬气场！ 反正宋思意这会儿别说凑上前去，她连多看两眼都不敢，只能透过直播屏幕偷偷地打量。说起来，剧情里面，羲清也是尽力在保住男神，只是那会儿他虽已展露头脚，但是到底羽翼未丰、势单力薄，到最后也只能勉强让男神不至于丧命。 至于羲清为什么力保男神？是不是对方在这次秘境里面发现了什么？ 宋思意先前虽然忙着想办法救男神，但对龙傲天这边不怎么上心，毕竟龙傲天虽说是友军，但是起到的作用有限，看原本的剧情发展就知道了，羲清虽尽力，但是那时候还在成长期，实在没什么大作用。 只是剧情看了百遍终究不如亲眼所见，在亲自目睹了大佬气场之后，宋思意觉得她实在小看了未来傲天，对方怎么看都比她靠谱多了。 她琢磨着是自己要不要曲线救国，先当主角的小弟，凭借着对剧情的了解，结交未来宗门中坚力量，进一步帮傲天发展出在宗门内的影响力。这样等到男神出事的时候，凭借着羲清在宗门一呼百应的声望，保下男神。 这么想着，宋思意心底又有点不高兴。 她虽然不讨厌这个傲天吧，但是在宗门内一呼百应的怎么了都得是她男神吧？ 就连原本的剧情里，要不是宗门的中坚力量都被调离，掌门又闭关，留下来的弟子要么是修为多年没有进益的歪瓜裂枣、要么是刚刚入门的新弟子，她男神万万不至于众叛亲离到那地步。 这会儿她要是真的按照计划这么干了，总有点儿给自家哥哥竞争对手打投的感觉，想想就憋屈的慌。 宋思意还再纠结着呢，弹幕突然热闹起来，内容却和她预料的不大一样—— 【啊啊啊！又是一个极品，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过年吗？！！】 【哇，好特别的发色，一看就是特殊NPC】 【还是冷淡系啊，不过这个真冷、从内到外的冷，隔着屏幕都忍不住裹紧我的小被子】 【我还是更喜欢我简老婆，外冷内热yyds！！】 …… 这会儿宗门弟子已经尽数登上飞舟，飞舟却没有立刻开启，盖因舟前方站了一个背负重剑的青年。 他有着一双极少见的灰色的眼瞳，就连头发也是覆着霜雪一般的灰白。一身与其他弟子截然不同的通体漆黑的服饰，让人一眼认出了这是执法峰弟子。又因为执法峰的威名赫赫，这位青年甫一出现，周遭的气氛都沉重起来。本来驱使飞舟店弟子这会儿更是僵在了原地，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他下意识的求助看向简以杨和武游月的方向，却见一向面带笑容带人亲切的武师姐这会儿脸色冰冷极了。 这弟子都能发现，一直肆无忌惮看美女的弹幕就更是了。 【这人和武姐姐关系不好吗？我看姐姐脸色不太好】 【姐姐快别皱眉了，这眉皱得我心都碎了】 【姐姐开心点，有什么不开心的，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 武游月当然高兴不起来。 她认得来人，执法峰现在的首席，卓俨。 师兄当年就是被这人所伤，才被带回宗门。 作为执法峰弟子，在出了那种事之后，他将人带回宗门调查也算是履行职责、无可指摘。 但是若非这个人，师兄岂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只是迁怒一二，很合理吧。 【卧槽，我没看错吧？姐姐刚才摸了一下刀柄】 【那边那个驱使飞舟的小哥，本来还想过去呢，这会儿都快吓哭了】 【看姐姐的表情，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嘶，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杀气】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关系不好吧？他们有仇？】 毕竟是隔着屏幕，观众里面总是不乏叫嚣着“打起来”“打起来”的乐子人。 【来来来，买定了离手，我压又飒又美的大姐姐】 【姐姐+1，姐姐还用什么刀？大长腿一伸，我就倒地不起了】 【没人看好刚来的这个大帅比吗？一看就很能打啊】 【雀食，看他背的重剑，没个好腰都撑不起来】 【哥哥体力一定很好……脸红.jpg】 【那是当然！虽然隔着衣服，但是我敢保证底下腹肌人鱼线一个都不少】 …… ………… 本来还想看看弹幕能分析出什么所以然来的宋思意：“……” 是她高估了这群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老色批。 第64章 行差踏错09 宋思意本来有点儿紧张的, 但是被弹幕那么一闹，顿时什么紧张的心情也没有了。 最后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位重剑青年就那么登上了飞舟。宋思意也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在直播间给观众们科普起了执法峰的特殊地位, 归云宗的峰头众多, 各个峰头都有自己的规矩禁.忌, 平常犯了小错都是峰内自行处罚，但是类似于“勾结魔修”“残害同门”之类的大罪, 便要执法峰出面了。 不过她虽解释着, 但是也跟弹幕产生了同样的疑问：这位师兄看着也不像来追捕犯事弟子的，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这也是简以杨的疑惑。 卓俨倒是给了句解释：“琉璃秘境或有异样, 我奉命前去探查。” 简以杨：“……” 他当然知道这次秘境会出事, 但有时候意外也意味着机缘，有天命之子在的地方不出点意外怎么对得起天命之子的特殊身份？况且羲清还指着这次秘境之行在花著雨的暗中帮助下重塑经脉、脱胎换骨，彻底摆脱废物名号呢。 被这一提醒, 简以杨也想起来, 接下来这趟秘境, 他会遇到花著雨了。想到自己之前阴差阳错居然占据了对方的身体, 非但借此损伤了花氏族人世代守护的昆仑镜，还连累得对方被捅了个对穿, 简以杨不自抑地心虚了起来。而且花著雨作为昆仑镜的守镜人, 是跳脱时间轮回之外的存在, 也就是说, 对方大概率还记得之前的事。 简以杨一想到这里, 就更觉得糟心了。 他那会儿昏得真不是时候，连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动用的昆仑镜都不知道, 更不知花著雨身体如何、有没有发现他。 比起那些想想就头疼的事, 眼前卓俨的到来都算得上小问题了。 而且执法峰在归云宗内也是独立在外的一峰，别说是简以杨了，就算他掌门师尊在这，也管不到人家头上，卓俨能过来打个招呼，已经是看在同门的面子上了，其他细节人家没有告知的义务。简以杨这次的人设不是个话多的，卓俨更是寡言，两人两周目加在一起说的话也不过三句，闲谈是不可能闲谈的。简以杨本来以为自己旁边这个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三师妹会多问两句，但是武游月这次却异常的沉默。 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简以杨冲着卓俨点点头以示作别，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简以杨倒是不知道，这么一点在他眼里平平无奇的小插曲，让弹幕一下子热闹了百倍，能量积攒进度相当可观。 最开始倒是很正常的关于俊男美女同框的尖叫—— 【嗷嗷嗷！同框暴击！这是什么三倍的杀伤力！！！】 【awsl】 【呜呜呜，老婆！好多老婆！】 【一时居然不知道选哪个老婆】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的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 …… 弹幕照例鬼哭狼嚎了一阵儿，话题渐渐转了风向。 【有没有人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我也，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么一说，确实】 …… 宋思意这会儿正和一众低阶弟子站在一起，她可不敢直接看那边的几位大佬对话场面，但是透过直播视角看的画面更清楚。她也觉得三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说友好又算不上，说紧绷又没有打起来。正百思不解间，弹幕倒是提供了思路。 【啊，我懂了！】 【什么什么懂了什么？】 【二男一女】 【这可是经典的修罗场场面！！】 宋思意：！ 她恍然大悟，但是很快表情就怪异起来。修罗场确实是修罗场，但是修罗的核心对象似乎有点问题。 弹幕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众多吃瓜群众对这一点适应良好，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接受了现实、开始发散。 【简老婆不愧是我的大老婆！男女通吃啊！！】 【怪不得姐姐那会儿态度不好，原来是情敌啊】 【这是让我简哥哥选吗？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突然有了代入感】 【雾草，角度清奇，还可以这样？！！】 【代入了、代入了，姐姐的腿、哥哥的腰，好难抉择。不然这样，简老婆选我吧（狗头叼玫瑰】 …… 【艹艹艹！老婆就这么走了？！】 【呜呜呜，我就知道，无论外面多少花花草草，哥哥都还念着在房间里等着的我】 【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把他们带回家，我一点都不介意】 【姐妹快醒醒，天都快黑了】 【简老婆一走，气氛顿时凶险，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正宫气场？】 【突然剑拔弩张，不会打起来吧？】 …… 不同于弹幕里那些带着嬉笑语气的调侃，武游月和卓俨之间的气氛要冷凝得多。 从卓俨说出那句“秘境有异”之后，武游月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待到简以杨走后，她突然开口，“久闻卓师兄一手重剑精妙无比，未能领教实是憾事，今日难得遇到，还望师兄不吝指点。” 她说话间脸上虽带着一贯的笑意，但是眼底的神色已是冷极。 卓俨似乎对这毫不掩饰的针对态度已经习以为常，闻言只是淡淡的开口，“执法峰门下，只对违反门规弟子出手。” 武游月当即冷笑一声。 放屁！当她不知道这人前几日演武场还在跟人切磋呢？！ 不过卓俨这态度倒是让武游月原本隐约的猜测落了实，当即也懒得跟人废话，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卓俨也不在意，只径自找了个角落，便盘膝打坐起来。 * 对于简以杨而言，不管是来秘境的人中多跟了一个师妹，还是后来跟上的卓俨都是小事，他更关心的是去秘境即将遇到的花著雨。 花著雨在修界的身份乃是悬音宫的少主。 悬音宫本就和昆仑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历代花氏族人若到下界多托庇悬音宫，花著雨也不例外。但简以杨没想到，自己此行虽也遇到了悬音宫的弟子，但是带队的却并非花著雨。 简以杨觉得奇怪。虽说区区一个练气秘境犯不着一宫少主亲自带领。就连简以杨这次带领弟子前来，也不过是因为这差事在归云宗中属于各个峰头轮流担任，简以杨独居一峰，门下又没有弟子代劳，轮到望日峰后自然是他自己来了——也因为这件事，这次去秘境的弟子都比往日多了不少。 但是这次秘境之行却和平常的不一样。最紧要的一点，如果花著雨不来，谁给天命之子提供金手指？！要知道现在的羲清还是一个经脉不通、无法修行的小可怜。 简以杨这边头疼着，另一边悬音宫弟子也尽皆面色沉重。 宫内少主不知什么缘故，身受重伤，修为连跌了好几个境界，但是即便如此，却仍旧坚持要来这个秘境，连带着这么一个本该只是带着宗内低阶弟子历练的秘境，悬音宫却派遣了好几个宗门精锐跟随保护。 有弟子不解：“这秘境有什么稀罕的？少主身上还带着伤呢，怎么就非来这里走一趟？” 这声音在旁边年长些青年注视下渐渐小了下去，少年最后低低地、仿佛认错一样道了句，“……师兄。” 青年神色不见缓和，沉声：“少主之事，岂是你能议论的？回去之后，自己去思过堂领罚。” 少年一下子蔫了，怏怏应声。 * 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 花著雨面色苍白地斜倚在矮榻上，修士本该百病不侵，但是花著雨这会儿的身体几乎与凡人无异，前几日竟然染上了风寒。偏他这会儿身体虚弱到连一般的丹药都无法服下，只能喝些汤药。用过药之后，那咳意方才缓下，他也终于能开口，却是劝告：“阿笈只是孩子心性，你又何必为难他呢？” 从嵘闻言便知方才院子里的对话落到了花著雨耳中，但是却仍是道，“妄议少主，本就是他的不对。” 顿了顿，又接着：“他那性子不磨一磨，等到日后修为高了，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 毕竟是嫡亲师兄弟的事，花著雨也不好多插手，闻言只是摇摇头，叹：“你还是较真。” 从嵘沉默应下这句评价，只是没过一会儿，又看着花著雨欲言又止，瞧着对方那锁得死紧的眉头，花著雨心知，从嵘对他来秘境一事也并不赞同，可是他必定得来看看的。 花著雨那时献祭自己再度开启昆仑镜就没抱着活下来的念头，只是花氏世世代代守护昆仑镜，花著雨也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竟是昆仑镜庇护于他，他这才有了再睁眼的一刻。 想到这里，花著雨不由苦笑。 倘若那时候的他真的死了，那身后事如何，自然与他再无干系，但存了一线生机之后，却不免又操劳起来。 万幸他听到了简以杨的消息，羲清既已达成所愿，总不必担心他再一次强行使用昆仑镜。可是回想起那时对方在昆仑镜前入魔的那一幕，花著雨的那口气无论如何都无法松下。 过去太久，他都快要忘记了，那人当年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撕开了仙魔两界的封印，逼上九重云霄、斩下前任仙帝头颅。 仙帝毕竟是得天道认可的仙界至尊，本身便跳脱在轮回之外，便使用昆仑镜再回过去，已故的仙帝也无法复生。那位身陨的仙帝只用最后的力量封印了魔尊一世记忆，又将残损的神魂力量凝成了一块仙力结晶。 花著雨知道前代仙帝的意思。 对方是在暗示他，动用昆仑镜回到过去，在魔尊成长起来之前将之提前扼杀，再携着这块仙力结晶寻找仙帝之位的继任者。 但花著雨回到过去之后，却发现未来的魔尊此刻竟是修界宗门下一郁郁不得志的弟子。花著雨做出了一个极大胆的决定，既然要为仙晶寻主人，那为何不寻眼前之人呢？ 这决定极为冒险。 但是幸而花著雨赌赢了。 仙界帝位空悬数百年，直到羲清登临其上。 除了花著雨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在上一个轮回中，这位凌霄宫的新主是如何踏着斑斑血迹坐上那柄尊椅的。 可是现在，这位尊上又入魔了。 这时候，就连花著雨自己也不知道，他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 仙帝不入轮回，那块已经赠予羲清的仙晶自是早不在他的手中了，只是这个秘境背后藏着都东西，对现在的羲清而言，才真的是“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第65章 行差踏错10 虽然花著雨没有露面这点很奇怪, 但是简以杨很快就平静下来。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他这次来秘境本来也不是为了走剧情的，而是为了跟在天命之子后面捡漏。 直播插件被穿越者承包出去了, 简以杨这会儿的任务只剩下好好修炼, 早日飞升、毁掉昆仑镜。 修行最讲究机缘, 对于小世界而言，最大的机缘就在天命之子身上。 话虽如此, 简以杨对花著雨给羲清的那块仙晶倒是没起什么念头, 一来和天命之子正面硬刚、多半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者毕竟仙晶虽好, 他却无福消受。 羲清体质特殊, 才能借助这块仙晶重塑经脉，普通修士用了，恐怕立刻就要承受不住其中能量、爆体而亡。说白了, 这东西就是给天命之子用的指定金手指, 其他人还是别去肖想的好。 简以杨的目标本也不在这块仙晶上, 而是在这个秘境本身。 琉璃秘境作为天命之子亲自前来的秘境必然不可能是个普通的货色, 这个秘境融合了一块上古仙魔战场的遗迹碎片。但修真界就是这样，纵然天材地宝就在身边, 但是没有机缘依旧失之交臂。这琉璃秘境作为炼气期最有名的秘境之一, 各大宗门的弟子几乎都来此历练过, 但是仍旧无一人发现其中秘密, 直到天命之子的到来。 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 琉璃秘境到底只是一个炼气期的秘境，没有天命之子的气运, 普通的炼气弟子就算真的闯入遗迹, 也是有死无生。上周目里, 羲清只不过触动碎片时泄露出的一点遗迹气息，就让这个秘境差点崩毁，要不是简以杨早有准备，在稍有异象之时就当机立断地强行撤离尚在秘境中的弟子，恐怕那一次秘境历练就要伤亡惨重。 不过风险从来都和机遇并存，羲清虽然在遗迹中九死一生、十分狼狈，但是到底拿到了一份极厉害的仙人传承，连同先前的仙晶改脉，一代龙傲天从此开始了自己的逆袭之路。 简以杨这次跟着前往，就是为了这个传承。 遗迹那么大，里面的传承当然不止一份，简以杨上周目时主要目的在于走剧情，修为够用就行，对那个遗迹的兴趣有限，自然懒得招惹麻烦。但是这次不同了，他这周目的主要目标就是早日飞升、去仙界毁掉昆仑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已经送到眼前的机缘，他肯定要去闯一闯的。 这也是简以杨没有拦着跟来的武游月的原因。 虽然他不能主动透露剧情线索，但是这种难得的机缘，放任自家师妹去闯一闯没有坏处。 再加上卓俨在飞舟上那一句“秘境或有异样”，简以杨连自己为什么要压制修为、进入秘境都不必找理由了。 别问，问就是“认真负责、担心门下弟子”。 * 【意意，快跑！快！它快追上来了！】 【右边，往右！拐！】 【山洞！！快！那边有个山洞！它体型大、进不去！】 宋思意先前的直播要么是岁月静好的田园生活，要么是养眼的小哥哥小姐姐，骤然转变成刺激的荒野求生，弹幕叫的比宋思意本人还大声。 反倒是宋思意这会儿安静地很。 她哪里还敢叫啊，有一丁点儿力气都得花在腿上，和小杜妹妹彼此拉扯着拼命往前跑。 宋思意发誓，她在来秘境之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一只猪追得仓皇逃命。 ——如果长了一对一人高的獠牙、大象体型犀牛皮、嘴里还会喷火的“猪”也算是“猪”的话。 宋思意来秘境前花费了不菲的点数，兑换了一柄外表低调的灵剑。 但是这柄她斥“巨资”购买的剑，根本戳不穿那只“猪”的皮！ 宋思意敢用之前刺死的那几只灵兽尸体作证，这灵剑绝对削铁如泥、锋锐无匹，这根本不是灵剑的质量问题！！ 这种急于奔命的关头，宋思意根本没有闲暇回头看，惶急的心情外加奔跑间晃动的视野让她也没有找到弹幕所说的山洞，但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宋思意这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弹幕上的内容，闷头跟着上面提示的方向冲。 【过了！意意你跑过了！！】 【右右右！！】 【刚才那棵树，右拐】 弹幕焦急提示下，宋思意一个猛刹忙不迭转向，但是她却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拉了一个人，杜茵熹可没有看到提醒，毫无防备之下被晃得了一个踉跄，脚下一绊、直接摔了下去。两个小姑娘同时煞白了脸色，跌倒的一瞬间，杜茵熹猛地挣开宋思意拉她手，咬牙厉喝：“跑！别回头！快跑！！” 宋思意怎么可能跑。 她自觉是自己把小姑娘忽悠到了秘境，身上就承担了保护的责任，怎么也得把人原原本本带出去。 他当即回身半拖半抱住人，就地一个打滚，狼狈地离开了原地。 焦糊的气息传来，两人原来所在的位置燃起了一簇火焰，正是那只妖兽的术法。 宋思意也顾不得庆幸死里逃生，一把扔出去好几个符篆。 惊雷声响，几道落雷劈下。 宋思意屏着息抬头，只见烟尘散过，地上数道焦痕，而那只喷火的獠牙猪毫发无损。 宋思意：“……？”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0.5。再没有比这更能侮辱人的场景了。 宋思意半是崩溃地想：都已经是符篆了，居然还不是自动锁定的吗？！ 好在被落雷声惊动，那只猪踟蹰在原地、一时不敢上前。 但是宋思意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一定不能跑，她但凡露了一点怯意，对面就能立刻扑上来。 宋思意抓了一把符篆在手上，和对面的妖兽对峙。 她知道秘境内危险，这次过来也做足了准备，非但斥巨资换了一柄外表低调实则锋锐的灵剑，还换了许多符篆。那会儿要不是她当机立断的给两人一人贴了一张疾行符，她们根本跑不出去这么远。 宋思意本来也想过兑换带有攻击性术法的灵器，但是她没法解释灵器的来路，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能用，而用不熟的武器根本不算武器，反而容易伤到自己。 衡量利弊之后，宋思意果断换了符篆。 遇到危险就扔出去，用完就没的一次性消耗品，刚好适合她这种情况。 但是没人告诉她，用个符篆还需要准头的啊！ 宋思意也提前做过功课，以她的修为目前能用攻击类符篆中，落雷符是其中威力最大的。宋思意本人是水土金三系灵根，除了金，其他两系的灵力都是以温和稳定著称，而药峰中用得最多的也是水土两系的灵力，这也导致宋思意对灵力的认知就是如此。 在甩出那张落雷符之前，宋思意全不知道雷系的灵力居然那么难控制。 这简直是把一个刚学会坐在马背上遛圈的初学者扔到一匹还未驯服的烈马背上，宋思意确认就算是她再扔出去一把，照样控制不住，以至于她现在手握着符篆却不敢肆意使用。 经过刚才的追逐，宋思意早就发现这只妖兽智商不低，要是真的被它发现这个符篆空有威力却打不中，恐怕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停留在原地了。 在这种紧迫情形下，弹幕也着急忙慌地帮忙出主意，但是宋思意瞥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有建设性的意见，都不等宋思意回应就已经被反驳了，弹幕上反而先一步你来我往的争吵了起来。 宋思意这会儿也没有闲心去管这些，她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弹幕在一阵时间不长的混乱之后，却空荡了起来，零散地飘过了几条【意意】、【呜呜呜】，显然是刚才的吵架也没有吵出什么好主意。 宋思意希望于弹幕的想法也落了空。 兽类的耐心有限，对面那只妖兽虽然还忌惮宋思意手里的符篆，但是已经在焦躁的吐气了。 这千钧一发之际，宋思意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一个说不定很靠谱的求助对象。 宋思意当机立断在意识海里面大声，[小助！小助！！] 她叫的是直播系统里的智能小助手，她一开始以为这就是个很有性格的电子客服，但是后来发现这个小助手有点万能，非但可以解决直播系统内的问题，还能帮忙指点修行上的疑惑，既然都能指点修行了，那么帮忙脱困也不在话下吧？！ 宋思意：[我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 它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统，这个临时搭档也太看得起它了。 吐槽归吐槽，但是系统还是知道这个穿越者目前的重要作用，不可能真的放着不管。 它维持着自己在临时搭档眼里无所不能的高冷形象，简短道：[等。] 宋思意：？？？ 等？等什么？ 大爷我给您跪下了，能不能多说两句？！ 宋思意不理解，但是她不敢问。 自从第一天说了一句“落伍”生生把光团子气跑了之后，宋思意就知道她的这个金手指有点傲娇，只能顺着毛摸、慢慢哄，但是她这会儿哪里还有闲心组织彩虹屁！ 宋思意打定主意，这次如果有机会回去她一定提前写个十份八份彩虹屁草稿，等到求助小助手的时候先背一篇，之后的求助绝对顺利的多。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在全无准备的她也只能僵硬地按照对方的指示行动。 宋思意从来没有感觉到“等”是这么难熬的一个字，她能感觉到自己和杜茵熹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掌心已经汗湿，因为太滑几次交叠都没有抓住，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在发抖，连带着宋思意正抓着的那一把符篆都在跟着颤动。 宋思意崩溃：这还要等多久啊？！！ 连宋思意这种有底牌的都心生不安，更何况什么都不知道的杜茵熹。 静默维持了一会儿，宋思意耳边传来一道牙关打颤的声音，“我、我……去引开它，阿意你……” 听小姑娘要犯傻，宋思意连忙一把扣住杜茵熹的手腕。 虽然她这里也很没底，但是仍旧以最镇定的态度、胸有成竹的开口，“放心，我有办法了。” 这成竹在胸的态度果然镇住了杜茵熹，没让小姑娘做什么傻事，宋思意只觉得她上辈子要是有这演技，演艺圈里必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不过宋思意却没有因此松下那口气。 这边窸窣的动作终于让那只妖兽不耐起来，宋思意眼睁睁地看着它张开了嘴，被这货追了一路的宋思意知道这举动的含义，它要喷火。 时间像被无数倍的放慢，感官也被放大到了极致。 宋思意恍惚自己都清晰的看到了灵气聚集而来的轨迹，赤色的火焰在它的喉腔处聚集成型，然后……供给的灵力突然中断了。 宋思意：？ 她愣愣地看着那已经半形成的火焰重又消散了去，只从喉间吐出了一抹浅淡的黑烟，意识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紧捏着符篆的手指却已经放松下来，并因为先前的过度用力抽搐着。 宋思意怔怔地看着—— 那只妖兽的头颅滑落了下去，露出了后方整齐的切面。 片刻之后，那失去了头颅的巨大身躯也轰然倒塌，鲜血这才汩汩流出、淌了一地。 在那逐渐蔓延开的殷红中，宋思意看见了一双白靴，她的目光顺着挺拔身形一点点往上，她看见了宛若月华一般纤尘不染的衣衫，还有对方手里执着的那柄寒光凛冽的剑。 宋思意突然回想起，她方才那惊鸿一瞥间看见刺目的日光。 原来那并不是日光，而是剑芒。 第66章 行差踏错11 【啊啊啊啊——】 【爸爸！爹, 您是我亲爹！！】 【叫什么‘爸爸’？！叫‘老公’啊！！！】 【帅！】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大佬？！】 【一剑西来，哥哥这一剑捅在我的心巴上！】 【我宣布, 从此以后简师兄在我心里的正宫位置不可动摇！！以后就算有多少新来的小哥哥小姐姐都只能排在他后面！】 …… 宋思意还在刚才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 弹幕已经鬼哭狼嚎成一片, 录屏的、要回放的、认爹的、自荐当腿部挂件的，乱七.八糟混成一片, 要不是宋思意提前调整过字体透明度, 这会儿早就被弹幕糊满，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托这个的福, 宋思意先一步回过神来, 拉着还懵在原地的杜茵熹，谢过师兄的救命之恩。 简以杨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宋思意也难得有了和男神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见对方好像就是碰巧路遇, 出手之后就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她热血一上头, 在过脑子之前已经开口，“师兄接下来要去哪？我和茵熹原本打算往北去去寻天极草。我同往年来琉璃秘境的师兄师姐打探过了, 天极草多生长在北寒山附近, 不知道师兄是否顺路？” 弹幕一下子就炸了—— 【卧槽, 好家伙】 【靠靠靠, 居然还能这样？！】 【不愧是意意！！够莽】 【意意牛逼！！！】 【这么个大帅比在眼前, 我根本连上去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意意居然敢主动搭讪, 还邀请同行！！】 【我好像知道我母单的原因了】 【要是我有意意这勇气, 早八百年脱单了】 【姐妹怕什么！！试试又不吃亏, 这根本是无本买卖。了不起被拒绝了，要是万一答应了，那就是白赚！】 宋思意回过神来也因为自己那不过脑子的一番话僵住，但是看着弹幕又重新冷静下来。 就像弹幕上说的，试试又不吃亏，万一男神答应了呢？ 简以杨其实是被系统拉过来救火的，他这会儿听到宋思意这话，不由顿了一下。 北方，是那块碎片融合的方位。 那遗迹的入口也恰巧在北寒山附近。 简以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宋思意一眼，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要去凑个热闹。 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直播计划，要不是出了宋思意的这个意外，他也是打算直播秘境探索的相关内容。 琉璃秘境作为一个炼气秘境，里面的妖兽等级普遍不太高，刚才宋思意两人招惹的那只烈焰兽是秘境中极少见的已经半步筑基的妖兽，虽说够不上关底神兽，绝对算得上能占据一方地盘的小boss级别，一不留神就会送命。 这姑娘为了直播效果拼到这种地步，简以杨也肃然起敬，怪不得对方收集能量的速度那么快。 宋思意：？ 我不是、我没有！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运气不好！ 敬业的员工谁都喜欢。 虽然上古神魔战场遗迹里确实危险了些，但是既然当时还只是引气入体的天命之子都能在其中走个来回，那还有点修为傍身的宋思意应该也没有问题，大不了他在其中照拂看顾一二。 简以杨的这一切考量也不过一瞬间完成，他想通之后很快就点头答应了同行。 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的宋思意只觉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安排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弹幕里面也一片欢天喜地，宋思意只觉得仿佛脚踩云端一样充满着不真实感。 旁边的杜茵熹大概也是同样的感觉，她悄悄扯了扯宋思意的袖子，小声，“我听人说，秘境中有幻境。” 宋思意闻言，脚步一顿。被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事情顺利到不像真的。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直播，想要确认真假，又担心这幻境能连直播系统一起骗过去。 不仅是宋思意，原本还在高兴庆贺的弹幕也突然不确定起来，讨论内容也一路跑偏。 【卧槽，不会吧？】 【意意，你要不过去拍拍简师兄的肩膀，不会一回头变成一个无脸男吧？】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救命！】 【我不信、我男神才不会变成那样！】 …… 宋思意本来只是不大确定，结果弹幕群策群力，转瞬间就拼出了七.八个鬼故事，其中不乏恐怖故事的经典梗，硬生生地把原本艳阳高照的环境衬得鬼气森森的，连前面男神仙气飘飘的白衣都显得森凉森凉的。 宋思意：？！ 她说的是“幻境”，结果弹幕直接一步到位，把她拉到鬼界去了。 ——这届观众能不能整点阳间活？！ 宋思意正心底七上八下的，前面的简以杨突然回头。宋思意心一下子都跳到嗓子眼了，还好回过头来的男神五官还在。 弹幕前的果然都是一群只看脸的（老）颜（色）狗（批），之前只有背影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阴气森森的鬼故事，换成了正脸后一下子画风突变，内容都朝着艳鬼怪谈的香.艳方向发展了，还有不嫌事儿大的撺掇着【反正不是真的，意意你去推倒一个试试呗】。 宋思意：“！” 你们够了啊！！！ 她要真那么干了，会被男神拿着剑片成片吧？！……不对，那可是男神，她才没有那么冒犯的想法！！！ 宋思意艰难地拉回被弹幕拽得跟脱缰野马一样的思绪，试图把脑子里的那些不该有的垃圾清空，却听到了一到宛若碎玉晶石的清冷声音，“琉璃境西有千幻草，此草密生，可致幻。” 【老公说话了！好长一段话！！】 【什么意思？算了，不管了，好听就完事儿，我要录下来，回去以后循环播放】 弹幕照例口嗨了一会儿，倒是终于有人意识到了简以杨这话的意思。 【男神该不是在解释‘幻境’的事吧？】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小杜妹妹刚才不是问了句‘是不是有幻境？’】 这次宋思意倒是比弹幕更早反应过来。 无它，因为她旁边的杜茵熹都快把她右半边袖子都快被扯烂了。 小姑娘羞窘地红着一张脸，都快把自己烧熟了。 杜茵熹全没想到自己和小姐妹的嘀咕会落到前面师兄耳中，她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多谢师兄解惑。” 虽然有点小插曲，但是也没有耽误路程，一行人启程往北走去。 一路同行，宋思意很快就发现男神和她印象里的不太一样。虽然也是寡言少语，但却是有问必答。路上遇到妖兽，也会简短地介绍习性说明要害，甚至有时会专门让出空间来给她们练手。 这样轻松友好的气氛，连因为一开始的尴尬紧绷着的杜茵熹都放松了不少，一心一意地对付起了妖兽。 宋思意却有点走神，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男神的那次，男神以为她走错了方向，还特意帮她指了路。 这已经不仅仅是“外冷内热”，称得上是“温柔体贴”了吧。 再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弹幕上的发言也跟着变了风向。 本来因为先前那天外一剑，弹幕已经无意识收敛了许多，但是有了这个新发现之后，他们又重新支楞了起来，就连叫“老婆”的都多了不少， 【老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婆】 【男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你引起了我的兴趣.jpg】 【亲爱的你放心，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狗头叼玫瑰】 【啊啊啊！让我尖叫一会儿！！不愧是我的大老婆！出的厅堂下的厨房，耍得了剑教得了人……以下省略八百字小作文】 【哈哈哈，以后孩子教育问题不用操心】 …… 【大家有没有发现，男神带娃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 【带娃？？？】 【怎么、谁还不是个宝宝呢？我意意大宝贝还是个孩子呢】 【这个我好像知道，之前意意说过的，简师兄是大师兄，下面很多师弟师妹】 【卧槽，那岂不是……】 宋思意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弹幕里面异口同声—— 【男、妈、妈！！！】 宋思意：！ 你们在说什么啊？！！！ 宋思意一抖，手上的土陷术一歪，原本该落入陷阱的那只外形似马头顶生角的妖兽只被绊得踉跄了一下，竟然去势不减，接着往前冲来，旁边的杜茵熹见状，连忙掐了个决，快速生长的藤蔓缠绕住了马的前蹄，但是这仓促结成的藤蔓藤身坚韧程度有限，居然被那妖兽凭借着往前的冲劲扯断。 宋思意眼见着妖兽的头顶那颗尖锐的、生着倒刺的角几乎逼到了近前，但是大脑却意外的冷静。 这只生着角的马形妖兽若论修为只比先前的那只猪差了一线，要是放在几个时辰之前，宋思意早就和小杜妹妹互相拉扯、转头就跑了，但是二人现在却冷静地彼此配合着、试图找出这妖兽的破绽。 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不够两人的修为水平有什么突飞猛进的提高，但是单单只简师兄站在身边这件事，就让人生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有身后那人照拂，她们尽可以放手发挥。 两人这么彼此配合着，居然真的制伏了那只妖兽。 术法催生的藤蔓将妖兽捆得结结实实，宋思意正要上前补最后一刀，却看见那妖兽角上的倒刺炸开，那些刺居然脱离了身体、极速向着周围射出。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让人全来不及做什么闪避，宋思意脸色一白，仓促间调动灵力试图护住要害。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剑芒掠过，向着三人方向袭来的倒刺便被尽皆斩落于地下，那妖兽只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鸣，也气绝身亡。 这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宋思意只来得及看清男神最后一个收剑回鞘的动作。 这动作让宋思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那柄斥巨资买来的灵剑。 这有点帅啊。 ……不、是非常、极其、特别的帅！！！ 第67章 行差踏错12 虽然妖兽被解决了, 但是两人刚才的应对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当即排排站着低头检讨错误。 宋思意先反思：“是我失手了，最开始的土陷术若能拦住那妖兽, 茵熹直接以藤蔓捆之, 就不会有后面许多变故了。” 杜茵熹：“我的应对也不妥当。角驹挣脱土陷术后来势不减, 我心里生慌，用出灵藤术的时机不对。而且那时候不该去缠, 而是该绊才对。” “……”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为补充, 充分总结反思刚才那一战的失误，最后以宋思意的一句, “困兽犹斗, 我不该贸然上前”为结语。 【救命！这种‘老师批完卷子叫去办公室做检讨’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做梦的快醒醒吧，要是我当学生的时候有这种老师，他说过的话, 我敢保证我一个字都不忘】 【是啊是啊, 要是这等级的男神给我当老师, 我早就考到首都第一学府了】 【姐妹确定有了这种老师还学得进去？怕不是只看脸了吧？】 【扎心了】 【u1s1, 大家有没有发现，简师兄当老师确实有点厉害, 虽然其他的看不大明白, 但是循序渐进、及时反馈都是有理论依据的啊】 【不光理论, 实践效果也牛逼啊】 【看意意的水平就知道了, 一开始对付的都是很容易上手的妖兽, 一点点升阶，刚才那匹角驹一看就不好惹】 【卧槽, 这么一说, 确实啊】 【这是什么特级金牌教师？！】 宋思意被弹幕这么一提醒也是愣住,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确实是不一样了，她好像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判断妖兽的弱点，知道自己面对攻击的时候该怎么应对，就连先前那角驹的拼死反击，她也能在全没反应过来之前，本能护住要害。 再看时，弹幕上已经是一片柠檬树成精。 【酸了酸了，我酸了】 【这是什么手把手教学的VIP服务？我却只能在旁边看着】 【就意意这进步速度，要是在这边儿，男神也是个人人争抢的名牌辅导师啊】 弹幕酸里酸气并没有影响三人继续往前，宋思意这一次不敢再分神，难得有和男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她可不想连连犯错，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有男神撑场子，弹幕里平时热闹上许多，舔颜的、看风景的、唠嗑的，还有闲着无聊把一路上遇到的妖兽按战力排等级的，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即便宋思意的直播是靠着云种田起家，吸引来的观众也都是岁月静好的佛系性格，但是撕起战力来仍旧是天昏地暗。 不过这场刚刚冒头的撕逼大战终结于一句话—— 【别吵了，有什么可吵的，全都不够我老婆一剑过去的】 ……好有道理。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和谐起来，大家又重新继续起姐妹相亲的舔颜事业。 刚准备控场的宋思意：？ 她愣了愣，很快就回神，满脸理所当然：不愧是我男神！！ 不过这和谐的弹幕持续了一会儿，有一条奇怪的内容飘过。 【唉？刚才树上有什么跑过去了吗？我怎么感觉那边那棵树有点晃？】 宋思意身处其中却知道并不是树的问题，而是地面在晃。 她迟疑着：“地震？” 这话一出，弹幕顿时震动了。 【秘境也有地震？】 【我记得地震是板块碰撞，这个秘境里面还有？长见识.jpg】 【也可能是是和其他秘境撞的？】 众人觉得稀奇，七嘴八舌探讨成因的，也有人在意地震的影响。 【要是真的和其他秘境撞的，这个秘境怎么样？会塌吗？】 【先不说塌不塌的，按照正常情况讲，地震的时候动物会跑吧？这个秘境里的‘动物’，emm……】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兽潮’？！】 “兽潮”这两个字去一出，原来只表情有点难看的宋思意脸色一下子绿了。 不过旁边的简以杨对于这个情况早有预料，还有闲心道一句：终于来了。 是仙魔战场遗迹泄露出来的气息导致的秘境震荡，天命之子终于遇到他的机缘，他也该跟着去捡漏了。 不过在此之前，简以杨转头看向宋杜二人，“秘境有异，你们可要出去？” 这话主要问的还是带着直播插件的宋思意。 这一路走过来，简以杨也察觉到宋思意其实并不太擅长正面战斗，虽说进到遗迹之中，他也能照顾一二、总不会让人送命，但是他还是很人道主义地确认了一遍本人意见。 简以杨这一句“秘境有异”倒是让沉浸式刷怪练级的宋思意终于想起来，她这次过来还背着“任务”的。 按照剧情，龙傲天就是在这个秘境里拿到了仙晶、重塑经脉，并误入一个传承之地，拿到了一份牛逼轰轰的传承。只是传承之地的现世造成了秘境动荡、险些崩塌，好在其他弟子都被做及时送出，并未受伤，只是被送出秘境的弟子中，有人言说自己曾在其中看到了魔气。于是这次秘境之事被归结为了魔修作祟、并未往别的方向查探，当时还弱小的龙傲天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机缘。 宋思意也没那么大的心去和龙傲天抢机缘，按理说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后来男神被陷害的时候，这件陈年旧事也被挖了出来，说是男神仓促将弟子带出秘境便是为了遮掩自己和魔修交际的首尾。 笑话！他们也不用脑子想想，要是男神真的有心遮掩，让那些弟子直接死在秘境中不是更干净利索？！ 几百万字的大长篇，宋思意也不可能对每一个剧情有印象，能记住这个琉璃秘境还是因为这是主角开篇的第一个奇遇，但是要是说她对这里面的细节还记得多清楚，那根本不可能，对为什么会有魔气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她这次来秘境除了历练，也是为了查清魔气的来源，免得男神无端被那些小人陷害。 现在有男神在旁边亲自指导，她历练的目的早就超额完成了，但是关于魔气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如果这会儿答应离开，她当然毫发无损，可是对于魔气一事仍旧毫无线索。 说实话宋思意是想要留下的，光是为了男神刚才的指点，她也不可能明知对方会被陷害，还不管不问。但是她又摸不清，这情况自己留下到底是帮忙还是拖后腿？要是在换个场合，宋思意肯定二话不说转头就跑，神仙打架，一点余波都足够她死了，留下来只会碍手碍脚，但是这次不一样，琉璃境才只是个练气秘境，男神在其中也得压制修为，龙傲天拿到机缘的时候更是才刚刚重塑经脉、只有引气入体的修为，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她留下来说不定真的能帮上呢。 宋思意还纠结着，旁边的杜茵熹已经先下了决定，她对着对面的简以杨施了一礼，道：“劳烦师兄送我出去。” 宋思意愣了一下。 按照小杜妹妹先前的表现，她还以为对方这会儿会扯着她一块儿离开呢，倒不是什么别的缘故，就是两人关系亲近起来之后，小杜妹妹做什么都爱拉着她一块儿，有点儿小女生上厕所手拉手的那种感觉。 像是也察觉了宋思意的疑惑，杜茵熹偏过脸来对她笑了笑，小声，“我知道阿意你有机缘，亦有进取之意，也想分我一些。但是机缘天定，贪心妄求是没有好下场的，阿意你这样做不好。” 宋思意这才想起来，从烈焰兽獠牙下死里逃生之后，杜茵熹一直没有问她符篆的来源。 听现在她这话的意思，对方大概以为他是拿到了什么机缘，这才心思起伏，不甘侍弄那几亩灵田，一定要来闯一闯这个秘境。 宋思意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事实和小杜妹妹说的好像也出入不大。 她确实拿到了直播系统这个金手指，也是因为有金手指当底气所以才赶来秘境里面闯荡历练一番，但是要是有的选的话他还是更喜欢过药峰的日子。毕竟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谁愿意放弃悠闲惬意的养老生活转而去打打杀杀呢？ 宋思意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但是对面的杜茵熹已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小姑娘小声又快速的说完这段话之后，像是不好意思了一样，立刻转身对简以杨再施一礼，“有劳师兄了。” 简以杨淡淡颔首。 人还纠结着呢，就莫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宋思意：……？ 不过说实话，她也确实更倾向于留下，最后也是默认了这番安排。 在两个小姑娘都表明了自己去留意见之后，简以杨单手掐诀，将杜茵熹送出了秘境。 宋思意本来还想看看出秘境的办法，但是看见杜茵熹腰间那块石头亮起之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传送石，居然是传送石？！ 不怪宋思意如此惊讶，实在是传送石这东西在进入秘境的弟子眼中妥妥是个累赘。 宋思意不知道其他宗门如何，但是每个入秘境的归云宗弟子身上都有这么一块“传送石”，上面刻着空间阵法，按道理说，它可以在遭遇意外的时候将弟子传送到秘境之外、是个保全弟子的好办法。 但是放到实践上，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因为它聚集灵气的速度实在太太太太慢了，又因为上面篆刻的只是低级的空间阵法，在调动能量的过程中，使用者的位置不能变化。也就是说，如果有弟子遇到不敌的妖兽，想要借助传送石脱离秘境，那么往好处想，等他被传送出去的时候，骨架子上面或许还能剩点肉——这使用效果，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寄希望于它脱困。 按照宋思意的理解，如果把秘境比作野区，这块传送石就是脱战状态才能使用的回城卷轴，更坑的是它使用过程中会有灵力聚集，还有一定的引怪效果。 因为上述种种原因，在大多数进入弟子眼中，这传送石就是个结结实实的无效道具，要不是上面记录有秘境入口的坐标、弄丢了很可能被困在秘境中，弟子早就随手把这东西扔了，万不会在秘境中随身携带。 只是这会儿看着男神轻描淡写地一掐决，宋思意悟了：人菜，就不要怪道具不好使。 * 简以杨把还在秘境中的弟子送出去之后，就御剑带着宋思意来到了北寒山。 宋思意还没从我居然坐了男神的“顺风车”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看见那边等着的两个人：英姿飒爽的武师姐和执法峰的卓师兄。 两人正站在山崖上一道凭空出现的裂隙旁，察觉到来人之后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突然接受到大佬注目礼的宋思意：“……？” 她有点腿软地从飞剑上下来，亦步亦趋的跟在简以杨身后走上前去，几人绕着那个一看就很不妙的漆黑裂隙，围成了一个不太规整的弧形。 现在的站位是这样的—— 裂隙 武师姐-卓师兄-男神-她自己 宋思意开始觉得不太对劲，并且莫名生出了退意，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留下来了。 弹幕也觉得这个场面有哪里怪怪的，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之后，一条留言瞬间征服了全场—— 【混入狼群中的……哈士奇？】 第68章 行差踏错13 “哈士奇”言论一出, 弹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一度被“哈哈哈”占据了。 【卧槽！】 【哈哈哈哈哈，有点贴切啊】 【笑不活了】 【牛逼牛逼】 【别胡说八道啊，我们意意呆萌呆萌的, 哪里有那么智慧的眼神？】 宋思意虽然觉得这话也怪怪的, 但是总算有人替她开口了。然而这个安慰并没有维持太久, 她紧接着就看到了下面有人接话。 【对啊对啊，意意最多算只小哈崽】 【哈哈哈哈哈嗝】 【你们是想笑死我继承我的信用卡账单吗】 【笑出鹅叫, 牛啊姐妹】 【夺笋啊】 【快住口吧, 山上的熊猫都快被你们饿死】 宋思意：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只觉得弹幕吵闹。 她已经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ID, 平时一口一个“我们家意意”, 到了这种时候就全成了“哈哈哈”。 这帮小没良心的！！ 对得起平时带他们看的那些好看小哥哥小姐姐吗？！ 好在笑了好半天，总算有人出来打圆场。 【噗哈哈，意意别气别气, 说实话, 被这么一衬托, 我们的意意的逼格也高起来了】 【这算不算是混入大佬群中？】 【意意快上啊, 随便抱住哪一条大.腿，以后都吃喝不愁】 这么说话间, 弹幕已经开始分析哪条大.腿容易抱了。当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分析, 节操掉了满地捡都捡不起来, 宋思意瞄了两眼就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结果正好和看过来的武游月对上了视线。 宋思意一僵。 武游月本来因为师兄还带了个仅练气期修为的弟子来意外了一下, 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个不慎落在秘境里的弟子被师兄碰巧遇到了。只是目光无意间扫过宋思意腰间的佩剑, 她却愣住。转瞬便正色起来, 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来人。 宋思意被这目光看得浑身紧绷。 她确信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那种锋锐到几乎将人剖开的眼神还是让她僵在了原地。这一瞬，宋思意禁不住想到了宗内关于这位武师姐种种“秉性不拘”、“乃是诸位宗门核心弟子中最为可亲之人”的传言，她禁不住产生了一句灵魂拷问：这哪里看出好亲近了？！ 武游月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出神好像吓到这位小姑娘了，忙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来。 毕竟是都是自家人，她说不定要多一个小师妹了。 ……是“师侄”也说不定。 宋思意被笑得一呆。 说实话，这位武师姐并非宋思意上辈子印象中受人追捧的那种雪肤花貌的美人，她的五官并非毫无瑕疵的精致、肌肤通透却肤色偏深、身形也并不纤细，但使她身上充满着一种力与美相揉杂的魅力。这一笑也是如此，它让人想起的并非江南水乡的蒙蒙细雨、也不是深宅大院中被精心照料的妍丽花木，而是在苍茫无际的草原纵马奔驰、于大漠中观赏到的长河落日、攀援而上于崖边怒放的凌霄花……一切肆意快活又充满生命力的东西。 宋思意不自觉的脸红了，无关任何其他的情感，只是单纯的为这份美而已。 有这反应的当然不知宋思意一人，弹幕这时候也宛若往烧开的油锅里面泼了一瓢水，瞬间炸开了。 【啊啊啊啊】 【她笑了，她笑了，姐姐她对我笑了！！】 【她对我眨眼、对我笑唉，她喜欢我】 【首先！在一分钟之前，我是个直的、笔直笔直的！但是现在！姐姐能给个姬会吗？！！】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扳手？！】 【姐姐这样的神仙人物，果然是人间不直的！】 …… 谁能拒绝这么一位英姿飒爽的漂亮姐姐呢？起码宋思意不行，她转瞬间就把刚才被打量过程中汗毛直竖的感觉抛到了脑后，只觉得这位师姐当真如传言中的那般亲切友好极了，不由也抿着唇回了一个稍显拘谨的笑。 武游月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小师侄”有点可爱啊，看起来和小四一样很好骗的样子。 只是视线落在宋思意腰侧的佩剑上，她还是遗憾地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长辈”了，要在下一代面前树立好形象。 宋思意还不知道自己直播系统中斥“巨资”购买的佩剑到底造成了怎样的误会。 事实上，她直播拿到的点数确实可以连通穿书局内部，但是在小世界内兑换物品耗费的能量巨大，就算是执行员，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都不会这么做。只是人家辛辛苦苦直播挣能量，简以杨也不能让人打白工，他很干脆地开放了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个人收藏，让系统核算价值后上架，这也是宋思意看到的“商城”来源，她此刻的佩剑简以杨曾用过的旧剑。他那时也刚入剑道，用的剑只比普通弟子略好些，样式也差不多，最多根据个人习惯做了些细微的调整。武游月能够一眼认出来，还因为她早年有段时日对剑道很感兴趣，缠磨着师兄教了她一段时间，当时师兄给她暂用的就是这柄剑。 * 不管宋思意和武游月之间眼神官司如何，现在关键的是秘境内的变故。 宋思意心知这场面没有她这第一次进秘境萌新发言的余地，只旁边老老实实听着大佬商量。就是商量的两个大佬都是寡言少语之人，对话过于的言简意赅，里面还混杂着不少宋思意听来仿佛天数一样的名词，宋思意整个人的状态宛若在当年的高数课堂，“什么都听了，但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武师姐，然而后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出口，但明显是一副“心中已经有数”的态度。 宋思意：“……” 很好，格格不入的只有她自己。 宋思意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留下来，这种大佬云集的场面，她不是明摆着拖后腿吗？！ 不过她瞥过去的眼神显然被武游月误会了，宋思意只觉得一个晃眼，漂亮姐姐就到了她身后，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轻道：“别怕，有师兄在，不会出事的。” 【啊啊啊啊，我死了！】 【死而无憾啊】 【呜呜呜，姐姐好温柔啊，还过来安慰】 【亮点难道不是‘有师兄在，不会出事’？我简老婆果然是正宫风范，有他在就是定海神针】 …… 宋思意被美色晃得晕晕乎乎间，那边简以杨和卓俨二人已经商讨完毕，宋思意没太听懂两人对裂缝后面的情况的分析，但是倒是听出来了几人进去之后有可能会分散。 作为一个误入大佬群里的萌新，宋思意忍不住为自己的安全忧心起来。 ——这副本配置，怎么看都不是她能打的啊！ 只是这忐忑的心情在看到前面的男神后，又莫名放松下来。 或许是先前在秘境时对方的保护和指点，也或许是迷妹滤镜加持，宋思意只看见这个人在就有种莫名的安心，仿佛有他在，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 武游月也注意到宋思意的表情变化，神色忍不住柔软了起来—— 果然是师兄啊。 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仿佛有师兄在，他们就可以肆意妄为地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嫌宗门里憋闷，那就出门游历；不喜欢习剑道，那就去学别的；秉性温和不喜争斗也无妨，安安心心侍弄那一方灵田…… 这么好的师兄，永远走在前面，为他们撑起一切。 武游月从来未想过对方会有离开的那一刻，纵然日后成了接任一峰之主、成了宗内长老又如何？那时候的师兄也该继任掌门，师兄依旧是他们的师兄，宛若道标一般矗立在最前方、又天柱一样撑起一切，这是他们习以为常、从未怀疑过的事实。 后来—— 天塌了。 …… 【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姐姐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也】 【我觉得这表情好温柔】 【温柔倒是温柔，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点叫人难过】 【是吧是吧，我刚才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 宋思意瞧见弹幕上的这些内容，也忍不住回头去看，但是武游月已经收起了那一瞬间外露的情绪，眉眼弯弯地看过来。 宋思意：？ 她禁不住移开了视线。武师姐为人是很有亲和力没错，但是有时候会带上莫名的压迫感。 好在弹幕的专注点从来转移得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又换了一个话题。 弹幕在得知进到裂隙后几个人很可能会分开，就开始撺掇着宋思意开分屏。 宋思意觉得这群人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事关金手指，宋思意早就把直播系统的规则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分屏确实能开，但是得在“组队模式”之下，也是说接受分屏的人得打从心底认同她是队友。 宋思意对自我定位还是有点逼数的。 看看他自己的修为，再看看另外三个大佬……什么叫丑小鸭混入天鹅丛，什么叫鸡立鹤群？这群人该不会以为她能和大佬站在一块儿就是队友了吧？哪有那种好事？！ 但是在弹幕鼓吹得天花乱坠之下，宋思意最后只能开口：【那我就试试。】 就是试试，成不成功的可不能怪她。 都打算尝试了，第一个分镜当然是放到男神那里。 出乎宋思意预料的，整个过程丝滑流畅得一点卡顿都没有，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安放成功了。 宋思意：？！ 居然这么容易？男神竟然真的把她当队友？！ 宋思意满脑子“何德何能”。 转念又痛心疾首，刚才那么历史性的场合，她居然都没有沐浴焚香！最起码用灵泉水洗个手，再在弹幕上放个烟花吧，这么随随便便一绑，怎么能对得起男神的逼格？！！ 她现在解绑重来，还来不来得及啊？QAQ 第69章 行差踏错14 宋思意最后也没敢为了自己心底的那点小别扭解除绑定再来一次。 虽然男神同意得很轻易, 但是万一解绑之后对方不愿意了怎么办？ 不过直播屏幕上交错的烟花让宋思意稍感安慰，虽然现实中看不见，但是总算有点仪式感。 首战告捷, 宋思意转而把目光放在武游月身上。 要不再试试？毕竟武师姐的态度看起来挺友好的, 就算不答应, 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这么想着，宋思意再次借助直播系统发出了邀请。 她其实不太清楚这个邀请到底是怎样一个机制, 但是按照小助手的说法, 系统会根据世界背景自动合理化主播行为，在征得被直播对象同意前提下才开启分镜, 主播既不必担心侵.犯对方权利, 也不用担心因此暴露自己的异常. 宋思意觉得这还挺人性化的。她猜测这个分镜直播邀请或许会被当成什么秘术，毕竟这是修真界，各种奇奇怪怪的术法很多, 她这种也算不上奇怪。 果然在她递出请求的一瞬间, 武游月若有所感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弯了弯眼, 笑了。与此同时，宋思意脑海中也给出了绑定成功的提示声。 第二个分镜, 成功。 接连两次成功让宋思意胆子大了不少, 她转而看向了那位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卓师兄。 只是这次却遭遇了滑铁卢。 宋思意的邀请刚刚发出, 卓俨就猝然回头, 在那双仿佛毫无感情灰瞳的注视下, 宋思意全身都冰凉起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宋思意想起了之前武游月的打量, 那种洞悉的目光虽也令人微感不适, 但是却能明显感受出其中不含恶意, 可这次不同，这眼神太冷了，冷的像是看什么死物。 在这种无波无澜的注视下，宋思意几乎是被迫着意识到这么一个事实。 ——她、会、死！ 死亡的压迫下，过于激烈的情绪纷涌而来，连带着思绪都短暂的停滞下来。 在这大脑一片空白的间隙中，宋思意感觉到一条温暖的手臂从后方绕过脖颈按在另一边肩上，这手臂微微施力，将她整个人往后带了几步，也带着她脱离了刚才的危险的境地。 伸手的人是武游月。 她当然不会看着自家人被这么欺负，在把小师侄拉到了身边之后，她才抬头。 武游月的目光落到卓俨身上，她脸上犹带笑意，但是眼神却是冰冷的。 两人短暂的对峙了一会儿，一直到简以杨察觉到这边的奇怪气氛，有点疑惑地看过来， 卓俨在一瞬间侧偏了一下头，收回了目光。 武游月也在眨个眼的功夫，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真诚起来。 于是，简以杨一眼扫过去，就是一副“同门友爱”的场景——还是把他排除在外的那种。 简以杨：？ 他不了解卓俨，但是他了解自家师妹啊。 简以杨当即怀疑地看向后者。 武游月似乎被这么看的有点儿疑惑，扬了扬眉，像是无声的问了句“怎么了？”，满脸无辜。 简以杨眼角一跳。 他敢确定，武游月绝对干了什么。 但这毕竟尚在秘境之中，虽然师妹是有点皮，但是到底不会影响正事，简以杨暂时把怀疑压下，想着回去算账，终于没在逼问什么。 意识到自己蒙混过关，武游月松了口气。 关于自己和卓俨之间的仇怨，万一被问起来，就不免涉及到那些还没有发生的未来。如果师兄一定要刨根问底，武游月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瞒过，因为她并不想在师兄面前撒谎。 只是那一切沉重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师兄没有必要知道那些。 毕竟现实已经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武游月看着“小师侄”的目光越发慈爱。 所有和上辈子不同的地方（除了卓俨）都让武游月观感极好，她这会儿正想：如果师兄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就算真的有什么万一，事发时总要为弟子考虑一二，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决绝。 这个小师侄得好好看顾，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武游月一边带着宋思意往旁边走，一边道：“有些人就是不识好人心，小思意不必介怀，不管他便好。” 她已经极自来熟地叫起了“小思意”，但是和亲昵的语气相反，她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 稍稍缓过神来的宋思意：“……” 这话的指代性实在太强，说的还是另一个大佬，她可不敢随便接。还有就是，她刚刚是不是经历了一波修罗场，还参与了其中？ 另一边，同样被吓住的弹幕也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杀气吧？那是传说中的杀气！】 【我现在还浑身发冷】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简老婆，老婆那会儿果然放水了吧？呜呜呜，我老婆真的好温柔啊】 后怕完了，当然是对宋思意的待遇羡慕嫉妒恨。 【可恶！我也想被漂亮大姐姐抱啊】 【这是什么男友力点满的神仙大姐姐！！】 【好有安全感啊！】 最后占据绝对优势的还是八卦吃瓜路人党—— 【有故事！这三个人之间绝对有故事！！要是没事我倒立吃键盘！】 【有是肯定有，但问题是到底是什么事？抓心挠肝】 【刚才那个场面真是笑死。简大美人看过去之前，剑拔弩张；看过去之后，岁月静好。 简美人：？】 【哈哈哈，坐等大佬做动图了，绝对这季度热门表情包预定】 【武师姐的那一瞬间表情变化简直绝了，妥妥的教科书，相比较而言，卓大佬还是输了一筹啊】 【不觉得什么都被瞒着的简大美人有点可爱啊=v=】 【这设定有点香啊，又漂亮又单纯的大美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酱酱酱】 【卧槽，猝不及防的裤子】 【姐妹劝你一句，还是穿穿好吧，不然那一剑可就真的捅在你的心巴上】 【捅吧捅吧随便捅】 【美人裤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悟了，像我老婆这样的大美人，果然得剑术高超才能保护好自己】 * 确实如简卓二人所预料的，四人进入裂隙之后就被分散开了。 宋思意落在一个古战场的遗址。 并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旁白说明，是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的事实。断裂的兵刃插在土丘上，风沙扬起，露出下面累累白骨，身处其中，苍凉窒息感就迎面而来。 按理说这场面，孤身一人置身其中还挺恐怖的，但是如果加上弹幕就不一样了。 【发财了啊！！】 【意意快看，那边有柄剑，上面居然没什么缺口，一看就很值钱，快！快去□□】 【那张琴！意意快去拿！！信我，绝对是SSR】 【右边又把残刀，意意你快看。刀虽然只剩半截了，但是刀柄上的宝石好大颗！】 【那把扇子也好漂亮】 宋思意：“……” 虽然修士进秘境寻宝很正常，但是这种土匪进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因为弹幕过于活跃，宋思意还是在克服了一下心理障碍之后，才向那柄离她最近的剑走去。 只是在她手指碰到剑柄的一瞬间，原本看不出有什么损伤的剑却自她手指碰触的地方开始，飞速的沙化，被风一吹，彻底消散在旷野中。 【卧槽】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 弹幕完整地表现了宋思意的心路历程，事实果然是那个“该不会”。宋思意之后又接连换了好几个目标，无一例外，都在她碰到的一瞬间彻底消散。 【艹啊，这什么狗策划！】 弹幕有人脱口而出，骂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游戏，又悻悻补充，【抱歉，条件反射】 ——毕竟遇事不决骂策划准没错。 人在生气的时候看见别人比自己更生气反而会冷静下来，宋思意这会儿的状态差不多就是如此，看着一片暴躁的弹幕，她的心态倒是突然佛系起来了，倒是有闲心注意到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 【意意这已经很好了，起码安全。大家还没看别的分镜吧？】 宋思意这才想起来，她进来之后光被弹幕催着去寻宝了，还没来得及看其他人的情况。毕竟相比较而言，这里面最需要被担心安全的其实只有她自己而已。 这会儿被提醒了，宋思意忙想看看其他人的情况，特别是男神那里。但准备切换间，却意外地发现卓师兄那个分镜居然绑定成功了。 宋思意：？ 之前卓俨的那态度，她还以为自己一定失败了，结果对方居然答应了？ 难不成这位卓师兄也和男神一样是外冷内热？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那双冰冷的灰眸再一次在脑海中闪现，宋思意立刻就把那个念头按死在角落里。 直播系统受意念控制，宋思意走神间，无意识地把直播间切到了卓俨那边，入目就是一堆格外醒目的马赛克。 宋思意：？？？ 再往上，卓俨就站在这堆马赛克中间。 宋思意从见到卓俨之后，就没见过对方有面无表情之外的第二个表情，她一度怀疑这是个面瘫，但是现在可以确定不是了。因为这位卓师兄正在笑，不是那种轻轻勾起嘴角的微笑，而是表情幅度很大，肉眼可见兴奋的笑。而他现在面对的，绝对不是令正常人感觉到愉快的场面。 卓俨正在被一群妖兽围攻——半腐烂状态、满身尸气的妖兽。 这些妖兽也不知被什么驱使，明明已经死去多时、身上的肉都烂的差不多了，宋思意甚至都能透过它们那烂得掉了半边肉的脸看到面骨，但是到了如此地步，它们居然仍旧保有行动力。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物理攻击效果如何，但是单看精神攻击已经叫人觉得很够呛了，整个场面都很掉SAN值，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胃部一阵阵翻涌。 但是面对这个场景，这位卓师兄居然在笑，特别真心实意的笑。 宋思意：震撼我全家.jpg 两方对峙持续了一会儿，围拢的妖兽先一步耐不住了，撕吼着扑上前去。卓俨手中的重剑却后发先至，旋过了一个极为凌厉的大半圆弧度。 宋思意眼睁睁地看见那几只扑上来的妖兽被重剑轻描淡写的拍到了墙角，变成了一滩看不出原形的马赛克，她立刻明白了对方脚下的糊状物体到底是哪里来的。 宋思意：“……” 她突然觉得，之前卓师兄对她的态度已经足够友好了，真的。 鉴于卓俨那边的场景实在太过血腥，都到了引起人生理性不适的地步，宋思意在担心这个直播到底有没有分级制度的同时，飞快切走了分镜，手忙脚乱之下，居然切到了武师姐那边。 武游月这会儿也正被围攻着，不过围攻她的是一群傀儡，宋思意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师姐出手，她用刀的时候面容平静，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然刀锋所过之处，傀儡的动作猝然停住，待她突围而出，方才掠过那一线位置的傀儡这才轰然倒塌，化作一堆零碎的残骸。 ——帅啊！！ 宋思意和弹幕同时惊呼。 只是做出这一切的武游月本人脸上却丝毫不见轻松之色，她看着仿佛不见尽头的石窟通道，还有前路不断涌现的傀儡。 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她露出点头疼的表情，似乎是喃喃自语道：“是想拖住我吗？” 但又为什么要拖住她？ 旁观的宋思意因为武游月这话心头一跳。 她突然发现，进入这个不明缝隙之后，不管是她、卓师兄、还是武师姐，好像都没有遇到生命危险，但是却都被困在了原地。 是巧合吗？ 只是太巧了，就很容易叫人阴谋论起来。 弹幕也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测，但是宋思意这会儿却无心这些，而是赶紧把直播切到简以杨那里。她本来最着急看到的就是男神的情况，却阴差阳错把人落到最后。 只是宋思意看清那边情况之后，人却愣住了。 鸟语花香、花团锦簇，白衣负剑的青年置身其中，仿若画卷。 宋思意：？？？ 这好像世外仙境一样的场面是怎么回事儿？！ 对比她这边的苍凉战场、卓师兄那边的掉SAN马赛克、还有武师姐的傀儡围攻，画风都不一样了吧？ 他们进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第70章 行差踏错15 花著雨是后来才得知简以杨也进了秘境的, 毕竟归云宗入秘境弟子的安排属于宗门事务，和他一个外宗少主没什么关系，他不去打探自然不会被特意告知。 先前花著雨下意识的按照第一次轮回的情况做推测, 直到归云宗弟子都被从秘境中送出来, 听到那些弟子闲谈, 他才知道简以杨也进去了。秘境出了变故，简以杨身处其中必定要去探查源头的, 毕竟琉璃秘境作为各大宗门练气期弟子历练的场所, 早已稳固存在了千年有余，不可能随随便便出什么意外。 可现在羲清先一步进了遗迹, 想必此时已经拿到了传承。 那他会怎么做？会做什么？ 对此花著雨也没有把握, 现在的羲清早就不是第一世轮回中那个他可以一眼看透的少年，就如同他在仙界时的称呼，“尊上”, 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 就连花著雨也摸不清对方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但是有一点花著雨却可以肯定, 不能放任羲清入魔。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能力杀死羲清, 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简以杨。 甚至都不需要花著雨去引导什么，倘若简以杨发现宗门弟子入魔, 必定会主动动手, 为了清理门户。 只是对于羲清而言, 这实在是个太过残酷的发展。经过无数次的轮回中辗转才终于找到的人, 再见面时却是兵刃相对。 即便是素不相识的人听到这样的故事, 大概也要忍不住为之叹惋两句。 但是花著雨想到这些，却并无多少波动。 纵使他已经和羲清认识了不知多久, 也亲眼见过那个人为再见简以杨一面所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 花著雨眼睫轻轻垂下。 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 自己其实一点都没有变。 他是昆仑镜的守镜人，即便九天之上的仙帝也要敬他三分。 他是六界之中唯一能肆意扭转时间、改变过去的存在，拥有这样能力的他又凭什么将自己和芸芸众生放在同一位置上？ 无论凡尘还是仙界，认识花著雨的人常有这样的印象：谦逊有礼，温润如玉。 但是极少有人知道，在那温和的外表下，却是十足的傲慢。 到底怎样的傲慢才能让一个人代六界、代众生做下抉择呢？ 那选择还是居高临下的“拯救”。 只是花著雨也未料到，在那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傲慢里，有一个人从众生中脱颖而出，变得不一样。 花著雨想起了第一次的轮回。 其实他最开始并没有对简以杨有过多的关注，只因为羲清的缘故，对那个人多了几分留意。 任何执着坚定地践行自己的道的人都值得敬佩。 虽然羲清被封印了记忆，但是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人，总有不凡之处，花著雨对此并不意外。但那时的他对简以杨的印象也仅此而已，更像是一个能关联到羲清身上的符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后来归云宗出了变故，昔日天之骄子一朝成了宗门叛徒。 花著雨那时碰巧在归云宗中，也见了简以杨一面。他很容易就看出这人是被冤枉的，但是既然对方未曾求助，他便未发一言。这时候他心底考量更多的是这件事对羲清的影响，只分出了极少的一部分去想，那个人确实不负盛名，即便落到这种众矢之的的地步，仍旧不改往日风姿。 归云宗那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他一个外宗之人不好久留，便提出告辞。 却不想离开之际，却受了魔修袭击，丹府被废、浑身修为尽丧。 花著雨昏迷之前便知此次确实是他自己大意了，但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这只是一句凡间躯壳，他早已将该做的事都已做了，再留下也意义不大。 但是花著雨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再一次醒来，非但如此，就连本该破碎的灵根也完好无损，修为尽数回来。只是花著雨稍一探查便知，那不是他的灵根和修为。 后来得知，他能有现在的状况，多亏归云宗所救。 花著雨作为悬音宫的少主，却在归云宗遭此大难，值此共抗魔道之际，未免两宗关系因此交恶，归云宗动用了禁术，为他换了一份灵根道骨。 既然是“换”，那必定有提供灵根道骨之人。 告知的归云宗弟子笑道：“那人本就是宗门罪人，能为宗门做些贡献已是难得，少宫主不必挂怀。” 那弟子说话间的神情甚至带着些古怪的兴奋，像是小人一朝得志后炫耀权势、又像是突然被人追捧后的猖狂。 花著雨一眼便看出这人心性有瑕，恐怕道途上难有进益。 与此同时，那句“罪人”的称呼也让他猜到了这身灵根道骨到底来源于谁——简以杨，那位昔日的归云宗大师兄。 愧疚吗？ 或许有一点儿，但并不多。 花著雨或许会在意魔修践踏后的生灵涂炭，或许会因为万千生命的哀嚎心生怜悯，但是这份悲悯分到具体的某一个个体的时候，他的感情却稀薄得可怕。若非如此淡漠，他也成不了昆仑镜的守镜人。 花著雨还是去见了简以杨一面。 他本以为会见到歇斯底里的愤怒或者深入骨髓的痛恨，但是并没有，那个一朝从云端落入深渊的剑修显露出一种异样的平静，或许他太过虚弱、虚弱到连愤怒这种情绪都无法生出。但是花著雨总觉得，对方似乎是乐见于这种发展的。 但是那怎么可能？ 灵根道骨尽丧，从此无缘道途，从人人敬羡的归云宗掌门首徒沦落至毫无修为的凡人，要如何平静？又怎会乐见？ 花著雨头一次对一个下界中人生出了好奇。 但是很显然，即便对方并未展露敌意，两人也绝非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关系，花著雨只能压下那些探究的心思，告辞离开。 后来当他用着新得来的修为斩杀魔修时，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对方所想。 那人是在欣喜于这身修为人仍在对战魔修时派上用场吗？ 修界从来不缺历经磨难仍旧矢志不改之辈，但落到这种地步，仍旧初心不变、一片赤诚的人实在少见。 花著雨有那么一点触动。 他想，若日后回到仙界，自己或许可以帮这人重塑一遍道骨，也算还了这一段因果。 只是花著雨也未曾料到，他并没有等到“如果”。 那个人就那么决绝又干脆的献祭了自己。 魔宫的环境阴森又诡谲，凡人之躯深入其中，要么被同化成魔、要么被魔气一点点摧毁。 以那人的坚守，自不会选择前者，于是只剩下一个可能，他从头到尾都明知道的一种可能。所以那人才在终于打开魔宫的通道之后，以需要恢复为由，让所有人先行离开，他选择独自一人面对既定的结局。 被魔气侵蚀的样子并不好看，花著雨从未见过简以杨那样狼狈的样子。 即便灵根被取道骨被夺的时候，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但是这一次他却痛到整个人都颤抖着蜷缩了起来，似乎因为太痛已经失去了神智，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青年明明都已经那样狼狈，却带着异样的夺目。 在这个时候，花著雨想到了与这阴森魔宫格格不入的另外景象，那是仙鹤起舞、凤凰啼鸣、是朝阳映照大地、为云彩镀上的金边。 ——耀眼极了。 过往与青年相遇的所有画面不期然地在脑海中翻腾了起来，那些平平无奇的黑白图画突然被抹上了鲜亮的色彩。平静得宛若无风湖面的心房被扬起了阵阵涟漪，这一点点涟漪又以极快的速度掀成了滔天巨浪。 花著雨此前从未有过这样激烈的感情，这种陌生的感触让他近乎无措。 他入这凡尘这么久，好似这一次才真正地到了人间，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留下什么、如此惶急地想要抓住什么。 但是却落了个空。 那人就这么消散在近在咫尺之处、什么都没有留下。 陡然升腾起的情感也像是被突然剜去。 花著雨怔愣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意识到心底那空落落又异样的感受，原来是疼痛。 人不会为从没有拥有过的东西痛苦，但是在骤然拥有又仓促失去之后呢？ 花著雨愣愣的站在原地，抬手抵住仿佛被生生剜掉一块肉去心口。 那时候他想的是：没关系，他还有昆仑镜。 但是那个明亮又灼目的灵魂仿佛自从苍穹划过的星辰，在天道恩赐的昙花一现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 无论重复多少个轮回，都再也找不到他。 这是天道对他为了一己私欲肆意玩弄轮回、扭转时间的惩罚吗？ 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花著雨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招致这样的结局。 他将那一世的记忆回顾了一遍又一遍，却找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个人是如此的耀眼夺目，为什么最初的自己没有注意到他呢？他那时候看见那个人被押送回归云宗，明明疑点重重，他为何没有上前说一句话呢？再之后他被魔修袭击，合该直接舍弃这凡界的躯壳，这样一来、那人便不必再遭后续磨难…… 花著雨想了许多，又渐渐意识到，或许最初的最初他就选错了仙晶赠予的对象。 如果最开始，他选择将仙晶赠予简以杨会如何？ 以那个人的天资和悟性，必定会走上那条通天大道，如此一来，之后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或许此时此刻，二人已都在仙界，还有着往后的万万年时光。 第71章 行差踏错16 花著雨也不确定自己对羲清入魔到底是何种心态。 他尚未忘记前代仙帝的鲜血, 对此自然是忌惮的，但是隐约又抱着另一种期待：当年的魔尊斩杀了前代仙帝，那么由新任的仙帝杀死魔尊如何？ 如果是简以杨的话, 花著雨确信, 即便没有仙晶辅助, 他也可以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途。 花著雨确实有让简以杨杀死羲清的想法，但是却并不是在现在。 简以杨的剑在修真界或许已经足够锋利, 但是绝不足以对付一个经历过无数次轮回的羲清。 这时候, 后一步拿到消息，匆忙进入秘境的花著雨正站在先前简以杨几人停留的山崖旁。 那道供人进入的裂缝早就消失不见, 整个遗迹都被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彻彻底底地封锁起来——说是熟悉, 自是因为这一次次轮回中，他对羲清的气息早已不陌生，陌生是因为其中混杂的魔气。 现下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也再没有第二个。 花著雨脸色难看极了：羲清到底想干什么？！！ 事实上, 这个问题就算当面质问羲清本人, 他也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只是本能的做下了这一切, 什么都没有想。 这里面或许有花著雨失算的一点, 和那一世寻仙的轨迹不同，羲清其实并不需要这个遗迹里的魔修传承。 在入魔之后, 他调用的力量简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仿佛天生就该如此。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就到了魔道兴盛的时期, 羲清又是天道钦定的魔尊, 掌控力量堪称本能, 故而不同于当年进秘境时的九死一生，这次羲清几乎轻而易举地掌控了这块上古遗迹的碎片、成为它的主人。 那时候不多时, 他便感知到了简以杨的到来。 ——师兄踏入了这片由他掌控的领域。 羲清很难形容在产生这种认知的那一刻, 自己的心情。 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中, 他的所作所为都围绕着“再见师兄一面”进行，这个目标早在无数次轮回中成为他的执念心魔所在。这个过程太过艰辛，达成得又太过突然惊喜，以至于他还没有想过见到简以杨之后该如何。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失望的轮回，无数次失败的恐惧使他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那一世原有的轨迹，生怕再有一点变故令好不容易见到的师兄再一次消失。 但是现在，简以杨身处他的领域之中。 在这个由他所掌控的遗迹碎片里，师兄不会遭受冤屈、不会受到伤害、更不用忍耐那一世的一切恶语和不公。 如果对方永远留在这里，就不用再遭受那一切。 这个念头腾起，羲清已经本能的将这个遗迹彻底的封锁起来。 他并没有太在意那几个和简以杨一同进来的人，他知道那必定是归云宗的弟子，或许其中也有他熟识的人，但是那点稀薄的同门情谊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消磨干净。在目睹过师兄当年是如何被宗门威逼胁迫，他也很难对宗门产生什么归属感。 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他想。 羲清确实生出了点“干脆让他们消失”的念头，但是想到若是师兄万一日后知道，定要恼怒的，考虑了一瞬，还是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别来碍事就好。 只是其中一个只有练气修为的弟子稍麻烦些，羲清寻了半天才总算在遗迹角落里清出一块荒地来把人丢了进去。 宋·因为太菜被特殊照顾·思意：我真是谢谢您了。微笑.jpg * 羲清做了一切准备，将简以杨与众人隔开，但是他远远的注视着对方的身影，却一时不敢现身。 照他最初的打算，这个时候他只要现身宣称自己是先前误闯此处的弟子，照师兄的性格，即便有所怀疑、也能顺利成章的一起行动。但是待要行动前，他却有些拿不定注意。 羲清知晓简以杨对魔气非常敏锐，即便他先前已瞒过了宗门大阵，却仍旧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师兄面前不露马脚。 而且他想要的也不仅仅是这一路同行，而是更多更长久的陪伴。 ……要怎么才能把师兄永远留在这里呢？ 整个遗迹碎片都在羲清的控制之下，周遭的花草受到主人意志的驱使，无意识的向着简以杨的身上缠绕而去。 剑光闪过，转瞬间，那些探过来的须茎都变成了地面上的残骸。 宋思意正通过分屏看着这边。 虽然进入遗迹的四人中，简以杨的处境看起来最安全，但是因为过于格格不入，反而让人不放心起来。也因此，宋思意专门留了一分心神在简以杨这边，这会儿看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要是一直像先前那样安全下去，才叫人提心吊胆。 只不过弹幕的反应可就和她大不一样了。 【卧槽！！我没看错吧？】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到的东西？】 【小脸通黄.jpg】 【藤、藤蔓play？！！！】 宋思意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死，这都哪跟哪儿啊？！怎么就藤蔓play了？ ……算了算了，她也不是第一次为弹幕清奇的脑回路服气了。 宋思意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重新抬头，她都做好了入目是一整屏捡裤子发言的心理准备，但是映入眼帘的内容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意意你快看！那边刚才有个黑影闪过去！！】 宋思意刚得了这句提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再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回了归云宗，正在药峰之上。 屋内都是熟悉的摆设，宋思意很容易确认了这是她自己的房间，还没缓过神来就听房门被敲响。 这种一睁眼就听见敲门声的桥段，宋思意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正敲门的那人好像也不见外，敲了两下不见回应，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宋思意：……更熟悉了是怎么回事？ 宋思意带着这种莫名的即视感偏过头去看，进来的是个长相温婉秀气的小美人，还很眼熟，不过对方的动作可就不那么秀气了，一把就宋思意从床上薅起来，急声催促，“你不打坐修炼反而睡觉便罢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竟也赖着不起。再拖下去，大典可就赶不及了。” 这上来就是连珠炮般的一段话，让宋思意更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这例行灵魂拷问之后，又因为眼前人刚才的话生出了更多的问题：这小美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她是谁？今天又是什么日子？‘大典’又是什么？ 好在这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闪过之后，很快就自发的浮现了答案。 她是宋思意，乃是修真界第一宗门归云宗的药峰弟子。 她眼前这个温婉小美人叫杜茵熹，两人同年拜入药峰，又是同乡，关系一直很好。 前些年魔修作乱、妄图为祸人间，修真界各大宗门联手，总算镇压了各地侵扰的魔修。后来宗门大师兄更是带人闯入魔宫，杀死魔尊，彻底平息了此次魔修祸患，今日大典便是庆贺此事。 想到这里，宋思意也不用杜茵熹拽了，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 男神在剿灭魔修上当居首功，这次的大典必定是他的主场。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错过？！ 宋思意一边掐了个清洁法术往身上丢，一边凝成水镜整理头发，两分钟之内完成了一切出门流程，反过来拉着杜茵熹往外面走。 只是她刚刚一脚踏到外面，就看见几行半透明的文字飘过。 先前在私人空间的时候直播自动屏蔽，这会儿宋思意出了房门，公共场合下，本来就没有断掉的直播自动开启。 被黑屏了好一会儿的弹幕自然满心疑惑，看着这突然浮现的文字的宋思意也摸不着头脑。 【怎么样？意意你没事吧？】 【这是什么情况？药峰？意意，你又回来了？】 宋思意：什么“回来”？她不是一直在药峰吗？ 【旁边这个小姐姐有点眼熟啊】 宋思意：确实，我也觉得。 【我觉得这人和小杜妹妹有点像唉，小杜妹妹的姐姐？】 宋思意：？……姐姐？ 脑子里的记忆突然混乱起来，宋思意闷哼了一声，按住了额头，隔了好一会儿，眼神才终于清明起来。 对了，她穿了、穿书了，还带着一个直播系统的金手指。 知道之后的剧情，她为了自保去琉璃秘境历练，后来秘境出了变故，她加入大佬团队，进到了一个上古遗迹。 正这么想着，脑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当年确实去过琉璃秘境，但是在秘境中顺顺利利的，并没有遇到什么变故。而后魔修作乱，但是她人在药峰、受宗门庇护、幸而未受侵扰。 宋思意这么“回忆”着，眼神又渐渐的迷茫，得了弹幕的提醒，才终于清醒过来。 ——是幻境？ 宋思意尽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到弹幕上，不去多想。 正巧这时候，旁边的‘杜茵熹’拉了她一下，关切：“思意，你怎么了？” 记忆又混乱起来的宋思意恍惚了一下，自然而然的顺着先前的轨迹，“我没事，咱们快去吧。大典要迟了。” 【什么大典？】 【对了，我刚才就觉得奇怪，大家有没有觉得视角不太一样？意意，你是不是长高了？】 宋·突然清醒·思意：“……” 她连忙趁着这会儿“清醒”的功夫，抽出一部分精力在弹幕上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又拜托弹幕在发现她又陷入幻境“记忆”的时候提醒几句。 弹幕自然满口答应，甚至因为这难得的新鲜事兴奋着。 【原来是‘幻境’啊，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好逼真，真和真的一样！！】 【意意长大以后是这样啊，也是个大美人啊】 宋思意可没有弹幕上的那么放松。 两份记忆交错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乱，宋思意觉得这么下去，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但想想进到这个上古遗迹中的其他人都是什么级别，宋思意明悟了，这种对付大佬的幻境实在不是她能遭得住的。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倒是提醒了她，宋思意连忙尝试着链接其他人的直播分镜，不出意外地发现打不开。 这也正常，毕竟分镜打开的前提是另一边把她当成队友，现在人都到了幻境里面了，她一个普普通通药峰弟子，几位大佬恐怕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打得开？！ 宋思意还是决定去“大典”看看。 毕竟弹幕的分析还是挺有道理的，她一醒过来就有人提醒她去大典，如果放在游戏里，这就是“主线任务”，无论是想出这个幻境还是找线索，都免不了去看看。 而且这一次大典既然以简师兄为主角，也就意味着在这个过程中男神一定会露面。 宋思意还得确认一下这到底是陷入幻境里面的真的简师兄，还是幻境里捏造出来的假人。 说起来，她落到幻境之前好像看到弹幕提醒男神那边有变故，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这么想着宋思意不由越发焦急起来。 倒也是巧了，宋思意在见到大典上的简以杨之前，先一步碰到了武游月。 宋思意确定武师姐看了她一眼。 但是等她眼睛一亮，连忙凑过去准备搭话之后，对方却笑道：“是药峰的师妹？可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武游月的表现很温和，但是宋思意还是分得清“真的亲近”和“客套”的区别，她几乎立刻就判断出这位武师姐对她没有印象，这一点从直播分镜被关掉就可以猜到。 宋思意真正想分清楚的是，眼前人到底只是幻境中的一个幻象，还是像她一样被塞了一段虚假的记忆。 这倒也不难，毕竟她都可以因为弹幕的提醒而清醒过来，武师姐只会更容易。 然而宋思意刚想着开口说起秘境之事，武游月却先一步打断：“桑师弟这会儿应当在问药堂，你若是想寻他便去那找吧。我还有事，便不陪师妹同去了。” 宋思意一句话没来得及说，眼前的武游月就不见了踪影。 宋思意：……？ 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等会儿见到男神之后，记住直入主题，不给对方离开的机会。 * 小半个时辰之后，宋思意只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所谓“见到男神之后”，她也得有见到人的机会啊！ 这次大典确实是以简师兄为主角没错，但是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药峰弟子能有接触到男神的机会啊？！ 这几乎隔了大半个场地的遥远距离，宋思意觉得要不是自己成了修士之后目力大有长进，她都看不清那边到底有几个人！ 宋思意调整着直播系统的视角，总算借助金手指来了个近景观摩。 白衣胜雪，长剑如霜。 宋思意觉得自己要是厚脸皮一点，可以说得上和简以杨很熟悉了（单方面的熟悉也是熟悉），她见过简以杨很多次，无论是宗门偶遇、远远观望对方指点弟子，还是因为对方出手相救、得以窥见的惊艳的剑招，亦或是秘境中那看似冷淡中暗含着温柔的教导，但是从未见过简以杨出现在这样正式的场合。 这种等级的大典自有代代传承下来的礼节。 这种庄严的场合下，他身上锋锐的剑意化作更加内敛气质，这让人想起了归鞘的长剑，禁不住想一窥出鞘后是何等风采。 宋思意正这么出着神，却见弹幕上飘过某句含义上微妙重合的话—— 【想叫人摁在台子上，把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 宋思意：！！ 我不是！！我没有！！！ 她仓促地移开目光以示清白，但是这一眼却看见了站在简以杨身侧一步、一直未离开都青年。 宋思意一愣，也顾不得刚才的尴尬，又确认似的看了好几眼。 ——这不是羲清吗？！ 第72章 行差踏错17 宋思意因为意外看见羲清, 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惊醒，总算想起来自己先前一直忘记的事。她之所以来这个琉璃秘境，是因为剧情里面提到过这个秘境的安全系数有保障, 而剧情里面之所以提及, 是因为羲清在秘境里面有奇遇。 这么看, 这个上古遗迹应当就是剧情里羲清的机缘了，至于原剧情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幻境, 宋思意觉得自己实在没那个本事, 从大几百章的剧情里记得那么清楚。只是现在居然遇上了，那或许应当是有的吧。 想到这里, 宋思意一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有龙傲天在, 怎么可能出事？她还瞎操心什么？ 因此，宋思意虽没有像预想的一样在大典上成功和简以杨搭上话，但也不能说全无收获, 自然没什么气馁的情绪。 未来大杀四方的龙傲天不可能在这地方夭折, 幻境最后肯定是要被破开的。 想通之后, 宋思意顿觉得自己瘫着也没什么, 这种大佬（包括未来大佬）云集的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她能发挥的余地, 她在里面老老实实不拖后腿已经是难得了。 转念想到羲清在幻境的处境, 宋思意又忍不住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深觉这幻境也是个看人下碟的。 明明按照现在的剧情进度, 羲清才刚刚引气入体, 修为还不如她，结果照幻境的推演, 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只是一个药峰内门弟子, 羲清却已经被掌门收徒，成了男神的嫡亲师弟。 这待遇真是够让人眼红了。 宋思意在原地酸了一会儿，但是那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龙傲天，后来也确实被掌门收徒、接掌归云宗，她和人家实在没什么可比的。她也只在心里悄摸地嘀咕了一会儿，就放开了纠结，却不想转身想要回去的时候，冷不丁的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就站在她身后。 宋思意差点惊叫出声，好在及时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但是声音仍旧因为惊吓有点变调，“卓、卓师兄？！！” 修行之人容颜常驻，宋思意，或许还要加上幻境幻化的‘杜茵熹’，在这个幻境中由少女长大成人，故而有所变化，她先前所见的羲清也比之前棱角更加分明，但是进幻境前已经是全盛姿态的卓俨几人相貌却无甚改变。不过穿着却不同了，卓俨此时虽然仍是一身黑衣，但是不管上面的暗纹还是装饰都要比之前所见复杂许多，像是昭示某种彰显身份的意味。 宋思意对这个世界的衣着打扮研究还不深，毕竟她刚来那会儿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利索，更别说研究衣饰的含义了。不过或许是因为衣服的衬托，宋思意觉得这位卓师兄的新形象比先前一身劲装的样子更多了几分威严，就是那种一看就是大领导的感觉。 同样的，带来的压力也更大了。 弹幕却不管这些，已经开始舔颜了。 宋思意瞥了一眼那些过于露骨的表述，差点绷不住表情。求你们快穿穿裤子吧，眼前这位大佬是真的会动手杀人的。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卓俨点了一下头，算是对她先前那声招呼的回应。 宋思意愣了几秒，意识到什么，思绪猛地从弹幕上拉回，张嘴的时候差点儿咬了舌头：“你、您……您还记得啊？”在某种莫名的压力下，她连代称都换成了“您”。 和先前见到的武游月不一样，卓俨显然很清楚自己身在幻境之中，也有在进入幻境前的记忆。 毕竟对方这一身打扮，可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和一个普通药峰弟子搭话的身份。 卓俨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但是宋思意莫名从那眼神中读出了“少说废话”的意思。 宋思意：“……”行吧。 这位卓大佬专门过来一趟，显然不是跟她来幻境中认亲，而是来交换情报。只是要说有效信息，她这里好像也没有多少。 宋思意想了想，先把自己早些时候遇到了武游月、对方却没认出她的事说了。 她正想表示自己也不确定那个武师姐到底是幻像，还是因为中了幻术，就听见卓俨冷笑了一声，“自欺欺人。” 宋思意瞧着卓俨那怎么看怎么嘲讽的表情，稍稍沉默了一下。她本以为这位这师兄是位少言寡语的冰山面瘫，但是现在看来，或许恰恰相反，这是个暴脾气也说不定。 ——这是不是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外冷内热”？ 正这么想着，卓俨却像是有所却像是有所察觉一样一眼扫过来。 想到在直播分镜里看见对方一剑一个马赛克的场景，宋思意一个激灵，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而是战战兢兢地接着交代自己这边的情况，“我去了今日的大典，但是离得太远，没法和简师兄接触。” 卓俨点了点头，对这个消息好像并不意外，而是像是想法被验证了一样，露出了点思索的神情。 宋思意自然不知道大佬在想什么，她也有自己的纠结。 ——是她在大典上看见的羲清。 宋思意觉得有的消息单放在她这儿实在浪费，但是要说出去的话，又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她总不能告诉卓俨自己知道的剧情。宋思意想了大半天，终于以一个听起来挺蹩脚的借口开口，“今日大典上，我看着那位在简师兄身后的羲清师兄有些眼熟，我好像在来时的飞舟上见过。我想着，这位师兄是否也是被意外拉入幻境的？” 宋思意一边说着，一边也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借口有够烂的。 说眼熟，杜茵熹不是眼熟多了？但是她可是亲眼看见小杜妹妹被男神送出秘境的，对方绝对不可能在这遗迹之中。 但是问题也不大，这本来就是提个醒。 她相信以大佬的眼力，有了这么一点提醒在，看出羲清是不是真人来并不难。 既然是交换情报，当然不仅仅是宋思意这边说，她也从卓俨处得知，这个幻境的范围被限制在宗门范围内。以归云宗的占地面积，这着实算是个大手笔了。虽然说幻境厉害程度不能单以覆盖范围论，但是既然能做出这种大范围的幻境来，恐怕想要强行突破不是易事，欲要脱身，还得先从中找出阵眼。 宋思意觉得卓大佬对怎么出去是有想法的，但是对方没有和她说。 想到这个，她就禁不住回忆起在进入遗迹之前，卓大佬和男神之间那一段言简意赅到极致，换个人来恐怕听不懂的对话（起码她就没听懂）。 宋思意突然觉得对方不说也没什么了。 毕竟更大的可能是卓大佬说了，她也听不懂。这位大佬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耐心解释的类型，不耐烦了直接动手也说不定。宋思意可一点都不想试试那个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的重剑。 说实话，作为一个意外加入大佬团的萌新，宋思意觉得自己最后的结局大概率是躺平等捞，但是这会儿在大佬面前，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咸鱼，毕竟不管有没有起作用，态度还是很关键的。 基于这种考虑，宋思意主动询问了卓大佬，这里面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干的。 宋思意本以为以后者的性格，她多半会得到类似于“别碍事”的答案，不料却拿到了一个稍显莫名的任务：在武游月面前多晃两圈。 宋思意：？ 这算是个什么要求？ 卓俨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宋思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从卓大佬脸上看见了点类似嘲讽的冷笑。 ……总觉得这会儿的卓大佬出现在武师姐眼前，两个人说不定会打起来。 * 另一边，简以杨当然知道自己在幻境。 但是不像是其他几人，他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着急出去的意图。 按照幻境里捏造的背景故事，他这个诛杀魔尊的首号功臣这会儿正在重伤休养期间。养伤当然需要灵药辅助，让简以杨没想到的是这些“灵药”居然是真的灵药！！ 这样日复一日的进补中，简以杨的修为简直跟坐火箭一样的往上升，都是是硬生生被各种天材地宝堆起来的——当然按照幻境里的说法，这是他“跌落的境界正在恢复”。 至于究竟会“恢复”到何种程度？ 在幻境的设定里，他这个能和魔尊正面硬刚的修为，彻底“恢复”之后，差不多就该半步飞升了。到时候渡劫入仙界，毁掉昆仑镜，他回到这个小世界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简以杨觉得这惊喜来得实在太突然，让人有点不真实。 想想这本来就是个幻境，这种不真实感好像挺正常的。幻境映照人心，简以杨现在最迫切的愿望确实是提升修为，这也没毛病。 虽说还不知道这幻境的目的如何，提升来的修为都是实打实的，简以杨决定先按兵不动（多蹭几天）。 但他也没有打算真的等到“恢复”到半步飞升。 先不说生生用灵药造出来一个仙人需要耗费多少、又有多不现实，单就这种虚填上来的修为就很不靠谱。 没有扎实的根基，修为宛若水中浮萍，再加上他现在所处位置特殊，连进阶的雷劫都无法降下，天道的债可没那么好欠，雷劫积攒到一定程度，恐怕他一往外冒头，就得活生生的被天雷劈死。 简以杨正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虽说不能嗑..药飞升，但是提一个大境界还是没问题的，这种白捡的机会可不多。 …… 旁边的羲清静静等着简以杨服完今日的丹药，又打坐炼化后，这才上前关切询问：“师兄这几日感觉如何？修为恢复得怎么样？” 简以杨：“……” 哦，对了，这个幻境中不对劲的地方可不仅仅是灵药，还有其他。 比方说，眼前这位他的新晋小师弟“羲清”，据说是安排来照顾他的。但简以杨还是能分辨出来，这只是由一抹神识驱动的傀儡，并不是羲清本人。 怪异的不只在此。 在一入幻境那场莫名其妙的大典后，简以杨一直在望日峰上养伤。都已经一连好几天了，偌大的山头，他碰见的只有羲清这么一个“人”。 虽然望日峰一向冷清，但他“重伤”至此，居然连个来探望的人都没有？！ 难不成在幻境的定义里，他的人缘就差到这种程度吗？ 第73章 行差踏错18 宋思意按照卓大佬的指示, 在幻境里面四处晃荡着、打听武师姐的行踪，努力在对方面前刷脸。 但是进展却不太顺利。 她的动作总是慢上半步，往往打听到地点赶过去的时候, 武师姐都已经离开。 这种恰巧错过的次数一多, 宋思意都快怀疑武师姐是不是在故意避开她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哪来的那么大脸？”，立刻就把那点怀疑抛到了脑后。 在又一次好不容易打听到武游月的行踪, 匆忙赶过去却扑了个空之后, 宋思意的心态已经很平稳了，但是还是免不了在心底哀叹自己实在有点倒霉。 就在她收拾心情、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找下去的时候, 却听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样不好吗？” 宋思意循声看过去，正是这些天遍寻不到的武师姐。 武游月这会儿正背靠着树干坐在一根侧枝上，一条腿屈起、整个人的姿态都很放松, 甚至显得有点儿懒散。她这也并没有向宋思意这边看, 而是仰首望天, 仿佛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她问的。 宋思意看见武师姐拿起手边的葫芦灌了一口, 她没闻到酒味、不确定师姐手里的是不是酒，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总觉得对方心情好像不太好、并不想闲聊的样子。 只是这边也没有第三个人, 武游月刚才那话也不可能是对别人说的, 宋思意只能半是迟疑地接话, “师姐说的‘这样’, 是指什么？” 这位武师姐在整个归云宗都风评极佳, 自然不会是那种讨人厌的谜语人，被这么问了也很利落的就给了答案, “魔修被阻, 宗门尚且保全, 师兄也……还在。” 虽是回答，她说这话的语气却有些轻飘飘的虚浮，与其像是解释给宋思意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 只是这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却让宋思意心底一跳。 这像是知道未来剧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武师姐也是穿越的？！ 她想起对方进入遗迹前异常友好的态度，对方该不是那会儿就发现她了？！ 宋思意觉得这里面还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她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定下心来仔细琢磨，表情恍恍惚惚的，下意识就对了个暗号，“……奇变偶不变？” 宋思意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愣是硬生生的把还在出神的武游月拉回了神。 她愣了半息，才不太确定地问，“鸡甚么？” 宋思意：“……！” 居然不是？！！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没等宋思意找借口含糊过去，倒是武游月先给自己寻了个解释，“小思意是觉得宗门与先前没什么变化吗？” 她自顾自地说着，又半是出神地喃喃，“没有变化不好吗？” 从那往后的无数年，她最希望的事就是回到曾经。 武游月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脆弱的神色，单从表情来看，她最多有点心不在焉，但是宋思意莫名觉得师姐这会儿需要点安慰。 只是还没等宋思意想好要说的话，就听见旁边插了一句冷冰冰的问话，“所以你就准备这么空做白日梦，在幻境里老死？” 这话说的可不客气，还带着点隐约嘲讽的意味。 这语气，宋思意能想到的也就是一个人了。 她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一身黑衣的卓大佬。 武游月一听见声音，就收敛了那些外露表情。她没有回答这话，而是利落地从翻身下来，以同样嘲讽的语气回敬，“那也比某些人毫无幻术素养，只能靠自残清醒来的强。” 她说着，单手搭住了宋思意的肩膀，“连师妹都能在幻境中维持清醒，在此一道上的天赋可比某些人强得多。” 天降大锅、突然被大佬混战波及的宋思意：……？！ 不！我不是！！ 只是还不等她惊恐的摇头表示自己绝没冒犯的意思，就见卓大佬瞥了她一眼，很是平静地颔了下首，好像是对刚才那段话的肯定。 宋思意：？？？ ！！！ 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得了的误会！ 不过很显然，武卓二人都没有纠结这点“小事”，武游月已经继续说下去了，“这幻阵确实精妙，以你我二人现在的修为，想要彻底毁掉恐怕有点难度。我这几日私下查看，确实找到了阵中的薄弱之处，从那里出手，倒是有几分把握。” 宋思意：？ 所以说武师姐早就发现身在幻境里了？那卓大佬让她在对方面前刷脸，到底是几个意思？ 宋思意发现自己越发猜不透大佬的心思了。 就像现在，武游月明明已经说出了幻境薄弱处的位置，但是两个人却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作。 这二人能站在一块好好谈谈，可不意味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了，就听一开始对话之间的不掩饰的刻薄就知道了，现场虽不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却也绝对称得上紧绷，夹在这中间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这会儿又没有一个简师兄来缓和气氛，宋思意忍了半天、实在绷不住了，“武师姐、卓师兄，咱们不过去吗？” 在武游月回答之前，现场插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几位最好不要。” 宋思意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武游月就神色一厉，手上的刀已经半出鞘，那是宋思意从未见过的带着分明杀意的凛冽表情。卓俨虽不像武游月反应那么大，但亦是神色稍凛。 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下，一道半透明的虚影缓缓凝成。 ——来人正是花著雨。 即便再怎么被身躯拖累，花著雨的神魂仍旧是货真价实的仙人，想要进到幻境之中，也有自己的手段。 只是这半透明的虚影将凝未凝之际，一道迅捷又凛冽的刀芒闪过，刀锋直指花著雨的脖颈而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宋思意并没有看清，但是她猜测那一刀是击中了的，但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显然不是正常状态，即便被砍了脖子，但也只是身形虚幻了一瞬，又重新凝实。 他甚至没有什么被猝然攻击的气恼，只是语气如故问：“游月仙子可解气了？” 这句话挑衅效果恐怕是max级别，宋思意分明看见武师姐的手背上都绷起了青筋，怒气到了极致，执刀的那只手都有一瞬的颤抖。 这杀气腾腾的气氛让刚才还笑闹着“又有新老婆”的弹幕都安静下来，不过让实属乐子人的观众彻底噤声肯定是不可能，在短暂的僵滞之后，弹幕又陷入了“新欢还是旧爱”的亘古难题。 宋思意：“……”你们够了啊！！ 不同于隔着屏幕安全感爆棚的观众，身处现场的宋思意实打实的感受到那并不作假的杀意。她甚至无意识地把身体往之前避之不及的卓大佬方向侧了侧，本能地判断出了现场成员的危险指数。 宋思意隐约觉得卓大佬正处于一种奇怪的作壁上观的状态，就是那种虽然并不赞同，但是不会拦着的态度。 那么问题就来了，突然出现的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最有可能帮忙解释对方身份的武游月现在显然没有那个闲心，卓俨就更不可能开口了，而这个意外来客本人似乎也默认了对面知道他的身份，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不过比起来人身份这种小问题，宋思意更庆幸的是两人并没有打起来。 她听到那个看起来跟武师姐有些宿怨的神秘青年开口，“想必几位也已经看出来了，此幻境有内外之分，几位固然可以打破外层幻境脱身而出，但是幻境内部只怕要彻底锁死，想要再度进来难如登天。” 这话一出，像是挑破了什么不愿提及的事实，气氛顿时凝住。 宋思意总算意识到先前觉得异样的地方是在哪儿了。 她和武师姐、卓师兄都聚齐了，但是简师兄居然不在这儿！ 她禁不住想起了那次跟卓师兄说起“自己没能和简师兄搭上话”时，对方那一副“预料之中”的表现。 再有后来这几天，她追着武师姐的踪迹，跑遍了大半个宗门，但好似都没有男神的消息。 弹幕也同样回过神来—— 【这人的意思，简大美人是被困到幻境的内层了？】 【我就知道，果然是有狗逼对我简老婆意图不轨！！】 【破案了破案了，这是冲着我老婆来的！！】 …… 但是弹幕的发展显然和严肃的现场状况并不相合。 【卧槽，刺激啊！囚..禁play？！】 【还是幻境，那岂不是有好多道具可以用？！】 【说起来那天大典场合就挺好的，想想白天庄严肃穆的大师兄，夜半无人的时候，穿着同一套衣服被衣衫不整的压在白天的同一个位置……】 【笔笔笔！笔给您！大佬赶紧写！】 【当年老师退出文坛，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妙啊，妙到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还想从弹幕看看有什么启发性想法的宋思意：“……” ——你们够了啊！！ 这满屏幕的掉裤子发言，但凡被武师姐看见了半句，恐怕就不只是半夜敲窗那么简单了、绝对是全尸都留不下来啊！ * 幻境内层。 “被困”的简以杨倒没有被脑补得那么凄惨，他养了几天的“伤”之后，觉得也差不多了。贪心可没有好下场，能在这次机缘里有这种修为进展，已经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再拖下去反而可能把好处变成坏事。 简以杨这么着急离开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也不知道这个幻境到底是怎么推演的，他身边这个照顾人的傀儡居然被捏成了羲清的模样。虽然心知这就是一具傀儡，但是被天命之子端茶倒水，简以杨还是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折寿。 ——这福气他可享不来。 心下有了决定，在下一次傀儡送药来的时候，简以杨毫无预兆地出手，直接将傀儡的心口捅了个对穿。 简以杨：只要毁尸灭迹够彻底，就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是长剑刺入血肉之躯的一瞬，简以杨当场愣住了。 他非常确定这只是一具傀儡，毕竟以神识操控的躯壳和真正的人是不一样的，虽然对方动作举止全无异样，但只一个对视，就能发现这“人”的眼中空荡荡的、没有丝毫多余的神采。 归云宗也有傀儡术，牵丝峰长老便尤为精擅此道，由他做出来的傀儡与真人无二，简以杨也曾经见过数次。 但是再怎么和真人无二，也不会拿血肉之躯做材料！！ 能做出这种行径的只有—— 简以杨表情都绷不住了，他咬牙切齿，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个字，“魔、修！！” 该不会这个遗迹真的有魔修混进来，把羲清当做材料制成傀儡了吧？！ 垃圾魔修，想死也别拉着他一起！！！！把天命之子捅了个透心凉是什么罪过？！ 简以杨疯狂头脑风暴这会儿该怎么补救，但他还没来及拔出剑来补个治疗术法，就看见对面人空洞的眼中一点点填入神采，魔纹自颈侧攀援向上、占据了大半张脸，血色染上眸底。 只转瞬之间，那张端正又英气的面孔便变得诡谲邪异。 对方缓慢的抬起了手，按住了那柄穿透他胸膛的长剑剑身，也未见他怎么用力，剑就折断了。 本命剑与主人契机相连，简以杨唇角当即溢出一口血来。 但是比起他自己的身体，他更懵逼的是现在的状况。 ——不是魔修控制了羲清，是羲清入了魔？！ 简以杨：？？？ 按照剧情，不是应该天命之子一路打怪升级，最后干掉关底boss魔尊、成为仙帝吗？ 羲清入魔了，这还怎么搞？！ 干掉魔尊、自己上位吗？！那仙界怎么办？ 第74章 行差踏错19 羲清觉得自己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好。 日夜忧惧的事变做了现实, 他的心境却奇异地平稳下来。 与其说是平稳，不如说是冲破了枷锁的畅快。 他再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不必将神魂抽离躯壳、小心翼翼地以最后那抹尚未被魔息侵染的神识控制躯体, 不必担心哪一天被师兄发现自己的魔修身份而被厌憎, 也不必克制着那些欲.望与觊觎、谨守着同门师弟的界限。 这些思绪落下, 仅剩的那一抹神识也被以极快的速度染上了墨色。 彻底放弃那些无用的坚持之后，羲清突然觉得前段时间的忧虑是如此的可笑。 说到底他有什么可担忧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被发现了魔修又如何？被厌憎了又怎样？ 羲清站起身来, 随意将断剑的锋刃扔到了一边, 胸.前那道贯穿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像是并未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而是将全副注意力都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羲清伸出手去, 想要抹掉简以杨唇边的血痕。 他看出了师兄是想要躲开的, 但是那汹涌如凝实质的魔气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师兄再怎么抗拒，最终挣扎的结果也只是极小幅度的偏了一下头。 他躲不开。 这个认知让羲清禁不住又笑了。 那只沾着血的手还是落到了简以杨面颊上, 指尖压着唇角抹过, 这样粗糙的动作自然是擦不干净的, 何况羲清手上本就沾着血。 不过顷刻, 一道道血渍遍布在下半张脸上。 羲清注视着那张漂亮的脸被他玷污得乱七.八糟，星星点点的血色像是朵朵正开得妍丽的花, 其中最夺目的却是……他的目光缓缓移到那因为染了血越发秾艳的唇上。 若是在小半刻钟以前, 羲清是绝对不敢生出这种冒犯的想法的。 但是现在, 注视着那比花瓣还漂亮还柔软的唇, 羲清一点儿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渴望。 像是察觉了他的觊觎, 对面人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唇.瓣。 唇上斑驳的艳色因为这个动作被抹匀，上面甚至泛起了些不太明显的水光, 羲清的喉结动了动, 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简以杨：！！！！ ！！！！！！！！ 两排感叹号都表达不了他的震惊。 被亲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简以杨在意的倒不是这个。 只是干这件事的是羲清，这里面就很有问题了！！ 入魔了不等于脑子坏掉吧？！ 还是对方眼瞎，把他认成了花著雨？ 专业替身的简以杨对后一种情况还是很熟练的。 但是这也对不上啊，按照剧情进展，羲清现在应该和花著雨还没有接触，更别说认错救命恩人了。 问题太多，像是个搅成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球，简以杨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迫切需要系统帮忙分担点思考！！ 简以杨：[统统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眼前这个天命之子是魔修假冒的？！ * 羲清全不在意简以杨没有回应。 毕竟他所能想到的“回应”，也只有对方强行挣脱束缚，并指为剑、在他的要害来上一下。如此，还是眼下这种因为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反应的僵硬更合他心意些。 羲清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倒也不是全无防备。 凝成实体的魔气自那绣着暗纹的雪袖探入，衣衫上的护体符文甚至都没有支撑过一息，那只执剑之手的手腕就被牢牢地绑缚住。 这魔气与它的主人同样贪婪，在缚住手腕之后，又免不了继续往上，缠绕住小臂后犹嫌不足，继续向内深入，宽大的衣衫给了它足够的发挥空间、任由它在其中肆虐。 怀中人在闷哼一声之后，突然竭力挣扎起来，不过那欲要沸腾的修为却被羲清先一步压制住。 当年简以杨在被取走道骨灵根后最虚弱的时期，正是被他照顾的，羲清清楚地知道师兄的命门所在。 而这会儿他更清楚，要不是在最开始就封住对方的修为，受此侮辱的师兄大概并不介意拼上全身修为、与他同归于尽。 羲清深知以自己现在对魔息的掌控，师兄想要与他同归于尽也是有些难度的，但是若是对方真的自戕于他眼前，羲清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这是他寻觅了这么多个轮回才找到的人，怎么可能再一次被他逃掉呢？ 他的手仍旧落在那张被他沾染的满是血污的脸颊上，指节微微用力，就强迫着对方打开齿关，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时候的感受——在师兄道骨灵根俱失，虚弱至极，只能由他来照料的时候——除了愤怒心疼之外，还有那被他强行压在心底最深处本不该出现的……欢喜。 可望不可及的明月坠入泥泞，才终于让他有了染指的机会。 他如何能不欢欣呢？ 只是那时候这些阴暗卑劣的想法被道义压制、被教条框住，只稍稍露出一点苗头，就要被他死死地掐灭，因为那不该出现在正道修士的身上。 可是现在，他已然成了不择手段的魔修。 ——魔修。 羲清再一次咀嚼着这个词，连带着注视着此刻被他拥在怀中一亲芳泽的对象，他觉得那真是再适合他不过的一个形容，他甚至无法理解早先的自己到底为何那般又懦弱又优柔寡断，明明从最开始就该像现在这般做了。 羲清稍稍松开些许，给了怀中人一点喘.息之机，也可能是恶劣地想要看看对方如今的模样。 也确实如他想的，好看极了。 柔软的唇上是晶莹的水色，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气染上薄红，就连羲清本以为自己会看见的厌恶甚至是恶心的目光都没有看到，对方这会儿的神情还更多的停留在因为猝不及防的发展而不可置信上，再衬着眼角那泛起的泪光，竟显出几分茫然之态。 羲清没忍住，重又俯身覆了上去。 他恶意地将罪责归咎于对方的引诱，即便他明白对方清醒后，最想要做的恐怕就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既然注定被痛恨至此，他为何不做得更过一些呢？ 唇齿交叠间，羲清带着点笑意低问，“师兄想要提升修为？这世上有比灵药更便捷的法子……” 本来揽住人的手勾到了腰封之上，不及扯开，就直接以魔气搅了个粉碎。 他轻喃：“我来帮师兄。” * 简以杨久违地被踹回了小黑屋。 他和系统面面相觑。 要是搁在平常，这会儿该是放松解压时间，打游戏、看电影，再不济和自家系统唠唠嗑、联系一下感情也是一个选择，但是现在一人一统都没有干这个的闲心。虽说简以杨这次回来小世界的目的在于昆仑镜，他不必再像一周目那样操心剧情，但是天命之子堕魔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啊！！ 这阵营都不对了！ 难不成这小世界接下来真的是魔道大兴？ 这很不妙啊！ 虽然说有宋思意这个天选打工人绑定了直播插件帮忙稳固小世界，但是简以杨还真不确定眼下这世界能不能经历得起一场魔族祸乱，还是天命之子带领下的魔族祸乱。 好端端的，羲清怎么就入魔了呢？！ 简以杨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他终于把重回小世界后塞到角落里的剧情梗概翻了出来，系统的剧情并不提供故事背景，但是如果仔细查看，还是能够从一些细节中发现蛛丝马迹。不过大部分时间简以杨都不会仔细研究这些，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一个打工人会主动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再者就是他在小世界的扮演更偏向于浸入式的体验派，知道太多马甲不该知道的事情反而对他没好处。 眼下的情况显然是不得不深究了，在和系统仔细研究了一遍剧情之后，简以杨终于意识到了异常，“花著雨不可能无缘无故选羲清当‘救世主’，他动用昆仑镜前那个杀上仙界的魔尊，该不会就是羲清？” 系统也赞同这个推测。 倘若羲清是这个被强行掰到正道的魔尊，那也确实符合这个小世界明明该到了魔道兴盛的时期，却被反常地拉回了正道的发展。 想到进入秘境之前没有看到花著雨，简以杨一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被拉到了剧情前传里羲清是魔尊的那条时间线，还是因为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花著雨没来得及给羲清送金手指，导致这条时间线上的羲清又入了魔。 不管是哪一个，问题的关键点都在花著雨身上。 而且就算现在身处剧情前传，简以杨也不可能让花著雨再一次动用昆仑镜，毕竟这个小世界能不能经受得起一场魔道祸乱是说不定的事，但是再打乱一遍轮回却绝对要出事的。 简以杨：“……” 所以他不止要应付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发疯了的羲清，还很有可能和花著雨对上？！同时和主角攻受站在对立面，他就是来毁一个昆仑镜，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种地狱难度？ 这么想想，羲清这突然发疯好像都不算什么大事了，毕竟在简以杨一周目走剧情的印象里，大部分的魔修脑子都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就比如说简以杨完全不能理解，他那时候都被定义为宗门叛徒、完全失去了被陷害的价值，为什么还有魔修往他跟前凑？要知道，归云宗护山大阵可不是摆设，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看一眼他的凄惨下场，简以杨觉得他和boss之间也没有这种深仇大恨，大可不必。 而且魔种的事也是，“叛宗”来得太猝不及防，简以杨本来还想着之后要用什么手段拿到魔种，结果对方居然主动给他了？这不是等着让他带人来大破魔宫吗？ 说实话，简以杨不太能理解那个本该很有逼格的boss的做法。 但是他最后也只能归咎于剧情惯性之下反派的强行降智，欣然接受了世界意识的馈赠。 今夕情况对比，简以杨都忍不住生出是不是眼前一切意外都是当年剧情丝滑流畅的报应的想法。 简以杨按了按抽疼的额角，捋了捋当前的情况，觉得眼前要办的有两件事：一是想办法从发疯的羲清这边脱身，再就是尽快赶往仙界，阻止花著雨重启昆仑镜。 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真的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毕竟他现在要是有能耐上仙界，早就直接毁掉昆仑镜、功成身退了，哪还用操心别的事？ 现在的状况，比起他脱身之后顺利飞升，恐怕是羲清成为魔尊、杀上仙界的可能性更大……等等！！羲清杀上仙界？！ 简以杨醍醐灌顶，不是还有另一条路吗？！ 他就跟在羲清旁边躺平，等对方上仙界的时候，他跟着对方蹭个通行证。 至于如何留在天命之子身边？ 简以杨表示这活他实在太熟了！ 不就是替身吗？！ 替花著雨。 突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赛道，简以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第75章 行差踏错20 新思路打开以后, 简以杨只觉前路一片豁然开朗。 他行动力超群地着手研究起了花著雨的性格特征，并据此做起了接下来的替身方案。 等他紧赶慢赶匆忙做完初版行动方案之后，发现外面居然还没有结束。 简以杨松了口气, 对于一些粗略的细节进行修补, 做出了修订版一、修订版二。 对照着这份出炉的新鲜出炉的完成版方案, 简以杨也觉得差不多了，他让系统找了部电影放松一下, 中途又有了灵感, 开始改方案。 又因为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尚算充足，简以杨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赶工, 修改的中途还打了一把游戏, 通关之后又接着干正事儿。 ……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之后，小黑屋里的简以杨和系统光团面面相觑, 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这时间……是不是有亿点点久？ 简以杨忍不住担心起了自己的马甲, 真的没事吗？ * 马甲的状态也确实不太好。 羲清那“提升修为”的说词当然是骗人的。若他为仙帝时, 这办法倒也可行, 但是现在既已入了魔，所谓双修也只是一句笑话而已。毕竟只听说过魔修把正道修士当做炉鼎采补的, 没有听说反过来。这里面固然有正魔两道行事作风差异, 但是亦是一种事实上的不可能, 比起灵力和仙力的清正, 魔息是一种混乱又带着天然吞噬属性的力量, 它可以吞噬其他能量化为己用，但是本身却不能转化为其他。 不过羲清对此可没有什么遗憾的。 若是一直作为“仙帝”, 他又要为那些无谓的教条所束缚, 是绝不敢做出现在这样的事, 明明是这样快活的事。 羲清注视着被他禁锢在身下的人，被过度的欢愉冲击，那双眼睛早就不复平日的神采，空茫得没有焦距，眼角是带着水光的薄红。 他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爱怜地吻了上去。 只是正被他吻着的人面上却倏地浮现了痛苦之色。 羲清压住了那微弱的挣扎，亲吻的动作越发温柔缠.绵。 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魔息本就和灵力的体系相冲，他将自己的东西强行灌注其中，承受的人自然是痛苦的。 羲清觉得自己应该是心疼的，毕竟他只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又怎么舍得对方受这种委屈呢？ 但是事实好像不太一样，他甚至因此生出些异样的满足来。 力量相冲的痛苦，显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亲吻就可以盖过的，羲清终于也放弃了这只是聊胜于无的安慰，他半撑起身来，轻轻抚上了那张已然变得苍白的脸。在整理过那被冷汗打湿贴在颊侧的黑发后，这只覆过去的手掌又滑落到青年下颌轻轻捏住，他以一种轻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着人张开嘴，免得对方在那强忍的疼痛中咬伤了自己。 少顷，凝实的魔气代替了手的位置，羲清动作轻柔地将人搂在怀中，同时掌心安慰式在后背上拍抚着，似乎想要以此安抚怀中人不断颤抖的身体。 这一连串的动作温柔体贴极了，半点看不出他才是带来痛苦的那个罪魁祸首。 那张被魔纹勾勒得诡谲妖异的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像是美人在怀的满足，只是那血色的眼底却泛着分明的暴虐和破坏欲，不断催促着他做的再过分一点。 但是他怎么舍得呢？怎么舍得师兄受那种苦？ 手指轻动了动，充当这口.枷魔气散去，羲清再一次温柔地亲吻了上去，唇齿交缠中，他将口中的丹药渡了过去。既然答应了师兄提升修为，他自然会做到，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想来师兄是不会介怀的。 果然，不多一会儿，怀中的人脸色就恢复了红润，只是灵力急速流转间，对方气息也跟着不稳了起来。 羲清低低地哼笑了一声，抓住了那只胡乱抓握的手臂，另一只手仍旧是安慰地在后者脊背上拍抚着，他用诱哄一般的语气轻声，“别急。” * 虽然情况有点不太对头，但是简以杨一开始还是能坐得住的。 他说服自己，毕竟修士和凡人不一样，时间久点也很正常，他正好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 抱着这个想法，简以杨又看了一部新电影，改了一版方案。 然后，他站了起来。 在系统空间里面毫无意义地转了三圈之后，简以杨接着安慰自己，毕竟是各方面都天赋异禀的主角，那什么比一般人久一点也很正常。 简以杨强忍着不安，又开了一局游戏。 他本意是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他这心不在焉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开局连死，简以杨注视着死不瞑目的游戏角色，手禁不住抖了抖：总感觉这像是预示着什么。 人不能这么迷信。 简以杨决定先放弃游戏，再看看替身方案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大半天过去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简以杨放下了那份已经快被他翻烂了的方案，直接大字形躺在了系统空间的虚拟地毯上。 简以杨努力地想要再一次说服自己，毕竟是魔修，魔修大多忠实欲.望，愿意在这事上多花功夫不奇怪。 这次自我安慰并没有起到理想中的效果，反而让简以杨终于绷不住、一个仰卧起坐坐起来了。 ——那TM可是魔修！一贯会玩花样的魔修！！ 他虽然觉得天命之子不会下作到用他来采补，但是他不会被生生做死吧？！！ 简以杨自问自己也是出入过多个小世界、阅历丰富了，但是他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死法。 要是因为这个撕卡，那可真是奇耻大辱了。 简以杨觉得不行。 他对系统提出要求：“我起码得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几分钟后。 简以杨坐在虚拟沙发上、抱着系统牌光团子，看投影出来的直播屏幕。 他也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以借助直播屏幕的方式，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结果就是，好像看了、又好像没有——他虽然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了，但是对自己马甲的状况仍旧一无所知。 不过倒也有意外的收获，他居然在宋思意那边看到了花著雨。 只是花著雨这会儿的状况明显不太对，神魂离体不说，就连魂体也带着明显的虚弱。 简以杨禁不住想到了自己刚回这个小世界时被羲清捅的那一剑，他那会儿借用的是花著雨的身体，对方现在的状况该不会是那一剑的缘故吧？ 简以杨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毕竟羲清那时候应该没认出人来，以为他是什么想要损毁昆仑镜的宵小，下的真的是不留情的死手。 想到这里，简以杨思绪骤然一顿。 羲清入魔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亲手捅了心上人，这确实是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简以杨的脸色一时之间十分精彩。 兜兜转转到最后，居然都是他自己的锅？！ 简以杨这厢自我反思，直播屏幕上的内容也没落下，宋思意那边几个人正商量着如何救他出来。 说实话，虽然简以杨也十分感动于这份同门情谊，但是他觉得这几个人还是别来的好。 虽然简以杨没能和入魔后的羲清正式交过手，但是看对方轻而易举折断他本命剑的手段就知道，现在的羲清对上他是妥妥的压制。而打算来救他的这几个人中，宋思意不算战斗力，卓俨要是真动起手来最多和他不分伯仲，武游月的修为还差了他一线，唯一一个简以杨也摸不透底牌的花著雨这会儿状态特殊，能不能出手都说不定。 总而言之，这一群人怎么看都像是送菜的。 这种等级差之下，简以杨唯一能想到的、说服自己几人会成功的理由，就是这里面有个天命所归的主角。 但问题是他们里面没有啊，花著雨顶多算半个，而反过来，他们对上的羲清才是铁板钉钉的天命之子。 这不是送菜是什么？！ 简以杨看着三位同门，简直痛心疾首。 花著雨这么干可以说是情.趣，是主角攻受感情进展，但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 宋思意几人计划也简单粗暴。 先确定位置，让花著雨引开羲清，卓俨和武游月趁机偷人，宋思意在外以秘术（也就是直播系统）观察两方的情况，以确定时机。 简以杨在旁听了一会儿，居然觉得挺合理。 如果花著雨能够拖住羲清的话，卓武二人得手之后直接以空间传送卷轴回到宗门。归云宗的护山大阵就连上周目的魔尊都得避其锋芒，用来拦住羲清……应该能行吧？简以杨想起那会儿骤然爆发的魔气，莫名觉得有点悬。 不过比起再之后的应对来，现在更关键的问题是花著雨真的能把羲清引开吗？ 就正常情况而言，以白月光对天命之子的吸引力，这还是可能性挺大的，但是现在毕竟情况特殊。 办这事儿的途中，一般不太容易被打断吧？ 简以杨这么想完没多久就被打脸了。 突然人就被从小黑屋里面放出来，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简以杨虽然没看到自己马甲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应该也没有那么巧的，花著雨刚刚有动作，羲清这边就结束了。他立刻就从自己执行员丰富的阅历中找到了对应的情形，这不就是正牌白月光找来，替身被扔到一边的经典场面吗？！ 从这早已经面目全非的剧情里找到了熟悉的配方，简以杨居然生出点感动来。 ——就两个字，“亲切”。 简以杨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感动有点早。 虽然他人是从小黑屋出来了，但是好像动不了？ 第76章 行差踏错21 “师、兄——！” 武游月怎么都没有想到, 自己寻来以后会看见师兄这幅模样。 羲清离开前倒是整理过了，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只是一个术法的事, 并不麻烦, 故而这里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狼藉。但是那唇上斑驳的齿痕和颈侧的印记却像是被故意留下, 让人一眼就看出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在刻意昭示主权。 武游月浑身都在发抖, 双眸赤红、齿根紧咬, 一字一顿、吐露了真正的切齿恨意，“我、要、杀、了、他！” 她的师兄, 天资卓绝、气度无双, 宛若夜空中皎皎明月。 即便在她不愿回想的上辈子，师兄都没有受此折辱。 一时间，武游月把那魔修骨头生生嚼碎的心都有了。 * 这个幻境为羲清掌控, 他若有心, 对其中的风吹草动都能一清二楚。 羲清当然知道简以杨那边的来人, 也能猜到对方的反应。但他并不介意这些, 甚至半是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虽是如此，羲清还是收回了点注意力, 放到对面的花著雨身上。 他做仙帝时不苟言笑、少有表情, 反倒是入了魔, 神情多带着笑意。只是衬着那诡谲的魔纹和血色的瞳底, 这笑怎么看怎么显得渗人。 羲清瞥了对面人一眼, 缓声，“我倒是不知道, 你竟还会如此歪曲事实。” 花著雨之所以能引得羲清暂时离开, 用的一块留影石。 当年归云宗以禁术剖下了简以杨的灵根和道骨, 为悬音宫少宫主重铸修行之途。但是这办法既然被列为禁术，除了太过残忍之外，还因为它后患甚大，随时有修为的反噬危险在，需得所换灵根之人的鲜血维持修为。简以杨这个“宗门叛徒”也因此保下一条命来，给花著雨当移动血库，以此压制禁术带来的反噬。 彼时承担放血之责的就是羲清。 以那时候简以杨在宗门的声名，花著雨心知肚明羲清为何揽下那样的“职责”。毕竟若是换个人来，难保不会趁此机会折辱这位昔年的天之骄子。也正是目睹了前一个担此职责的弟子到底是如何作为，羲清才强硬地揽下了这件事。 羲清不知道花著雨到底是以何种手段，又抱着何种心情留下了这块留影石，但是很显然，倘若将这段影像放到简以杨眼前，纵然师兄不会因为一块来路不明的留影石就对他盖棺定论，但也难免因此心生芥蒂。而他又绝对不愿意将那个轮回的惨烈经历让师兄知道，这段影像足够在两人之间埋下嫌隙了。 若是在以前，羲清一定会非常在意此事。 ——以、前。 羲清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底不由生出些许微妙的感触。 明明并未过去多久，但是思及早先自己的顾虑，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甚至想不通，那时自己为何有这么多的顾忌？ 花著雨从见到羲清这毫无遮掩的入魔之态时就隐隐察觉不好，待看到对方此时的反应，更是觉得自己好似错算了什么。他本就是以神魂强行进入幻境之中凝聚的身体，此时情绪不稳，连带着身体都带出了隐约的透明。 看着羲清嘴角噙着的那抹始终未变的笑意，花著雨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稍稍提高了声调，紧绷着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羲清轻轻的笑出了声。 他放慢了声音，以怪异都语调重复了一遍，“做、了、什、么？” 花著雨的那股不安放大到了极致，他立刻做出了判断：卓俨和武游月那边有危险。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行坐在了原地。只要他拖住了羲清，就是拖住了最大的风险来源，剩下的、也只能相信那两个人了。 羲清看着花著雨的这番表现，没过一会儿就像是觉得无聊一样错开了目光。 ——说起来，那边也要开始了吧？ 想着，他又提起了兴致，再度抬头看了眼花著雨，含笑邀请道：“你要看看吗？” 虽是这么问着，却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 这幻境的掌控权本就在羲清手上，他既想要看，转瞬间便在两人面前拧出了一块水镜。 镜子那边映出的早就不是望日峰上简以杨洞府的模样，而是仙帝的寝宫。 毕竟幻境之中，一切的布置都随着主人的心意变动，他的想法有所变化，周围的环境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水镜的影像清晰得纤毫毕现，自然也映照出了那些武游月一眼就看出的痕迹。 花著雨愕然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羲清，嘴唇几度张合才终于颤声，“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如此辱他？！ 羲清那张遍布魔纹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唇角仍旧噙着一丝从开始就未变过的笑意。 这闲适的姿态仿佛在无声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又有什么不敢？ 花著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泛起。 他陡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并不是他认识许久的仙帝羲清，而是当年那个带来人间生灵涂炭、闯上仙界肆意妄为的……魔尊。 花著雨强抑住那自肺腑泛出的凉意，确认般地询问，“你想起来了？” 想起了当年那些被前代仙帝以死封印住的记忆。 羲清好像思考了一下才明白花著雨指的是什么。 “你说魔界？”他以一种浑不在意的态度给出了那个让花著雨浑身冻结的答案，“确实想起来点什么。” 羲清也确实没有在意那些。 每一次魔息的运用脑中都会闪过一些伴随着杀戮的零碎画面，如果仔细回想的确可以串联成记忆，但是都是一些无聊又重复的机械性活动而已，实在没有什么让人仔细回想的兴致。 就在羲清和花著雨对话的这顷刻的功夫，水镜的另一边，卓俨压制住了武游月的暴走，他以“先救人”为由，总算让后者冷静下来。 眼见着简以杨即将被带走，这边的羲清仍旧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发生的一切，稳稳地坐着，没有丝毫动作的意思。 花著雨心知不好，但却没法阻拦。 幻境之外，从直播系统看到两边情况的宋思意也急的不行，她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去纠结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龙傲天居然变成了反派boss，只想着怎么把花著雨这边的情况传递给卓俨和武游月。 幻境之中无法传音，宋思意能将羲清被引开的消息告知武卓二人，还是借着武游月收藏的那一对双生花。这种并蒂双生的灵花，一朵花的状态会随着另一朵而改变，这种天然的特性不会因为距离和阵法的阻隔而变，宋思意正是借助这个传递信息。 几人分开之前就约定了暗号，但是这种简单的信号能传递的信息极其有限，他们的时间也不够设立出一套严密的暗号系统，对着眼前这种情况，宋思意只能拼命做着“危险，赶紧离开”的提醒。 只是这时候的武游月还哪有理智注意这些？ 就算她意识到了危险，见到师兄遭到这种对待，她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带回去的。看起来更冷静的卓俨也没有反对武游月这冲动之举。 两人很快就知道危险的来源了。 熟悉的剑气让武游月甚至都没有提起防备。 护体真气全没有反应，千钧一发之际，武游月才本能的侧偏了一下头。那道剑气就这么擦着她的脸颊而过，被切断的发丝自空中飞扬着落下，鲜血自脸颊上的伤口缓缓渗出。 武游月满脸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别说反击了，她连防备的姿态都忘了做出，只无意识喃喃，“……师兄？” 谁都没有想到，动手的人是简以杨。 武游月呆立的这瞬许，又一道剑气凛冽而来，武游月勉强提起精神来想要挡，却不防备直接被卓俨踹到了一边。她人结结实实地砸了出去，而原本她在的位置，地面上出现一道深入数寸的裂痕，显然不是她刚才那软弱无力的抵挡能抗衡的。 不过这短暂的时间已经足够武游月收拾好情绪，她抹了把脸，等再起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不管如何，她都得把师兄带回去。 即便武卓二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武游月心知现在不是该心软的时候，但是意识到站在对立面的是师兄，动手之间就难免束手束脚。别说是她了，就连旁边的卓俨都几次中途变招，免得真的伤到人。在这样的留有余地之下，要不是简以杨这会儿无剑在手，只是以剑气应对，挂彩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二人了。 羲清以一种欣赏的姿态看着水镜里的发展。这正是他所期待的，让师兄与过去的所有一刀两断，毫无牵扯。 师兄只做属于他一个人的师兄便好，其他的存在都碍眼极了。 正欣赏间，却听见耳边一道艰涩的声音：“傀、儡、术？” 对了，身边还有一个同样碍事的存在。 羲清施舍般的投过去一道目光，但是对方注视来的表情让他莫名的生出一种不快。 他突然不想再玩这些无聊的把戏了。 羲清抬手，直接划破了空间。 下一秒，在水镜另一边的简以杨便猝然消失，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羲清的手指动了动，简以杨就坐到了他怀中，甚至主动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若不看他脸上木然的神采，两人之间的动作堪称恩爱眷侣。 花著雨终于坐不住了。 只是他的动手并没有对现状造成丝毫影响。 仙力和魔息冲撞间，那一道道本该看不见的丝线显露于眼前，在碰触到简以杨之前就被羲清一把扯了断。但那些“丝线”分明是花著雨神魂的延续，他受此重创，瞬间呕出一口血来，本来就已经模糊的身形一下子透明到仿佛随时都能消散。 然而，轻而易举占到上风的羲清却没有露出任何正面的情绪，甚至于唇角那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带着的笑意也不知何时消失。 任谁来都能看出他身周风雨欲来的暴虐。 不同于刚才的随意出手，这一次，他切切实实的动了杀意。 但是羲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他动作缓慢的低下头，深深地看了简以杨一眼。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一字一顿，“好，师兄，我不动他。” 话还未落，羲清便抬手挥袖，幻境中的几个人都被彻底扔了出去。 简以杨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飞速变换。 他眨个眼的瞬间，就被压到了刚才寝殿的榻上，人还未从空间突然变化的眩晕中回神，就觉得唇上一疼，迎来了一个凶狠到称得上撕咬的亲吻。 好半天，羲清终于发完了疯。 他一点点舔掉唇边的血渍，语调轻柔又像是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忍耐，轻问：“我竟不知，师兄何时与悬音宫的少宫主有如此好的交情？” 在被他做出那种事的时候无动于衷，同门操戈之时仍旧心如止水，却在他想杀了花著雨的那一瞬，有如此大的心神波动？！！ 第77章 行差踏错22 简以杨要是知道这会儿羲清所想的, 一定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人在意识空间的时候怎么样先不论，单论和卓俨武游月二人对上的那会儿，简以杨发现自己虽然不太能控制住身体, 但是一点细微的影响还能做到, 这也就足够简以杨发挥了, 看几人打了那么久，除了武游月最开始脸上的那一道伤痕, 再就没有见血的了。要简以杨说, 他平时指点师弟师妹们下手都比这个重，当然没什么可紧张的。 但是花著雨那边不一样, 羲清亲自动手, 伤的还是神魂。 简以杨怀疑自己不去拦一下，这个白月光真的要香消玉殒了——这情况他当然急啊！！ 这个小世界内的时间线太乱，简以杨也不知道羲清的记忆状况到底停留在哪一世, 但是看他对待花著雨的态度就能猜测对方应该不记得上周目的剧情发展, 所以这会儿才能对白月光痛下杀手。 虽然羲清现在一副“老子莫得感情”的样子, 但是这毕竟是天命之子, 简以杨不觉得这“失忆”状况能维持多久。 羲清既然能因为伤了花著雨入魔加失忆，那等恢复了记忆, 发现心上人死在自己手上, 那不得拉着小世界一块儿陪葬？！！ 他辛辛苦苦做那么多, 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前功尽弃！ 简以杨真心觉得自己付出太多。 羲清并不知道简以杨的想法, 也并没有想要简以杨回答的意思。 他只是垂着眼, 神色不明的回忆着过往。 轮回了这么多次，羲清对花著雨下界托庇的这个悬音宫少宫主的身份很熟悉了。因为是沾着些许昆仑镜的花氏血脉, 悬音宫虽处在修真界, 却从来都是避世而居, 羲清本来以为在这个时候，花著雨和师兄应当是没有什么交情的，但是现在看却不是尽然。 若是以此为前提，再回首当年，许多事就带出了不同的意味。 一个灵根道骨尽数托付，另一个宁愿逆转轮回也要将人重新找回来。 好一个情深意重！ 好一个生死相托！！！ 真是无需和旁人言明的默契。 羲清甚至不期然地想起了昆仑镜前的那一幕。 自己寻了一个又一个轮回，这人都不肯出现，却在那时候为了完成花著雨的祈愿，站在了昆仑镜前。 羲清神情阴郁了一瞬，但是终究一点点舒展开了眉头。 他垂下首去，温柔地吻了吻怀中人唇上的被他撕咬出的伤口，耐心地舔..舐着上面的血迹。 唇齿交缠的间隙，羲清嘶哑着声音，“我没有动他。” 他像是强调什么功绩一样重申了自己的退让。 然后—— 野兽露出了森森的獠牙。 “所以……我可以吗？” 这并不是征得同意的请求，而是提出的“交换”。也因此，询问者并没有等待那个绝对不会有的回答。便径自有了更深入的动作。 再一次被踢到小黑屋里的简以杨：“……” 简直是白瞎了他做的替身方案！ …… 在一切告一段落的间隙，羲清亲吻着怀中人眼角的水光，半是餍.足的喟叹了一声。 情深义重又如何？生死不渝又如何？！ 现在的师兄只在他的怀中，只被他牵动着一切。 他终究还是摘到了天上的明月。 一段时间之后，简以杨不得不再次重申一遍。 ——白、瞎、了、他、的、方、案！！！ 之所以说“一段时间”，是简以杨这会儿对时间的感知早就模糊起来，无法确认过去了多久。 系统空间里面的时间流逝感不明显，羲清每次都是一副做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简以杨自从第一次跟系统确认时间的长久沉默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第二遍——逃避可耻但有用。 当然，也不可能一直做那档子事。 只是羲清需要的大概不是什么替身，而是一个人形手办，因此，就算简以杨被从小黑屋放出来也没什么自主活动权，意识被禁锢在身体里和在系统空间没什么区别。 简以杨：“……” 他去过这么多小世界，还是第一次遇到爱好这么清奇的天命之子。 不过简以杨虽然没什么活动自由，消息倒不闭塞。因为大多数情况下，羲清都会把他带在身边，简以杨也算以第一视角围观了天命之子如何摧枯拉朽、一统魔界，这成长速度可比一周目按部就班走剧情打怪升级来得迅速多了。 另一边，花著雨和归云宗的人也几次组织人手尝试救他，虽然没能成功，但是好歹没把自己搭进去。 简以杨之所以对这事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因为羲清每次把人放走都会来他身边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从头到尾告诉他一遍。 简以杨也摸不清羲清这做法到底是什么心态，反正接下来他基本就该被踢去系统空间了。 几次下来之后，简以杨扶着腰由衷祈祷这几个人少来几次。 不然花著雨他们可能没事，但是他快要不行了。 在上周目的时候，简以杨就觉得大多数魔修脑子都有点毛病。 这个想法在这周目得到了验证，羲清入魔之后疯得好像更厉害了，就让人禁不住有点“难不成这魔修祖传疯病居然还是跟着修为加深”的疑惑。 就比如说现在—— “师兄。” 羲清坐在一旁没什么意义地轻唤了这么一声。 这话放在正常场景下当然没什么，屋内就他们两个人，这最多算是个对话开启的标志，但是问题在于现在的简以杨只是他控制的一具傀儡，这情况就很诡异了。 就算羲清突发奇想，想玩角色扮演，但是他好像也并没有控制着简以杨给出回应的意思。 也就是说羲清再十分清楚绝对不会得到应答的前提下，这么叫了一声，甚至还切切实实的带着种想要得到回应的情绪。 简以杨：？？？ 他是真的不明白。 明明羲清想要拿到“回应”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但是他偏偏什么也没做。这实属是关了开关等灯亮，在那之前还把电闸拉了。 这做法的诡异程度，简以杨迄今为止都没搞清楚羲清的脑回路。 也因为这个，简以杨甚至有点庆幸自己现在是傀儡状态了。他不觉得自己那个正常人逻辑下的替身方案，能够应对得了现在明显不太正常的羲清。 在此之前，简以杨本来以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执行员，什么样的天命之子没有遇到过？ 但是这样的…… 对不起，他还真没遇到过。 事实上，羲清虽然用了傀儡术，但是极少控制简以杨做什么，大多数时候只是让他静静的坐在一边，或者将他抱在怀中，连后者相较而言也是极少的。 明明每次被踢到系统空间的时间都久的过分，但是在清醒的时候，羲清反倒很少和他有肢体接触，两人多半都是像现在这样，只是静静地各自坐在一边，保持了一个相当克制的社交距离。除了羲清偶尔脑子犯抽，叫两声绝对不会有回应的“师兄”之外，其他对话——当然羲清单方面说话——也很少有。 简以杨越发觉得，自己在羲清眼里大概就是个真人手办。 （偶尔还兼职点其他的作用） 就在简以杨以为这次羲清也会像之前每一次一样、这么唤一声就沉默下去的时候，却不想，在一段沉默之后，羲清却突然开口，“他们许久都未过来了。” 对于这个“他们”，简以杨的第一反应是羲清在魔界的那些下属。 由于魔气对于灵力的侵蚀，简以杨无法再魔界久留，羲清对自己的手办可谓极好，为此硬生生地把魔殿建在了魔界之外，也就是那个琉璃秘境衔接的上古战场遗迹。不过这会儿羲清已经把遗迹的入口从秘境撕裂了去。 毕竟不管怎么样魔尊的宫室也不能建在修真界，这地方目前算是成了一个不属六界的独立空间。 也因此，羲清这个魔尊常年不在魔界，其实并不怎么管事。 魔界奉行强者为尊，当年羲清扫荡的时候，他那一众“下属”跪得很痛快，但是要谈忠诚那可真就是开玩笑了。一个个的就差把“我有异心”写在脸上，随时准备干掉羲清上位。 不过魔界的风气如此，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羲清这会儿这么一提，简以杨禁不住猜测魔界是不是又出了个能人，准备架空这羲清这个常年不在魔界的魔尊。 简以杨还想着到底是哪个魔这么想不开，羲清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轻轻将他揽在怀中，又问了一句，“师兄想他们了吗？” 简以杨头顶问号思索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意识到羲清这个“他们”指的是归云宗的师弟师妹们还有花著雨。 在羲清提起这一点之前，简以杨真的没有意识到。 主要是他这日子过的，要么进系统空间、要么醒着发呆，在察觉到羲清不会对归云宗弟子下死手之后，简以杨就越发放飞，系统空间的单机游戏都快被他通关了个遍了，也因此对现实的时间流逝感觉越发模糊。 不过羲清怎么知道“很久没来”了？ 简以杨思绪稍转，立刻就明白了。 恐怕这个关键还不在于“他们”，而在于“他”啊！ ——花著雨！ 白月光对天命之子的吸引力还真不是盖的，虽然简以杨到现在还没摸透羲清的记忆状况，但是后者对花著雨这个白月光显然已经十分上心。 简以杨恍然。 他就说羲清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他这个真人手办，还几乎寸步不离。 ——原来是为了钓人啊！ 第78章 行差踏错23 简以杨正出神地想着天命之子和白月光的感情进展, 猜测着这一次的剧本是不是变成了“相爱相杀”走向，却突然觉得正环着他的人身形单薄了不少。 简以杨觉得奇怪，眼珠微微转转动, 视线便落了过去。等他看见羲清现在的模样之后, 实在没忍住, 露出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以简以杨现在的状态，他当然做不出太大的表情变动, 但是那震惊的情绪却结结实实地透过眼神传了过去。 羲清——！ 他、他幻化成花著雨的样子！！！ 简以杨差点把自己呛到。 即便他早在上周目就知道不要深究魔修的脑回路, 不然只能把自己绕进去，但是羲清现在的做法还是把他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爱他就要变成他的戏码？！ 简以杨能感觉到那条纤细了稍许但是依旧有力手臂还环在腰侧, 甚至因为他的反应更收紧了些。 羲清这么顶着这张花著雨的脸, 附在他耳边轻声问，“师兄可心悦这副相貌？” 简以杨：！！！ 要不是人设和目前状态所限，简以杨很愿意捧场写个八百字打底的小作文来夸夸白月光的盛世美颜。 我知道你眼光不错, 知道你的心上人美貌无双！！ 但是这TM不是你把自己变成对方模样的原因！ 简以杨正在努力消化天命之子过于清奇的作风, 结果羲清紧接着又给他放了一个大雷。 他倾身往前, 两个人之间本就十分接近的距离越发缩短, 眼看着就要亲吻上来。 这甚至还不是最不妙的！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简以杨对羲清到底是想亲还是想做是有基础判断。羲清这会儿又没有掩饰意图, 简以杨一眼就看出了是后者。 简以杨有点崩溃。 他TM居然想这么顶着花著雨的脸做！！ 不对！ 就算是只是亲也够奇怪了！不能因为对方行为过于出格而放低自己的底线啊！！ 简以杨知道羲清入魔以后画风就变得格外清奇, 毕竟不管是“真人手办”, 还是“爱他就要变成他”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已经不能说是“清奇”而是“猎奇”了。 简以杨实在绷不住了！！ 他一把推开了羲清, 骤然爆发的灵力甚至在对方的脖子上添了一道伤口。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糟了！ 羲清的傀儡术其实并不怎么严密。 毕竟真正的傀儡术能够彻底抹消一个人的神志, 只余下听从主人命令的本能, 羲清的做法只是将他的神识封锁在身体里。 这段时间下来, 简以杨没有光摸鱼，他也趁着空闲找了这个傀儡术的漏洞，早就发现这个傀儡术比起控制来更侧重于封印。而简以杨因为刚来小世界的那一剑，神魂带伤，一直处在虚弱状态，这种封印的办法其实反而对神魂休养有好处。再加上羲清对自己的手办出手够大方，那种天材地宝不要钱一样喂，简以杨修为增长的同时神魂也跟着强韧了不少。 这就更有把握了。 他来这个小世界又不是真的为了给羲清当人形手办来着，等羲清真的上了仙界，他必定得伺机摆脱对方的控制，毁掉昆仑境。 前期准备还要做好，不然真等到上了仙界之后再做打算就已经晚了。毕竟仙界是花著雨的主场，虽然剧情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但是想也知道等羲清真的到了仙界，那必定是“白月光回归”的剧情。简以杨觉得自己还是趁早解决昆仑镜为好，要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卷到剧情里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狗血发展，更坑的是这次他根本都没有剧本，连方向都要自己摸索。 傀儡术确实有漏洞，但是天命之子的空子也没有这么好抓的。 简以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有点进展，没想到猝不及防的就在这里暴露了。 简以杨推的羲清那一把没把对方人推动，反倒自己跌落下去。 失重的那一瞬间，简以杨就知道事情要遭，他瞬间从因为羲清先前作为而生出的那种被雷劈了的麻木中清醒过来，甚至怀疑羲清是故意来试探他的。 羲清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似乎只以为自己手滑没有抱稳，在简以杨跌落到地上之前将人重新拉到了怀中，甚至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仔细检查了一遍简以杨身上的磕碰，但对自己颈侧的伤口缺像是全没察觉。 羲清也确实无需在意，这点皮肉伤对现在的他而言只是小事，事实上若非他放开了护体的魔气，简以杨的这道灵力根本伤不了他。 果然，只是一个呼吸的光景，这伤口就已经彻底痊愈。 除了脖颈上那道已经干涸的血痕，再也看不出别的什么痕迹，就连羲清的脸也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简以杨就这么被羲清再一次拥在怀里，听到他轻轻地，“既然师兄不喜欢，那就不了。” 除了被拥在怀里看不见羲清的表情之外，一切好像都跟刚才没什么区别，简以杨却从头凉到了脚。 羲清果然是在试探他！！！ 试探和警告。 简以杨：@#￥%……&！ 简以杨在心底暴躁问候的同时，正拥着人的羲清的神色也确实晦暗不明。 虚虚浮浮的光影在那双血色的瞳孔里翻涌 他忍不住想，既然师兄不喜欢幻化出来的样子，那么夺舍呢？如果他把那具身体抢过来，师兄会多看他一眼吗？ 魔好像天性中就存着一种贪婪。 明明那时候他想的是，只要将师兄留在身边就好，旁的什么都无关紧要。 但待真的当人留下之后，他却又不满足起来。 为什么师兄不能看着他呢？为什么那双眼底不能真正映入他的身影？ 羲清在动用傀儡术时便知道后果。 他从不曾后悔过这个选择，只是在那之后想要的变得更多了而已。 只要师兄留在他身边，不管师兄想要什么，他都可以双手奉上。 修行之人叩求大道、以期成仙，那么倘若他取下仙界、让之匍匐于师兄脚下，可否换得美人展颜？ 他才不会无能到给师兄种下魔种以强迫他入魔。 早在那一次轮回中以那样惨烈的结局窥得师兄的道心之坚，他怎么会舍得逼迫师兄入魔呢？ 白云出岫，明月高悬。 师兄这样天上的人物，合该成仙的。 羲清垂首，轻轻地吻在怀中人的脖颈上。 交织的魔气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又仿佛无形的牢笼。 成仙也没关系。 待他成为六界之主，便是师兄成了仙人，又能往何处去呢？ 他总有法子能让师兄看着他的…… 或者不得不看着他。 羲清垂下眼，耐心地在那纤长的脖颈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印记，盛开的绯色花瓣一直蔓延到耳际，他轻含了一下那如玉的耳垂，喃喃：“师兄……” 这声含糊的轻唤一如既往的没有得到回应，但是羲清也从未将这话说完过。 ——你何时会杀了我？ 这位在极短的时间内横扫魔界的魔尊再一次沉醉于温柔乡中。 仿佛全未察觉颈侧的血痕，也忘却了刚才傀儡术的那一瞬的失控。 * 简以杨的一身修为被羲清以搜罗来的天材地宝硬生生地填了上去，又有对方帮忙抵御雷劫，以至于他将一身的灵力转化为仙元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等人被带到仙界，入主仙帝宫殿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按照简以杨本来的打算，他一到仙界就准备开始行动，也免得拖得太久、夜长梦多。 而且灵力转化为仙元之后，加诸他身上的傀儡术也有所松动，羲清似乎遗漏了这一点，并没有想起来对这个术式再行加固。再加上羲清“初入”仙界，也有许多事务要忙，不像之前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侧。 天时地利人和，按理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但是就是因为太好了，简以杨反而不敢擅自有动作。 他还没忘记自己上次被试探的经历，一时也摸不准羲清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在等他露出马脚。 谨慎起见，简以杨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只是他还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羲清倒是发展了一个新的爱好，开始了给手办的换装小游戏。 简·手办本办·以杨：“……” 要真是普通的换装还行，但是天命之子显然不可能这么掉逼格。 简以杨看着大氅上数根流光溢彩、几乎要闪瞎人眼的长羽，还有那羽毛上即便脱离了主体，仍旧不容错变的压迫感。 这是凤凰羽吧？ 还是最为珍贵的尾羽。 凤凰当然不会无缘无故送出自己的尾羽，就算赠送也没有这么壕气的。 看看这一根又一根的，羲清是把那凤凰薅秃了吗？！！ 除了胜利者对战败者的处置，简以杨想不出这羽毛第二个来源了。 这么一件大氅绝对称的上是最顶级的仙器了，恐怕在整个仙界也找不出第二件了，毕竟在那之前也没人敢去薅凤凰的羽毛。 羲清却仿佛没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他将这大氅披上给简以杨，含笑问：“上次的毛裘师兄不喜欢，那这次的凤凰氅如何？” 简以杨：“……” 如果说他指的是上次那个还带着“栩栩如生”狐狸头的九尾毛裘的话。 逼真的毛绒绒很讨人喜欢，活的小狐狸也是同样。 但是一个“过度逼真”，但是丝毫没有气息的狐狸脑袋，放在人身上只剩下惊悚了。 除却这“礼物”让人一言难尽的地方，看羲清的战利品就知道对方近来在妖族中的进展。 走兽中的九尾、羽族的凤凰……妖族的分支就那么几个，简以杨猜测羲清下次带来说不定就是一件龙鳞铠甲了。 第79章 行差踏错24 或许因为去的是别族的地盘, 安全性难以保证，羲清并没有像之前在魔界一样，将简以杨带在身边, 而是在把人安置在仙宫之后, 便时不时地离开。 不过简以杨也能根据对方带回来的东西判断现在的情况。 除却妖族的这些战利品, 幽冥灯早在数月以前已经挂上了仙宫的檐角，简以杨可不觉得鬼王会老老实实地将这象征权柄的鬼界至宝交出来, 再加上羲清现在以魔尊之躯居于仙宫、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魔界、仙界、鬼界、妖界…… 剩下的修真界和凡尘界就更不必说了。 和一周目的那位搞个修真界还要谨慎筹谋的魔尊比起来, 羲清这个天命之子还真是把逼格拉高了不止一层，直接朝着六界之主的尊位去。 那次“试探”之后, 羲清便极少同他说修真界相关的事。 但羲清不说, 简以杨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偶尔看两眼的宋思意的直播，确定自家师弟师妹们都还没事, 其他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还得感谢小宋同志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直播工作, 终于在这魔道兴盛时期, 维持了小世界的稳定运转。 想到这个, 简以杨也禁不住感慨当年将错就错、把直播插件绑定在宋思意身上是个多明智的决定。不然以他这个连仙宫都出不去的状况，就算想要直播也有心无力。 简以杨的啧啧称幸很快就被打了脸。 ——花著雨打算重启昆仑镜。 在被系统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简以杨是懵逼的。 花著雨作为昆仑镜的守镜人, 他对于昆仑镜逆转轮回所需的能量应该是有所察觉的。以小世界目前岌岌可危的状况, 他不应该生出这个念头。 简以杨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拉来一个场外援助, 终于把这个小世界修补到勉强稳定的地步, 却被嘎嘣地重启一次，一朝回到解放前。 花著雨这是准备带着整个小世界一块玩完？ 他不至于这么拎不清吧？ 系统也不太理解那边的打算, 但还是如实转述：[他们好像准备用直播插件的能量。] 简以杨更疑惑了。 他倒是不奇怪花著雨能看出宋思意身上的不对劲儿。先不提花著雨本人的敏锐程度, 单就昆仑镜守镜人的这一身份, 就让他对小世界本源的接触比任何人都深，这人恐怕早在第一眼就看出宋思意外来者的身份。 花著雨虽然不知道直播插件的内情，但也足够察觉到宋思意身上的特殊之处。 不过那是对小世界有好处的事，花著雨肯定是会尽力帮忙的，简以杨倒不怀疑这个。 但是一个直播插件能有什么能量？ 它就是一个转换器啊。 ……等等！ 简以杨的思绪一顿。 意识空间里，他的视线一点点落在了对面的光团之上。 要说能量，好像确实是有的。 比如说，时不时的过去、冒充一下智能小助手的系统。 系统被简以杨这个注视看得一僵，数据流闪烁，也很快分析出了原因。 下一秒，整个光团都亮得刺眼起来。 简以杨第一次听到这么高亢的电子音，[他们想用我当昆仑镜的燃料——？！！！] * 宋思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弄明白，明明只是一个开局历练的一个小秘境，最终的发展到底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魔幻。她一开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男神被陷害的证据，结果这次男神没有被陷害，直接被魔修抢走了。 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抢走了男神的魔修居然还是若干年后正道的中流砥柱，未来会成为仙帝的龙傲天本天。 宋思意：“……”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她怀疑自己看了本假书。 但是宋思意很快就发现，不是因为假书，而是她打的是重生本。 关于“重生”，武游月并没有掩饰这一点的意思。虽然幻境中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宋思意没有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的机会，但是事后再行分析，就很容易猜到对方异常的原因——既然不是穿越，那就只能是重生了。 再联系卓师兄对武师姐一切表现都毫无意外的态度，想必这也是另一个。 还有花著雨…… 宋思意很快就因为种种表现被这群重生人士心照不宣地划归为“自己人”行列，她也渐渐发现这个重生队伍远比她想的庞大。 只是这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她一个不起眼的药峰杂役弟子，莫名就和宗门下一代精英中的精英混在了一起，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宗门风云人物，平日药峰弟子碰见都要毕恭毕敬的喊一句“师姐”。 对此，宋思意只想要解释—— 不，我们不是一波的！！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 痛苦面具.jpg 不过和男神被重生版的黑化龙傲天抓走了这件事情比起来，这些日常的遭遇只能说是小事了。 也因此，在花著雨提出“以直播系统为代价，重启昆仑镜返回过去”的请求的时候，宋思意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金手指当然好，弹幕前的观众也很可爱，但是要是为了救出男神的话，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跟直播前的观众说明原因后，弹幕虽然也舍不得，但也一一告别。 【意意，要加油啊】 【一定要把我简老婆救出来啊】 【呜呜呜，意意，我会想你的】 …… 宋思意看着那一条条滚过的弹幕也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这一连串的告别道提醒了她什么，宋思意想到了自己似乎还遗漏了一个告别对象。 ——直播系统的智能小助手。 宋思意早些年的修炼还依靠着智能答疑，但是自从因为一些她也解释不清的原因混进宗门精英队伍之后，就不缺在修行上指点的人选了。再加上这些年下来，她越发地融入这个世界，生活重心早就从了直播间直播系统转移到了小世界本身，小助手的存在感也越发削弱。 回想起自己一开始把小助手气走，又靠着彩虹屁小作文把它哄回来的经历，宋思意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这次临近告别，她真心实意地再度动笔，写了一封充满夸夸的感谢连带告别的信。 收到信的系统：[呵。] ——大P眼子！！ 嘴上花言巧语，实际上却打着拿它填昆仑镜的打算。 狡猾的人类！！ 简以杨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系统被抽干。 更别说系统的能量体系还和小世界并不兼容，花著雨的打算根本不可能成功，到时候能量无法抽取，花著雨强行启用昆仑镜，只有大家一起玩完这一条路。 想到这里，他也不打算再拖下去了。 正巧羲清最近大半时间都耗在妖界，给了他足够行动的空间。 …… 羲清本就时刻关注着简以杨的动向，理所当然地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后者异样。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接下来几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伤口。 大妖的临死反扑对于羲清来说也足够棘手，他想要受伤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羲清像以往一样静静地将人抱在怀中，感受着因为施术者的虚弱带来的术式松动。 他心知只需要自己一个念头，就能让所有的一切回归“正轨”。 但是他终于还是垂下眼，轻轻地在怀中人额上落下了一吻。 * 妖界。 大妖的尸骨堆叠成了一座小山 羲清正屈膝坐在这“山峰”的最高处、手中把玩着那枚由鲜血浸染的妖王印。他并没有即刻让妖王印认主，但是底下的众妖已经同外来的魔族一样匍匐在地，承认了这位异族的妖主。 强者为尊。 这是放眼六界而皆准的规则。 纵然这位新任妖主正处在大战过后的极度虚弱期，仍旧没有妖或者是魔敢于趁此机会做些什么，想要这么做的存在，看现在被对方坐在身下的尸骨就能知道下场。 在表示了臣服之意之后，见新任共主似乎并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各族也陆陆续续的退下。 羲清仍旧屈膝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少顷，他呛咳了一声，呕出了一口血来。 并不是伤势的发作，而是反噬。 ——傀儡术的反噬。 那个傀儡术并不是简以杨以为的随手施就，而是以心头血绘制，将性命系于对方身上的术式。 在此之前大概没有人将施术者和傀儡的关系如此颠倒，此后或许也不会有了。 因为这种不合常理的逆转，才有了术式上种种显得“粗糙”的漏洞。 又因为这全然颠倒的关系，反噬来得格外严重。 羲清攥了攥手里的妖印，眼前出现一瞬间模糊的重影。 他恍惚地想着：师兄会喜欢吗，这份“礼物”？ 这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礼物”指的到底是手中的妖王印还是他的性命。 羲清觉得自己其实更想要一个别的结局。 以师兄的术法造诣，应当可以看出，那个傀儡术能够逆转主次，只要稍稍改动，对方就全可以借着这个联结反过来控制住他…… 羲清这么想着又经不住想要发笑，他也确实笑了。 大笑的动作崩裂了伤口，呛咳出来的血液再次打湿了前襟。 也对，这种卑劣的手段，大约只会出现在魔修的身上，师兄那样的人，才不屑做这种事。 是他、心存妄念了。 第80章 行差踏错（完） 羲清想过很多他这次回来迎接自己的到底会是什么。 或许是冰凉的剑锋？或者是冷厉的憎恨？ 师兄会不会为了放松警惕, 与他虚与逶迤一会儿？ 羲清心知以师兄的性格大抵不会有最后一种可能，但是心底总忍不住存些虚妄的念头。毕竟只有那样，这段两人最后的相处才有可能披上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 只是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自己回去之后, 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宫殿。 寂静无声的宫室昭示着对方的选择，他只是离开了。 羲清再做下那些不可原谅的事之后, 便明白了最终的结果, 会被憎恨、会被厌恶、会被对方亲手杀死……这一切都一切他都早有预料。 但是如果连憎恨都不屑，连厌恶都没有了呢？ 就像是那双空洞的眼中, 从未真正映入过他的影子。 意识到这个可能, 羲清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 他突然明白过来，比起厌恶、比起恨，这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那个结果。 ——师兄, 他在哪？ * 简以杨正在往昆仑镜的路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 简以杨这次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昆仑镜的位置。然而事情的顺利也就到此为止, 没了花著雨的身体加成, 昆仑镜外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禁制将他拦截在外。 虽然还没试过，但是以他这个被丹药硬填上来的修为, 简以杨觉得攻击力很是堪忧。 在衡量过暴力突破和通过系统计算解开禁制的利弊之后, 简以杨果断选择了后者。解开禁制起码动静小点, 惊动羲清的可能性也更小。 但昆仑镜外的禁制触动还是瞬间惊动了花著雨, 他也顾不得再行准备, 仓促带着宋思意前往，他和羲清的出现前后几乎只差了一秒。 但前后的差别, 也足够羲清找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昆仑镜前对峙的两方。 在羲清的眼中, 这显然并不是“对峙”。 他并没有给任何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下一瞬，花著雨的心脏直接被掏了出来。 简以杨：！！ 妖族的打架方式比较狂野，羲清显然受了不少影响，反正在今天之前，简以杨没有看见羲清这么干过。 这还没有结束，简以杨紧接着看见羲清再一挥手，魔息直接撕裂了空间，禁制寸寸碎裂，而那面本来就裂痕遍布的昆仑镜也彻底支撑不住，神光消逝、四散崩解。 简以杨：？？！ 从羲清的出现到这一切发生都在转瞬之间，简以杨来这个小世界的目的就被以这么轻而易举、又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了。 事发的太过突然，简以杨几乎是懵逼的看向了羲清，满脑子回荡的都是那首BGM“听我说谢谢你”。 但是情况显然不是如此的轻松，简以杨眼睁睁的看着羲清的手指收紧，就要生生地捏碎掌心的那颗还在跳动心脏。 ——这TM可是花著雨的心脏！！ 简以杨头皮一炸：这是什么生死绝恋？！ 简以杨下意识地动手阻拦。 剑芒掠过，他本意只想拦住瞬许，却不曾想这一剑生生的切下了羲清的一条手臂。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这会儿简以杨其实整个人都麻了。 他觉得自己拿剑的那只手都在发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羲清给他重铸本命剑的时候，往里面添了些什么材料？！！ 他刚才这一剑要不是意在救人，而直指着羲清的要害而去，是不是这会儿得跪在羲清旁边求他不要死？！ 本来修为到了羲清这种地步，断肢重生是小意思，但是简以杨的剑上显然带了什么附加的伤害，羲清这会儿别说将手臂恢复原样了，连伤口处的血都没有止住。 简以杨满脑子“这是什么神奇发展”、木着一张脸和羲清对峙的时候，反倒是旁边被威压压得浑身都在冒血的宋思意反应更快，她一把捞住了跌在地上昏迷着的花著雨，飞快清理了伤口后、给人施了一个治愈术法。这冷静又镇定的态度，半点看不出当年在秘境中被一个筑基期的妖兽追得狼狈逃窜的样子。 不过这动作也提醒了简以杨，他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宋思意身前，低声，“带他走。” 深知现在情况的宋思意也没有做什么“我不走、我不走”的无意义拖后腿举动，答应一声，很果断地带着生死不明的花著雨撤了。 羲清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出手阻拦。 空间转换之间，宋思意隐约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我改主意了。” 宋思意心底莫名一跳，下意识地向着简以杨的方向看去，但是在空间在已经启动的空间阵法中，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咬牙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在已经扭曲的空间里，她隐约看见了地上的血液好像被什么牵引着漂浮了起来。 宋思意的目光转向羲清。 ——他想干什么？！ 空间扭转，她人消失在原地，终究没有看到结局。 * 羲清想干什么？ 这也是简以杨的疑惑，但他倒是没有多么紧张。 昆仑镜被毁，他到这个小世界的目的也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找个合适的理由脱离世界，羲清再做什么对他影响不大。 血液和魔气交织成暗红色的锁链，交错着将这方空间封锁起来。 剑身上沾染的血这会儿成了最好的材料，比周遭封锁空间更细的锁链早先一步缠绕住剑身，简以杨别说是挥剑了，简直是生生地被剑锁在了地面上。而剑身之中隐约与血液的共鸣，让简以杨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疑问——羲清到底往他的本命剑里加了什么材料？ 再想想先前几乎毫无阻隔破开羲清防御的那一剑。 一个荒谬但是有极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羲清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血肉。 简直是个疯子！ 简以杨这短暂的思索间，锁链扣住了手脚，又一点点缠绕上四肢。在这种过于明显的发展趋势之下，简以杨终于也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封印。 羲清打算封印他。 这好像也并不意外，简以杨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奇怪，从来都是正道封印魔修，还没听说过有反过来的。 不过想想他对面这是个天命之子，一切似乎又都正常起来。 倒也省得他找脱离世界的理由了。 想着，简以杨在短暂的纠结之下，坦然接受了接下来的发展。 虽说没了傀儡术的影响，但这个马甲本身就是很少有表情波动的面瘫，简以杨的神情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时刻关注着对面的羲清却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释然……或者是解脱？ 羲清抿成一线的唇角终于掀起了一抹笑意，在对面人一点点转为愕然的注视中，他往前踏了一步，也进入了封印的范围。 那仅剩下一只的手臂将人揽入怀中，锁链将两人一起束缚其中，羲清却像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他轻声叹息：“师兄。” 怎么会让你解脱呢？ 他找了那么多个轮回，才终于切实抓住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手？ 他明明给过机会。 给过师兄杀死他的机会了。 既然师兄没有抓住，那么做好准备才对。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放开了。 暗红仿佛干涸血液一般颜色的锁链一层一层地加固着封锁，直至将这方空间彻底切割开来，也将空间内的两人封锁在其中。 #后记# “……最后，泠钰仙尊封印了魔头，结束了这场六界浩劫。” 宋思意刚合上手里话本的最后一页，就看见底下的小萝卜头们一个个掩不住的兴奋表情，小萝卜头们七嘴八舌的吵闹着—— “泠钰仙尊真厉害！我也要学剑！！” “哈哈哈，我就说那个魔头一定会输。” “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当一个比泠钰仙尊还厉害的剑修！！” “呔，看剑！” “……” 当年魔修的浩劫让归云宗元气大伤。不过经历那次大战之后，还留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足够把宗门支撑下去，但一个宗门想要发展不更要紧的不是当前的战斗力，而是未来的希望，下面这群小萝卜头可以说是宗门的未来了。 不过无论这些小幼苗未来会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支撑宗门，这会儿还只是吵吵闹闹的小豆丁而已，这几天被分配到带孩子工作的宋思意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修界版的幼儿园园长。 不过好在比起现代的熊孩子，这些修界的小豆丁在入门前已经经历了一波遴选，大多数称得上乖巧懂事。 在宋思意结束课间的话本子的调剂，开始讲经之后，也一个个坐得端端正正，认真听讲。 即便如此，宋思意也觉得上这么一天的课，简直比她打理小半个山头的灵田还要累。等终于结束了，她忍不住送了口气。虽然修士的身体不至于出现“讲了一天的话嗓子哑了”的问题，但她还是喝了口灵茶润了润喉才觉得舒服不少。 或许是这一群小萝卜丁唤起了她刚来这个世界的记忆，也或许是今天读的话本子又触动了情绪，宋思意忍不住有些轻微的出神，无意识地调出了只剩下一个空壳的“直播系统”。当年年这个金手指像是出现时一样毫无预兆的消失了，倒也不能说没有预兆，她那时候本想要用直播系统的能量去使用昆仑镜，但并没能成功，考虑到最开始的智能小助手因为她一句话原地消失好几天，宋思意不得不怀疑，直播系统消失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虽说是消失，但是却仍旧有一些存在的痕迹。 就比如她现在所看见的，原本直播面板上，横亘着一个巨大的“返回”标识，不需要其他任何多余的解释，宋思意只看着它心底就生出了某种明悟。 但是她却陷入了犹豫。 那些遥远的记忆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上辈子。在这个世界，她有了同门、有师长、有朋友、有追寻的大道、甚至有更加漫长的生命和未来想要做的事……有些纠结很久的事情，想通也或许只是一个瞬间，这一刻与上一秒下一秒都没有什么不同的，但宋思意突然想通了。想法自然得好像就是心底本来就有的念头浮现了上来，那层一直拢在心间的薄雾散去，头脑也为之一振。 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一般，眼前的板面一点点消失，直至彻底不见。 和这个世界最后一层隔阂也被打破，一直困囿了许久的境界也跟着松动。 宋思意连忙盘腿打坐调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稳固下这突如其来增长的修为。 等到睁开眼，就注意到在外面等着的一个小孩子。 孟晟，是刚才那群小萝卜头中的一个，要是说有哪里特殊的话，这是个在一群小萝卜头中格外突出的天才，确切形容一下他的天才程度，他很有可能是揽天峰的下一代弟子。虽然武师姐对此的评价是“还差得远呢”，但是并没有否认那个可能性的意思，这就已经足够显示小孟晟的天资，毕竟揽天峰那个收徒标准，能勉强够上条件绝对是万万里挑一。 不过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现在的小孟晟在宋思意眼里就是一个格外乖巧听话、很会撒娇、还隐约有孩子王趋势的小豆丁。这会儿看见一张萌哒哒的小脸出现在眼前，宋思意忍不住就露出了姨母笑，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下来，“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小豆丁往前了一步，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打搅师叔了，晟只是有事心中好奇。” 这动作实在是过于萌了。 宋思意压下那拼命上翘的嘴角，维持着前辈的形象示意他说。 小孟晟虽然仍旧尽力维持礼节，但是看过来的眼睛却亮亮的，“师叔白日里所讲的‘泠钰仙尊封印了魔头’。晟听闻仙界的那一战，师叔也在侧，能同我说一说吗？” 宋思意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不由愣住。 孟晟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天生敏锐的感觉让他很轻易地就察觉气氛变化，立刻意识到宋师叔好像不是很想说的样子，他虽有失望，但也在心中压下。 只是到底做不到遮掩情绪，略有些低落地开口，“是晟冒犯了。” 宋思意这才回神，她摇头，“是我修为不济，师兄让我先一步离开，我并未看到那一战。” “师兄？！”正低头失落的小孟晟闻言猛地抬头，童音略微拔高，“师叔认识泠钰仙尊？” 宋思意怔愣了一下，旋即神情柔和下来，“简师兄是归云宗大师兄，只是白朴子最初写话本用了‘泠钰仙尊’这名号，后来大家便传开了，反倒极少提及师兄的过往。” 话本子这种东西总得有点儿艺术加工，里面写的内容真真假假，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只是看看付之一笑罢了。 孟晟却不知道这些，他忍不住往前蹭了两步，下意识揪住宋思意的袖子、用出了平日对着长辈卖乖撒娇的表情，眼睛比刚才还亮地看着宋思意。 宋思意被这小孩子亮晶晶的目光看得心软，但有些事情她也绝不会说出去。 只是到底没法拒绝小萌娃眼神攻势，她挑着当年在秘境时被师兄相救，又一路指点的经历说了几句，只把小孟晟听得双颊红扑扑的，一脸心驰神往的表情。 终于把小孩子哄走之后，宋思意却有些出神。 她想到那时候自己看到的，在空间彻底扭曲的前一秒，漂浮起来的血液。 昔年昆仑镜所在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封印封锁住了空间，连花著雨这个曾经的守镜人都无法穿过。那确确实实是一个牢固得不得了的封印。 但…… 回忆着那一幕的情形，宋思意禁不住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真的是简师兄封印了羲清吗？ 这注定是一个无人可以回答的问题。 第81章 番外 ——他要休假！ 终于解决完“二周目”的问题之后, 简以杨当机立断的给自己申请了一个长假。 不过过程中遇到了一点小的问题。 这问题倒不在假期申请上面，而是在于直播插件。 上个小世界内直播大获成功，研究部这个本已停滞的项目又批下来资金。 简以杨这次误打误撞倒是启发思路, 局里开始讨论要不要招聘一部分主播成立一个专门的直播部门。 新部门的建立不是一锤子就能敲定, 主播招聘更是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 但是在所有人事调动之前，技术问题要先行解决, 也就是直播插件的完善调试——总不能出现像简以杨这次一样绑错人的情况。 被认定为“幸运人员”的简以杨终究没有扛过研究部部长的亲自上门请求, 答应在休假过程中顺便搞个直播。 因为是技术调试，并没有什么直播内容的硬性要求, 也只在穿书局内部试播。 确认了这份兼职不会影响自己的假期质量之后, 简以杨终于答应了。 他挑了某个已经完成剧情任务的小世界，一头扎了进去，开始了自己愉快的度假生活。 抱着舒舒服服来度假的心态, 简以杨没有在资金上为难自己, 让系统钻了一点空子, 立刻就成了一个手握“远方亲戚”大笔遗产的幸运儿。 简以杨在小世界内天南地北的玩了一圈, 接着停留在一个气候不错的小城。 他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并且顺便找了个餐厅弹钢琴的临时工, 倒不是缺钱了, 主要是想融入当地, 深入体验一下生活。 他要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停留。 钢琴是这个马甲本身的技能, 简以杨掌握得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被天命之子挑中当替身。 这个小世界的白月光是个极有天赋的钢琴家人设, 他这个冒牌的虽然不能和正版比, 但是去餐厅混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弹幕中有不少好奇原本剧情的, 简以杨一边弹着琴一边跟弹幕解释情况，却不想瞥见这么一条弹幕。 【杨杨，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在看你？你认识他吗？】 简以杨顺势往弹幕示意的方向一瞥，手底下差点按错了键。 他最后总算借着熟练的技术水平勉勉强强把这首曲子弹完，趁着休息时间忙不迭地跟领班说了请假，就准备开溜。 他明明刻意避开了剧情所在地，为什么会在这遇到天命之子？！ 虽然比简以杨印象中瘦了很多，人也显得憔悴，但那确实是戚准没错。 毕竟是世界意识钟爱的人物，就算顶着黑眼圈，都带着种颓废的美感。 简以杨没有跑成，他人直接被堵在了换衣间。 戚准定定地看着他，“以杨……” 剧情都过了，简以杨一点都不想跟天命之子有牵扯，这会儿更是没有什么人设包袱。 他光速滑跪，“对不起，戚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辞职，马上就走。” 他还隐约记得这个小世界剧情最后戚准给他的警告，具体字眼儿记不清楚了，但是内容大概类似于“别出现在我面前”、“别让我看见你”。 今天遇到天命之子实属意外，但是认个怂又没什么影响。 刚才还在问简以杨“这是怎么了”的弹幕更奇怪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杨杨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就得认错？】 【好憋屈啊，这人谁？】 不等简以杨解释，就有弹幕猜中了事实—— 【这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的气质，该不会是天命之子吧？】 【卧槽，杨杨好倒霉，这都能碰到】 【上面觉得憋屈的是新人吧？过来人告诉你，遇到天命之子该低头还是得低头，要不然有你受的】 【对对，脱离了之后怎么骂都行，但是小世界里面还是苟着点】 【晦气啊，好端端地度个假，怎么还得被天命之子搅局？】 …… 弹幕给简以杨点了一排的蜡烛。 烛光幽幽之下，对面的戚准脸色有些发白，他轻声，“以杨，你非得这样吗？” 简以杨：？ 这样是哪样？难道他滑跪的不够痛快吗？还是太痛快了让天命之子不高兴了？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这个天命之子怎么回事儿？】 简以杨瞥见几条飘过去的弹幕，深有同感的在心里使劲点了点头：他也觉得不太对。 戚准倒也不愧是天命之子，在短暂的片刻后，戚准就整理好了心情，收敛了面上的失态。 他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次唐宁表演的礼服，我知道我误会你了，你不是故意的。” 【什么误会？】 【rwkk】 【有瓜啊】 简以杨算是知道了，弹幕上就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刚才还让他赶紧离开呢，这会儿就已经兜售起了瓜子可乐爆米花，就等着前排围观。 简以杨被弹幕弄的情绪都不太连贯，他控制了一下表情，才绷住了开口，“我就是故意的。” 虽然简以杨已经记不太清楚剧情细节，但是经过戚准这么一提醒，他还是有了印象。应该是某次重要表演之前，他故意毁掉白月光的礼服，想让对方在台上出丑。当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小丑竟是我自己”。 至于弹幕上那一群“有瓜”的刷屏，他们到底对恶毒男配存在什么幻想？ 这种陷害白月光的坏事当然是故意设计啊。 戚准因为简以杨这个回答愣了一下。 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让本来憔悴的脸上恢复了些神采。 他重新抬眼看向简以杨，声音中甚至带着些喜悦的意味，“是因为我吗？” 【啊这……】 【杨杨，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杨杨之前不是说和他有过一段吗？这明显是想再续前缘啊！】 【嚯？！有朝一日居然能看见天命之子低头！兴奋搓手.jpg】 【答应他！快答应他！！】 【答应之后再甩了他！狠狠地玩弄他】 简以杨：“……”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呐？！ 简以杨当然不可能照着弹幕说的做。 他是来度假的，不是来演戏的。 而且这么搞天命之子心态？清醒点吧，怕不是最后被搞的是他自己。 这一群起哄的弹幕反而让简以杨更快地给出了反应，他干脆利落地否认，“不，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戚准脸上的神色稍显暗淡，但是仍旧继续开口，“没关系，以杨。他已经走了，不会回来。” 简以杨稍愣。 戚准见状像是受到什么鼓励一样，他再接再厉，“我知道你不喜欢唐宁，我不会让他在出现在你眼前。” 简以杨：“就像是对我一样？” 戚准在一瞬间失了声。 弹幕也沸腾了—— 【卧槽！简哥这一刀】 【又狠又准】 【看看对面，脸一下子就白了】 戚准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以杨，你别这样。”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来，但是最终的结果不太如人意。 “以杨你不是想要办音乐会吗？我帮你办。你喜欢朗斯特大师，我帮你安排会面怎么样？他这些年似乎有意收个关门弟子，以杨你的天赋很好、很有希望……下旬的奥尔德音乐会我这里有入场券，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他断断续续有些混乱地说了许多，最后定格在恳求的表情上。 “以杨，跟我回去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简以杨也没想到戚准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表情有点意外。 这短暂沉默的反应仿佛给了戚准希望，他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却听见—— 简以杨：“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戚准僵住。 简以杨很平淡的和他对视。 他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解释的更加清楚明白，“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然而戚准还是没有反应。 简以杨：“……” 他不得不再次补充，“我不想看见你。” 【卧槽卧槽！！这刀补的】 【简哥牛逼啊！】 【37℃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杀疯了杀疯了】 【有没有课代表数数，刚才一分钟之内简哥到底砍了多少刀？】 简以杨觉得弹幕实在是大惊小怪。 他只不过把戚准曾经说的话还给他，连语气都比对方温和了不少，怎么就“冰冷”了？ 戚准还在原地僵着不动，简以杨却不打算跟他耗下去了。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别的可谈的。 简以杨径自越过戚准往前走去。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戚准的手指动了动，但伸出去的手只和简以杨的手腕擦过，什么没有都抓到。 简以杨出门的一瞬，似乎听到了身后有什么东西碰撞后摔倒的声音。 他走得更快了。 ——不是他干的！不要碰瓷！！ …… 出了碰到天命之子的这个意外，简以杨当天就辞掉了兼职、打包行李，再度踏上了旅程。 接下来的几个景点陆续有弹幕指出，在他附近好像发现了形似天命之子的人影。 简以杨倒是不太在意这一点。 毕竟这景点又不是他家开的，他总不能拦着别人进来，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影响假期，一切都好说。他一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半点都没受到影响。 弹幕：简哥牛逼！ * 毕竟是人在休假，一个世界逛腻了后，简以杨很快就转移阵地去往下一个小世界。 这是个武者的世界，不过简以杨这个马甲走完剧情之后丹田被废，这会儿只是一个凡人。虽然让系统钻空子也能搞点儿机缘来恢复经脉，但是简以杨琢磨着他就是来休个假、实在不用搞得那么高调。万一经脉恢复了，被天命之子找上门来再废一遍，实在是怪糟心的。 凡人也有凡人的过法。 看着弹幕对小世界内的日常好像很感兴趣，简以杨干脆在市集上摆了个卖画的摊子。生意倒不是要紧事，他多数时候只是和弹幕聊着天，看这街市上的人来人往，观察人生百态。 偶尔也会被弹幕撺掇着画点东西。 水墨写意、更长于风景，但也有工笔的花鸟鱼虫，简以杨这次的马甲在这方面的造诣不错，被弹幕撺掇着画出来的狗子也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简以杨正心情不错地瞄着弹幕上的夸夸，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锭金子。 【土豪啊！】 【杨杨快！大老板大主顾！！】 【上来直接给金子，他是不是对我们杨杨有想法？】 【才一锭金子就想杨杨动摇？呵，想得美】 【得、加、钱！ 大声.jpg】 【看看这手，说不定是个颜值高的帅哥，杨杨好像也不吃亏】 随着简以杨的抬头，直播屏幕中出现了一截雪白带着暗绣衣袖，衣料在阳光下映照隐约有流彩闪现，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嘶~总觉得是个大人物，这身衣服就比金子贵了】 视线接着往上，是披散在肩下，霜雪一样的白发。 【哇哦，白毛！！】 【颜值党狂喜，自古白毛多颜霸啊，快看看！】 简以杨刚才就有所怀疑，看见这个标志性的白发总算确认了，他没再继续往上看，而是垂下了头。 在思索了一秒跑路的可能性之后，简以杨直接放弃了。 双方的武力差距太过悬殊，他跑不出去两步就得被拎回来。 确认了结果之后，简以杨反而坦然了，他低着头，语气平静地问：“您要画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臂扯了起来。 身体撞到一旁的画架上，摊子上的画轴哗啦散落。 这个小世界武者的地位特别，早在对面白发青年出现的那一瞬间，街面上就静了许多，旁边的摊贩更是做好了随时要撤的准备。一见人动手，顿时抄上能带的家当赶紧跑路，免得过会儿被殃及池鱼。于是只眨个眼的功夫，街面上就清了个空的。 弹幕也没空管白毛帅哥了，立刻炸开了锅—— 【卧槽？怎么回事！！】 【有仇？】 【也没人叫城管？】 简以杨瞥了眼弹幕，城管大概不怎么好用。 说“有仇”么，倒也勉强算是吧。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怎么好，连续两个世界，居然都碰到了天命之子。 感受到抓着他手臂的手越收越紧，力道几乎要把小臂生生捏断，简以杨不得不开口，“小人现在只余这微末伎俩混口饭吃，已无再兴风作浪之能。还望重雁武尊雅量，放在下一条生路。” 简以杨这飞快认怂，让弹幕立刻就明白了来人身份。 ——天命之子！ 执行员可不怕得罪人，除了天命之子。 然而和上次得知这身份的反应不同，这次弹幕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这气场、这氛围！我就知道！】 【杨杨冲啊！！】 【加油，简哥你就是最叼的！】 简以杨：“……” 冲什么冲？！真以为是上次的上个小世界的戚准，他推开人就能走？ 眼前这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按死，跑都跑不了。 重雁还是松了手。 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隐忍的情绪，他哑声；“随为师回去吧。” 【居然是师徒！爱了爱了】 【白发师尊，戳中xp】 【看脸不亏！杨杨跟他走吧】 简以杨觉得弹幕这群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确实是一本师徒文，但是人家是有正主徒弟的。 他只是一个因为白月光行踪不明、被心软收为弟子的替身，早就在正主回来之后因为作天作地被废修为、逐出师门了。 现在跟着回去干什么？ 陪着那一整个宗门演完戏后，再被废一遍修为吗？ 简以杨可不想找罪受，真那样还不如直接销号。 他非常果断地拒绝了，“宗门败类，不敢当重雁武尊一句‘师’。” 这诛心之语让重雁几乎抑不住修为。 外泄的威压让简以杨下意识的运功相抗，这是马甲身为武者的本能反应，但是他这会儿丹府被废、经脉处处是伤，调动修为的一瞬间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刺目的鲜红溅在白衣上，简以杨真真觉得眼前一黑，他还记得这位“师尊”是个十级洁癖选手。 因此在重雁伸手的那一瞬间，简以杨满心的“完了”，近乎是垂死挣扎地抽出短剑抵挡。 剑确实是好剑，毕竟他替身期间也是山上最受宠的小师弟，没少拿宝贝，但是以他现在毫无修为的状况，这玩意儿也跟小孩子的玩具没两样。 简以杨也没想到这一剑居然刺中了。 倒也不能说是“刺中”，短剑并没有伤到重雁，只有一截沾了血的衣袖被切断，柔软的布料在两人中间飘落。 简以杨一时都没法判断，这节袖子到底是他割下来的，还是重雁嫌脏自己切下的。 衣袖落地，没了这层布料的遮掩，重雁终于看清了简以杨脸上实打实的戒备神情。 明明是相同的相貌，可是上面却再也找不到半点往昔的孺慕敬仰，还有这孩子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爱恋，他所能找到的只有满满的恐惧警惕。 重雁伸出去的手一僵。 他艰难开口，“你竟以为……”我会伤你？ 这话终于没能说完，那刺目的鲜血终于提醒了什么。 为什么不会这么以为呢？明明那一身的修为都是他亲手所废。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重雁却无法再往前。 他甚至得要往后退一步，才能让对方脸上惊惧戒备之色稍缓。 重雁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着声艰涩开口，“以武元草洗髓之后可重塑经脉，再踏武道。为师前段时日在东阳山寻得一株……以杨，回去吧。” 简以杨更警惕了：“谢过重雁武尊好意，不必了。晚辈自少纵.情享乐，恐怕吃不了这重塑经脉的苦。” 该不会那位正牌小师弟出了什么问题，要他挖骨掏髓吧？ 重雁脸色一白。 是了，这孩子又怕疼又怕苦。 修炼的时候，稍稍有些磕碰都要抱怨了半天，却被他生生废了丹府断了经脉。 ——他该多疼啊？ 眼见着简以杨似乎想要往后退去，重雁有些急地往前了一步，“以杨！” 简以杨下意识地握紧了短剑，重雁又生生僵在了原地。 重雁最后留下了一句“你再考虑一下”，终究转身离开。 倘若他想，自然可以将人强行带回山门，但是在那样戒备的眼神之下，他终究没办法做什么。 重雁一走，简以杨立刻就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躲着重雁是一方面，再者他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被武者找了麻烦，明天这摊子周围大概要被人绕着走，比起到时候大家都尴尬来，还是自己主动收拾东西走人来得好些。而且本就为了休假，这么久了这地方也待够了，差不多该去别处逛逛。 简以杨在这个小世界接下来的旅程简直安稳地过分。 数次途经郊野，什么野兽或者抢劫，一次都没有遇到；偶尔想支起一下画摊，总能找到集市上最好的位置；零星有一两个找事儿的，第二天要么消失、要么痛哭流涕地来求原谅；随手画两笔的涂鸦，最后都能以高价成交…… 简以杨：就当这个小世界人杰地灵，到处都是好心人吧。 弹幕：神TM好心人！ * 接连两个小世界都出了问题，简以杨到第三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多少留了个心眼。 等再一次遇到天命之子的时候，他居然生出点“我就知道”的感觉。 因为早有准备，简以杨这次赶在对方发现他之前先一步跑路。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要想庆幸还是为时太早，当天晚上他租下的宅子就被人带兵围了。 简以杨：“……”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意料之中。 等那位一身戎装的青年将军踹开门的时候，简以杨已经把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来人瞳孔一缩，手指微动，简以杨在他出手之前已经开口，“你觉得是你出手快，还是我动手快？” 青年僵在了原地，手里的暗器也落到了地上。 简以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他也没打算真的对自己下手。 他面上的神情不变，冷淡道：“让你的人走。” 两人的目光对视，谁都没有移开。 半晌，终于是青年将军退了一步，他抬手对外打了个手势。 简以杨听见了外面铠甲碰撞的声音，他眼皮微不可察地一跳：韩荔这是把麾下的银枪营带来了？至于吗？ 外面围着的人大概是撤走了，但是韩荔却没有动，院子里应该也还有几个他的近卫亲兵。 简以杨接着提条件：“你也走。” 韩荔：“……阿杨。” 简以杨一点儿都不想和对方重谈过往。 他是来休假的，不是来解决马甲身上这一摊糟心事的！ 简以杨没给韩荔继续开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对方，“不敢当骠骑将军如此称呼。” 韩荔仍是看着他。 简以杨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改口，“抱歉，是韩大将军。” 韩荔脸色一下子煞白了下去，甚至扶了一下门才站稳。 【怎么了怎么了？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简哥又出刀了，刀在哪里？伤口在哪里？掌声又在哪里？！】 【简哥出招太快，我没看清】 【跪求一个课代表！】 【我回放了三遍，硬是没看出哪里有问题，有哪位能人来分析分析？】 【简哥的境界又提升了？杀人不见血啊】 眼看着弹幕越说越离谱，简以杨不得不给了一句解释，[可能是因为，他的这个‘大将军’职位是杀了我全家拿到的功劳] 弹幕像是被这个解释震到了，半天都没有下一条。 简以杨想了想，安慰：[放心，那里面没什么好人。] 严格来说，“他”也不算好人。 不过在一群坏人窝里，这个马甲已经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又有死缠烂打追在天命之子身后、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提供了不少情报，最后被特别赦免、捞了一条命。 弹幕：这是好人不好人的问题吗？！！ …… ………… 简以杨本来为了调试系统bug开的直播，莫名的在局里火起来了，每每开屏都是—— 【几杀了？几杀了？！】 【简哥，我的神！！】 【我是一个杀手，莫得感情 （简哥叼烟.jpg】 【冷酷无情boy】 简以杨：？？？ 他哪里冷酷？哪里无情了？！他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用的语气还相当温和。 这年头造谣都不需要成本了吗？！ 痛心疾首.jpg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